莲开盛夏----程莫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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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晟捧著一大束玫瑰,怎麽拿怎麽觉得怪,就顺手丢给了秦连,"给你吧。"
"等会送你女朋友啊。"秦连看看手中的花。
"等会再买呗。"楚晟不以为然。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却看到陈黛瑶从街那头过来,秦连不由问道:"她来你这里的?"
"没啊,我说去接她的。"楚晟抓抓头发,也是奇怪。
这时,陈黛瑶看到了他俩,瞬间阴了脸,冲到楚晟面前劈头骂道:"哼,说什麽加班啊,原来跑出去玩了,亏我特地来找你。"说完,头也不回,怒气冲冲地走了。
楚晟简直莫名其妙,到底怎麽一回事啊。秦连把花往他手里一塞,说,"追吧。"楚晟愣是不肯,凭什麽啊。於是,两个男人窝在房间里玩游戏,打发掉了一个情人节。
本就没有感情,再经了这件事,理所当然地应该分手了吧。可楚晟没想到的是,陈黛瑶先是去他家里哭诉了一番,说楚晟不重视她,总在外面疯玩,然後又跑来跟他道歉,说那天误会了。这女人确实聪明,也无可厚非,楚晟本来就做得不对,现在越发的里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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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秦连到楚晟那里去找他,一进门,看到沙发上坐著一个女人。他吓了一跳,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开溜。那是楚琳,就算他没见过,他也知道那就是楚琳,她长得跟楚晟太像了。男人有这样一张脸是绝对的英俊,可如果是女人,并且是留著长发的女人,就会觉得很怪,不过秦连这麽认为,想必跟平时看多了楚晟也是有关系的,先入为主嘛。
楚琳见他进来,开口说:"小鬼,过来!"
秦连环视了一下四周,楚琳又开口,"就说你呢,过来!"秦连只得慢慢踱过去,在侧面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了,手脚摆得端端正正的。
楚琳翘著二郎腿坐著,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秦连不知道她这是怎麽回事,也便老实地坐著,一起看电视。房间里只有那"磕巴磕巴"的声音和电视里的说话声,秦连觉得很怪异,扭了一下,想要起身。这时,楚琳磕完了瓜子,拍拍手,说:"把这收了。"秦连几时做过这活,冷笑一声,站起身就走,楚琳又说,"哎哟,还挺有脾气的,回来。"秦连怎麽会理她,楚琳只得放软了语调,"好好好,这不用你清理,回来。"
秦连这人软硬不吃,全看心情,不过现在说话的是楚晟的妹妹,於是他又坐了回去。楚琳斜著眼打量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活生生就是一在审视著新买的小倌儿的老鸨,秦连被她看得全身发毛,心想楚晟怎麽会有这麽个妹妹。
楚琳问:"你就是秦连?"
秦连点点头。
楚琳朝著墙画努了一下嘴,"这是你画的?"
秦连又点点头。
楚琳接著说:"喜欢我哥吧。"用的是陈述句。
秦连习惯性地点了一下头,又赶紧摇头。
楚琳笑了起来,"装什麽啊。"
於是秦连便无话可说。
楚琳又端详了他一番,说道:"啧啧,长得倒是有模有样的,这样吧,姐姐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倒真的开始拉起皮条了,秦连不禁又在心里想了一遍,楚晟怎麽有这麽一个妹妹。
楚琳见他抿著嘴不说话,终是没辙,也狠不下心来说他,毕竟这孩子长得可真是漂亮,能叫人看痴了去。最後,她说:"黛瑶是我师姐,绝对的好姑娘,根本想不到这份上,只说我哥冷落了她,不然见了你这麽个小王八蛋,哪能轻饶了你。他们是要结婚的,我哥不适合你。"说完,她便起身走了,到门口的时候,见秦连还在看自己,眼睛水水的,清澈而且漂亮,像是猫咪的乖巧眼神。
"那是我哥啊。"但马上她又心软了,"我哥一向喜欢那种高个、漂亮又有才华的,他就是这麽肤浅,说不定也会找个这样的男朋友。"说完,拉开门走了。
楚晟回到家的时候有点晚了,一进门,看到秦连窝在沙发上,电视还开著,人却睡著了,没盖东西,蜷缩在那里,被灯光给惊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
"去床上睡吧。"楚晟把喜糖放在桌上。
"你去喝喜酒了啊。"秦连揉著眼睛,又打了个哈欠,过了一会鲜活起来了,拆了大红的包装,"不知道有没有那种糖,很好吃的。"他把糖果统统倒出来摊在桌上,捡了一颗剥开来放在嘴里,"对了,楚琳来了。"
"她来干什麽?大半年没来我这了。"楚晟脱了外套挂起来,走进房间去拿换洗衣服。
"没什麽。"秦连含著糖果发了一会楞。於是,楚晟走出房间就看到秦连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话他,"你别不是看上我妹了吧,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秦连一慌,那糖果就直接吞了进去,咳得面红耳赤的,楚晟紧张地在一旁抚背,"这麽不小心。"
秦连白了他一眼,又趴在茶几上找他想吃的糖,却发现只有一颗,已经被他吞下肚了,不由抱怨,"都怪你。"
"你自己傻还怨我,不过最近也没什麽人结婚了,你想吃的话,就只有等我了。"楚晟见他还活蹦乱跳的,於是开起了玩笑,可秦连现正介怀这件事,这麽一说,就像是踩到了他的尾巴。
他转到楚晟的身後,"当年承蒙公子相助,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他不敢看楚晟的表情,既愿他好好考虑,又只希望他将此当成戏言。
楚晟一边收拾桌面,一边说:"秦连若为女子,吾定重金相聘,明媒正娶,届时美人在抱,金屋藏娇。"
秦连听了,一把拉过他,直直地看住他的眼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阿晟,我喜欢你啊。"
楚晟愣住了,不知说什麽好,原来他们之间的是爱情。他耳边仿佛还响著秦连的话,"我喜欢你",下一秒,秦连就亲了过来。他刚吃完糖果,唇上又香又甜,舌尖怯生生地伸出来,软软的,挑逗著楚晟的每一丝神经。楚晟狠下心来一把推开了他,看著他睁大了眼睛,然後飞快地跑走了。有那麽一刻,楚晟想叫住他,但开了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夏日未至,楚晟身後的那墙青莲一直都盛开著,生动活泼,可那个年轻男子却渐行渐远,远到再也看不见了。

莲开盛夏.十

楚晟一夜没睡,第二天,和陈黛瑶分了手。女人又哭又闹,他只说,我爱上了别人,所以,真的很对不起,浪费了你的时间和精力。陈黛瑶是个好姑娘,现在闹成这样,楚父楚母很是不解,再三逼问自己的儿子现在和谁一起,毕竟,第三者从来都不会被认为是个多好的人。只有楚琳知道,哥哥居然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乖张不驯的小子,但好笑的是,这个笨蛋明明喜欢上了他,却放走了他,既然这样,那为什麽要生出这麽多事来。
楚晟现在很少回父母那里,一去便会被追问现在到底和那个姑娘一起,让他带回家来看看,他不去,那麽父母就过来,看到房间里成双成对的东西。但儿子总是一个人,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个女人的出现。终於,楚妈妈才想明白,这是男人们的房间,所以没有瓶瓶罐罐,没有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子说的"他"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个"她"。这样哪还得了,楚家顿时吵得不可开交,而楚晟一点都不退缩,只说自己这辈子不会和其他人结婚,还说对不起父母,楚家无後。这根本就是极大的刺激,父亲随手抄起东西扔了过来,母亲在一边吼道,滚,就当我从来没有生过你!
楚琳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却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她忙说好话,求著气氛能缓和一点。可楚晟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说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然後眼里还闪著泪花,走了。
於是彻底地闹僵了,一家人拆成了两半,楚琳是桥梁。她经常去看望哥哥,这个男人孤独地上班、下班、玩游戏,买了一套房子写了她的名字,每月赚来的钱交了房贷、余了零花,剩下的全给她,说,交给父母。她一直想不明白他这是为了什麽,要是秦连就在身旁,两人为了一起所以抗争到底,那也是正常的,可关键是楚晟推开了他,现在那人去了美国,彼此都不联系了,这事就已经了了嘛,结果她哥一个人在这里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有病了吧。当然,她也理解,他哥这是喜欢秦连了,不会和别人结婚了,那再怎麽样也去把秦连给追回来啊。虽然之前她对秦连说了那些话,但这不也是怕他们和家里闹翻了不好收场吗,这条路不好走,可现在已经这样了,那两个人就一起啊,她也不反对家里多了个男人,何况还是个貌美如花的男人。她脑海里闪过这个词之後,在心里呕了一番。
她一直想不通,而楚晟也没跟她谈论过这些事情,直到她主动去问起,他才说,你没见过秦连说起建筑时发亮的眼睛,他是真的热爱这个,那麽懒散的人,可以整个暑假泡在工地上,晒脱了皮都没有关系,我怎麽能留下他。言下之意,秦连就像是一只血统高贵纯正的波斯猫,不该在街上闲逛,更不该被困於这间陋室,假以时日,他会炙手可热、闪闪发光。可这有什麽用,楚琳一向对遮遮掩掩的感情嗤之以鼻,玩什麽暗恋,你不说,鬼才知道,感情就该表露出来,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何况,秦连不是喜欢哥哥嘛,那哥在装什麽。於是便说,这麽个妖精,就该圈养,省的祸害人间。
楚晟听了这话,只是笑笑,没多说什麽。楚琳怎麽会懂,当初要是没推开他,那个小鬼一定会留下来,没有去见美国的导师,他将来一定会後悔,与其这样,不如等他。
楚琳见哥哥没有说话,眼睛盯著屏幕,就走过去看,然後好奇地说道:"咦,你的山口山怎麽全是英语的?"过了一会,极不淑女地骂了一句,"靠,居然上美服。"
楚晟上的是美服,觉得这样就和那小子离得近了些,他玩得很孤独,一个人做任务,一个人去荆棘谷刷血帆海盗。亡灵的盗贼,在幽暗的地方佝偻著背。
这年的除夕,楚琳来传话,她说:"爸妈叫你回去,说要你把他也带回家看看。"楚晟想起了去年除夕夜妈妈说的话,就算抱不上孙子,家里也该多个人看电视了,但现在,连後者都满足不了。
他回到父母那里,刚开始还有些尴尬,但总归是家人,就算吵过闹过,就算许久不见,但很快便会发觉,家的感觉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温暖暖的,有爸爸爽朗的笑声、妈妈时常的唠叨和妹妹俏皮的小动作。饭桌上,楚妈妈说:"怎麽不带他回来?"楚晟说不出话来,楚爸爸便接口道:"人家孩子也要回家过除夕的嘛,以後吧以後吧。"
楚妈妈虽是"哼"了一声,但还是叫楚琳拿过来一个存折,说道:"你给的钱我叫小琳都存著,我们也用不到,以後,也都是给你们的,还不如现在就拿回去。"楚晟忙要说不,她一瞪眼,楚晟便什麽动作都没了,她又说,"那孩子,家里条件挺好吧,怕是个不会做事的,以後怎麽著,都是你自己挑的,好也罢,不好也罢,都得过下去......实在过不下去了,也没什麽......哎,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对了,别给小琳供房了,这死丫头,就知道剥削别人,自己赚的月月光。"楚琳在一旁嘟起了嘴,"我哥赚的比我多多了!"
"那是你自己不努力,当初不好好上学,现在又不好好工作......"
眼看著长篇大论即将开始,楚琳连忙转移话题,"妈,菜凉了。"
楚晟不禁笑了,"你这水平还是一如既往啊。"
楚琳悄声说道:"哼哼,我要是抖个猛的,你咋受得了啊。"是啊,若是爸妈知道,好不容易接受了的事实其实不是事实,那该多麽可笑。
春节过後,楚晟还是不大敢回家,因为现在一回去,爸妈就让他带那人回来看看,好在很快地,公司一纸调令,要楚晟到新加坡去,他顿觉松了一口气。
走之前,楚妈妈心疼不已,最後到机场的时候,她说,"那孩子怎麽这样,你都要走了,怎麽不来送你。"楚晟无法,终於和盘托出,"他人在美国,我们,还没定呢。"他看著家里的老头老太太瞬间瞪圆了眼,赶紧逃也似的上了飞机,把两个老人留给了楚琳。他心里很愧疚,之前是因为自己不能按照父母的意思,好好地娶妻生子过日子,现在是因为自己不能顺著父母的意思,就算不能生子也该好好过日子。
他一个人在新加坡,一个人在这里工作,一个人在这里晃荡,一个人玩WOW,还是美服,想尽了办法找代理。
分开久了,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之前的那些事都是假象,生活其实就是现在这般模样,一个人、过一天。
有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秦连笑盈盈的,说,阿晟,你怎麽不来找我?阿晟,我一直等你呢。他在梦里一叠声地回答,我来我来,我这就来找你。第二天早晨他躺在床上想了好久,差点就要迟到。为什麽收起了他的T恤,为什麽看痴了他的背影,其实很早,就已经对他动心了吧。秦连的相貌都记不清了,但就算这样,心里还满满地胀著对他的欢喜。夏天又来了,秦连啊,也该回来了吧。


莲开盛夏.十一【完】

凌晨,楚琳正睡得好好的,连梦都没有,手机猛地响起,铃声在一片安静之中显得很刺耳。她赶紧接起电话,只为了让这声音快点消停下来。那头是楚晟的声音,他说:"小琳,怎麽出租车罢工了,今天车子借我一下。"
楚琳"嗯"了一声,然後大叫起来,"你说什麽?"
"我在机场,你到机场大巴的站点来把车给我。"楚晟说得很快,没等她回答就挂了电话,声音有著难掩的疲惫。
楚琳发了一会呆,吃吃地笑了起来,秦连回来了吗。她连忙起床,胡乱地收拾了一下,一路飙车。
楚晟见了她,骂了一顿,说,"你不要命啦?"
"要的,哥,带我一起吧。"她嬉皮笑脸地磨叽。
"去。"楚晟不理她,赶她下车。
楚琳费力地直接坐到副驾驶座,一副看你能拿我怎麽办的模样。
"你不上班吗?"
"哦,刚在路上我打电话给老板,请好假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晟无法,只能由著她,一边交代,"等会别溜出来,老实待著,真是个八婆。"
楚晟虽是骂了楚琳一顿,但自己开车的时候油门踩得还使劲些。他迫切地想见到秦连,那小子该回来有段时间了吧。
等到了秦连他们的宿舍楼,整个建筑学院男生们住的那两层,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楚琳看到哥哥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从楼里出来,越发显出一路奔波的倦态。他俩找到教务处,一问,才知道这届的学生都去实习了,而秦连呢,从他们这年开始,交换生要在美国待上两年半,等到做论文的时候才回来。
楚晟看著校园里来来来往往的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开始懊悔,根本就不该让秦连走,不该让秦连跑到那麽远的地方去。他只想把那个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一直,一辈子。
楚琳在一旁看著哥哥神情有些黯然,便放柔了声音安慰:"明年,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吧。"
楚晟点点头,接起从刚才就不停地响著的电话,"我知道,马上就回去。"
"真是连环催命CALL啊,什麽破公司,辞了算了。"
"切,你说得轻松,以後房子自己供啊。"楚晟白了楚琳一眼,发动车子。
楚琳无话可说,跟著哥哥到了机场,看到他从容地拿出返程机票,不由惊异,"你就给自己留了这麽点时间?"
"最近太忙了,还他妈真想炒了老板的鱿鱼。"楚晟骂了一句,对楚琳挥挥手,"回去吧,别跟爸妈说我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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