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修改版)----卡门青德[下]
  发于:2008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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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兰冲著床上紧闭双眼的人妩媚一笑:乖乖的,姐姐喂你喝水吃药。
陈兰含上一口温开水,俯身就往下凑,随著那张脸和热热的呼吸越来越近,心下忍不住有点小鹿乱撞,──真的就这麽亲到了!
啊不对,应该要闭眼,对,闭眼......
"你在干什麽?"
冷风突然嗖嗖地灌满屋子,有人好死不死这会儿跑出来碍事。
"咳!"她一口气没换过来差点把水喷出来,赶紧若无其事地坐正,把一口水吞下去以後才慢悠悠答话:"喂药啊。"
"嘴对嘴喂?"站在门口的颜芮额头上爆出久违的青筋。
"这样省力嘛,谁让他不吃呢,呵呵。"陈兰连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如果说她的前男友现在的表现是在吃醋,那麽她比较想确认这到底是在吃谁的醋。
"你......男女授受不亲,你多少注意一点影响!"
"什麽年代了?你跟我说这个?哪,我也亲过你你也亲过我,那我们是不是马上要拜堂成亲才行?笑死人了,亲一下又不会生小孩。"陈兰赌气地把水杯往床头一放,挑衅地看著颜芮:"这个药我喂定了。"
"不准用嘴。"话一说完,先心虚的却是自己,颜芮不自在地扭开脸。
好在陈兰并未注意这些,只是坐在床头呵呵一笑:"呵,那你到给个能让他吃下去不呛出来的方法。"
"我看,不如把药兑成水,加点糖,去找个奶瓶装起来喂......"
第三个人在这个时候插进来,本来已经离去的杜萧,在寝室门外讪讪地建议。
"你怎麽又回来了?"陈兰道。
"呵呵,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还不是因为你。"陈兰冷笑。
杜萧撇撇嘴:"但是我也被你们冤枉成淫贼打个半死吧。"
就连那家酒店以後都不能去了。
颜芮也尴尬地别过头去。
"为什麽你们居然会把我想到那麽离谱的地方去!"杜萧看看两人,终於发作。这两人十成十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陈兰翻眼看看天花板,不做声。发现情况不对的人是她,打手机给颜芮说S被下了药叫他快来的也是她。可她当时看那情况确实情急,那种声色犬马的地方,那种情形,鬼才不那麽想。所以......她绝对没错!
"谁要你做那种会被误会的事还色迷迷地看著别人,哼,活该。"
"我哪里色迷迷了?"
"你哪里不色迷迷了?还学人搭讪,哈!"
"这又关你什麽事?"
"因为我喜欢他!"
"这小子哪里好了!你们这些女人在想什麽啊?母性过剩啊?"
"哈,像你这种眼里只有庸脂俗粉的蠢男人凭什麽质疑别人的爱好!竟然还暗恋舞女,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啊?30年代夜上海剧的男主角麽?"
杜萧被踩到痛脚,乎地蹦起来:"你你......你怎麽知道?!"
颜芮无限头痛,但又无处可逃。
这个叉著腰得理不饶人的凶悍女人是陈兰?温柔可人连说话都不会大声的大家闺秀陈兰?
噩梦。
"你们可不可以出去吵?我喂他吃药。"他疲累地扶住额头。
"我来喂。"陈兰立刻回头。
"用奶瓶。"杜萧听见也回头坚持自己的主张。
颜芮无言地看著莫名奇妙热血沸腾又开始互瞪的两人:"......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这里有我够了。"
好不容易把两人赶走,颜芮再次回房,瞧著人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摸摸额头,还是很烫手。看看手里刚买回来的药,这药是一定要吃的,可是怎麽给他吃下去真的是个问题。
用奶瓶像喂无知小婴儿那样灌?忍不住一个哆嗦,虽然不失为无计可施下的一个好办法,但是这人要清醒过来,就等著被灭口吧......
这个这个──
就是一向知识丰富点子成群的颜芮这回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你说这人好好的,平时精神得像妖怪,怎麽一天不见就变这样,本人居然还毫无知觉地给他四处乱跑!
昏睡中的应以暄也不是全然没有意识,只是他在跟热火烧身的痛苦作著艰苦的斗争,最後终於凭著自己的意志小小胜出,艰难地动了动指头,到最後爬了起来。
本来还在挣扎著要不要用陈兰那种方法喂药的颜芮忽然发现病人居然自己爬起来了,赶紧过去扶住:"怎麽了?"
"......水。"应以暄动动喉咙,发现好不容易发出的声音干哑难听,下意识伸手抓自己的喉咙。
"别抓,回去躺著,水就来。"颜芮抓住他的手,把他按回床上,然後飞快地出去倒水。
躺回床上以後,才恍恍惚惚想起什麽,马上又抓著床单坐起来,清醒的意志被愤怒和仇恨熊熊燃烧。
水也顾不得喝,抓住颜芮劈头就问:"下药的人渣在哪里?"
"药?人渣?"药是医生开来治病的啊。
"......是......杜萧?"
"杜萧怎麽了?"颜芮心虚地避过他的目光。
"......春......药......"应以暄几乎是咬牙切齿红著脸吐出这个词。
"你知道了?来,先喝口水,把药吃了。"颜芮轻声哄著,把药递到他面前。
"什麽......药?"应以暄警戒地看著那把花花绿绿的药片和胶囊。
"退烧药和维生素,你是生病发烧,不是吃了那种药。"
......
嗖嗖~~~
屋子里面怎麽突然有点冷?
......原来是发烧,不是发情,那他刚才那些被个恐龙抱著孩子逼婚的噩梦和痛扁幕後黑手还把他子孙根给X掉的复仇美梦敢情都是白作了。
想了很久,决定暂且相信面前男子的应以暄不管怎样还是稍微松下一口气。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生病发烧这个事情带给他的打击比不知不觉被人暗算吃下春药还大。生病呐,绝对国防身体的他居然生病!还生得这麽莫名其妙,现下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怎麽不叫人郁闷。
而且......为什麽又是这个人?
好像自打认识这个家夥後,他就在没完没了地吃药。
"来,吃药。"
"不吃。"他有些恼火地用手臂把身体撑起来,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就要下床。
"去哪?"颜芮紧张地把他按回去。
"回去。"
颜芮一时间无语。如果可以,他真想把人直接敲晕省事。刚刚昏过去的样子倒是老实得很。
"不准走,我不想一大早去给人收尸。"
"不麻烦你。"奇怪,谁要你收尸了。他一边好笑地想一边低头扯身上不属於自己的睡衣。
颜芮皱著这两天就没真正展开过的浓眉,看他的手指头摸摸索索解著睡衣的扣子,却因为使不上劲绕来绕去怎麽也解不开,最後干脆蛮横地乱扯起来。
觉得这样的少年很可爱,但心里也有点被莫名其妙的揪住。
伸手捉住摧残睡衣的手,那只手现在软软的没什麽力气,因为发烧所以很烫,还有些发抖。即使如此却仍旧完全不同於女子。
"现在太晚了,乖,先吃药,吃完药明天怎麽都行。"
颜芮好言好语轻声哄著,趁对方动摇的时候把那个软绵绵散发著高热的身体抓进怀里,带到床上,又拿起一边的湿毛巾给他擦擦汗。然後......在应以暄的脑袋因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动作做出点什麽反应的时候,他把药丢进自己嘴里,再灌下一口水,然後,用自己的嘴,靠上了应以暄的嘴。
唔唔唔──
应以暄的脑子又空白了。
然後很快清醒,当他很快发现咬紧牙关,缩著舌头乃至展开攻防站这种行为只是加长这个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过程以後,便很干脆地聚集所剩不不多的力气,调动还有自由的脚,曲起膝盖,一点也没犹豫地顶向对方的小腹,做出了最符合他本性的反击。这个时候,一上火,咕咚,药也不知不觉一口吞下去,呛了一下,忍不住咳起来。
颜芮好像大梦初醒般松开手,忍著肚子痛,紧张兮兮地看著他:"没事吧......"
咳完的应以暄狠狠抹抹还残留著水渍和别人嘴唇触感的嘴巴,愣愣地看著忽然满脸通红的颜芮,刚才发生的事情像闪电一样划过脑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基本上没经过大脑,这次少年完全是出於本能反应地抱住脑袋,不愿意相信事实地发出天塌下来的惨叫。
初吻!没了?!
没了就没了,可是为什麽对象是个男的啊啊啊!上次那个他可以当不算数,反正小时候也亲过外婆,可是这次算什麽啊!法式深吻?还吃了对方的口水,嘴巴跟肠子都要烂掉了!
早知道就不搞什麽坚持,上次,娜娜要亲就给她亲了......还有上上次的小雅,隔壁乐团的香香也好啊,虽然都不是喜欢的类型,好歹也是软玉温香的美女!!!
少年的不大的心灵里面,深藏的,对於未来唯一那麽一点点纯洁美好的企盼和坚持,破灭了。


迷途35、FALLEN

应以暄终究是应以暄,虽然某个事件当时给他的打击很大,但是一觉睡醒以後,就又看起来什麽事都没了。
这个事件,他自己心里给下的注解是:不过是嘴巴挨到嘴巴加上舌头碰到,又没有感情交流,不算。对方是个臭男人,不算。大爷他不是自愿的,更算不得数。最多跟路边猫猫狗狗亲亲蹭蹭一个级别。
对,一个级别,这当然是指对方。
但是颜芮不这麽想,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就又那麽做了,可能是中邪,也或者是他也生病了,他越想越没头绪,只记得嘴唇的触感、一霎那涌上脑子近乎麻痹的沈迷、理智的空白,是上次完全不及的,以及,最後应以暄抱著脑袋深受打击的可怕哀嚎......
奇怪,明明上次亲过都没反应......虽然造成了他离开的结局......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他蹲在卫生间,也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脑袋,虽然当时他对挂著一副陷入地狱的阴暗表情兼严重灵魂出壳的少年说了对不起,而且确实怎麽看都是自己不对,但是自己居然就是一点後悔的心都没有,那句"对不起"说得多没诚意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如果上次只是觉得像小孩子那样可爱所以忍不住想亲一下那种程度,那这一次算什麽?喂药?公益行为?不算亲吻?
即使有在反省,但是完全没有後悔,甚至内心深处还有一点点得意,一丝丝满足......满足?!他竟然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受到满足的喜悦?
他多半是疯了。
──要怎麽办!!!
他揪著头发,恨不能把脑袋往墙上撞撞,看能不能撞回原样。
应以暄打开厕所门,就看见男人坐在白得刺眼的马桶盖上愁眉深锁的模样。
"便......秘?"
少年没什麽力气地靠在门框上,用软绵绵的口吻问著,懒洋洋的样子有点像第二次见面那天教室门口的情形。只是颜芮已经失了从容应对的心境。
颜芮涨红脸下意识摇摇头,两人沈默地对视。气氛大约比便秘还要令人尴尬。
站久了,应以暄的额头又冒出毛毛汗来,他的烧还没有退。僵持下失去耐心地打量著颜芮:奇怪不便秘干吗一脸苦闷地坐著不挪窝?看看脸都憋红了,而且还坐在扣下的马桶盖上,衣冠楚楚像坐高级沙发。
典型的占著茅坑不拉屎──应以暄愤怒地得出一个通俗甚至粗俗但是无比准确的结论。
"你......"肩膀有点酸了,他换成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好保持身体平衡,动动干燥的口舌无奈又虚弱地道:"你......还要多久?"
"嗯?"颜芮茫然地抬头盯著他,满脸还在梦里的神情。
"我想上厕所。"应以暄强压火气无力地表示。不然他特地晕头转向地从床上爬起来到这里和颜少爷玩躲躲猫麽。
"哦,对不起。"
颜芮讪讪地站起来,埋著脑袋从门口走出去,眼睛不敢再看应以暄。
应以暄回头,奇怪地看著和自己擦肩出去的男子,脑海里面浮现出失魂落魄这个形容词。也许,还要加上难得一见的低气压。
也算是怪人一个。
也许,真正令颜芮更加烦恼的,或者说令颜芮真正深深地烦恼起来的,其实是应以暄的态度。
完全当那件事没发生过,若无其事,面不改色,嗯,由病情引起的脸色变化除外。
颜芮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没有蠢到去妄自揣测,只是为什麽都没有随之降临而有点惴惴不安。他到宁可应以暄发顿脾气或是展开点报复行动什麽的,毕竟他所知道的应以暄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家夥。
结果,他不但没有任何行动,连治疗都乖乖配合起来,乖乖躺著,乖乖吃药,乖乖吃饭,不会给他白眼......
多麽──反常!
"我要洗澡。"
晚上吃完药量完体温以後,难得精神好些的应以暄忽然对颜芮说。这两天只是擦了擦四肢,人要臭掉了。他不想成为结果不是病死而是被自己臭死那种冷笑话的素材。
明显比原先沈默了很多的颜芮想了想,然後转身出去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应以暄听见他在用低低的嗓音问病人可不可以洗澡的问题,顺道汇报了他的目前体温,38度。总算降了些。
说实话,他不是没觉察到这唠叨的盐肉这两天的变化,话少到他都不适应,甚至还有些躲避。比如没有必要就不进这个房间,说话不看他等等。
他自然不知道这人抽的哪边的风,也没力气过问,他的想法一直很单纯,尽快养好这莫名其妙的病,既然讨厌,那就让它快点过去。反正很少生病的他也不知道生了重病以後要怎麽办,医院?他当然不会去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总觉得,多半是竖著进去,横著出来的。自己吃药?他根本记不住。
既然有人愿意为此贡献心力,索性随他,不吃亏就行。
"可以洗澡,一个人没问题吧?"颜芮打完电话回来道,眼睛依旧不看他。说实在的这种态度让他有点莫名地火大。看颜芮也不等他作答便转身离开一幅准备给他张罗的样子,心眼里面那个有点坏的的地方在连日累积的郁闷下被迅速催化。
颜芮打点好一切来带他走进浴室:"有事叫我。"他知道这个小孩不习惯别人帮忙,就算生病肯定也会硬撑著自己来,於是体贴地安排著。然後准备离去,趁这个机会把高烧汗湿的床单换下来。
"没力气,帮我洗。"
他平地扔出炸雷,做出惊人决定。
"你......"
颜芮终於拿眼睛看著他,惊讶地。
"不干算了。"
意识迷糊的时候也让个盐肉解了衣服擦来擦去换上换下,虽然想起来十分窝囊不过没差了。尤其最近发现有时候被人伺候还是满省心的,无怪人人都想做老爷,末了老爷不够做还要爬上龙椅当皇帝。
那他不过是劳驾颜少爷帮忙搓搓背,当是算不得腐化堕落。
回想起小时候去公共澡堂看见的可怕光景:不可理喻的大叔们花钱跟死猪似的摊那儿让人前前後後摸光光看光光,还爽成那样,那里面烟薰雾缭的,跟杀猪一样,这边摊开洗干净了那边水烧开了正好下锅......毛病......前面又不是自己洗不到......
恶......想起那些像刚杀完放过血的白猪一样横七竖八的裸体,带著松垮垮奇形怪状赘肉晃来晃去,散发著奇怪的味道,他就想吐。想罢摸摸自己身上有没有赘肉,再嗅嗅味道,啊啊,对对,恶心死那盐肉!
脑子晕晕乎乎胡思乱想著的应以暄没意识到,找了个借口,很大程度上自己其实还是在报复,只不过这次又换了花样,不惜血本,连自己都牺牲了。
这头颜芮相当讶异,因为对手的反复无常。
他忍不住要怀疑这又是一个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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