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上绝[下]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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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都是男人,我还是他的敌人,我抢了他的江山,我毁了他的一切,这些,都说著我和他不会有结局,湘儿,不要给我任何希望,那只为让我更难脱出......我已经累了。」不想再追寻他眼神落处,不想为了他,一次次自我安慰,这不是他萧亦丞的个性,他做的退让已经够多了,累了。
「又没人要你像个小媳妇儿跟在他身後,这次,你可以超越他,走在他前头,看他会不会追来,若没有,走在前头的你随时可以物色其他对象,若有,你可以选择回头看他,也可以选择就此离开,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话说得简单......」
「是你还不够潇洒。」敲了男人的头一记,她呵呵的笑著。「好啦,算算时间我也该走了,你好自保重,姑娘我说的字字箴言可要记牢呢。」说完,她就像一阵风,跳入林中走远了去。
静静听著溪流彷佛有了节奏感的声响,没多久,脚步声也闯入了耳中,是两个人,一者轻一者重,轻的应该是夏侯令,重的是......?
没让萧亦丞多想,两条人影已经映入眼帘。是李奕。挑高眉头,很是好奇这两人怎麽会同时出现。「怎麽了麽?」夏侯令的脸色难看,不知发生了什麽事。
没等到夏侯令回答,反倒是李奕气急败坏的开口「还问怎麽了!事情是你做的吧!」怒火澎湃,瞪著眼前悠哉悠哉的男人,他口气更加恶劣。「你到底对洛军做了什麽事,为什麽三千精兵全走光了!?」
听完李奕的话,萧亦丞也为他口中消息感到错愕。思虑一转,他问道。「你怀疑和我有关?」
「对!除了你还有谁会分化洛军?除了你还有谁会与我方为敌!」
「......」看了眼夏侯令,他眼中带著愤怒,更多的是怀疑失望。「连你也觉得是我做的?」眯起眼,萧亦丞站起了身,脑中闪过凌湘的话,走到前面去吧,不要一直走在後方期待他的回头。
走到了夏侯令面前,他冷冷说著。「你好好想想,我会不会这麽做。」说完也不等他俩反应,迳自往前走去。想也知道不会是他,狼堡之役他能全身而退靠的是洛军援助,大敌未除,他怎麽可能就先把这支援军拔除,而且他已经不是丞相了,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找他的麻烦。
心中意外地没有太多恼怒,萧亦丞冷静分析著这件事情,对方果然是针对他和夏侯令来的,先是找自己的麻烦,现在转成夏侯令,自己的门路一条一条被封,连夏侯令的王牌也被挖空破坏,那人的手段真残,一点退路都不留给人。
屡屡杀得人措手不及啊......
走没多久,一声音喊停自己,不用多想,是夏侯令,漠然回头,只见他那张俊脸写满了无奈。
「我知道不是你。」怎麽可能是他,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就情就理,不会是这男人就对了。追上前去,站在男人身旁,他说道。「这件事,你会帮我麽?」
唉,连个道歉都没有......罢了,他夏侯令又岂是会轻易开口向人示弱之人?「当然,你帮我我自然会帮你,先别谈这个了,说说你军队的事吧,人是怎麽样散的?」
「听李奕说,我兵一万,走了三千,那三千人集体留书,说不愿我与你多做接触,不想为敌人赔命,剩馀的七千人蠢蠢欲动,已经快无法控制。」事情不是这麽简单,是什麽原因造成那三千人愿意抛弃过往情义就此离去。
「这样啊,是因为我。」也对,洛军最仇视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不过没这麽单纯吧,我可能是个引子,应该还有别的因素才是。」
「威迫人手段有二,一利诱二威胁,大概是这两者吧。」夏侯令接著说道。「李奕说不管他怎麽问,士兵就是不肯说出真正离开的原因,他也苦恼极了,想想,也只有你有那个才智能作出这些不留痕迹的事来,他才会怀疑你。」还有自己。
「嗯。」和夏侯令并肩走著,李奕不知上哪去了。以为有些时间能放松一下远离这些问题,没想到转眼间麻烦又送上门来了。「要我陪你一起回营麽?」
「嗯。」其实,以萧亦丞的身分是不该和他一同回去的,既然军内就是因他而乱,那他的出现只会让局面更难看,但不知为何,他希望这人陪在自己身旁,没有目的没有原因,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也因为如此,他坚持要他陪自己回来这里,和他回营......
想起了萧亦丞不久前问的问题,为什麽一定要他和他来这儿找骂挨,那时他没有回答,但经过一番思考,或许,他是想看看这男人为了自己而有所动摇,想知道,面对宛香,他会有什麽反应。
真是卑贱到了极点,就因为自己这样反常的情绪,他让这个一直帮著自己的男人受到了屈辱,更可笑的是,那反常的情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他却不明白这些反应是来自何方,为什麽会这样......
似乎想确定著什麽,又像要否认掉些什麽,他不懂,也不敢深思。
「亦丞,明年我们再到之前那小镇去,好麽?」忽然说道,那晩的事他忘不了,或许是想对不明的未来做个保证,要他萧亦丞别再成为自己的敌人,也或许,是怀念那夜这男人的眼神,那带著心疼不舍的眸子,以及,那甜入心头的糖葫芦。
「咦?我们?」讶异的眨了眨眼,很是不解。「你确定要和我去?」和他这麽一个大男人去逛庆典多无趣?
「对,就是和你。」否决掉萧亦丞心中疑问,夏侯令说道,唇边带著一抹连自己也没发现的浅笑。
「好啊,不知那卖糖葫芦的还在不在。」喃喃念著,冰糖葫芦那儿都买的到,只是不知为何,就那晚吃到的特别有味道,特别甜润。
一路并肩走著,虽没有言语交流,但脑中却不约而同的回忆那热闹的夜晚,洛军藏匿处离戴宛香家并没有多远,但也不近,走了一刻钟,才下了山,忽然,一大队人马冲了出来,将两人团团包围。
夏侯令认得这些人,是他洛军的一部分。「怎麽了?为何私自出营?」皱起眉头,眼前大队人马面露凶光,来意不善。
「将军,失礼了。」说完那黑压压一片的人全拔出配刀,意图非常明显,这也让两人意识过来,这些人便是那三千叛兵。
「能告诉我真正原因麽?」夏侯令问。
「情势所逼,为了妻小高堂,只好牺牲将军。」意思很明白了,之所以叛逃是有人拿他们家人做威胁。
蹙眉,萧亦丞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开口时候,但却不得不问。「对方怎麽威胁你们的?」他的话士兵不甚理睬。「你们不怕麽,真杀了我和夏侯令,你们家人依然难逃一死?」
他的话让士兵面面相觑,如当头棒喝般,他们这才想起有此可能。「那些人喂了大伙的家人毒,要大家听话叛变,不然就不给解药,要他们活活痛死,逼不得已。」
「原来如此,那你又确定那些毒有解?逼迫你们之人目的是要杀我俩,如果我们真被你们杀了,那你们这些棋子就没了用处,你说他还会留你们这大麻烦在世上暴露他的阴谋麽?」冷静说著,就见士兵越来越无措。
「杀总比不杀好!」一声音冷冷喊著,虽不高亢,却气度十足。
因这一声,众人杀气又起,让萧亦丞伤透脑筋,他本就是要松懈士兵的防备趁机脱逃,这一喊,他方才苦心全白费了,这下该如何是好,三千兵,不是三人三百,而是三千啊!
若这三千真要杀他俩,饶他们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也没那能力,若不能逃出去,可不是被剁成肉酱分尸可以了的。
进入备战状态,萧亦丞抽出配剑,却被一只手压了下来。
「别伤他们......」这些人都是和他同生共死过的兄弟......这样复杂的心情让夏侯令阻止了亦丞动作。
「......」明白夏侯令心情,萧亦丞一叹。「不伤他们,死的就是我们。」言虽如此,他仍收缓了剑势。
夏侯令看著眼前三千人,他喟然一叹。当然明白现在局面不是让他保有那样心思的时候,要护全他俩和这些兄弟的方法不是没有,只需要──逃!
猛然抽刀扬动强烈刀气,震开周遭之人,夏侯令与萧亦丞一同跃上树奔逃而去,背後追兵不停,三千人不是好应付的,说要逃,也不是容易事情。
跟著夏侯令,忽然背後击来数道剑气,萧亦丞回身挡下却让对方有机可趁,追兵拉近了距离,数个会功夫之人奔至前头连番发动攻击。
无暇多顾却也没办法脱身,就在此时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硬是将他扯开,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剑风。
两手紧扣著,明白这是逼命时刻一秒都不能有所闪失,夏侯令拉著男人转往山路而行,奔过树林进入狭窄的峭壁山道,千仞高也似的山壁下就是悬谷,一失足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手的温度传达过来,带著紧张的湿意,萧亦丞也无暇多想,只能跟著夏侯令没命的往山里面窜。
彷佛镶嵌在一起一般,不敢放开,就怕一松手会失去彼此的温度,夏侯令紧紧握著,两人手指相扣,一切如此自然,好似就是该牵在一起,该这个样子。
背後追兵的脚步声没有停歇,进到繁密的森林内,忽然,前方竟也传来隆隆步伐声,一回神就见早被埋伏至此的洛军包围。
不是三千人,而是一万精兵全部叛变。
体认到这个事实,夏侯令暗中怒斥凶手好毒辣,让三千人做饵,其馀人伏在暗中伺机埋伏,李奕呢?他也是一员麽?
忍著胸口疼痛,他依然扣住萧亦丞的手,说什麽也不放。
注意到眼前男人似乎有意将自己护在身後,萧亦丞也明白现在他们就算插翅也难飞,他暗暗叹了口气。能和这人死在一起也好,得不到他,最少也能死在一起,还是这样类似殉情的方式......
为自己想的感到可笑,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藉此拉回夏侯令注意。「哪,看来我们要死在一起了。」
「嗯。」
「你要和我手牵著手死麽?」这话倒是提醒了夏侯令他两现在看来多暧昧,但被提醒的男人却好似理所当然。
「又如何?」反问,倒是让萧亦丞无言以对。
又如何?这是他夏侯令该有的反应?
唉,罢了罢了,死到临头他居然还是想著这些事,真是窝囊到了极点。但不能否认的,心里暖洋洋的,要他现在死都无憾呢......
警戒的瞪著眼前彷佛无穷无尽的人马,明白困兽之斗无用,他两连兵器也没抽出。
萧亦丞忽然一笑。「我们死了,你们这一万大军也跟著陪葬好了。」他说著,却不见眼前士兵有所动摇,这让他心生疑问。「你们的家人不顾了麽?」
「废话少说,杀!」带头之人喊喝,就见大军冲刺而来。
两人靠得更近了,上次狼堡没机会体验,现在就知道什麽叫患难见真情了......连死都要死一块儿呢。
不过这样心思还来不及在萧亦丞心中多留,两三声清脆碰撞声引起他注意,发现到自己脚边多了几个铁制品,不知是什麽,忽然,那铁制品砰然爆炸,白色烟雾冲天而上,也在此时一双手紧扯住他,熟悉声音传出,让他错愕不已。
「快走!」这声音这语调,是狼堡那丑人!
心中一惊,但不容他多想,明白现在不是他追根究底时候,哪怕是阴谋,也要躲过这阵再说,拉著夏侯令,他跟上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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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山区,混入永青城内,萧亦丞本不想进来的,无奈丑人说唯有此地能躲避追杀,他只好向农村要了三顶斗笠,为三人遮掩面貌。
夏侯令不该曝光,他更不该,至於丑人......他实在怕吓到别人。
坐在客栈房内,萧亦丞看著眼前低著头的人,他实在想不出为何眼前人要帮他。「我先向你道谢。」
「不杀之恩。」言简意赅。
很明白丑人说的是什麽,他这次的行动只是报萧亦丞上次对他的不杀之恩。
「你脱离狼堡了?」
「嗯。」
听著他的回答,夏侯令不明白他两间发生了什麽,他现在也不想知道,洛军之事於他是莫大的打击,直到现在他仍不敢相信,他最亲近的军队,就这样背叛他了?这世上还有什麽是能够信任的?
注意到男人的不对劲,萧亦丞心中一叹,也不知该说些什麽。
到了夜晚,他三人一同离开,丑人往其他地方去了,静静走在夜色下,任星光月光洒在身上,原野间一片平静,连狼嗥也没听见。
「令,你在想些什麽?」
「没。」依然淡淡的回答,只是精明如萧亦丞,自然听出语气中的无奈。
知道夏侯令现在身心的疲惫,他也不想和他多谈什麽,两人并肩走著,就在此时,两条人影无声无息跳到他们面前。
「夏兄、萧先生,我可找到你们了,你们还好麽?」来者是尉迟宇和上官。
「怎了麽?」萧亦丞问
「这、我们听到洛军的消息便赶来了,还好你两平安无事。」尉迟宇笑说。
太快了吧?!萧亦丞心中暗叹。「那不过是今早发生的事,到了晚上消息就传回落暮庄去了?!
尉迟宇一笑。「在下在京城有几位好朋友,他们将消息送回去的,且洛军动向一直有人注意,所以......」眼神只看向萧亦丞,他似乎还不知道那洛军领导者就是身旁的夏苍。
「原来如此,辛苦尉迟公子千里迢迢的跑来。」
「有事先回落暮谈吧,这儿只怕隔墙有耳。」
「好。」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回到了落暮庄,尉迟宇说奔波了几天,要他两先回房歇息,有事明日谈,不过萧亦丞并没如他所说的就寝,反而跑去敲了夏侯令房门。
这几日他特别沉默,想来洛军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夏侯令开门,就见萧亦丞对他笑著。「能和你谈谈麽?」凑巧一下人走过来要替夏侯令更换茶水,顺理成章的走了进去。
看著眼前人,夏侯令叹了口气,关上门走到桌前坐下。「有事?」
「别这个样子。」替自己倒了杯茶,萧亦丞喝了口。「我知道这对你而言打击很大,就如孔炜之於我一般,但现在不是你消极时候。」
「我知道。」
一声我知道,这句话他也对上官翎说过,那时她安慰著自己要自己别颓废下去,他只给她一句我知道,但事实如何呢,他依然浑浑噩噩过著每一天,彷佛行尸走肉。
看著眼前男人,萧亦丞放大胆子,拉住他的手。「还有我在,你先别难过了,我、我觉得事情不是我们想得那麽糟糕,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本来想继续说下去的,可手上传来的温度实在让他又羞又窘,不知道该怎麽下去。
明明是他先去握住人家的手的,现在收也不是,继续下去好像也怪怪的。
他这动作很简单,只是想安抚夏侯令情绪而已,没别的意思......没别的。忽然觉得自己很傻很笨,那莲花也似的口舌到哪去了,怎麽到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唉......瞧我。」苦笑,撤回手,萧亦丞又喝了口茶,没多久,发现自己那收回的手被人紧紧的握著,心一动,淡淡红潮爬上了脸,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低下头,望著杯底,他轻轻说著。「我怀疑,那不是洛军,你的洛军应该是被强迫解散没错,但那几日追杀我们的,只有少数人是,其他的应该不是。」任自己的手被牵著握著扣著,很不习惯,却好喜欢。
他知道,身旁男人是藉著这动作安抚他,他给了自己勇气,也给了他自己安心。
夏侯令并没有搭腔,只是感受著指尖相碰传来的温度,那热热的,带些麻感自末梢慢慢爬上。
「打起精神好麽,看你这样......嗯......我很不习惯。」
「嗯。」轻轻应著,夏侯令唇畔掠起很浅,几乎没有的微笑。「夜深,歇息吧。」松开手,忽来的冰冷感让他想再执回那男人的手,但理智却没让他付诸行动。
「好。」报以微笑,萧亦丞再次放任自己行为,他替男人将落在面前的发勾到耳後。「好好休息,先别多想,睡一觉再说。」
言毕,他走出了房,将门掩上,那微笑无法自抑的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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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乌东升玉兔西下,鸟啭啁啾。
早早起了身,夏侯令与上官尉迟宇用过了早膳,却独不见萧亦丞,让下人去问,却道还睡著没醒来。
感到不对劲,夏侯令往他房走来。那男人连病著都如此苛责自己,怎可能放任自己睡到现在还不起床。就秉著这个想法,他敲了敲萧亦丞房门,却没人应,也不多花时间出声喊问,他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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