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

1

余杨是在17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个哥哥的，还是早他三分锺出生的双胞胎哥哥。
17岁生日前三天老妈说要给他一个生日惊喜，现在看来惊是有了，喜没看出来，惊吓还贴切些。平空多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没吓晕过去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一模一样，杨蒿，他的那个双胞胎哥哥，头发留得比他长，遮住了耳朵，快及肩，余杨目测了一下若想要扎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余杨！发什麽呆呢？还不叫哥哥。"老妈从厨房扬柳眉瞪他。
余杨叫不出口，皱了皱眉自顾进了房间，把老妈那句‘这孩子'给关在了门外。书包甩在椅子上，人倒在了床上，胸口有股气郁结，理不清。
吃饭的时候是杨蒿来叫的他，余杨还是没理他，略低头侧身从他旁边而过。饭桌上老妈宣布杨蒿是转学过来的，而且以後会一直跟他们一起生活。
"余杨，我给杨蒿办的转到你们学校，你在学校要照顾哥哥知道吗？"老妈用那双美丽纤细的手像往常一样拧了拧余杨的脸颊。余杨没有向往常一样的任老妈揉捏，有些反感似的侧了侧头，刚好接上杨蒿的视线，那张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挂了丝浅浅的笑，余杨怎麽看都觉剌眼，低了头只顾吃饭。而一直都是老妈一个人在不停的说，间或杨蒿会应一两句，看得出来老妈很高兴，而然後，余杨知道这个哥哥是在她们三岁时父母离婚爸爸带走的。
余杨还是觉得胸口一股气还是散不开，堵得很难受。一直到临睡前想起明天一早柳柳会有的反应才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然後安然入睡。梦见三岁的自己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老妈抱在怀里压得透不过气来，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美丽而模糊，越走越远。
早上吃完饭去学样时余杨故意慢了一拍，让杨蒿先下了楼，他磨蹭著落後在三步之遥，於是在他的右脚还没踏下最後一阶楼梯时听到了骑楼外柳柳清而脆的声音："余杨！今天可慢死啊！咦？咦？咦？一夜之间你头发怎麽长了这麽多？"
余杨跨出了骑楼，眼前的景像是柳柳搂住杨蒿脖子挂在他身上而杨蒿却忍了笑想装得云淡风清，倒是没有一丝的尴尬，适应良好啊。余杨撇了撇唇，然後从他俩旁边擦身而过。
"啊啊啊~~~~~！！！"
一声见鬼般的嚎叫在清晨6点54分响彻整个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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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路公车上今早的气氛有些怪异，几乎整车人的视结都会似有若无的停留在靠近车门边的两个少年身上，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衣著（咳咳，校服都一样的吧？）一样的五官，重要的�牵！谎！奈骞俣际呛每吹模！！剿！琏ψ忻郎倌瓴还！！耍�
夹中间的女孩也还是算得上养眼的，只是此刻漂亮的脸上有些扭曲，看上去倒像是有无穷的怨念。
因为一早的事故柳柳一直还在郁闷中，对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就又搂又抱，咳，虽说这个陌生人和那个某某青梅竹马长得是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认错也情有可愿，可是，可是，啧，人家好歹也还是一个女孩好伐，多少会有点难为情。不过，这也全怪某某青梅竹马，怎麽不提前吱个声，而且，看情形，他还是故意的要让她认错呢！想到这而，柳柳仰起了头狠狠的瞪余杨。
余杨接到她的视线没什麽表情的问她："你一早眼神经坏死？"
柳柳抬脚就要蹬他，余杨轻易的闪了开："老是用一种方法怎麽可能次次让你得逞？"
在柳柳气得在公车上就要发飙的时候车进了站，"下车了。"杨蒿对他俩说了声然後先下了车等他俩。余杨向著柳柳扯扯嘴角有些嘲讽的笑了笑也下车，脚快落地的时候觉著背後有大力推向自己，余杨没想到柳柳会在这麽危险的地方推他，没防备，直直的就要向地面倒去跟大地母亲来个最亲密的接触。身後柳柳也惊叫起来，她没想余杨居然没防备，一般来说，她是很少能算计到余杨的，所以，这次�馔馊盟！派盗恕�
杨蒿下了车刚回转身看那两人下来没却看到余杨向地面直直倒去的身体，大脑还没得及想怎麽会出现这个情况，身体已经先一步抢上向接住了他：
"喂，你没事吧？"杨蒿皱了皱眉发现加快的心跳，像是来自余杨的，也像是来自他自己胸膛的，快速的跳动。是所谓双子的心有灵犀吗？
杨蒿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像是把握不住的东西，他太习惯掌控他身边的一切，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也会积极的去争取，突变因素一向就让他讨厌。
"余杨你没事吧？"柳柳跳下了公车紧张的抓紧了余杨的衣袖摇著他，她明显的被吓坏了。
"没事都被你摇得有事了。"余杨止住了她的摧残，"走了，迟到了你替我值日啊？"
他没有向杨蒿道谢也没有看他一眼，余杨想其实自己是不太高兴忽然的这麽一个哥哥的。胸口的那股气像是又更凝重了一些，让他有些烦燥。

2

杨蒿进二六班的教室门时很搞笑，有好几个人在下面叫"余杨你这家夥怎麽跑来这里？"
"诶，头发怎麽变长了？"
"喂喂，勾引你们班女生就得了，装什麽漫画美少年跑来勾引我们班的......啊......！老师......"
在看清跟在杨蒿身後一起进教室的班导後，那人的表情，呃，像是吞了一整个鸡蛋在喉咙卡住了。的杨蒿站在台上笑，嘴角优美的向上轻扬，一双漂亮的眼里也含了笑。气氛顿时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摄魂夺魄大概也不过如此。
怎麽平时没发现余杨这小子居然这麽好看。
有人在心里嘀咕。
"咳咳，各位同学。"老师的责任一是教导二是破坏，= = "这位是杨蒿同学，昨天转校过来的，从今天起将在我们班同大家一起学习，大家欢迎一下。"
掌声是从来没有过的热烈，下面的脸孔期待的期待，疑惑的疑惑，热情的热情。
杨蒿微微弯腰："我是杨蒿，余杨的双胞胎哥哥，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很柔和的嗓音。
下面又是遍地轻叹
声音也是这麽好听啊~~
低下的头又是一个轻笑，杨蒿太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懂得把它发挥到淋漓尽致，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在以後。
余杨这个人，怎麽说，是那种可以朋友遍天下的类型，阳光，爽快，答应了的事就绝不失约，运动神经超强，爱好又广，成绩好却一天到晚没有优等生的清傲，所以那怕是女生缘好了些也并不会让同性的男生觉得不爽。所以，就以上，想他虽身在二四班，二六班有朋友也不足为奇了。
第一节下课铃声刚响，就有两人冲到二四班的教室门口"余杨！出来。"
余杨趴在桌上睡觉没动静，前排跟别的女生在聊天的柳柳回身一掌拍在他头顶："叫你呢！"
余杨抬起头瞪了柳柳一眼，这丫头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抓了抓头发然後出教室，靠在栏杆上懒洋洋的问："干嘛？你们两个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确实见鬼了，你没说你居然还有个哥哥！"范棋翻翻白眼表示不满。
"还是双胞胎的！"王志跟著补充。
"那个......"余杨有些无力，"我也是昨晚才知道。"
"啊~~~？"於是上演一场标准的下巴落地的表演。
呼~~~ 一阵风刮过，拂过衣角，掠过头发，旋卷而去，秋风扫地落叶黄啊。
午休的时候余杨刚跨出教室门就差点和杨蒿撞上。
"呵~ 正想找你去吃饭。"杨蒿无辜的笑
教室里外有一阵不小的骚动，该出的不出该进的不进，堵在门品渐渐有转成一圈的架势，而面对这情形杨蒿只是笑笑，余杨有些恨恨的，笑笑笑，牙齿白啊！！
"去去支，干嘛呢？又不是耍猴！"柳柳赶苍蝇似的驱逐一堆人。"杨蒿，一起去吃饭吧。"
"好。^ ^ "
瞪著前面兴高采烈和杨蒿说著什麽的柳柳，余杨想这就是女人，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得比谁都快！
食堂的人如往常一样的多，不一样的只是今天的余杨少爷的回头率又增加了，原因不说自明，身边多一张相同的脸，就算长得平凡如一张大饼脸回头率也会高的吧，更何况美丽如漫画中的美少年！
怎麽说，嗯，相貌一模一样的人，气质却是迥然不同，余杨随意些，杨蒿斯文些，柳柳歪著脑袋想不久的将来，学校必定会有两大派来争论究竟是谁更帅些的吧。
拿了餐盘子余杨向往常一样朝著正向他用力挥手的范棋和王志走去，杨蒿跟在身後。坐下後因为没看见原本一直跟在身边的柳柳，杨蒿转了脸向余杨："余杨，柳柳呢？"
这是从昨晚两人相认後杨蒿第一次叫余杨的名字，余杨莫明的觉得捌扭："大概找鲜果去了。"
"鲜果？"杨蒿挑了挑眉表示疑问。对面的王志和范棋瞪了眼同时感叹果真不愧为双胞胎啊，挑眉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姓鲜名果，柳柳的初中同学。"余杨不明白自己做什麽要跟他解释那麽多，有些烦闷的埋了头吃自己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心有灵犀这麽一说，杨蒿看了看余杨後明显的表情一沈，然後也没再说话。范棋和王志两人平日里是属於嘴碎的那种，今天却也没敢吱声，对於杨蒿，他们有莫明的惧意。
於是，往日里两人最衷爱的一向用来八卦(请不要认为男生就不八卦)的午餐时间就在沈闷中完结。

3

余杨推开门进屋时差点被绊到，低了头才看到是两个鞋盒子，从玄关进了客厅面前的景像更是壮观，衣服，裤子，鞋子，帽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个满。
而且，都成双，一模一样的两件衣服，一模一样的两条裤子，一模一样的帽子，一模一样的鞋子。
余杨皱了眉头，老妈又发什麽疯？
杨蒿进到自己屋放了书包出来开始动手整理，衣服裤子叠好放一边，帽子找个大的袋子全部装进去，鞋子塞进鞋盒里。
於是等余杨再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妈好像不在。"杨蒿从厨房端了杯子出来，一边喝水一边对余杨说。
"可能拆衣服拆到一半就接到凤姨电话了吧。"余杨舒服的半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无聊的翻著频道。
"凤姨？"
"嗯，妈的合夥人。"
余兰兰，两只的老妈，S市最大精品链锁店负责人之一，另一负责人叫程凤，也就是余杨口中的凤姨，是余兰兰的大学同学。
"大概什麽时候会回来？"杨蒿还是站著，视线落在电视机上看余杨无聊的翻著电视频道。
余杨终於放弃蹂躏摇控板，扔了在沙发上站起身："没准，这麽匆忙可能是急事。"
"那晚饭吃什麽？"杨蒿平视余杨的眼睛，忽然发现他的眼睛形状真是好看到了极点啊，嗯，等下可以照照镜子看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是这样好看。
"泡面吧。"余杨回了自己房间，其实他会做些简单的饭菜，但他今天没心情。起身回房间准备写作业："泡面在厨房的储物柜里。"
杨蒿没应声，余杨也懒得理他。做作业的时候想不知道杨蒿学习怎麽样。
杨蒿敲门的时候余杨刚把物理做完，看了眼闹锺，17：15。
"余杨，吃饭了。"杨蒿继续敲门。
吃饭？呃，是觉得饿了。余杨将门打开，看见杨蒿的样子怔了一下，围了格子围裙，长些的头发在脑後用皮筋绑住，果然，头发能扎起来。
杨蒿见他出来便转身往餐厅走，一边将围裙解下来："等下你要负责洗碗。"
餐桌上是两菜一汤，蒜炒白菜，辣椒肉丝，西红柿鸡蛋汤，看起来都是很可口的样子。
杨蒿将饭盛好却见余杨站在餐桌边发呆。
"不吃？"
余杨接过饭坐下来，两人都没说话整个空间只听见筷子碰触碗时发出的轻叩声。
"喂。"余杨还是没办法叫他哥哥或者杨蒿。
杨蒿抬起头："什麽事？"他到是不介意的样子。
"你跟著他需要你自己做饭吗？"
余杨指的是他们的父亲，他没办法像杨蒿那样可以对十几年没见完全陌生的女人轻易的叫‘妈'。但杨蒿不明白，他没意会过来，於是微挑眉一脸疑惑："他？"
"就是......"余杨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释，咬住筷子纠结。
杨蒿微笑起来，只可惜余杨纠结得太专心没注意到。
"你是说爸爸。"
余杨点头，对这个词果真是陌生得很。
"不用我做饭，只是我14岁就一个住了，所以学会了煮饭。"
14岁就一个住？余杨没再往下问。
"教导主任今天找你了？"
"嗯。你知道？"
"想也想得到，头发的长度根本不符合校规。"
杨蒿又笑了起来："以前的学校没这方面的规定所以也没在意。"有也让他给无视了。
"那你剪不剪？"余杨咕噜咕噜的喝汤。
"能不剪吗？教导主任说三天之内我没剪的话她会帮我剪。"杨蒿无奈的叹气："对了，等下你带我去剪吧，我不知道这哪里有理发的。"
余杨本想拒绝，但想到如果教导主任给杨蒿剪头发的话他会跟著丢脸就做罢了。
出小区大门往左走十米过马路再往右走二十米拐进另一条路有一家发型屋，余杨和余兰兰都是到那里理发。
推开玻璃门进去直接对迎上来的人说找骆池。
"原来是漂亮的余杨同学啊！"有人转过身来："咦？你什麽时候去克隆了另一个你啊？"
余杨瞪了那人一眼，没理他。
"骆池正在忙，要不然我给你剪吧。"那人却不以为意的继续对他说。
"不是我，是他。"余杨不耐的指了指杨蒿。
"哦，原来是余杨二号，你好，我是毕策，不介意我替你剪吧？"
"不介意。"杨蒿看了眼像是在生气般到了休息用的沙发那里坐下随手翻著杂志的余杨："另外，我是杨蒿，余杨的双胞胎哥哥，不是余杨二号。"
"抱歉抱歉，开个玩笑，这边请。"
杨蒿随他走了过去，坐下後从镜子里打量这个人，染成浅褐色的及肩发，绑了马尾在脑後，略带苍白的脸，秀气的五官却有一双凌厉的眉，於是若不笑的话，会给人一种很不好接近的感觉。
但这人，笑起来的时候，太过，反到让人觉得油腔滑调了。
"要剪什麽样的？"毕策系好围裙问杨蒿。
"符合校规的。"杨蒿无奈的笑，这还是第一次被约束。
"哦~？"毕策狡猾的笑笑："我知道了。"
杨蒿忽然有一身冷汗，不会有企麽奇怪的发型吧。
"发质很好啊，不愧是双生子，连发质都一样完美。"毕策拿了剪子开始修剪发梢。
"你也给余杨剪过。"可是看余杨刚才像是很反感他的样子啊。
"嗯，骆池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一两次吧。你那个弟弟，可是很不喜欢我的样子呢。"
杨蒿看著说这句话时的毕策，脸上没一丝笑意，於是如前面所说的，有了冷冽的感觉。一时竟然不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了。
杨蒿不知道怎样接话就没再言语，而好像毕策也并不是一定要他接话的样子，於是就这样糊弄了过去。
然而杨蒿心里却没了来时的轻松，有莫明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