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对视着,陆小凤简直觉得自己看到了时光的流逝。无声的交流中,春雪的泪又涌了出来,默默的划过脸颊。陆小凤从这美丽少妇的眼中看到的是坚持,是倔强,是忧郁,是绝望,是很多种感情的混合。混合成难以抑制的泪水,奔涌出来。
陆小凤看的心痛,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他是从来看不得女人哭的。若是平时,他至少知道十种让女人笑的法子,可现在一种也用不出来。
时间在僵持中延续。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雪儿,还是回家吧。"
说着去拉春雪的手,没有拉到,以前他从未拉空过。他的手在空中尴尬的停留了一下,慢慢的收了回去。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也许你需要冷静一下。我出去转转,一会再来接你。"
花满楼是从门走出去的,而陆小凤多一秒钟也不想留在这屋里,所以他从窗跳了出去,跟上花满楼,刚要开口。
花满楼冷冷道:"让我自己静一下。"
他板着脸,他一向很少板着脸。
陆小凤还想说什么,话却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他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忽然发现花满楼的脸色已变了,花满楼并不是个容易吃惊变色的人。
陆小风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花满道:"血!"人已经向小楼奔去。
陆小凤道:"什么血?谁的血?"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在担心他的妻子。
血是春雪的。沿着一根针滴下来,针是银的,长约七寸,插在心窝处。
春雪的表情很详和,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
花满楼抱着春雪的尸体,抚摩着她的脸。还是温暖的,泪痕还没有干。
陆小凤从窗外回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心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疼了起来。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银针,细细的看。针还是亮的,上面却淬着毒,巨毒。
陆小凤道:"她没受苦,在中毒的瞬间就已经走了。"
花满楼并没有听他说话,陷在沉思中。忽然想到什么,猛的起身。
花满楼道:"晚枫!" 便向花家大宅奔去,陆小凤紧随其后。
终于,花满楼看到女儿很安详的睡在摇篮里,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空气中的血腥味还很浓,浓的吹进小楼的风都化不开。
花满楼站在小楼的窗前,已经很久了。太阳已经偏西,他心中充满了悲伤。
春雪的尸体花家的人已经收走了,连血迹都已经清扫的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当他回到家,他的妻子已经备好了家宴,向他诉说今天女儿的成长。
然而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这个刚刚还是他妻子的女人,现在已经不在了。女儿还躺在摇篮里,等待着母亲的哺育,可她的母亲却再也回不去了,再也不能看到她明亮的黑眼睛,再也听不到她快乐天真的笑声。
陆小凤本想陪在好友身边,然而花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全家人都从满月宴的喜庆跌入到失去亲人的悲痛中。春雪走的如此的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一切都要准备,丧事还需要有人打理。
陆小凤是花满楼的朋友,他想花满楼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安静,所以现在陆小凤很忙。
夕阳如血 倦鸟归巢
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呼喊着花满楼的名字闯进了小楼。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的神情悲伤,面色惨淡。他正是白家的当家,从关东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外孙女满月宴的白喜来。喜气洋洋的赶来,见到的却是女儿的尸体。飞来横祸,凶手不明。
他摇晃者着花满楼的身子,吼着:"我把女儿嫁给了你!她在哪!她在哪!"老泪纵横。
花满楼薄薄的嘴唇紧紧的闭着,任老人的拳头招呼在他的身上,什么也没说。
夜色如墨 星月暗淡
陆小凤回到小楼的时候,屋子里是黑的,没有点灯,花满楼静静的站在窗前,沉默不语。
陆小凤道:"你在责备自己。"
花满楼:"......"
陆小凤道:"你也许应该休息一下,还有很多事情要我们去做。"
花满楼:"......"
陆小凤给了花满楼一个拥抱,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朋友所能给的最温暖的拥抱。
在这样一个悲伤的夜里,一个温暖的拥抱,能给人很多。
花满楼知道,所以他把头靠在了陆小凤的肩上。
陆小凤感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在了肩上,慢慢的扩散开。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有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安慰。
杨捕头带来的消息
陆小凤现在很烦。因为他又遇到了麻烦的事情,而且还很棘手。
所以在他第一千一百九十二次叹气之后,又叹了第一千一百九十三次气。
他身边坐着花满楼的父亲花如令,也是眉头紧锁,脸色阴沉。而对面坐着的六扇门里的杨捕头,更是愁眉不展,一个劲的喝茶。
这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可人却没有品茶的心情,全当牛饮。
陆小凤用手指舒展着皱到一起的四条眉毛,心事重重。
话说,昨晚他点了花满楼的睡 穴,希望他至少能睡个安稳觉。可今天一早花老爷子就派了人来,急急忙忙的来请他们二人回去。陆小凤见花满楼梦中神态安详,一时不忍唤醒,便独自前去。
花老爷子花如令现在正站在花府门口,他已经很多年没站着等人了。远远的看见陆小凤骑着马向花府奔来,花如令脸色有些阴沉,急急的迎上前去,开口便问:"楼儿怎么没与你同来?"
陆小凤何等聪明伶俐,当下便知花家昨晚定是发生了天大的变故,忙解释道:"昨天我见花满楼痛失爱妻,悲伤万分,怕他忧思过度,损了身子。晚上便出手点了他睡 穴。现下需睡足八个时辰方会醒来,请老爷子莫要担心。"私下里略去了自己不忍唤醒花满楼这一节不提。
花如令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脸上又布满了忧愁,低声道:"这样也好。那么请陆大侠随老夫到花厅说话吧。"
花家富甲天下,花厅的布置自然是高贵古朴,淡雅非常。陆小凤却没有心情欣赏这花厅的布置,因为他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六扇门的杨捕头。
陆小凤笑到:"杨捕头,你怎么有空来花家喝茶?"
杨捕头苦笑:"你定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否则你一定笑不出来。"
陆小凤确实是笑不出来了。
他刚刚听说了三件事,而任何一件都是让他笑不出来的大事。
第一件事,花满楼的岳父白喜来今早被发现死在了自己房里,同他女儿一样也是被淬了毒的银针穿心而死;
第二件事,花满楼的女儿花晚枫昨晚在她乳母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花家的人找遍了城里能藏孩子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第三件事,是早上杨捕头来花家找白喜来的时候带来的。两天前,关东地区一夜间发生六起大案,共有七十六人死于非命。受害人年龄各异,男女都有,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白家的血脉!只要身上流有白家的血,那一夜就无有幸免。其中有七十四人死于毒针穿心,而白家老太爷夫妇则是惨遭虐杀,双肘双膝都被反关节折断,死状惨不忍睹。
当时唯一幸免的三人就是远嫁江南的白春雪,外出探望女儿的白喜来 和上未满月的花晚枫。而现在白春雪和白喜来已死,花晚枫失踪生死未卜,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杨捕头愤愤的说道:"生意如日中天的关东药铺第一家白家,竟这样就一夜消失了。究竟是什么人对白家如此憎恨,竟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
陆小凤和花如令显然没有专心听杨捕头的话,因为此时最他们忧心的还是一个人,花满楼!
昨日丧妻,今日失子!
纵然是最冷漠无情的人也是不好过的。况且花满楼的心是那么的柔软而多情,就算是一朵花的凋落也会换来他的一声叹息,更何况是他的娇妻爱女呢。
陆小凤看看天,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了七个半时辰,还有半个时辰花满楼就会醒。现在陆小凤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于是他决定先回百花楼。看看花满楼的情况再做决定。
当陆小凤回到百花楼的时候,八个时辰已过。楼里却静的悚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小凤暗叫:不好!他竟然大意的把昏睡中的花满楼独自留在了小楼。
三步并做两步奔进小楼,花满楼果然不在!
靠床的桌上留有一行小字:
日落 城西十里 翠竹林 翠竹小巢
字体俊秀。
陆小凤一掌拍在桌上,桌子瞬时散架。这一掌竟用了十成的劲道。
黄昏日落 翠竹林
翠竹林本是一片野生的竹林,因长的青翠,不少文人好在此赏月。日子久了,也就有了文雅的称呼翠竹林。
几十年前,有位书生在此修屋建院,取名翠竹小巢。不时招朋引伴来此吟诗作画。后来,书生搬走了,这院子也就废了,不过名字依然是好听的翠竹小巢。
现在,陆小凤就站在这翠竹小巢的庭院中。
院子里没有人,却摆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壶酒,三碟下酒菜。酒是陈年的江南女儿红,泥封犹在,酒坛下还压着张字条,上面有一个字 :请!
三碟下酒菜,一碟是松子鸡米,一碟是酱爆青蟹,一碟是凉拌鹅掌,不但做得精致,而且那是陆小凤平时爱吃的。
设宴的人显然对陆小凤平日的生活习惯,知道得很清楚。
难道这设宴的人带走了花满楼,要陆小凤前来,就只为请陆小凤吃饭喝酒?
陆小凤不信,所以陆小凤笑了。
遇见无可奈何的事,他总是会笑。
他自己总是觉得这是他有限的几样好习惯之一。
笑不仅可以使别人愉快,也可以使自己轻松。
可是现在他怎么能轻松得起来?
桌上的餐具都是银的,筷子当然也是。
可银筷子,却不能保证菜里没有毒,因为陆小凤至少知道一种毒,巨毒,是不会让银筷子变色的。
况且这设宴的人跟用毒的人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他还是坐下,拿起筷子,挑了块肥厚的鹅掌,送进自己的嘴。
菜里没有毒。
于是陆小凤又捧过那坛酒,一掌拍开了泥封,突听"波"的一响,一股轻烟从封泥中喷了出来,又是"砰"的一响,酒坛子跌在地上,摔的粉碎。
陆小凤看着流在地上的酒,想笑,却已笑不出。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女人
章五、床上的女人
陆小凤醒来的时候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果然醒了。
他本来并非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他的运气一向很好,尤其是赌运。
所以他现在一点都不惊讶自己手脚被重锁锁在床板上,更不惊讶他的内力被人封住。
不过他还是很惊讶,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赤裸着的美丽女人。
这个女人无疑很美,雪白的皮肤柔若软玉,一对乳房丰满挺立。一双猫一般的眼睛里春波荡漾,漆黑的长发微微波动,就像是黑夜中的海浪。
她现在正趴在陆小凤身上,他们的距离很近,近的陆小凤可以闻到美女身上特有的那种香气。
这女人看着陆小凤,笑的就像猫看着鱼。
她挺起上身,跨坐在陆小凤的身上,圆润结实的雪臀若有若无的摩擦在陆小凤的裤头上。她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在他的身上游走。
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抗拒的诱惑,陆小凤当然也不能。
所以他现在已觉得喉头发干,一股热力自小腹间升起。要不是被锁着,他恐怕早就扑上去把她压在身下。但现在他只能看着她,看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抚摩他厚实有力的胸膛。
显然她是对付男人的老手,知道哪里最能撩拨起男人的欲望,却又不让他们满足。陆小凤的呼吸开始急促,欲望已经抬头。
女人柔软的丁香小舌代替了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巡游。猫一样的眼睛不时扫向陆小凤的脸,似乎是对陆小凤的反应十分满意,决定给他一些奖赏。她缓缓向后退,退到陆小凤的跨间,将头整个埋了进去。
陆小凤感到男人最敏感的东西被温润的口腔包裹住了,他不觉抽了口气。 情欲的红晕浮上了他的脸颊,呼吸变的混乱,欲望游走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却总也得不到解脱。
这种时候陆小凤本没有心思管其他事情的,但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像午夜的兰花,神秘而且骄傲
"她很棒,对吧?"
陆小凤用一声舒服的呻吟做了回答。
"那么妾身代你来关心一下你的处境吧。锁你的锁是由二十个顶尖的工匠合力完成的,锁芯就在你手边。不过就算你的好朋友朱停想打开它,也要费一番功夫。妾身给你一柱香的时限打开它。"
陆小凤道:"你在开玩笑?"
"妾身从不开玩笑。"
此时陆小凤视野所及处,一柱香啪的一声自己燃起。
"哦,妾身忘了。这床也是会自燃的。"
陆小凤吼道:"这算什么?"
"妾身有的是时间讲故事,陆小凤却没有很多时间听故事。因为陆小凤马上就要变成烤凤凰了。"
陆小凤:"......"
陆小凤已经开始动了,精神却不能集中,速度也不够快。任何男人在跨间的宝贝被人好好服侍的时候,想集中精神都是不容易的。
陆小凤吼道:"这不可能...... 时间不够!"
"妾身觉得可能便是可能了。"
陆小凤"啊--"的大吼一声。让自己的精神集中,手上的动作也变的飞快。
当然,能让朱停费一番功夫的锁,不会是好对付的锁。
陆小凤一时打不开也不奇怪。
然而香燃的却很快,眼看就要燃尽。
陆小凤嘴里不停的说着:"快!快!快!"
到最后几乎都是吼出来的。
最后一段香灰脱落了,几乎在香灰落下的一瞬间,床"呼--"的一下子起了火。
火很猛,倘若一个人被锁在这样的火里,怕是不消一刻钟,就会被烧成渣子。
所以陆小凤现在还在地上喘气。
陆小凤脸上情欲的红晕还没有褪下,猫一样的女人还在盯着他。但他已经没有心思继续了 。
房间只有一个出口,没有其他的人。
女人的声音又响起了,"江湖上都说你有两根灵巧的手指,看来不假"
陆小凤喘着气道:"花满楼在哪?"
"你想见他?"
陆小凤:"......"
"你从这扇门出去,也许就能见到他了。不过......"
陆小凤道:"不过什么?"
"呵呵,妾身只是想你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你现在身中奇毒,内力被封,怕是活过三天。"
陆小凤笑道:"你送我解药?"
"妾身很善良,不过中毒的人很多,解药只有一瓶。妾身想,这次麻烦似乎很大。"
陆小凤道:"我现在有一个疑问。"
"请讲。"
陆小凤道:"你是谁?"
"你会知道的,如果你一直活着。"
陆小凤道:"还有一个问题,那她怎么办?"
陆小凤指着身边的女人。
"如果你带她出去,她就是你的了。否则她会一直留在这里。"
陆小凤立刻走了出去,他觉得这个屋子太过诡异,多呆一秒钟都让他不舒服。
当然他是不会将一个赤裸的女孩子独自留下的。
这无关欲望。
现在花满楼面前正摆有三个杯子。而且他必须做出选择,时限是一柱香。
杯子是一样的杯子,装的却是不同的液体。
断子 绝情 散功
这是一个女人告诉他的。女人的声音像午夜的兰花,神秘而骄傲。然而这屋里却没有其他人,或许从来也没有过其他的人。
"公子可知道世上有一种毒叫错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