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请不要宠溺我,好吗?----Dictator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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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四,我今天有点累,先回去,不等你了。"
  不等他转回身来便匆匆退出舞厅,越走越远,刚刚突然窜起的一阵没来由的不安才慢慢消散了。
  周日,早上八点。
  舍友们都出去玩了,就剩下我这只万年大懒虫还赖在床上不肯睁眼。迷迷糊糊似乎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我万分痛苦地揪过被子一把罩在头上企图听而不闻,在我的坚持下,敲门声终于停了,我把头慢慢伸出来,继续大战周公。
  嘶!什么东西这么凉这么滑?轻柔地在胸前爬来爬去......很舒服嘛~
  不对!我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蛇!猛地张开眼,却被眼前放大的脸孔又吓了一跳:
  "哇啊!小......小翼?"使劲眨眨眼。
  笑眯眯的脸上挂着温柔,阳光透过窗斜斜地洒在他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圈,可不就是他!几日未见什么时候变成少年版圣婴了?
  理智渐渐回到脑子里,我从被窝里把他的胳膊抽出来,坐起身,揉揉乱蓬蓬的头发咕哝着:
  "下次别用这么恐怖的方法叫人起床......我很怕蛇的。找我有事吗?"
  我掀开被子,不紧不慢地套上T恤,衬衫,长裤,趿拉上拖鞋走进卫生间。小翼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一声不吭。
  "喂!说话呀!大早上的跑过来就为了在我这干坐着?"
  我含着满嘴牙膏沫,口齿不清地说着大概只有自己明白的话。
  小翼挪到卫生间门口,两手插在裤带里,倚在门框上缓慢地吐出一句话:
  "向南哥,请你为我伴舞,在下周日歌手大赛的决赛上。"
  我半弯着腰的身体陡然僵硬了一下,又迅速恢复自然,慢慢降下去,吐出漱口水,打开水龙头捧了水泼到脸上,懒洋洋地回答:
  "对不起啊小翼,你恐怕找错人了,我不会跳舞,很抱歉帮不上你的忙。"
  洗完脸抽出毛巾细致地擦着水珠,没防备脸被一双冰凉的手掌捧着转了九十度,那如水般爽滑的触感居然让我舒服的忘了抵抗。一只细长的食指滑过脸颊停在下巴上的某处,含着笑的声音随后而至:
  "向南哥,你知道我见你第一面时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吗?就是这颗痣。不仔细看的话基本上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很美,而且......即使你戴着面具也遮不住它。"
  我愣了一秒钟,哼笑一声拍开他的手,一侧身出了洗手间:
  "小朋友,仰着脸调戏大哥哥的戏码不觉得很可笑吗?长高点儿再胡闹吧!看来我没看错人,昨晚的DJ就是你,亏我还早早躲开了,原来我这颗痣早就把我给卖了。你根本就是特意跑去舞厅挑dancer的吧?"
  "是",小翼毫不含糊地跟上来,"虽然第一眼就觉得是你,后来也看清楚了证明了我的直觉,可是还是无法把大名鼎鼎的KING和向南哥联系起来,反差太大了。"
  "哦?是吗?"我在电脑桌前坐下,开机,"就算是我又怎么样?我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下面具的,绝大部分时间内,我只是徐向南。"
  小翼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又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向南哥,听小璐姐说,你在人多喧闹的场合容易头痛?那像舞厅那样的地方,你怎么敢去呢?你就忍心让小璐姐为你提心吊胆?"
  "小璐不知道,而且以后也不会知道。"
  "哦,这样啊!向南哥你该不会是一到周六就跟小璐姐说去医院,跟建瑸哥他们说去跟小璐姐约会吧?"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放开微微握紧的拳头。
  "时间,地点,曲子。"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冷的声音,我保证。
  小翼那张笑脸之下暗藏的紧张终于逝去,愉悦的声音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
  "下周日晚上七点,大学生活动中心二楼报告厅,The Rage Beat。"
  "什么?!"不可置信,"你确定你会说日语?可别以为看比赛的都是咱中国人,丢了脸就难看了!再说你不是擅长抒情慢歌的吗?干嘛突然换曲风?"
  "这个向南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的日语水平绝对OK,你只需要操心舞步就可以了。就是因为我的风格一成不变缺少新鲜感,才会输给第一名那个很有张力的女孩子,我不想再输。这首歌节奏不慢,不过经过昨晚,我相信你绝对能控制好的。"
  "哼!还真是谢谢你对哥哥的信任了。我有个条件,我带的舞队必须戴着面具上,否则免谈。"
  那小鬼头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个来回,"啪"一声打了个响指:
  "这个没问题,我只需要dancer,我答应向南哥,不会偷偷告诉别人你是KING的。你可以相信我。"
  臭小鬼!我要是笨到相信你我就改跟你姓梁!
  "向南哥,我好像听到你在肚子里骂我......你不要怪我嘛!你和小璐姐也希望我拿冠军的是不是?这可是我大学里第一场比赛呢!你一定要帮我~"
  "好啦!"我丢过去一个丁璐式白眼,"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少在我这装熊了!没事了吧?好走不送!"
  "向南哥......我......"
  "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梁少爷?"我不耐地转过脸来。
  梁翼瞳看见我足以媲美锅底的黑脸,怔了一下,低头期期艾艾地:
  "向南哥,你......你不要讨厌我,我也是......"
  "我明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用隐私相威胁。记着,看在小璐的面子上,我帮你这一次,不会有下回了。"
  我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敲着键盘,感觉过了很久,梁翼瞳才从我身后离开,轻轻开门走了出去。我转头看了一眼,单薄而落寞的背影。回头,手下一击,页面进入梁翼瞳的校园网个人主页,仔仔细细地翻看着,大多是些歌迷留言,他回复的千篇一律,"谢谢你的支持!""我会加油的!"诸如此类。呵呵,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打官腔了,他是早已经决定好将来要走的路了吗?
  停在一句话上,我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给自己编辑的状态很简单:全力以赴,为了梦想。
  全力以赴?!应该是不择手段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和云凯召集了四个经常在一起切磋舞艺的兄弟,找了艺术系旧楼的一个空教室,对着大镜子,一遍一遍地编排舞步。到周四的时候已经基本定下来了。下午我call梁翼瞳过去一起排了一遍,感觉很不错。不得不承认,梁翼瞳确实会选歌,The Rage Beat轻快又不失力度,不仅声线适合他,后半部还有一段单独的solo让他秀电吉他,再加上我们六个在后面动感十足的伴舞,一定会给那些评委耳目一新的感觉。
  一遍过后,梁翼瞳就退下来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细心的修改动作,像是仔细研究的样子。我撇撇嘴,跳舞可不是光看就能学会的。
  傍晚,疲惫至极的我们准备撤退了,梁翼瞳却非要单独留下来,说什么要给人家打扫打扫教室。留下一地湿巾饮料瓶确实不太道德,况且我们实在是累得够呛,就让最轻松的梁同学留下来善后吧!
  就这样,连着三天在不断地排练,琢磨,修改中过去了。到了周日,大家回忆了遍走位和动作,便没有去那个闷热的小教室。可是一整天都没有见着梁翼瞳,真不知道那小子搞什么去了,最后一天了连默契都不加强吗?
  结果比赛开始才终于见到他,奇怪的是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比我们还要疲惫,不过上了台,倦怠就马上一扫而光,情绪高涨了起来。十进六,六进三,最终决赛,一共三个环节,梁翼瞳把我们安排在最后。真是有够臭屁!笃定自己一定能进决赛吗?可是在他轻轻松松地闯进了最后环节之后,谁也不得不承认,他是自信,而非自负。
  决赛他抽的签是一号,就是说我们将第一个上场。一直在后台的我们哥儿六个做了做准备活动预备上台。我两只手指伸进耳朵里,掏出两团棉花,整整衣服上不小心压出来的褶皱,戴上面具,不经意间瞧见梁翼瞳盯着地上的两团棉花略微扭曲的脸。哈!这一刻我的心情真是无比舒畅,冲他摆摆手,轻松地跳上舞台,摆好造型。
  梁翼瞳换上一身白色休闲装,跟我们的通体黑也算是搭配,刘海稍稍喷了点淡蓝发胶,流露出一种邪魅的味道。台下的女生早已尖叫连连,......丁璐,是里边喊得最大声的:
  "小翼小翼小翼小翼!我在这!加油加油!!"
  ......这个女人!
  呃,为了防止她亲自拖我来看比赛害我无法脱身,我手机关了一整天玩失踪,想着结束后会有的下场,不寒而栗。
  正暗暗抹冷汗,梁翼瞳低沉的嗓音传播开来:
  "首先谢谢大家的热情支持!下面带来的这首The Rage Beat,是一首轻快的日文歌,如果大家肯安静地从头听到尾,我保证给大家一个截然不同的小翼!音乐!"
  呵!臭小子还挺会控制气氛,全场马上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噪音。但是......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是什么呢?
  电吉他!灵光一闪!他本来应该挂在胸前带上台来的电吉他怎么不在?!那么长的空白该怎么办?!我焦躁地轻轻跺脚,希望他能听见回头看看,或许还来得及。
  音乐已经响起来,梁翼瞳在开唱前迅速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神情,像是在说:
  "别担心,一切照旧!"
  我没办法,只能抛开顾虑,踏着鼓点跟队友们舞动起来。我们比平常任何一次都要卖力,我似乎都能听到汗水落到地板上溅开的声音,动感的音乐、挥舞的手臂、完美的嗓音,血液在身体里燃烧起来,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看看前面的梁翼瞳,一手握着麦克风,一首撑在立杆上,摇头晃脑的更是投入,四周好像跳动着激情的火焰,跟以往温柔深情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整个会场的温度都被带高了。估计还时不时给台下来个电眼,最前排的小女生几乎要陷入昏迷。
  终于,到了漫长的电吉他独奏部分,我有些担忧,但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从最后排滑行到最前排,剩下五个舞伴迅速退到后边呈倒三角的队形,摆出各自的造型保持不动。就在这时,梁翼瞳做了一件谁都想不到的事。
  他松开麦克风,动作利落地拉开外衣拉链,三两下剥下来随手一扔,转过身朝我走过来。这是什么状况?我脑袋虽懵,可是动作依旧行云流水一丝不差,像循着本能一样流泻而出,不禁暗暗感叹,临危不乱,我果然是高手!眼睛却不敢动分毫,紧紧盯着梁翼瞳。妈的你小子是要造反吗?砸老子场子来的吧!就见他做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动作缓步而来,就连白色短背心的款式都跟我身上的一模一样。那双眼睛里有激动,有兴奋,有戏谑,有野性,有挑衅。完全不一样的梁翼瞳!我对胜利的渴望就这样一下子被点起来了,动作更加有力,藏在面具下的表情也变了。没想到梁翼瞳深藏不露,那么长那么繁琐的动作,居然完全没有出错,他甚至没有在我们面前跳一次!我们就这么面对面斗完了剩下所有的音乐,忘了周围所有的目光,好像整个世界只留下我们俩,除此之外谁都不存在似的,连最后一小段独唱都被完全遗忘了。黑与白的强烈对比让我自己都觉得异常耀眼。台下的观众和台上的舞伴们,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振断了神经,半晌,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有点想笑,又马上暗自提醒自己千万别分心,一定要把注意力放到眼前这个人身上。
  就在我走神的这区区一秒钟,梁翼瞳又做了件惊世骇俗的事:他手一抬,修长的指飞速冲过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脸突然变得凉飕飕的,而对面的那张脸上就多了一副我十分眼熟的面具--我戴了半年的黑羽。
  我大惊,一条柔若无骨的手臂就在这时自然而然地缠上我的背,我反射性的伸出左臂圈住那平时一直裹在T恤里完全看不出来的纤腰,右臂照着他的动作划了半个圈摊在半空中,手掌大张,停住。
  音乐戛然而止。
  现场仍旧一片安静,只是人们的嘴又张大了些。
  我茫然地低头鞠躬,匆匆跳下舞台跑出报告厅,不久就听见身后猛然爆发的欢呼。
  你赢了,梁翼瞳。
  心里很乱,空空的,不知道该去哪。
  混混沌沌走走停停,回过神来的时候,鼻尖充斥着浓浓的烟草味。低下头才发现,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根已经只剩下一半的香烟,脚底下是一堆烟头。一段长长的烟灰掉了下来,袅袅的烟雾慢腾腾地缭绕,我狠狠吸了一口,橙黄色的火光在黑暗的夜色里活跃地闪着,像极了梁翼瞳充斥着笑意的眼睛。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右手扶上太阳穴,缓慢而有力地揉捏。
  一双冰凉的手无声无息地按到我的肩膀上。先捏走了我指间的烟,踩灭,然后撤走我的右手,两根细瘦的手指替补上来,在我脑袋两边的穴位上温柔地打着圈。
  "生气了?"
  "呵呵,没有。"
  "没有吗?那为什么躲在这抽烟?什么时候学坏了?"
  "唉!"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太小看你家小翼了,那臭小子,耍的我团团转。"
  "拜托!不要我家我家的, 我又没有......"
  "丁璐!"我低低的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别怪我没提醒你,梁翼瞳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最好考虑清楚。"
  身后半晌没出声,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也没停。我并不后悔跟丁璐把话说得这么满,她是我最看重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受伤,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向南,其实有时候,是你把事情想复杂了。"丁璐的语气里竟是满满的无奈。
  我无语。这么明显的偏袒,我现在是说什么都没用。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还是换个话题好了。
  我抓着丁璐的双手从脑袋上拿下来,"丁璐,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问徐向南你为什么每周六晚推我的约骗我去医院其实是背着我去跳舞吗?呵呵,向南,我没那么小气。你需要有你的私人时间,你需要有你的秘密,你需要有你的兴趣爱好,OK,只要你的身体可以,那完全没问题,可是......"
  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无意识地用了力,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指头压得我锁骨一阵生疼。
  "我可以接受你有事瞒着我,可是我不能忍受你骗我。"
  声音里浓浓的疲惫和委屈让我心疼起来,我转回头去深深地看着她,从喉咙深处挤出俗的不能再俗的三个字:
  "......对不起。"
  丁璐的手劲渐渐小了下去,我松了一口气。她收回手,绕到我身边坐了下来,把头轻轻靠在我肩上,声音低的像呢喃:
  "向南,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差劲。我以为,在这个学校里,你最亲密的人是我,你会把我当成自己人,有什么事会跟我说,做什么决定会跟我商量,至少对我会坦白一些真实一些。可是......我们交往这么久--也许算不上交往,说是交情更准确--这么长的时间,你依然把自己的心锁的死死的,舍不得让任何人看见。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躲什么?你让我感到很挫败你知道吗?"
  我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感觉到那平时看上去并不单薄的身体在怀中完全失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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