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一夜之间？城哪天夜里出现，你又什么时候知道消息？"
　　"呃......城昨儿个夜里出现，消息今儿个早上收到，怎么了？"
　　"没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刚从盛京出来？你一小说书的怎么用一个早上知道了远在万万里之外祁连山脚下发生的事呢？"
　　这人不知道破绽有多大吗？
　　睿之亦是满眼笑意，等着陆范的回答。
　　"这个啊......实不相瞒。小弟要是没有眼线在各处，干这一行怎么混下去？"
　　陆范颇有难色，似乎并不是有意要瞒，想来真是不怎么好说。
　　"你跟人家天下第一楼抢生意，没点本事的确不行。你说说这虞城，既然能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想来必有不同凡响之处。"
　　"恩，鸣大哥你人真好！这虞城......"
　　陆范一句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幕:你真是天地下最最好的人了。
　　我的湘字是潇湘夜雨的湘。天下没什么人是好人，只有利用你和被利用两种人。
　　眼前一阵恍惚，似看到了当年潇湘在破庙里说话的情景。
　　不知道他是否过的好，是否已经报仇了。
　　回神时竟然听到陆范说潮音楼出钱建了虞城。
　　"潮音楼也真正奇怪，好端端的阳城不待，竟然跑去冰雪漫天的地方建个城。也不知这楼主是怎么想，还真闲他潮音楼的钱多的没出花啊！不过，倒是方便往来通商的人。虽说大凹山没有强匪，但也没村落，野兽出没的多，对出入的商队可是非常不利，如今虞城一建，问题也就解决了。虞城不仅成了潮音楼的大本营，也成了雪国和其他三国互通的中转。"
　　"蓝贺和霆懿没有说什么？"在一向荒芜的三国交界处建城，风险大，意图更是难以分辨。
　　"有什么好说，城是昨个晚上出现，消息是今儿早上才到，其他各国有没收到消息都难说。再说，大凹山本来就是雪国的领土，连整个祁连山都可以说是雪国的土地，何况城是建在大凹山口雪国土地上，并不在蓝贺、霆懿境内。
　　几百年下来，四国都各自为政，不起争端。如今建了城虽有风险，到保证了雪国的安全。谁也无法预料如今太平的局势还能过上几十年或几百年，以后若起战事，要进雪国就要先破了守关的虞城。"
　　"潮音楼出钱建城，城在雪国的土地上。按你的意思，潮音楼楼主与雪国是有什么关系罗？"
　　"嘿嘿，这个......小弟也不是神人，还有很多不知道，就连潮音楼楼主啥模样，小弟也没能探听到消息。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杏仁眼眨巴，可怜的小狗样，略带点自责的表情。
　　哎，这人以年龄看也不小，怎么就一副孩子做错事受罚样呢？
　　"怎么会怪你！说来也是奇怪，见着你就有种亲切感，就想照顾你。"
　　这可是大真话，要不也不会在不明情况下就跟个来历不明的人认了兄弟。
　　"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想亲近鸣大哥呢。大哥以后要去哪，我可以跟着吗？"
　　"恐怕不......你告诉我怎么联系你好了，等我和睿把一些事情处理好就去找你如何？"陆范的可怜表情杀伤力实在太大，拒绝的话在口里转了一圈又回肚里。
　　"不要，既然大哥有事，小弟理应帮忙。"陆范大义凛然样一拍胸脯。
　　"我们现在被人追杀，你也要参合？"睿之眼角瞟门外，语气淡然。
　　"陆范，睿说的没错，大哥现在麻烦不小，你还是不要参合进来，太危险。"
　　陆范瞪眼睿之，牙一咬，大声说："陆范既认了你做大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去。大哥有难，小弟怎么就可以临阵退缩？小弟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虽说大忙帮不上，小事也能照应一二。大哥，你就让我帮你吧！"
　　我不是怕你帮不上，是怕你越帮越忙。
　　"大哥，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说吧，现在这里不安全！"
　　陆范不愧是个跑江湖的人，眼力不错。我瞧向睿之，他似乎有些迟疑，想来和我顾虑的一样。出去势必又要打一场追逐戏，可若是离开雪涵楼下的分店，又能去哪？真要相信这小子吗？如今是走还是不走呢？
　　"大哥，你若信的过小弟，可否听小弟一言？"陆范一改以往的语气，问的诚恳。
　　"范范，你有话就说，不必客套。"
　　"依小弟看来，大哥和丑八怪要躲避的是门外已经来回易容走了五趟的三人吧。呵呵，若小弟没猜错，那三人应该是幽冥宫的人。"
　　"呵，范范果然好眼力。"轻笑一声，垂下眼睑隐去目里波澜。
　　陆范果然不是简单人物，也不知接近我们是何目的。
　　"大哥对幽冥宫知晓多少？"陆范不等回答，直接说，"江湖中不算其他小门小派，有一联、二宫、三门、四家、一楼之说。幽冥宫，江湖中两宫之一，没有寒星宫历史悠久，存在却有一百多年，老江湖提起也要变色，好在很少参合世事。
　　历代宫主人称"鬼王"，少在江湖走动，即使有人见过也是带着画有魔神脸的面具，声音更是雌雄莫辩，出手时不见兵器，却能在被他杀死之人身上发现深入内腑的九条爪痕及周身一圈腐烂的黑色，不消盏茶时间，尸体就腐烂成脓水，有人推测他用的是天下至寒至毒的兵器--九阴勾魂爪。
　　四年前，幽冥宫发生内变，如今的宫主名换‘鬼紫'，常以紫色长袍着身，他下面有左、右两使，左为勾魂使，擅用软剑和暗器，右为催命使，武器未知，但内力深厚，往往能摘花飞叶就杀人于无形，两人具是武功高强，且神秘莫测。
　　右使催命座下有三小鬼，擅长伪装，骗，探查三技。据我所知三人的资料和门外排回的人有些相仿，更是从他们衣角下有暗粉的阎罗图腾，可知他们是幽冥宫的人。
　　大哥对这些毫无奇色，想来是已经知晓。小弟还探听到一事，幽冥宫在两年前暗中发布阎罗令，追杀两个从六横城出来的年轻人，一个擅长医毒之术，江湖人称‘千面毒医'--岚鸣，另一个是‘玄音公子'--王睿之。如今看来这事和大哥是有什么关系。"
　　陆范话还未完，睿之已出手扣住他的命门，眼里泛出丝丝危险的光。
　　陆范毫无惧色看我，全然不顾睿之举动，继续说："大哥莫要怀疑弟弟，弟弟是打探消息的人，自然得知晓江湖中大门派的动静。弟弟接近大哥，凭的是真心，绝无半点不良企图。如今能猜到大哥身份，全属意外之获，还望大哥能够明断。"
　　陆范出现与之前嬉笑嗔怪全然不同的正经神情，睿之亦有疑惑之色却在等我回答。
　　我怡然一笑，对陆范说："我怀疑你，也信你。之前就说过与你似乎很投缘，甚至坚信范范不会害我和睿之。但江湖险恶，我又如何能完全信任你？"
　　"大哥，陆范的却是有事相蛮，陆范答应过家人，在未完成历练时，绝对不能透入出身份。所以，请大哥能谅解小弟，宽限小弟几日，等小弟历练结束，必当全实相告以求大哥的原谅。"
　　陆范全然不顾睿之越加用力的手法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焦急的辩解，语气更是真切诚恳。
　　"好，我既然已认了你，就该信你，之前怀疑你是大哥的不是。"
　　"不，不......全是小弟有意隐瞒，有错在先，并不是大哥的错。"
　　陆范皱起小脸勉强开笑，一手放桌下揉捏微红的右手。
　　我一把扯过来，轻轻按摩，"呵，如今也算不打不相识。睿之还真能用力，我给你上点药吧。"
　　"恩，谢谢大哥！可人家不是说‘玄音公子'风华绝代吗，这个丑八怪怎么就是......难道易了容？"
　　"恩，也亏你喊的出丑八怪，他那脸可是你大哥我的杰作，哪丑了？"
　　"哎呀，不丑干吗还拿个假皮遮啊，不过大哥的易容之术真高，你要不说，我就真看不出来他易容。"
　　"怕他太招摇。你要是跟个一进城，就把全城人的目光聚焦在你身边，接二连三的发生车祸，撞人，你好不好受？"
　　"真这么厉害？那我可得好好瞧瞧！"陆范说完就去扯睿之的脸，结果自然是无所获。哼气道，"哼，迟早你得给我看到。"
　　"鸣，如何？"睿之简单的语气，却全然信任我。
　　"我们怎么易容也没躲过他们的眼，想来是有什么破绽，我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的查查自己的易容术是否有什么缺点。"
　　"大哥，我们去虞城吧。那儿刚建，如今严的很，去了那，门外的人肯定不敢大动。"陆范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想来他虽得了消息，却也真想看眼虞城的模样。
　　"反正到哪都是躲，杀也杀不尽，赶也赶不走，去虞城也是个选择。不过......我们三人的目标有些大，分头行动如何？"
　　"我要和大哥一组。"
　　陆范抢言，睿之眼里有着不赞同。
　　"这样的话就抽签决定"，从袋里掏出三根一长两短的金针，笑说，"抽到最长的就单独行动。谁先来？"
　　清晨的宣河，水面烟波浩淼，笼着一层淡淡水汽，河岸口停了一排船，已有人在忙碌。
　　四月的天气总是带着温温的暖意，昨儿个已和船家约好早上的船。
　　从宣城坐船到阳城，再由阳城转道去大凹山的虞城与睿之他们会合，而睿之和陆范走的是陆路比我要早到虞城几天。
　　昨个抽签的结果一出来，陆范耷拉下脑袋，满脸的怨气死活不愿跟睿之一起上路。睿之也是不愿意，对突然多出的人第一次表示反对。两人谁也不让谁，最后竟然都说一起走算了。
　　若是这样就不符合我的目的，因而我坚决反对一起上路。睿之向来不会反对我的意见，陆范是小孩子脾气，好好哄哄也同意，最后两人才不情不愿的上路。
　　他们俩人一起还真有点不放心。
　　我眼角闪过尾随着的一人，心里不禁冷笑。
　　近一年中派来的人都是有来无回，怎么就这么不死心？二年内，我和睿之走遍霆懿的大江南北，从中部的六横山到东面的大海，北上草原后南下宣城，这些人也就跟着逛了一圈。
　　两年前，从六横城出来，我和睿之是打算走哪逛哪，并没有固定的目的。
　　我问睿之要不要去找暄之，睿之黯然说"二哥临走前留下的信里写，即使以后下了山也不要去找，王家的仇他会报。我若是过的不好，就是王家的罪人。这也是父亲临终前早在信里给二哥说的话。"
　　那刻，我们沉默了。
　　月光下寒冷寂静的官道上，只能听着马儿的‘咚咚'声响。
　　夜里的空气传递着不安的气息，马儿走出六横城的范围就停下。我和睿之看着对面六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里的人影，他们手中银白的剑在月光下折射出红色的光。
　　当时，我疑惑的望向睿之，"这是寻仇，还是打劫啊？"
　　黑衣人不等睿之的回答已提剑杀过来，出剑快、精、准，几人的步法和身形搭配的更是完美无缺。
　　我和睿之没有实战的经验，更是没有杀过人，打法不似黑衣人一般专刺命穴。几个回合下来，就有点招架不住，睿之打的更是险象环生。
　　点穴制住他们着实费力，何况都是有防范的人，不似上官慕那样的鲁莽汉子，实在难以找到破绽。
　　随手一把"无骨散"扔出，几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一般，跟本不放在眼里，依旧使出杀招，其中一人还冷哼："雕虫小技，速速拿命来！"
　　"无骨散"已是很重的迷药，对他们竟是不起作用，着实让我气闷。
　　原以为自己做的药怎么也是上品中的上品，两次下来，打击还不是一般之大。孔雀红若是个意外，那么"无骨散"被人破解就证实了自己的毒术并不是自以为的高明。
　　无奈当初学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过只要学会了那本书上的毒术，你的毒技就可以是天下第一，想来是诓我。
　　被逼无奈下使用醉仙步法的上层"瞬"，快速与六人一起缠斗。睿之乘空脱离战圈，举箫于唇，一曲带着内劲的"秋窗风雨夕"随风入耳，凄美扇情的箫声带着丝丝哀怨深入内心，黑衣人均为之一动。这一岔气，内力尽乱，从而有了可乘之机，我和睿之才退了敌。
　　此后，我们所到之处，经常跟着一些隐于暗处的人，适机而动。为了甩开他们，睿之每天卜卦，看星，做精妙的暗器，练习点穴功夫。我使劲浑身解数，研究迷药，易容之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的这些功夫提升，他们的功夫身法也是大幅度提高，抵抗迷药的本事也是越来越强，能发现找到我们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曾经，我努力的去割一个黑衣人的脖子，日华剑到人家颈上又生生转弯，睿之更是从没想过要杀一个人，往往都是点穴了事。黑衣人也发现我们的弱点，更加势无忌惮的穷追猛打。
　　睿之几多探查下，发现黑衣人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陆范所提及的他们衣角处绣有阎罗图案。江湖中使用阎罗图样的只有发放阎罗令的幽冥宫，我们这才知道追杀自己的竟是江湖中位列前三强的武林门派--幽冥宫。
　　在上官慕的十字镖上也曾发现类似图样，以此猜测上官慕是幽冥宫的人，既然上官慕是，那叶知秋肯定也是，他们能调动幽冥宫的人，想来在幽冥宫的身份不低。
　　睿之听后，显然同意我的推测。
　　毕竟，雪涵楼诗对没有完成以往的任务。听说上官慕和叶知秋中途就离开，并声称是雪涵楼弄错了人选。这事也就在雪涵楼的几百年祖训下了事，六横城的雪涵楼是应诺关门，主事们也被调离了六横城。
　　听到这消息时，再看追杀自己的人，心情就很不一样。毕竟是我有错在先，不该用那种手段去逼迫他俩。本欲前往幽冥宫向上官慕和叶知秋赔罪，可半路就给人挡回来，从几人的围攻到如今的几十人围攻，看来是不杀不能解恨，我和睿之就只能是四处躲避半年之久。
　　一年半前，我做出"往生"，追杀才稍得歇息。
　　"往生"是一种液体药物，我在东海边发现白玉骨头，用它研制出来的遗忘之水。从这后，派来的黑衣人只要是被制住，我和睿之都给他们服用"往生"，服用过的黑衣人均是忘记前程往事，犹如新生。它唯一的好处是遗忘，却不会降低智商。
　　因这"往生"，我第一次能够恐吓到黑衣人，告诉他们服用后会变成出生婴儿，痴傻呆楞。第一次与以往的威逼利诱后仍是不屈等着我们自动放人不同，黑衣人不愿接受逼供就直接干脆的自杀。
　　他们的死与王家大院里一百九十二人不同，他们是活生生的在我眼前从原本有着生气变的冰冷。
　　睿之拥紧我时，我才发现自己全身冷的发颤。就在那刻，我体内的寒冰之气漫进了心脉，使原本低下的体温更加低，心也随之冰冷。
　　从那后来的第一批黑衣人，我没有使用"往生"，他们也没有再出现在这个世上。那时，睿之见我毫不眨眼的杀人，疯狂的摇晃我，让我清醒。我告诉他，自己很清醒，明白在做什么。睿之听后眼里落下泪，而后就消失了一个多月。再回来时，依旧还是以前的睿之，关心照顾我。
　　记得他回来后，在我睡梦中时呢喃过一句话：鸣，第一次见你时，你是十一月的阳光，虽然感觉像要凋落，却依旧温暖。你练了冰心诀，虽然面上冷，心却依旧阳光。现在，尽管你脸上是笑，心却已冷。我是不是做错了，根本不应该让你忘记呢？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