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忘----四月菊
  发于:2008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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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难忘
  作者:四月菊

  在这间灯光暧昧的GAY吧里,韩翼懒洋洋的靠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脸的疲惫。尚凯从另一边走过来,擦着韩翼的胳膊坐下,不想却惹来韩翼一身轻颤。尚凯狐疑的抬起他胳膊,又是一阵微不可觉的颤抖,尚凯不由皱起眉头,轻轻撸起韩翼单薄的衬衫。虽然灯光昏暗,可露出来的伤痕还是让他微微一惊。
  “他打你了?”尚凯眼中闪烁着痛惜“拿什么打的,伤的这么重?”
  “不知道”轻轻的,冷淡的声音自韩翼口中缓缓飘出。
  “妈的”尚凯愤愤的骂了一声。
  韩翼却反而轻笑起来,苍白的脸上,浓重的眉,死寂空洞的眼神,挺立的鼻梁,上翘的唇,此时却笑的让人倍感凄楚落寞。
  “钱还没凑够?”尚凯也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心里却说不出的别扭。自从认识韩翼,他算是真的明白什么叫逼良为娼了。好端端一个大学生、跆拳道黑带,却做了GAY,还专玩SM。这不是把人活活往死路上逼么?!
  “差好多”韩翼又笑起来“怕是到我死,也不够”
  尚凯腾一下坐起来,捂上韩翼的嘴“不许乱讲!”
  韩翼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又被无望的死寂替代。他知道,尚凯不是不了解他讲的对,只是善良的不愿承认而已。
  尚凯深沉的凝视着眼前日渐消瘦、精神枯槁的人,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想帮韩翼,却也是力不从心,想想看,如果过的去,谁又愿意来过这种天天被人压,被人欺凌的日子。
  韩翼看着尚凯,从沙发上探起身,在他肩上拍了两下,语气轻快的说“开玩笑呢,别这样!”
  俩人相视,都苦涩无奈的笑笑。
  造化弄人,2年多前,韩翼还是大学校园里一名让不少人称赞、羡慕的莘莘学子。相貌好、性格好、家庭条件也好,是不少女生爱慕的对象。那时韩翼的父亲自己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贸易公司,温婉贤淑的母亲在家料理家务,专心致志的抚养他和一个上初中的妹妹。日子过的充裕而幸福。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厄运却降临在他们头上!先是父亲因为吸毒过量突然的离世,而后是公司负债累累的破产,接着是无休无止的讨债。
  韩翼只好辍学出来打工,仗着他有一身好功夫,又会开车,人也长的漂亮,很快就找到了一份保镖的工作。原以为能缓解燃眉之急,可屋漏偏逢连阴雨,韩翼又出事了。当韩翼拿着那张买去他所有耻辱的十万元支票回到家,看见满屋的狼藉,害怕的畏缩在角落里低声哭泣的妹妹时,心再也承受不住的轰然崩塌。
  为了妈妈和妹妹能彻底摆脱这种逼迫到绝地的处境,重新再过上平静的日子,韩翼把自己抵押给这间GAY店的老板——他们家最大的债主,作为还债的工具。
  “025”一个招待朝韩翼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
  韩翼站起身,越过招待,看见后面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那双在暗淡灯光下依然闪闪发亮的眼睛中,所透出的贪婪、残暴的光芒,让他顿时打了个寒战。
  看来,今天又有的受了……
  江文翔,这座繁华都市,商坛上赫赫有名的江家次子。仅仅28岁的年龄,却已经是地产界威震一方的人物,监管着江家的所有地产业务。
  他有着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一张白净细腻,棱角分明,刚毅的面孔。一副窄边眼镜优雅地架在他挺立的鼻梁上,给他平添了几分书卷气。透过镜片,是一双时而斯文温善、时而又透出深渊般阴冷、莫测光芒的眼睛。虽然年纪轻,在这浮华都市里他却有着可以呼风唤雨的强大能量,让人不敢轻视。
  “叮铃铃……叮铃铃”宽大的写字台上,一部银色的电话,在安静的空间里,突兀的响起。
  “喂?”江文翔低着头,在看一份评估报告,头也没抬的伸手拿起电话。
  “文翔,晚上回家,我有事跟你说!”电话那端,一个冷漠到冰点的声音,在下着不容抗拒的指示。
  “哦,好”江文翔缓缓的抬起头,黯淡的目光凝视着前方没有目标的目标。声音低沉,像目光一样空洞。
  停车场里,远远的开过来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江文翔身边,文翔一低头,钻了进去。
  “今天得回家一趟”江文翔对前面一个年龄相仿,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体格精壮的男人说道。“老爷子说有事跟我讲”
  这男人叫李赫,从江文翔一进公司的那天起,就跟在他身边,到现在已经整整3年了,一直都是江文翔的贴身秘书。
  李赫永远都忘不了16岁那年,穷困潦倒的自己,在被人侮辱欺负时,挺身而出的江文翔。背光而立的他,就像笼罩着金色光芒的天使一样出现在他面前。当所有人哄闹着散开后,江文翔却带着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对他说“我叫江文翔,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那一刻,李赫的心溢满了感激。
  此后的三年高中里,李赫的身边有了一个强大到足以保护他的江文翔,而江文翔的身边,则多了一个照顾自己的李赫。
  高中毕业后,江文翔凭着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金融类学科中最好的一所大学,远远的离开了。而李赫,为了不再给父母继续增加负担,选择了参军。一晃又是四年,当李赫再见到江文翔时,几年中关系并没有疏远的他们,却还是明显的感觉出了变化。
  褪去满脸豆豆的脸,白皙而干净,挺立的鼻梁上,不知何时架上了眼镜,无形中,给原本就安静的江文翔更平添了一抹淡定的高雅。微抿的薄唇,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就连眼神,也变得深邃冷淡。李赫心里一惊,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让他多少有些失落。
  很久之后,李赫才隐约听说了一些江文翔在大学里发生的事,那时,江文翔已经远在美国。
  3年前,江文翔留学归来,李赫毅然辞掉工作,来到他的身边。
  看到辞掉工作专程追随自己而来的李赫,那一瞬间江文翔有种想哭的冲动,可太多的情绪还是被习惯性的掩饰在了冷淡中。
  车一路平稳的驶进一片高档住宅区,最终停在一栋别致的小洋楼门前。
  江文翔下车的时候告诉李赫,晚上不用来接他了。当然,他是不会在家留宿的,可他不想李赫等得太久。
  直至晚饭,父亲才回来。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气宇轩昂、周身都萦绕着犀利霸气,不怒而威的厉害男人。
  开饭时,父亲貌似随意的说了句“你明天去跟金氏的张小姐见个面!”,饭桌上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紧张气氛。
  江文翔低头不语,摘鱼刺的手,却微微的顿了一下。
  “张小姐是金氏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人长的漂亮,性格也温顺,以前也去美国待过几年。如果你们在一起,那可是地产业一件珠联璧合的大事。”父亲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文翔,眼里顿时有了点点怒意“明天中午,你去请她吃个饭!”语气到最后毅然变成了命令。
  江文翔抬起头,直视着父亲,毫无妥协的意思“现在我还不想考虑这些!”
  “这么多年了,你还忘不掉那个男人吗?”父亲的语气,阴冷的刺骨“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忘记呢?!”危险的火苗在跳跃。
  “爸!”江文翔的哥哥看势头不对,赶紧圆场道“这件事,我下来再和小翔慢慢说!您别急”江文博暗地里拉拉文翔的衣角,暗示他要见好就收。
  其实,文博、文翔心里都清楚,父亲根本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有些事情,在父亲心里就像一颗永远都拔不掉,又开始腐烂变质的钉子一样让他感到厌恶,疼痛和不安。
  “我听说……他前些日子已经结婚了”
  明明已经知道,可为什么再听说的时候,还是会像晴天霹雳一样难以接受呢?!江文翔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父亲看着文翔的表现,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儿,残忍的将别人最珍视的东西破坏一般,心满意足的不再继续话题,转而和妈妈、哥哥、嫂子开始谈论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不时还朗朗的笑上两声。和刚才的狠辣犀利判若两人。
  文博不时的看上弟弟两眼,看他宛若无事,慢条斯理埋头吃饭的样子,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揪扯一样的痛,可有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一顿饭平静的结束了,文博心里长长的吁了口气。
  江文翔看大家都一一离开,只剩下嫂子一个人在收拾餐桌,于是起身,接过嫂子手里的一摞碗筷,朝厨房走去。
  江文博的妻子韩淑珍是个温婉贤淑的女人,虽然没有雄厚的家底,也没有值得炫耀的学历文凭,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持家过日子的好女人。相夫教子、伺候公婆,任劳任怨。在文翔心里,嫂子就像母亲一样。
  “翔,放那儿嫂子弄”淑珍看文翔撸起袖子一副要洗碗的架势,赶紧走过来,伸手要阻止。
  江文翔挡开嫂子的手,正欲说什么,脸色却突然凝下来。匆忙的躲开嫂子,转身跑了出去。淑珍不知所以的愣了一下,随即也跟了出去。
  江文翔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疼痛,有什么东西直冲入口腔,迫不及待的跑到厕所,刚吃的东西,还未等消化,就原封不动的都被吐了出来。直到从口中吐出的液体带了血丝,他才喘息着抬起头,冷洇湿透了额前的短发。
  韩淑珍站在门口,听着里面隐约的声音,娟秀的脸上,两道柳叶眉不自觉的拧起,愁容满面。江文翔虽不是他亲生的弟弟,可是进江家这12里,心里越来越心疼这个不幸又倔强的夫弟。此时,她的心,在为里面的江文翔而隐隐作痛着。
  打开门,看见嫂子一脸担忧,江文翔略显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嫂子定是猜出了什么,正在担心呢。于是宽心的柔声说道:“我没事!”
  韩翼看见服务生的招呼,径直朝他的雇主走去,没有恐惧也没有犹豫,就像每天都需要吃饭喝水一样,这也是件为了生活而必须的事情。即使恐惧,即使不情愿又能如何?
  面前是一段并不算狭窄的过道,韩翼却和一个年轻的男人迎面相撞。
  “对不起”韩翼匆忙道歉,看衣着,对方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抬眼间发现,原来竟也是个失魂的人。
  “025!”前面,服务生又喊了一声。韩翼侧身让开对方,匆匆朝服务生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人惊愕的呆滞。
  江文翔原本并没有在意那个与自己相撞的人,可当低声的致歉过后,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停滞了。那一刻,江文翔以为看见了阔别3年的宋英杰。
  李赫是在凌晨2点钟,被手机“嗡嗡”的振动声吵醒的。诧异的接起电话,江文翔的号码里却传来一个极陌生的声音,叫他去梅川路47号一家名为迷离的酒吧接人。
  当李赫匆匆忙忙的赶到时,酒吧内已空无一人,迷离的灯光撤去,只剩下惨白的照明灯下,桌椅东倒西歪,杯盘狼藉,看上去一片萧索。江文翔独自靠躺在沙发一角,醉的人事不省。因为酒精而显出潮红的脸上,露着一种李赫从未见过的巨大悲恸。那一瞬李赫的心,也跟着无端的痛了一下。
  好不容易才把醉成一滩烂泥的江文翔弄回家,连拖帯拽的扔到床上,刚要走开,手却被牢牢的抓住。转身,一个温柔的吻,忽然附上。李赫下意识的去推江文翔,却被抱得更紧。唇上,轻轻的啄吻,极度温柔,好像一不小心就会碰碎一样小心翼翼的珍惜。同时大颗大颗的眼泪伴着轻柔的吻,从江文翔那双迷离却依然难以掩盖刻骨哀伤的眼睛中急速滑落,滑过脸庞,一滴滴落在李赫胸前,迸溅出一朵朵暗色的花朵。让李赫突然不忍拒绝。
  “杰……我好痛!”含糊的喃昵,自江文翔的口中溢出“……好……想你……”
  第二天,当江文翔醒来的时候,初生的太阳正在一点点照亮屋内。感觉头昏沉沉的疼,而且全身虚软的没有一点无力,抬眼,床头的马蹄表刚刚指向七点,收回目光,骤然发现伏趴在床沿上沉沉睡着的李赫,心里不由一惊,意识也有些恍惚,转而突然想起,昨夜自己去了酒吧。
  本想悄悄的起身,却还是惊醒了李赫,看着他满眼血丝,胡子拉碴的样子,昨夜一定没怎么睡。“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江文翔说着就要站起来,一双温暖的大手却按在了肩上“你发烧了!”
  “是吗?”江文翔不以为然的抬手摸了摸额头,是有些热“没事儿,老毛病了。”推开李赫的手站起来。却又被一把拉住,险些摔到。
  李赫的脸上顿时爬满了忧虑“怎么回事?”
  江文翔却满脸的不在乎“没事!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身体的一种反应。”闻言,李赫忽然想起昨夜哭了很久的他,心里一沉。
  “今天别去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一丝阴霾滑过江文翔的眼睛,他笑起来,拍拍李赫说“别说这么没营养的话!今天地产部向董事会述职,我不去,老爷子能饶我?!”说着,挣开李赫的手,进了卫生间。
  夜半时分,整整忙了一天的江文翔才得以歇下来,拖着虚弱疲惫的身体,他再次去了迷离。经管以前也在电视上看过明星模仿秀,可内心深处,他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会有长的那么相似的人。
  “0……25在吗?”努力回忆着当时听到的名字,江文翔试探的问着身旁洗耳恭听的服务生。
  职业性的笑容,职业性的语气,透出一股世俗的气息“他今天没来……我们这里还有其他人,也很不错!”
  江文翔从西服内口里拿出钱夹,抽出两张,一叠,塞进服务生口袋里“那麻烦你,他来了通知我一声!”随手又在他手背上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
  四天之后,江文翔接到了那个服务生打来的电话。
  迷离内,025独自一人半躺半靠在角落的沙发里,闭着眼睛,似在休息。昏暗的灯光依然难掩苍白的面容,以及那面容上无处不在的憔悴。
  江文翔走过去,挑了一个侧对的位置坐下来,轻声招呼道“你好”
  韩翼一惊,睁开眼睛,也僵硬的回答声“好”
  江文翔看着眼前的人,宽阔的额头,浓密的眉,略微凹陷的眼睛,挺立的鼻梁,性感的唇,微尖的下巴,细长的脖颈。真的和宋英杰很像,只是杰的气质不像他这般冷绝。
  “你是……”江文翔犹豫着,不知道怎么称呼。
  对方却先接话了“SM,一次3000。”
  江文翔一愣,他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传说中只接SM活儿的人,一种无法言状的悲哀袭上心头。
  江文翔跟在韩翼身后,一路左拐右拐进了酒吧后面一栋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民房,踏着陈旧的楼梯,一直走到三楼,韩翼才开了房间。这是一间专门用来接客的房子,四壁空空,除了卧室里那一张看起来大的有点夸张的床,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而厕所,卫浴设备却一应俱全。
  韩翼很轻车熟路的先去洗澡,江文翔一个人站在卧室,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招妓,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慌张。
  江文翔走到床边,坐下来,又站起,转身从被子下拉出一条很长的麻绳,一头系在欧式铁艺床头上,而另一头却空着。江文翔环顾这个床,发现在四个角上,都有这样麻绳打的结。
  手指在粗糙的麻绳上轻轻摩擦,传来一阵阵刺痒的触觉。转身,床头的一侧,展览般摆着一些样式奇怪的器械,其中还有各种尺寸的男根,以及一些春药之类的东西。江文翔突然觉得有些反胃,匆忙别过脸去。
  可是,心里却有一种近乎残暴的情绪,夹杂着莫名其妙的忿恨和恼怒在一点点聚拢,翻腾。不断搅扰着江文翔正在逐渐丧失的理智。
  被紧紧束缚的四肢,器械不得要领的狂乱操作,下体剧烈的疼痛,让韩翼如水的冷汗,洗刷着他。苍白的脸上一对紧缩的眉头透出倔强的隐忍,微微张开的嘴,始终保持着呼喊的姿势,却没有任何声音。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剧痛,韩翼吃力的侧过脸,绝望的看着面前那个连衣服都不曾脱下的年轻男人,心里不觉一阵抽痛,有什么腥甜的东西,伴随着嘴角的一丝苦笑,和喉间再也无法抑制的痛哼,一起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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