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一叠厚厚的照片，周越耐心地、一张张地讲解：
“这是我的第一次，就在干草垛里，很猛吧？看，还有血，这算是童贞的纪念还是处女的证明？嘻嘻，怎样都行……这几张……嗯，应该是我十五岁生日时的，容天葆为我举办了乱交Party，我喝醉了，被压在舞台上，就这样，一个又一个，我他妈都记不清被几头禽兽轮了……还有这张……”正说得兴高采烈，他突然停下了叙述，看着呆滞的傅明宣。
“看，我没心没肺，不管道德伦理，是个大混蛋。”周越把削好的苹果塞到傅明宣手里，指指自己，笑容明朗，没有一丝阴霾，“你以为我想长成这副样子的吗？在那样的环境下，你不够狠，死的就会是你，容天葆是很混蛋，可他有句话说得很对，实在是太对了。”他顿了顿，“人啊，最爱的还是自己。王简是这样，蒋思佑是这样，罗文锋是这样，你的死鬼妈妈、你的老爸、我的姐夫，还有其他的人，通通都是。那么你呢？”
每个字都像把钝钝的刀子，切割着他的心脏，傅明宣的脸色惨白。
“你从来都是在自寻烦恼。”周越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虽然这么说很假，不过我最不想看到的，还是你受伤啊。继续跟我在一起，你会受更多的伤害的，我知道我嘴巴毒，心更毒。”
“既然这样，你就不能为了我，稍微改变一点吗？”傅明宣低声问，看着手里削得漂亮的苹果。他其实很清楚，答案早已摆在那里。
“做人不可以太天真，不是吗？如果我改变了，你以为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光是那些道德框框就够我自杀个几百次了……”周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环顾四周，“闷死了，我去阳台透透气，对了，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我去煮。”傅明宣看也不看他，蹒跚着头也不回地往厨房走去。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周越抬手想阻止他。傅明宣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薛定谔的猫……终归还是死了吧……”然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走去了厨房。
周越坐在栏杆上，两只脚伸出露台外面晃荡着。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罗文静与蒋思佑的对话。
——即使是死，哥哥也只能死在父亲的手里。他只能想着他，恋慕着他，心甘情愿地死在他手里。
如果罗文锋真的死了，也一定是死在他父亲的手里吧。
这简直几乎就是事实了。
男人真是既自私又固执的生物啊。
他抬起头，夜空很辽阔，一道银河将深蓝的天空划成两半。他伸了伸懒腰，喉咙有点渴，想起傅明宣还在厨房，他从栏杆跳下来，绕过露台，直接从侧门走到厨房后面去。
厨房的两盏灯都开着，很明亮，透过玻璃墙壁，周越看到傅明宣站在案板前，手里握了把刀，那刀正是刚才周越用来削苹果的那把，刀柄小心地包着一层薄膜，紧紧握在傅明宣的手里。
周越伸手去拧门把，拧不开，门从里面锁上了。
“阿宣，你小子搞什么？递罐啤酒过来！”周越不耐烦地拍拍门。
傅明宣没有动，似乎没有听到。周越敲得更大声了，几乎是用砸的力道。
“喂！开门啦，你他妈在孵蛋啊，关着门干嘛？啤酒！我要啤酒！”
终于，傅明宣惊醒了，他回过神来，转头，朝厨房外面的周越微笑。看到那笑容，周越从脚底开始发冷。
还没等到他作出什么想法，傅明宣已经举起了刀，掂量了一下，朝自己的脖子狠狠一劈。
他一刀，一刀，朝自己细长的脖颈上砍去，鲜血四处喷溅，厨房四面玻璃墙上都是红彤彤的一片。他倒下的时候，脸上还是挂着那奇怪的微笑。
周越站在门外，像被钉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两眼呆滞地望着一墙之隔的血海。只有那只手还在机械地敲打着门，嗓子里却再也挤不出任何声音。
有人在楼下叫他的名字，似乎是公寓的管理员，要他小声一些，免得影响别人的休息。隐约还能听到行人匆忙走过的脚步声，手机的铃声。
可是周越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墙壁另一边的那片血，他记起应该去打电话，打去叫救护车，或者打给谁都好，总比跟一个满身是血，不知道还有没有气的人呆在一起的好。
这么想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的人，竟然是罗文锋，唯一一个由始至终都跟他保持单纯性伴侣关系的朋友。可他现在说不定上了天堂了，打给上帝的话，话费似乎很贵。
胡思乱想的同时，他僵硬地掏出手机，然后看到了手腕上的表，00：54，星期四。
真是值得纪念的时刻。
“Happy New Year……”他喃喃自语，举起手边的椅子往玻璃砸去。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眼睛都眯起来了，显得神采奕奕，嘴角却难看地向下撇去。
——完——

后记 各人的幸福(?)生活

“虽然我不相信上帝，但我相信我，我可以对我自己发誓，我会热爱并且尊重你，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我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旁，永远忠实于你，与你相伴一生。”蒋思佑看着手掌上贴的纸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什么啊，这婚礼誓词恶心死了！”
沈天碧正在梳头，听到这句话，用梳子敲了敲他的脑门：“鸡蛋里挑骨头，你忘啦，你以前还说过那些恶心的话咧！”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蒋思佑郁卒了。
“不是说要参加姐妹团嘛，还不快换衣服？！”沈天碧戴好头纱，推他一把。末了，还有人捧了套粉红色的礼服过来。
“我什么时候说要参加姐妹团了？”
“你男朋友说的。”
“……”
沈天碧瞧他面色不善，凉凉地说：“别担心，尺寸、款式都是他亲自弄的，都调整好了，一定穿得上。”又怪笑，“你品味变化真大，喜欢粉红色啦？”
“……周越！”
蒋思佑决定，一定要去揍那小子。
门上响起细细的剥啄声。
接着是管家温柔的呼唤：“……少爷。”
罗文锋被子蒙头躺在床上，不为所动。
管家轻轻推开门，走到床前，眉头紧锁，似乎是很忧郁地看着床上卷成团状的大少爷。
许久，听到被子底下传来瓮声瓮气的问话：“买回来了吗？”
管家忙拿出一瓶东西，献宝似的：“买了买了。”
罗文锋蒙着被子爬起来，只露了一张脸，本来哀愁的面容，此刻充满希望地望向管家。
半晌。
“……这是什么？”咬牙切齿。
管家疑惑：“霸王啊。”
“……管家爷爷，我要的是防脱型的！”怒极掀被子，露出头顶。
想太多了会掉毛，罗文锋现在是欲哭无泪了。
“老师？老师！”
“啊？哦。”提高的音量把正在神游的王简拉了回来。
他拿着麦克笔，似乎要在板子上写点什么，想了老半天，才转头问学生们：“刚刚说到哪了？”
倒……
下课了，王简在办公室喝茶。
主任拿了叠报名表过来，说是插班生的，要他熟悉熟悉。
虽说他长得一副IQ、EQ都不高的模样，兼脏话连篇，却是这里化学科的补习天王。当初认识周越，也是因为在这里，不过那小子总是惯性逃课，最近都没见过他的影了。
察觉到自己又在神游的他，勉强集中注意力，翻看起报名表来。
看到中间一张，照片上那清秀美人笑容迷人，马上印堂发亮，眼睛发光，炯炯有神。
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思那瓣菊，乐观向上的王简，终于释然。
“哗啦”一声，窗帘拉开了，明媚的阳光立刻照射进来。
“起来啦，小越！”助理的声音欢快而明朗，伸手去推沙发上的被子团。
昨天的戏拍到一半突然下雨，把布景都淋坏了，剧组决定提前收工，而连续工作了三十多个钟头的周越，直接倒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就入睡了。
助理就担负起了叫醒他的义务。
“小越，你不是约了人去扫墓么？快点啦。”她伸手一推，软绵绵的，拉起被子，底下放了两个枕头。
“小越！”
周越是今年春天加入娱乐圈的，凭借锐利的美貌和圆滑的手段，加上过硬的后台，他在这里简直是如鱼得水，风头一时无两。
助理提着枕头在公司走廊乱跑，逢人就问，路过摄影棚，碰见柴立汶正跟个人在拉拉扯扯，又是生面孔。自打这好色导演和温扬分手以后，私生活就一塌糊涂了。她也没在意，反正自己照顾的那位比他还荒唐。问了他有没有看到周越，柴立汶很热心地说刚才在排练厅有看到。
走到排练厅，却只看到有几个人在练舞，没见到周越的身影。
助理朝工作人员打手势，问他周越在哪里。
那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他刚才还在啊。”
助理有些失望，环顾一周，舞术指导温扬也不在，做口型问：温扬呢？
那人更为难地说：“啊，啊，他去厕所了。”
找不到人，小助理很失望地走出排练厅，转到电梯口，没想到电梯刚刚下去，她呆了一下，反正只有两层楼，还是走楼梯吧。
楼梯口在右边，她向右走，路过活动室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那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是说话的声音，还有，喘息。
“啊，你真的……真的不在乎他了？”
“现在是我们在做，别提其他人的名字……嗯唔……”
“唔……呼……”
房间里的人不停地呻吟喘息，还有交谈。
声音压得很低，小助理却被雷得外焦里嫩。
因为她听到其中一个声音，是周越的。
而另外一个，竟然是温扬！
“哇啊啊啊啊！！！！”剧烈的惨叫，在电视城大楼的夜空响起。
助理猛地睁开眼，跳了起来，浑身都是冷汗。
周越黑着脸蹲在她身边，睡眠不足加上低血压，怒气冲天，抡起拳头就揍她。
助理抱着头哇哇大哭：“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啊啊啊啊啊！！还好是梦！！！我再也不要YY真人了！！！！”
周越揍完，拍拍手：“三更半夜吵个屁啊，要是吵醒阿宣我就宰了你！”
助理嘀咕：“那不就见鬼了……”
元旦凌晨一点多。
草精（以下简称草）在看House，兄长（以下简称兄）在上网。
兄曰：“妹阿，机顶盒是珠江宽频的吗？”
草曰：“8晓得。”蹭蹭靠近电视，瞄一眼，蹭回来，“写着广州有线，还有珠江数码！”
兄噼里啪啦打上“珠江数码”，摆渡。
草问：“干啥？”
兄曰：“朋友要搬家，重新装电视。”
草问：“关你啥事？”
兄曰：“帮他问问怎么安装……啊，不，查查……”
草问：“谁啊？能劳动你大驾？”
沉默一会。（为啥米要沉默？）
兄曰：“就帮阵X嘛。”
草（热血汹涌状）问：“他自己不会查？他自己不会上网？他自己不会打字？他自己不会摆渡？他……”
兄（皱眉）曰：“你干么这么兴奋？打鸡血啦？朋友之间嘛，帮他一下也是应该……”
再沉默。
草（诚惶诚恐）曰：“他8晓得俺在网上的名字吧？”
兄（皮笑肉不笑）曰：“当然是——不知道啦！”
继续皮笑肉不笑。
草（心急口快）曰：“表告诉他，俺发誓（驴脑袋，又发誓？），从来没YY过你们俩！你相信俺！”
兄（蛋腚）问：“是吗？”
草连连点头。
兄噼里啪啦继续打字。
草问：“干啥？”
兄（指屏幕）曰：“用你名字一搜，啥都出来啦。”
爆！！！！
新年谏言：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誓不能乱发。
祝大家新年快乐！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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