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劫----滕
  发于:2009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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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拿菸的手閒了下来,人也不觉无聊起来。他不禁回想自己是何时开始过起菸不离身的日子?对了,是父母离婚後,他开始独自居住的那段时间,不小心染上菸瘾。
余子谦戒过菸。正确地说,他戒过一阵子。
那是在某次和展克翔接吻时发生的事情。
刚贴合的唇舌正要开始一翻激烈缠斗,展克翔却忽然推开他。
「靠,你嘴里有菸味!无敌臭的!死小孩学人家抽什麽菸啊?你成年了吗?」
「喂喂喂,再怎麽说也论不到你骂我死小孩吧?」他抗议。
「死小孩就是死小孩--你才不过大我两个月,人还比我矮,少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子......给我戒掉它,听见没?老子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和有菸味的嘴接吻、还有二手菸!你要残害别人是他倒楣我管不著,但想和老子长长久久走下去你也稍微顾一下自己的肺吧?要是得了癌症怎麽办?」
一连串不留情的训话让余子谦无奈地笑了笑。到底是谁在摆大人的架子?不过,鲜少受人关怀的温暖感觉悄悄流入胸口,他二话不说戒了菸。至少,在和展克翔交往的期间他再没碰过半口。
和展克翔分手後,他故态复萌,而且抽得更凶。
短暂的第二任情人看到他抽菸时倒是惊讶多於不满。
初次上床的高潮结束後,一阵虚软。他忽然想分办起爱与欲望究竟谁淹没了谁。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菸盒,深吸了几口,对方只是兴味地笑道:「看不出来你这种成绩好的乖乖牌居然哈菸哈成这样?」
余子谦仰躺在床上,询问似地挑起一眉。
「不过,我喜欢。你堕落的样子看起来更加性感......要再来一次吗?」这是第二任情人的回答。
和展克翔相反,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余子谦轻皱了下眉头。只记得那时他兴致全消,直接翻身下了床。
回想结束。客运驶进站边,余子谦起身上了车。
天时地利,兵单也拿到了,离入伍剩没多久。自己再没理由待在台北。
回去时,了结一切吧!

情人劫 09

周末,时近深夜的同志酒吧里气氛热到最高点,人声喧闹、肉欲横流。
展克翔在门口一派潇洒地站著,修长的身材和优质脸蛋引来不少侧目,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的他只是露出勾人微笑,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样子。只是那不时看表的动作显示出,这位帅哥在等人。
......余子谦今天没来吗?
眼珠转了转,展克翔在脑海里思索起上周见面时,对方可有透露下次不来的讯息--
喘息、求饶、喊痛、求饶、喘息......
唔,脑里能搜出的画面似乎只有余子谦惨白著脸挣扎的样子,以及自己为一通电话妒火攻心、丧失理智的--该死,展克翔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
隔天醒来时余子谦人早就不在了,留下的只有床单上点点血迹和房间结完帐的收据,展克翔呆住。那似曾相似的血迹是在两人不懂情事的初夜之後,许久不曾看过的东西。
可以想见自己动作有多麽粗暴--不知余子谦有没有事?
原本第一夜过去,以为两人便算好聚好散、再无交集,谁料之後的种种意外让他愈来愈在意彼此的关系。想道歉、想好好解释,也许放开了过去,两人还有可能性或机会;却苦无任何连络方式--该死的,当初怎麽会没问他新的手机号码?
以这种薄弱的默契,见了面就上床、睡醒了就离开,这难道是自己原本想达到的关系?
烦躁地扯著发丝。
忽然想起曾经的曾经,余子谦躺在自己怀里随口聊著离婚的父母、独居的日子,一面向床头伸手拿菸的举动--虽然那只手差点被自己扭断;为何余子谦那时总是菸不离手,展克翔好像懂了。
他知道,问题全出在自己。
他先勾引了年少懵懂(不过大了自己两个月)的余子谦,和他一起打球、一起读书;渐渐熟识到一同出游、和哥儿们在电动玩具店厮混;发现余子谦从不接受女同学的告白後隐约查觉他比较喜欢男人。
然後在某天刻意选中的无人时段,球场上边打球边假意閒聊、聊到平时考成绩、聊到同性恋话题......
然後告白、偷袭、接吻、开始交往,确定余子谦心里果然也住了自己。
一起考上高中、一起跨年倒数、一起过情人节,终於在十六岁那年,用生日愿望换到余子谦的身体。
其间展克翔做了不少无理取闹的蠢事,包括不准余子谦和班花一起当模范生、硬要没空的余子谦陪他参加毕业旅行、不准余子谦随哥儿们到海边玩水、考试成绩不准赢过自己(这点没达成过)等等。
唯一说起来问心无愧的,是给余子谦的禁菸令。
你绝不会再感到寂寞或难过了。就算没有爸妈陪你,我也会永远在你身边。所以戒菸吧!因为你不会再需要它。
想起来了,他曾在心里这麽发过誓。
然而,先转身的人,却是自己。
起初是讶异於那张斯文外表下的精湛球技。首度PK时余子谦百无一失的三分球和他跃起时的优美动作,抓住了展克翔的视线。之後渐渐发觉他温和笑容内深藏的坚毅与自尊、超龄的成熟和不意流露的寂寞眼神,每每令展克翔挂怀不已。
父母的疏离让余子谦惯於淡然、对人对事不太过问,长期压抑的结果使他连欲望也不懂直率表达;由外到内,这一切全是展克翔既心动又心疼的地方。
甚至,还成了展克翔离开的原因。
明知道余子谦心里有个结,不够完整的家庭关系是默默忍受多年的痛。他却用自己孩子气的计较那让个结愈绑愈死;上不同高中後,两地距离突显了余子谦的不积极,几次试探下,原本只想被在乎被关怀的心情被怀疑取代,展克翔赌气单方面提了分手,立刻和新女友打得火热。
他先将余子谦的心拐到了手,又丢了不要。
不是没後悔过,但他更气余子谦没有力求挽回。
展克翔并不知道,缺乏安全感的人很少有愈挫愈勇的可能,当余子谦觉得受伤,躲回壳里是最常使的自我保护手段;他让余子谦一朝被蛇咬,之後好几年都不敢用真心爱人......

情人劫 10

「哈罗,你在这杵很久了耶,怎麽不进去?」
问话的男人一身花俏行头、甩著裤鍊,好奇地看著展克翔。没事干嘛站在GAY吧门口发呆?不会是跑错地方、误入歧途的异男吧?
「呃,没关系,我在等人。」
对方怀疑地又看了一眼。「你......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吧?」
「废话,圈里的谁不知道"Day-Night"是什麽地方......你刚来台北喔?」没好气地白了来人一眼,展克翔才发觉,对方可能误会自己是"迷路的一般人"了,又解释道:「呃,放心,都是同类啦。我没要进去玩,只是和人约在这。」
「厚,早说嘛!害我还在想,要怎麽讲才不会吓到走错地方的死异男......」笑著抱怨了几句,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小凯。怎麽称呼?来都来了,去跳个舞也好吧?叫你朋友等等进去找你啊!」他打招呼的右手有意无意地搭上展克翔的肩。
「我叫JK。但今天不是来找伴的,跳舞就不必了。」微笑著挽拒。跳舞随时都行,但余子谦只有今天才见得到。何况小凯约他也未必真是纯想一起跳舞。一夜情他不排斥,不过每周末他都和余子谦心照不宣地约好了,没必要临时搭上别人。
「你真的在等人?」小凯讶异道。还以为是在"等人搭讪"咧!半夜都快过了,谁会这时间还不出现?只怕眼前的帅哥要被放鸟了。他叹口气,忽然想起之前他搭讪的另个对象--
「啊,你等的不会是阿谦吧?那个脸白白的、抽菸抽超大的帅哥?」其实他对那个帅哥也挺感兴趣的,在门口遇见过几次,对方一样也是在等人。虽然每次都没有约成功,但对那些閒聊倒也会答答腔;几经攀谈後得知对方叫阿谦。
「你们认识?」脸白、抽菸又叫阿谦,那肯定是余子谦没错了。展克翔觉得腹里有股酸味。
「嗯,不算认识吧。都是我在找他讲话而已,就在他等你的时候罗......呃,他等的是你没错吧?」
「......是啊。」其实展克翔回得没什麽把握。会不会余子谦其实并不是在等自己,只要有人邀了就会答应?
「果然--」小凯白眼一翻。
「我说你们啊,如果只玩一夜情就算了,都已经很固定了还来这招蜂引蝶干嘛?不想鸟别人那可以别约在这吧!呿、还说不是伴咧......明明对其他人理都不理......」
「啊?什麽不是伴?」
「阿谦说你们不是伴啊。听他在放屁!若不是伴干嘛不多找点乐子,偶尔换换人不是比较好玩吗?」小凯凑近展克翔的脸,他身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嘿,想不想玩点刺激的?我对你们俩都挺有兴趣耶!」
「哈,不了,最近没那个体力......」展克翔尴尬地推辞。
小凯没趣地进了夜店。
展克翔又看了一次表,快要两点了。
余子谦大概不会来了吧。有什麽事耽搁了吗?不,就算没事,他也没道理非要出现不可,毕竟自己上次太不节制害他受了伤......
展克翔可以想见,和小凯搭话时,余子谦边吐著菸边淡淡说出的话。当时他的目光应是轻浅却又迷蒙得诱人吧!
他说你们不是伴啊。对,不是伴。
所以没有权力、没有资格约束或要求,是这样吗?
......有点心头火起的感觉。
高二那年,展克翔甩了余子谦和小惠在一起後,仍然会间接打听著余子谦的生活。
余子谦成绩很好,又是篮球队的,在学校里算有点名气,展克翔不难从朋友口中获得他的消息。
听说在见到小惠的隔天,余子谦生病请了好几天假。展克翔原本有点担心,但想凭他们的关系,居然却连病了也不求助自己,如此见外的人还担心他做什麽,便赌气也不连络了。
接下来一个月内,展克翔一直等著余子谦的行动,至少做点挽回什麽的吧,他以为余子谦会找他的。谁知从那天放学和小惠一同回家、遇上之後,再也没有余子谦的来电。
终於沉不住气打了电话过去时,余子谦的手机已经变空号了。
他可以去住处找人,但又觉得那太过刻意。
後来,听说余子谦和一个成年人走得颇近,他开始翘课、夜不归营、成绩一落千丈,甚至有人看到他半夜出入声色场所。
至此,展克翔早放弃了对方会回头的想法,他只是冷笑几声,觉得"余子谦"渐渐变成一个记忆中的名字,遥远又陌生。
展克翔决定澈底忘了和余子谦的种种,和小惠成为学校里人人称羡的模范情侣。初恋情人何时变得随性放荡、何时又开始奋发向上,高中毕业後去了哪里,有没有再谈恋爱都和他无关了。
小惠一向是个认真进取的女子,相较於她,展克翔对於学业其实没花太多心思。不过交往的人总能互相体谅,小惠想考台北的大学,展克翔便先透过亲戚的关系在台北找到工作,放榜後毫不意外地,小惠考上了,两人便一同搬往台北同居,一个继续求学、一个直接就业。
刚上大学,新鲜的人事很快占满小惠的时间,同僚学长和无数的联谊活动相较於展克翔无味的工作,两人愈来愈像活在不同世界里。直到展克翔收到了兵单,他们协议分手,小惠搬往新男友的家。
一向重情的展克翔很讶异自己当时的淡然。原来,他对小惠终究还是习惯多於爱情吗?
这时候,他才又默默想起余子谦这个人。才默默觉得今日的结果可能是当年的报应,报应他对余子谦的幼稚、对小惠的不真。
受训的日子千篇一律地过去了,退伍後展克翔回到台北继续原本的工作。休假的日子,他开始泡夜店、找一夜情,对象以男人居多。
然後,某次一夜尽兴後,他发现自己醒在余子谦的身上。余子谦的呻吟、喘息声,和他细滑肌肤的触感忽然又真实起来,比记忆中的年少时期更加撩人、催情。
年少时的恋情是诚实而单纯的,他对余子谦也一向坦率自然,那种感觉叫做"喜欢"。
那,现在呢?强烈到想拥有、想紧抱、混合各种欲望的情感,该算是"爱"吗?

情人劫 11

又呆站了半小时,展克翔决定离开。
才刚要转身,便看见小凯摇摇晃晃地走出夜店门口。
「咦......你还在啊--那个,KK?还是......DJ?」双眼迷蒙。
「......你还行吧?我看你连路都走不好了。」
「哈哈,我没事啦......嗝,你还没等到人吗?我等等没事喔!怎麽样,要一道走吗?我家离这不远......」小凯酒量明显很差。才进去一会儿就醉得语无伦次。
展克翔皱起眉。「不了,我们改了地点,我要走了,你小心点吧,掰。」随便打发掉小凯後,他才发现,一样是喝醉、情绪正嗨的人,却不是每个都像余子谦一样能挑起胃口。
又过了一星期,展克翔思索著余子谦赴约的机率,愈想愈觉得不太可能,本想放弃,又隐隐听见一股催他前往的声音。
就算赌一次也好,几分钟的路程罢了,白跑又如何?如果余子谦没来,他会接受两人此生无缘,哀悼自己切断的线,祝福彼此。
如果余子谦来了,他会感谢命运,重新思考彼此再爱的可能。
我以前很喜欢你,也许之後有点误会,但总之现在你没伴、我也单身。谦,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好吗?
嗯,就这麽说吧。
比以往迟了两个多小时,展克翔散步到"Day-Night"门口,远远就看见一抹熟悉的侧影,正仰头吐著白烟。
转头看见了展克翔,余子谦将菸捻熄,朝他笑了笑:「走吧。」
余子谦没问展克翔迟到的理由,展克翔也没问他上次为何失约,两人照旧到隔壁宾馆开了间房,便开始火热纠缠。
今晚的余子谦特别主动,他迅速除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脱去展克翔的,他爱抚的动作急切,要了一次又一次。
天快亮时,床上横著两具汗湿的躯体。
展克翔趴在床边睡死,一手揽著余子谦的腰;余子谦人还清醒,但实在也累到动不了一根手指。他眨了眨眼睛,终於还是认命地闭上--没那个力气洗澡了。
他还睡不著,但他知道现在不睡,再醒来大概又是中午了。那样的时机不知算好还是不好......如果,一睁眼就要谈告乬的话。
余子谦睡了,在展克翔身侧睡著。中午刺眼的阳光将他唤醒,浴室传来水声,展克翔正在洗澡。
余子谦正望著浴室的方向发呆,门就打开了,展克翔走了出来。一见余子谦那发直的眼神,他笑了笑:「干嘛?还想要?」
「少来,大白天的......」余子谦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进浴室,却在门口被展克翔抱住。
「一起洗啊!」他笑。
「你白痴吗......」嘴上说著,余子谦并没有阻止展克翔的进入。他想起多年前初夜後的早晨,两人在那间小公寓的浴室里笑闹的情景。反正以後不会有这种机会了,这次就做个尽兴吧!
环上展克翔的腰,余子谦低笑:「真的......纯洗澡吗?」
「喂,大白天的--」展克翔的语音消失在吻里。
□□□自□□由□□自□□在□□□
吹风机在安静的房里发出嗡嗡声,床上的两人没有说话,余子谦默默享受著展克翔久违的服务。後者正拿了条毛巾轻揉他的发,一面用吹风机温柔地吹著。
拔下插头,噪音立止,展克翔开口道:「上次怎麽没来?」
「嗯,家里有点事,回去了一趟。」一开口,这种恬淡的幸福就留不住了,余子谦微觉可惜。
「我本来想CALL你,结果发现我连你的号码都没有。留一下吧,几号?」展克翔想来想去,决定就从要手机开始。
「......那个,我想号码也不必了,我後天就要离开台北,之後大概见不到面了吧。」
「什麽?」展克翔有点难以反应。「你说什麽东西?话不能讲清楚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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