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嗤笑一声："当然没有。"过了两秒他还是低声问道，"你一直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在等他的短信？"
莫日做了个晕的表情，略有点烦躁："没。"
韩千哦了一声，眼睛又转过去盯着屏幕。
莫日只觉得自己刚才心情一阵紧张，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偷偷的瞄了韩千一眼，看韩千表情如常，他总算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的做作业。
20
晚上回到新家里，韩千先去洗澡，莫日坐在床边茫然的到处乱望，他不住的用手去摸刚铺好的被子，看着摆放在一起的两个枕头就不由的要把目光移到一边。
韩千头发上滴着水出来了，莫日也没说话，赶紧的钻进浴室里，他对着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脸，努力的干笑一下，表情僵硬。
他拍拍自己的脸颊，在心里默念两句，不就是睡一张床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突然想到大一的时候有一天下很大的雪，宿舍里结冰一般的冷，韩谈曾经开玩笑说："不如咱们把床挪一挪，拼在一起，每人一条被，上面再搭上两条，一定就暖和了。"两人兴致勃勃的研究这件事的可实现性，最终结论是宿舍太小，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只能作罢。
站在莲蓬头下，莫日仿佛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他迈出冲淋房，擦干身体换上睡衣出去，一眼望进屋里，只见韩千坐在床边，领口半敞开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韩千笑得愈发的暧昧，莫日只得埋下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摸手机，可并没有短消息，韩千接过他的手机摆在一边，往自己身边的被褥上一拍："睡觉睡觉。"
莫日快速的钻进被子里，有些局促的靠在床的一边，韩千扭头看他，双眼亮晶晶的："不怕掉下去啊？"
莫日往他身边蹭了蹭，韩千皱皱眉头："怎么了？讨厌我么？"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一点委屈。
"不是！"莫日侧身向着他，"当然不是。"
不讨厌，很喜欢，只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的就靠的这么近，出乎了自己的想象。
虽然做决定的时候很爽快，却在头脑冷静下来以后，微微的有些不安和后悔。
莫日冲韩千一笑："睡吧，晚安了。"
韩千固执的从被子下面把手探进莫日的被窝里，轻轻的拉住他的手指。
莫日没有挣扎，松松的回握他，掌心里有点汗湿，韩千伸出另一只手关了灯，空荡荡的房间瞬时陷入黑暗。
莫日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的进入睡眠的状态。
安静，非常安静，只余下两人静静的呼吸声音，平稳而安定。
被子下交握的手有些燥热，那热度一点点的弥漫，顺着手指延伸到手腕，再是整个手臂，莫日只觉得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清明，他在想，要不要数着呼吸的次数来入睡。
这样过了约摸十分钟，房间里忽然响起韩千清晰的声音："莫莫，你睡着了么？"
莫日被他问的忽地睁开眼睛，微一偏头，韩千的双眸就映在眼前，这么近。
他不好意思的一笑："没，可能是有点认床，暂时还睡不着。"韩千凑近他，热气喷在他耳畔，他故意压低声音："我也睡不着。"
然后他略支起身子，正好笼罩在莫日上方，开始轻轻的吻他。
突如其来的压迫让莫日产生了自己要陷入被褥中的错觉，他的四肢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些笨拙的迎接着韩千的嘴唇。
口腔里有淡淡的薄荷味道，一丝清凉。软软的触感，略有点坚硬的胡茬戳在脸颊上的刺痒，还有那个越来越深的吻。
韩千索性托住莫日的脑袋，莫日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他被韩千压在身下无法动弹。双手没处摆放，只能虚托在韩千的腰侧。
韩千踹掉自己身上的被子，半趴在莫日的被子上面，过了一会觉得碍事，又把莫日的被子刨开。
原本热的几乎出汗的身体突然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下面，莫日不禁一抖，韩千嗤嗤一笑，紧紧的搂住他，开始咬他的耳垂还有脖颈。
有点奇怪，因为耳廓上陌生的酥麻和潮湿的感觉，因为自己的血管在他的牙齿下面轻轻的跳动，因为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恐惧。
就像小时候看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总是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但同时又是胆怯的。
韩千的呼吸沉起来，莫日也气喘吁吁，就在这时，韩千把一只手探进莫日的睡衣下摆，顺着他的腰线摸上去。
皮肤在霎那间紧绷了，头脑空白一片，可是身体一愣之下做出了本能的反映，莫日一把按住韩千的手指，"喂！"
这一声叫的完全没有气势，听起来甚至还有点暧昧，韩千把脑袋埋在莫日的肩窝，看不见脸上的表情，手却没有停下，缓缓的坚定的向前推进，直摸到莫日胸前的两点上。
莫日紧张起来，想要挣扎，却无处发力，整个人都在韩千的掌控下，只能徒劳的扑扑手脚。
他加了点劲推开韩千的手，身子向一边歪："喂喂！"
他扯着韩千的头发，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一点，韩千却只以为他是闹着玩，用力的甩开，手指在他的身体上流连。
"韩千！别闹！"莫日觉得不自在起来，更用力的扭动着。韩千压住他的四肢，去解他睡衣上的纽扣，手也从胸前急转直下滑到睡裤的松紧带旁边，碰到肚脐。
莫日脑中一凛，手下猛地发力把韩千推的后仰，他顺势朝旁边一滚，遮住自己敞开的衣襟，淡褐色的眼眸有些恼怒："别闹了！"
韩千抬起脸看他，发丝凌乱，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子迷惑和委屈，好像被冤枉了的小孩子，莫日心下一软，语气也平静下来："快睡吧，明天还有课呢。"
他急匆匆的躺下，不敢看韩千的眼睛，把被子卷的紧紧的，韩千没说话，在他旁边躺下，莫日心里略放松，他调整着呼吸，迅速的把被韩千拉开的纽扣重新扣好。
韩千忽然从背后抱住他，整个人又压下来，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语调火热："莫莫，我好喜欢你。"
莫日扭着头，拍拍他的脑袋："我也喜欢你啊，快睡吧。"他的心怦怦直跳，但尽力让自己听起来淡定而平静。
韩千又开始扒拉他的被子，莫日拉住被角加重语气："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韩千咬着他的锁骨，头发擦过他的脸颊，缠人的痒："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莫日一愣，没领会他的意思，韩千的手再伸进他的衣服里的那个霎那，他突然的就明白了。
他慌起来，语无伦次："韩千，我不喜欢这样！"
从来没有想过这回事，我是喜欢你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很满足觉得很幸福，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比接吻更亲密的行为。
或许进行的太快了，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考量。
就好像一个游泳的人，凭着感觉划着水，游着游着就到了看不到对岸的海中央。
一下子就慌了神，怕一个不留意就溺毙了。
莫日的脑中一下子涌出许多想法，他想开口，那些话挤在嘴边，好似一发声就会蜂拥着出来，他想冲着韩千吼，不是这样的，我所期待的爱情应当细水长流，相视一笑就很满足，应当慢慢的发展，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该有的都会有了。
韩千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韩千用自己的嘴堵住他的嘴，把他所有的声音和想法都憋在肚子里。
21
莫日狠狠心，伸脚踢在韩千的大腿边上把他踹到一边，一骨碌翻起身，脸色涨的通红，鼻子里喘着粗气，他只觉得脑子里腾的升起一股怒气，直冲向头顶，他一把掀翻了被子，扯起自己的那一床向沙发上一摔。他瞪着韩千，咬了咬嘴唇，把喉口里那几句几乎脱口而出的言语硬是咽了下去，一声不响的在沙发上躺下，面朝里裹着被子，看上去好似一个蛹。
韩千傻了眼似的跪坐在床边许久，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愣了一会，赤脚走到沙发旁边伸出手摸摸莫日的头发，轻声轻气的喊道："莫莫，莫莫？"
地板上冰凉冰凉的，那股寒气从脚底一直窜到心口上。
莫日丝毫不理会他，好像真睡熟了一般。
韩千在沙发边上蹲下，盯着莫日的后脑勺看了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颇为挫败的求道："回床上睡吧？"
莫日还是不动弹。
"回去吧，沙发上哪里睡的好？"韩千摇了摇莫日的肩膀，"是我不好，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出第二次了。"
突然间，好像抚摸他都要变得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件脆弱无比的玻璃制品。
莫日依旧没反应，韩千蹲的脚都麻了，他呼的站起来，往地板上一躺，重重的沉闷的一声："你不去睡我就睡地板上好了。"
莫日挣扎了一下，忍不住掀开蒙住头的被子，低吼一声："你起来。"
韩千倒在地板上，穿着薄薄的睡衣，被子也没盖，闭着眼睛仰躺着。
莫日长长的舒了口气，用脚尖踢他："起来！"
韩千固执的摇摇头。
"上床去！快点！"莫日拧着眉头，伸手扯他的衣襟。韩千捏住他的手指："那你上床去睡。"
莫日回身抱起被子，挣开韩千的手，爬到床上去躺下，闷声闷气的冒出来一句："你赶紧上来睡吧，明天还有课，再躺下去要感冒了。"
韩千默默的抬眼望了望天花板，一骨碌爬起来，安静的在床的另一边躺下。莫日裹着被子背对着他，在黑暗中也睁着眼睛。
呼吸依旧是平稳的均匀的，脑海中想的所有事情都如水一般缓缓的流过，感觉纷乱而吵杂，却没有一点是停顿下来细细研究的。早已过了通常的睡觉时间，以往在宿舍的时候，十一点熄灯，和韩谈夜聊两句，顶多十二点的时候就自觉地闭嘴睡觉了。
身体很疲惫，陷在被子中一点也不想挪动，太阳穴突突的跳，微微的胀痛，但是脑中却没来由的清醒。
并没有刻意的去回忆刚才发生的那一系列的不愉快，尽管手指抚摸过皮肤的那种陌生的感觉还存在着，尽管那一时间的慌乱还残留着。莫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身边的韩千突然动了一下，莫日条件反射一般的缩起身子，手指把被子拽的紧紧的，心跳也霎那间的加快了。
韩千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很快就没了动静。
可是莫日给这一折腾，脑袋更清醒了，就完全也睡不着了。
大概在快天亮的时候他进入了很短暂的昏沉状态，在梦与醒的边缘辗转了几次。
韩千喊他起床，他翻了几次身才勉强的撑着爬起来，他觉得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脑袋更是凝固了似的，沉重的像是给水泥浇铸出来的。
很少熬夜，这滋味真不好受，踩在地面上都步履虚浮。
莫日一照镜子，活脱脱一副国宝相，面色阴沉，头发凌乱。
再看韩千，也不如平时神清气爽，表情却如常，好像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倒是自己老梗着一点什么，开口说话都要踌躇。
两人以前在一起从不冷场，韩千善谈，莫日也不是闷葫芦，所以现在这样的气氛，实在很怪。莫日刷好了牙，韩千已经给他热好了牛奶，杯子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指擦着莫日的皮肤，莫日一缩，电光火石之间也觉察出自己这么做很怪，又硬生生把手停顿住，杯子倾倒了一下，滚烫的乳白色液体溅在手背上，韩千赶紧替他擦干，拽着他打开厨房的水龙头："冲冲！"
那块皮肤火辣辣的疼，迅速的红起来一片，韩千面色阴沉，嘴角紧紧绷着，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他默默的递给莫日毛巾擦手，颇沮丧的开口："你就这么讨厌我了么？"
莫日心里一惊，有点惶恐的看着韩千，急急忙忙解释："不是，没有。"
想表达的意思很多，却不知道该如何陈述个清楚，韩千指指钟打断他："快迟到了，快去吧。"他的声音里渗出疲倦，眼皮也像困乏的撑不开似的耷拉着，表情却是柔和的微笑。
莫日把嘴边的话囫囵的吞下去，拿着书包走出门。
心里闷的慌，有想要对着空气大叫的冲动，想把这郁结的烦躁都喷发出来。而能做的却只有开门穿鞋，低头说一声"我走了"，语调还是装出来的轻松的尾音上扬。
韩千站起身来送到门口，伸手递过去一件外套给莫日："今天降温，多穿点。"他抓抓头发，朝莫日挥挥手，强笑一下。
莫日把衣服抱在怀里，门外的冷风灌进来，胸膛却是暖的。他回身一把拉住正准备关门的韩千，凑过脑袋，轻轻的吻在他的面颊上，然后飞快的走了。
韩千在床边坐下，垂着脑袋，头发细细碎碎的耷拉在眼前，他深深的呼吸，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拿起桌上那杯半温的牛奶，一点点的喝进嘴里。
他注视着莫日枕头边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他有些烦躁的把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他起身推开窗户，冰冷的风扑面而来，这城市来访的寒流总能让季节一夜之间好似颠倒。
韩千摸摸脸颊，刚才那个小小的吻像是烙在皮肤上一般的滚烫灼人。他并不关注天气预报，温度再低也是T恤加上外套，提醒莫日要多穿的其实是韩谈，自己却趁着莫日洗澡的时候把那条消息删掉了。
韩千觉得这行为实在幼稚，还有一点点卑鄙。然而动作永远比思想快那么一步，仿佛让韩谈的关心消失在莫日的手机里能让自己稍微安心一点。
什么时候开始，自信一点点的消失了，担忧却慢慢的多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自己，怎么也开始斤斤计较，患得患失了？
他躺倒在床上，用枕头蒙住眼睛。
22
今天韩谈没有逃课，莫日跨进教室的时候，他正坐在一直以来的那块地方朝着莫日淡淡的笑。
他挪开放在身边的书，莫日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突然有一阵子的局促，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那个招呼。
"今天真冷。"他冲着手上哈了口热气，跺跺脚。
韩谈从书包里拿出一副手套推到莫日面前："你丢在宿舍了，我给你捎来了。"他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莫日的脸，皱眉道，"怎么这么大黑眼圈？没睡好么？"
莫日含糊一声，把手伸进手套里，翻出课本端正坐好。
老师进来，教室也安静下来。这个老师说话本来就是一个声调，如今听在莫日的耳朵里更是和催眠曲一样。他的头不住的点着，眼看着就要磕在桌子上。
韩谈拽拽他的衣服："别睡别睡，睡着了肯定要感冒。"莫日一个激灵振作起来，挺直了腰板坐着没两分钟，耳畔的声音又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起来。
韩谈捅了他两次他都没大反映，眼皮几乎要黏在一起，韩谈顺手把自己的围巾扯下来放在莫日怀里，总算熬到了第一节下课，他迅速的把莫日和自己的书都收拾好，扯着莫日就往外走。
莫日迷迷糊糊的踉跄着跟着他，韩谈把两个书包都甩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拉着莫日的袖子，莫日冲着他喊："去哪儿啊？"
"回宿舍去睡觉！"韩谈头也不回。
"别！下周考试了！不能逃课！"莫日停下步子。
"瞧你都困成什么样了！与其坐在那里睡还不如回去舒舒服服的睡。"
"那你别逃课啊！"莫日拉住韩谈，"书包给我，我自己回去。"
韩谈默默然的看了他两秒，嘴角一翘，声音异常温和："没事，我陪你。"
推开宿舍的门，迎面是熟悉的气息，散发着深秋清冷的阳光味道的空气。莫日看看自己的书桌，空荡荡的却依旧干净。再看看自己那张床，被褥给带走了，留下孤零零的一副床板，那暗黄色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韩谈向自己的床上一指："睡一会吧，下午还有课。"他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中午要和哥一起吃饭么？"
莫日正在往床上爬，闻言稍稍一愣，尽量自然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