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为了保险起见,
我使用的是,尸气。
只要,力量足够,
别说,释放污秽之气,
就是,直接让莲翼魔化,也绰绰有余。
剩下的只是安静地等待。
据我估计,最多一个月。
我就可以魔化莲翼,触发天族的五百年大劫!
不要说我太疯狂,我一向便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你们从我身上夺走的一切,
必须加倍地还回来!
即使赔上更多人的性命,
我也在所不惜!
如今,楚月明对我言听计从,呵护备至(虚情假意,真正可笑)。
如果,我让他把族长之位让给我,
这个傻小子十成十,会笑呵呵地拱手相送。
可惜,现在我对族长之位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只想看看,当天下大乱、天族覆灭之时,
你这个天帝的代言人,天族的一族之长,天宫的天之骄子
该怎么向一贯对天族信任有加的天帝交代?
该怎么向一贯对族长爱戴景仰的族人交代?
该怎么向一贯对天宫敬若神明的世人交代?
哥哥,爱,可以伤心;可以夺命;更可以毁天灭地。
身为天族族长的你,有什么资格,拥有一个爱人。
一个月后,你们还能相拥而眠,谈情说爱吗?
姥姥,该做的事,能做到的事,小月惜已经全部做完了。
为什么,我还是不开心?
还是去桃林陪陪你们吧!
现在的我,一手血腥,一身污浊,满心罪孽。
你们,还会象喜欢以前的小月惜一样,喜欢我吗?
步入桃林,
意外地发现,不远处一团灰黑(原本是白衣吧)。
居然是又个活人,即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气息微弱。
洗刷干净,是个漂亮可爱的青年人,年纪比我大。
综红色的头发,尖下巴,圆圆的大眼睛。
摔断了腿和胳膊,
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些擦伤。
正疲惫、香甜地睡着
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
一直喊着,莲,莲。
莲是谁?亲人?朋友?还是爱人?
你也是从那个狗洞里钻进来的吧?
狗洞又塌了吗?
看来,你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如果,今天我没有到这里来,
那么,你是不是会生生地饿死!
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们还真是有缘!
一如既往,我扛起昏睡的青年,走向暗宫——我的寝室。
不必再偷偷摸摸,
天宫,正乱作一团,
没有人会注意我们。
今年,我十八岁。
与往年不同的是:
一、我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计划,正等待最终的审判。
二、我在桃林中又捡到一个活人。九岁那年,老天赐给我一个小新娘,不久又让我失去了她,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现在,老天再一次赐给我这个青年,他也是我的新娘吗?不过,好像是个男人(脸红)。
三、为了这个男人,我第一次进了桃林,却没有陪姥姥晚照他(她)们说说话,不会埋怨我吧?
晚照,我想起来了。
夕烟,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失踪多年的哥哥。
你因他,来到我的身边。
我因你,杀了他。
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一切,也会因这青年的到来,有所不同吗?
温柔呵护
宽敞雅致的房间里,素洁静逸,悄无声响。
微风,顺着半掩的窗格,偷偷钻进屋内,诱惑着柔软细白的纱幔,随它款款舞动。
窗边案几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兽形薰炉,正欢快地吞吐着袅袅轻烟,散发出一缕缕清新的花香。
懒洋洋地半倚在床头,失神地注视着窗外。
那里,和风阵阵、娇蕊吐艳、树影婆娑,正是桃花烂漫好时节。
自打在暗宫中睁开双眼,不知不觉已过了五天。
掐着指头,细数几日里做过的事情,不外乎吃药、换药、吃饭、发呆、睡觉。
忿忿地拧一把腰间鼓囊囊的赘肉,原来,猪是这样养成的!
“太好了,你果真醒了!”
清亮的话音响起,门帘半掀,一袭白衣徐徐飘进门来。
“凰儿,该喝药了。先前见你还睡着,没打搅你。估摸着这会子该醒了,便去厨房重新温过,端了来,快趁热喝。”
温润的玉人儿微微俯身,将手中端着的药碗,小心翼翼地搁置在案桌上。大半盏黑色的汁液,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紧蹙眉头,握着玉人儿白嫩软滑的双手,拉他坐在床边。
细细端详下,果然,冰冷的指尖露出斑斑微红,光洁的手背上一处暗紫色的伤痕还未完全消褪。
“月惜,不知道用托盘吗?”
这么烫手的药,亏他一路端来。
“昨天打翻药碗,伤了手背,今天又该让我怎么担心你?”
不出意外,眼前人慌慌张张地将双手藏到背后。
现在才想起湮灭罪证也太迟了些吧!
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微微摇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好了好了,我全都瞧见了,你还藏个什么劲儿!”
一口气吞下苦涩的汤药,咂咂嘴,顺道怀念一下重火宫香甜的桂花糕。
拿起床头案边的梳子,替他拢一拢散落在颈项、肩背的乌黑长发。
摸出随身携带的方巾,替他擦一擦沾满烟灰、花猫儿似的脸颊。
手掌下,玉人儿嘴角轻扬,细长微挑的双眸溢满盈盈水光,笑得眉眼弯弯如新月,一抹可疑的红晕慢慢爬上了白皙的脸庞。
“还笑,进趟厨房都能弄得这样狼狈。月惜,这些年,你一个人究竟怎么过的?”
轻抚他细瘦的手腕儿,没几两肉的纤腰,又是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月惜微“哼”一声,嘴角一撇,凉凉地一叹。
“还能怎么过?孤家寡人,饿不死冻不着,有一日没一日,对付着过呗。”
尴尬地摸摸鼻子,踩中痛脚儿了,好大的怨气!
赶忙拉着月惜,躺在床榻上,两人一声不吭,各自想着心事。
半转头,偷偷打量枕边人:柔美的侧脸隐隐透出玉石般的色泽。纤长浓密的眼睫毛象一把小扇子,微微颤动,半合在眼眸上。鼻梁高挺,粉唇轻抿,鼻间气息沉稳绵长,已经睡熟了。
右手将纤细柔弱的身躯往怀里紧了紧,拉开锦被,包裹住两个人。
和煦的暖风轻轻地吹着,睡意渐浓。不一会儿,便蒙周公召唤,和他老人家下棋聊天去了。
此时,我并未察觉到,身旁的人儿半合的水眸中,正流露出一抹探究的神采,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天真的睡颜:好像有些动心了,该怎么办呢?也许,在你成为我的弱点之前,杀了你!
纤纤指尖滑过我的颈项,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我缩缩脖子,继续睡。浑然不觉,刚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个圈儿。
前世花容
尤记得,初次在暗宫中,睁开依旧疲乏的双眼。
屋外,明月高悬,夜凉如水;屋内,一灯如豆,安宁祥和。
荧荧烛火微弱地跳动,映染得四周墙壁昏黄一片。
一袭白衣,静静地驻立在窗边,任由晚风调皮地拂弄着他如瀑的秀发和单薄的衣衫,仿佛想和这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似的,肃然不动。
发丝轻扬,衣袂翻飞,翩翩倩影,恍然若仙。
“你可算是醒了!”
耳边响起温柔的话语,白衣人转过身子,朝着我缓缓走来。
熟悉的语调风采,肖似的身形眼眉,不经意间闯入心房,胸口顿时狠狠地抽痛起来,泪水顺着眼角一滴一滴滑落。
“莲,你终于入我梦来!”
倘若此生虚幻如泡影,我愿长醉不愿醒。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是伤口又痛了?”
丝毫不理会对方焦灼的询问,只是一味痴痴地凝望着相思日久的容颜。
“莲,我是死了吗?不过,能看见你,真好!”
“别动,求你,让我抱一会儿。”
似乎感受到一丝挣扎,右臂紧紧地圈住这柔软的身躯,埋首于泛着冰寒的怀抱中,嗅着淡淡的体香,死命地蹂躏着雪白的衣衫,以发泄心中郁积难平的思念。白衣人轻轻拍打我的后背,似乎正在安抚一只受伤离群后暴躁的小野猫。
“对不起。不管你是谁,我,谢谢!”
松开拥得紧紧的怀抱,看看人家眼泪鼻涕一塌糊涂的衣裳,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笑。好久不曾在人前哭泣了,尤其是当着陌生人的面儿。不该忘记,莲已经去世了,这里是五百年前;不该忘记我本为救莲而来、为夺取龙灵玉镯而来。
“楚月惜,我的名字。你可以称呼我,月惜。”
一只柔弱无骨的玉手,轻轻压住我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头颅,又缓缓地爬上脸颊,温柔地拭去腮边未干的泪珠。
楚月惜么?心头微微一跳,天族暗影之子—我的猎物。
“为什么要哭呢,小美人?伤心事说给爷听,让爷为你分忧。”
那只狡猾的手,滑过脸颊挑起下颚,抚摸精巧的锁骨,逗弄肿胀的茱萸,然后慢慢伸向……
“居然被调戏了!”
咬牙切齿地抓住那只四处惹祸的手。更不该忘记,这个神情相貌都酷似莲的家伙,品性竟然和莲一样恶劣,半刻松懈不得。
不甘示弱地瞪着眼前弯弯月牙儿,眉一挑,嘴一咧,指尖拈起一绺长发轻嗅,脸部扯出一个极度灿烂骚包淫亵的笑容。
“大美人,给爷侍寝!”
成功地看到,眼前得意的笑脸迅速僵硬、石化、粉碎,消散在一片深深夜色中。
五百年后,小爷被重莲压得死死的,五百年前,再不能出了这口恶气,“林宇凰”三个字倒过来写!
我笑了整晚,伤口痛得要命。第二天,两个黑眼圈儿。
月惜失眠整晚,头痛得要命。第二天,两个黑眼圈儿。
楚月惜VS林宇凰,第一回合,凰儿小胜。
疑云重重
我舒服地倚在桌边,银勺飞舞,一碗浓稠的百果花粥正喝得香甜。
不必艳羡,因为这锅粥,是我自己煮的。
当我连续吃了十天清水白饭,嘴里可以飞出小鸟;当月惜第一次熬粥,差点烧掉暗宫小厨房,害我饿肚子;当我终于有力气起床,能够摇着木轮车四处闲逛时,我决定先慰劳一下自己的肚皮。
尽管天宫大厨房有的是吃的,不过一来不合口味、食不下咽,二来不愿月惜总是偷偷摸摸地做贼。我承认,我是有些小小的虚荣,月惜到底已经做了十多年小贼。不过既然有我在,就必须维护他高洁光辉的形象,不容亵渎。(因为莲花吧!谁能想象武霸天下的重火宫大宫主重莲,做贼会是个什么光景?)
于是乎,我这个半残障人士扫荡了大半个暗宫搜集干果干花,根据一鳞半爪的回忆,耗费五个时辰,以熏黑了厨房半边墙壁为代价,千辛万苦地熬成一锅百果花粥。
从此,暗宫的小厨房除了为我煎苦得要死的汤药,又多了一项功能——煮百果花粥。(月惜的粥?天宫大厨房拿来的一锅干饭兑上半锅清水搅一搅,这还能是粥么?!泡饭也比它强,起码是热乎的!!)
根据我这几日的暗中窥伺,暗宫实在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月惜,暗影之子,暗宫之主,身边居然连半个仆役、侍婢、下人,或是下属都没有。宫里,除了我俩,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儿。不对,准确地说,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古怪老头子—老柳,不像仆人(啥活儿不干),不像下属(见了主子,仍拽得二五八万的)。每当我在宫里闲逛(侦查敌情+勘探逃跑路线)的时候,老柳会冷不丁地从我身后冒出来,目光钩子一样,似乎想从我身上挖掉一块肉。记得当我到暗宫第二天,在寝室里一觉醒来,入目一张脱水干瘪桔子皮麻脸直晃悠,两根骨瘦如柴的烧火棍儿抱着我的大腿,立时灵魂出窍、吓去半条命。月惜闲闲地说,老柳面相不善,接骨的技术倒是一流的。以前,常有林中鸟兽因打斗折断了骨头,带回宫里,都是老柳给正的骨儿。得,当我是兽,还是一禽兽!招谁惹谁了我!
月惜,常常隔上三四天就失踪一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重新现身时,整个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冷汗淋淋、神志不清,通常没有一两日下不了床。闲聊时,询问他是不是身体有旧疾,趁早看大夫兴许治得好。他面无表情地垂头看地板,眼中有痛苦、有绝望、有悲戚、有忿恨,却无一滴泪。问他是不是有别的亲人朋友,昏迷说胡话的时候总是“姥姥、晚照、姐姐、叔叔、婶婶”地直喊。他面无表情地扭头看窗外,眼中却是一片空洞茫然。我没有再追问。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不也是这样?
另外,暗宫中还有一间神秘的暗室。平时大门紧锁,无人出入。月惜却不允许我靠近那个房间半步,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用的,越发地激起我的好奇心。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也没见月惜有戴过镯子类型的饰物,保不准就藏在密室里。看来,必要时得好好查探一番,毕竟,多一份知根知底,就多一份活命的机会。
暗宫中有奇怪的人,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事情,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莲,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龙灵玉镯呢?至少现在不行,我还是个半残人士,见过有断胳膊断腿的坐轮椅抢人宝贝后逃命的么?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我决定,一切先安于现状,等伤痊愈了,再找机会查探龙灵玉镯的下落。
恐怖洞穴
暗宫的黑续断玉膏的确十分灵验,我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
这一天,月惜笑眯眯地说,要带我去见一个朋友。于是,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经过九曲十八弯,我爬上一座怪山,看到一个黑洞。原来,月惜的朋友是山顶洞人!
诡异幽暗死寂的洞穴,磷火忽悠,伸手不见五指。我和月惜手持白烛,逶迤而行。透过昏黄微弱的烛光,一路可见,畸形怪异的尸骨随地倒卧,干枯的指骨根根断裂,深深插进石壁缝隙里,渗出阴惨惨的白光。耳边,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隐约可闻。条条蠕动的影子,不时地穿梭往复于尸骨孔洞间。
虫蚁?老鼠?毒蛇?(请自行想象)
“这是哪儿?”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骨冷齿寒,汗毛倒竖,与月惜十指相扣的手神经质地颤动,腿脚酥软,几乎挪不动半步。若不是半挂在月惜身上,我想,自己早已化作一滩烂泥,白白便宜了洞窟里的蛇虫鼠蚁。
“月惜,我们回去!我要回家!”
颤抖的双唇,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比之蚊蝇更显弱势。唉,一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尤其在喜欢的人面前。
“别怕,有我在,就快到了。”
月惜温软的话语回荡在耳边,暖暖的体温安慰着我惊恐的心灵。硬着头皮,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继续往前挪。
“到了,凰儿,下来。”
依依不舍地离开月惜的怀抱,无比艰辛地揭开眼皮。
眼前是一间石室,里面除了石床、石桌、石椅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空无一人。好在房间还算齐整干净,没有外面恐怖兮兮的干尸。不然,我那吐光了早餐,又呕光了酸水、苦胆汁,一路翻腾绞痛的肠胃,还能经得住几次折磨?
月惜放下蜡烛,往石床跟前儿走去。我慌不迭地几步越过他,活像后面有蛇咬我屁股。
可是,待我掀开床帐——
“木乃伊!”
华丽丽地往后一厥,正撞上身后的月惜,被他抱个满怀(脸红)。
“别怕,他不是妖怪,是我的朋友。”
啥,月惜的朋友?脑海中浮现出九天仙子般的小月惜,和一具木乃伊一起青梅煮酒论英雄,大块儿吃肉大碗儿拼酒,称兄道弟,义薄云天……(瀑布汗!)
“又在想些什么?一脸古怪相!”
月惜一巴掌拍掉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定定神儿,重新打量石床上半死不活的——呃,还是木乃伊。(既然活着,有啥可怕!)
破破烂烂的布条搭在瘪塌的躯干上,深褐色的干枯死皮紧紧包裹着全身上下,硬生生勒出每根骨头的形状。眼珠深陷眼眶,如同两个大大的黑窟窿,透出瘆人的死气。露在被外的四肢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我瞅瞅他,再瞅瞅自己的手和腿,按形状比划一下。放弃,难度太高!唯一显出人气的地方,便是稀松乱发间,尚插着一支精美的碧玉簪。千年温玉雕琢,做工一流,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