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小模小样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关灯
护眼

朕会度过眼前的危机,朕将真正君临天下,朕是天子,天子无私意,天子无私情,他慢慢走出寝宫,一片湖水,一池荷花。朕会成为千秋万代歌颂的圣主,这是景曦渺从没想过的,我可以吗?相里若木已经不再挡在他的面前,他可以行使自己的意志,击败檀心後,他将收回兵权,天下将真正成为他的天下。他的眼前将不再是一池狭仄的池水,他将拥有浩渺的辽阔。
相里若木因为他自己的选择,已经失去了一切,他在他的面前不再那麽高山仰止,他甚至可以找到他,囚禁他。他的呼吸急促了,是啊,他为什麽没有这麽想过呢?他想要看到相里若木的时候就能够看到他,他从前最大的梦想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每一天每一天,生命中的每一天都能够看到他。他曾经甚至为了这个愿望,宁愿只活到成年的那一天。现在他刚刚才意识到他可以做到了,可以做到,一直到几十年後,他仍旧可以拥有他。景曦渺从来也未曾有过这麽疯狂的想法,他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手掌,只是,代价是,不再有爱。
景曦渺扶著自己的头,那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绝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是不是太累了。身後一个将军匆忙跑进来,“陛下,福宁王的军队到了,城外叛军已经调整部署准备迎战福宁王了。”
景曦渺转过身来,太好了,来得太好了。

烟波浩渺66下

景曦渺召见了所有将军们,干脆利落地下令配合福宁王的军队对叛军进行夹击。叛军已经自乱阵脚,等到五天後得到消息,相里一平带著十几万人驰援回来,叛军败事已定。
只不过檀心手里还握著一张王牌没有打出来,他知道,不过景曦渺也知道。“朕是一定不会放过景檀心这个祸害的。”景曦渺看著地图,“相里若木在他的手里,他不可能杀了他,所以,这里,”他指著城外相里一平陈兵之地,“虽然这里防守更严密,兵力更强,但是檀心仍旧会选择这里突围退守到毓江王藩国的。他算准了拿相里若木相威胁的话,相里一平是一定会放他走的。”
韩梦圭也低头看著地图,却在琢磨景曦渺的话,“皇上想怎麽做呢?会投鼠忌器是一定的,太尉在景檀心手里就是张王牌,难道皇上就能够为了一个景檀心而至太尉於不顾吗?不如放他们走吧,算了吧皇上,太尉就算被他们劫持,一则他们还妄想用太尉的声望招揽旧部,二则李允之也不大可能会允许景檀心杀太尉的,这样我们就有时间想办法两全其美地解决这个问题。”
“朕这次是绝对不可能放走景檀心的。”景曦渺不为所动地重复著,眼神却游离迷茫。韩梦圭有些慌了,痛恨也罢,迁怒也罢,总之这一次的皇上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皇上,”韩梦圭挡在景曦渺的路上跪下,“皇上,臣不是看在跟太尉有私交的情分上为他说话,臣是看在皇上将臣视为朋友的情分上为皇上著想才说的,皇上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皇上如果要去亲自督战,相里一平是会听从皇上的命令,可是景檀心也一定会拼个鱼死网破。太尉在他的手里,他一定会杀了太尉。皇上请想想,太尉他这些年为皇上付出了多少,太尉在皇上身上用的心,我们这些个外人不好说,可是皇上自己都是知道的。太尉确是为了个女人回来了,寒了皇上的心,可是皇上,那是十几年前太尉二十岁不到时爱过的女人,太尉一念这些年,足见其有情有义,若不是这样的太尉又怎麽能那麽爱皇上呢?若不是这样的太尉又怎麽能得到皇上这麽多年的爱?太尉不回来,他就不是相里若木了,就不是一个能把到手的皇权还给皇上的那个有血性的男人了。”
“你给朕闭嘴。”景曦渺没有後退的意思,厉声喝著韩梦圭,身子却微微发抖,说不出更多的话。
“皇上,您去也是白去,景檀心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把刀逼在太尉的脖子上。就算皇上恨太尉,恨到希望别人替您杀了他,可是皇上您真能看著景檀心割破相里若木的喉咙吗?”韩梦圭拽住景曦渺,死活豁出去了,“皇上,您何苦去遭那个罪,皇上就真的恨太尉恨到这份儿上了吗?皇上会後悔的。”
“门口的侍卫是死的吗?给朕进来。”景曦渺恼怒地一脚踢开韩梦圭,景曦渺自己的侍卫齐刷刷地冲了进来,“把韩梦圭给朕看起来,百无一用是书生,等朕回来再处置你。”

烟波浩渺67

景曦渺在山谷中安静地等待,这是一个晨曦,清凉湿润的空气里带著夏季清晨草木的甘甜,只不过景曦渺有些品味不到,他皱著眉头久久望著山梁上那抹金色的光辉,若木这个名字的含义是上古传说中代表太阳的神树,传说它生长著金色的枝条,辉煌而壮丽。
相里若木就是这个样子的对吗?只要看见他,心中就止不住迷恋,想要待在他身边,奢望拥有他,因为他的光辉能够照满自己的道路,从前那样阴微偷生的日子也因为他而消逝了。所以无论如何,他想要看他一眼。也许仅仅是因为,从来也没有谁曾像他那样对自己满怀希望。
景曦渺的侍卫在他的耳边低语,溃败的叛军果然朝著这个山谷而来,景曦渺只是点点头。侍卫只好退下,看著皇上呆呆望著山谷上空狭仄的天空,思绪不知游离在何处,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转换过姿势了。然而远远地,渐渐地,传来激烈的马蹄声,山谷里的伏兵隐蔽了起来,景曦渺收回视线,跑在最前面的是一辆战车,景曦渺面无表情地看著,即使隔著这麽远的距离,他也能确定上面坐著的是谁,心底深处一阵焦躁。
檀心正在一辆三人战车上,由一名士兵驾著车,即使马车剧烈颠簸著,在车上坐著的高大男人仍旧表情安闲,仿佛他还是这场战争的指挥者,而不是人质,仿佛檀心手里的匕首也没有比在他的喉咙上随时可能随著檀心身体的摇晃而割破他的血管。
李允之骑在马上,尾随在後,这只队伍由当初的将近十万人,打剩了现在的几千人,他没有想到小皇帝在剧变面前如此镇定,所以他指挥生涯中的第一次惨败就败给了小皇帝。皇帝调兵的速度这麽快,只能说明那个小皇帝早就用那个白痴景裕防著自己了,但是如果那个白痴景裕没有那个骁勇善战的将军,那麽他也能抢在相里一平调大军回来之前将他们消灭──都说檀心知人,那麽那个景曦渺就是更知人,而且能够用更光明些的手段加以利用。也许檀心的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他边向前边观察著这个山谷,地势太险恶了,按照他的想法,是绝对不应该进入这里的,但是檀心……“停下来,”李允之让军队停止前进。
“怎麽了?”檀心只来得及回头问李允之这一句话,两旁的山上突然喊声如雷旌旗飘扬,他惊慌地抬起头,无数冰冷的箭头对准了下边的军队。他回过头来,惊诧地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看到众人簇拥著一个他原以为在战场上绝对看不到的人。
“马上投降,否则朕就射死相里若木。”景曦渺冷冷地说,檀心张大了嘴,本来该他说的话竟然被景曦渺抢了先,他足足愣在原地有几句话的功夫,呆看著景曦渺拉满了一张弓,正对著相里若木的胸膛。
相里若木坐在战车上,手腕撑著下巴,好整以暇的慵懒模样就仿佛他待在景曦渺的皇宫里,而不是千钧一发的战场上。他没有表情的脸,在看到景曦渺的一瞬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眉毛扬了起来,眼神里不自觉地含了笑意,仿佛没有看见景曦渺对著他的弓箭。
他有些贪婪地望著眼前的孩子,又瘦了,好容易养胖了一点结果这麽几个月就又瘦了回去,眼眶下边还微微泛著青,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觉了,竟然还撑得住拉开弓箭对著自己,果然是长能耐了。可是自己看著他,连转开眼都办不到,喜欢──进了骨子里。
“你说什麽?”檀心张口结舌地问景曦渺。
景曦渺拉著弓弦的手稳如磐石,连一丝发抖都看不到,“朕再说一遍,如果你们不肯投降,朕就射死相里若木,别想用这种蹩脚的把戏骗朕,相里若木活著对你们要比对朕的利益大的多。”景曦渺从一开始就在想,从十几天前就在思考,解决掉自己致命把柄的唯一方法,就是把他变成对方的把柄,“马上投降,否则朕就杀了你们的主子,事实上,忍辱负重了这麽多年,朕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亲手杀了他。”他冷冷地几乎是厌恶地看著那个他曾爱著的男人,相里若木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变了变,但是什麽都没有说。
檀心呆愣地傻瞪著景曦渺,景曦渺,和景曦渺身後几十个与他年岁相仿的侍卫都同样举著弓箭,对准著相里若木的胸膛。景曦渺竟然认为这一切是相里若木主使的,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他不是最爱那个男人了吗?可是……檀心在混乱中也听得见自己在问,这世上真的有爱吗?你竟然妄想用景曦渺一生最大的敌人来威胁景曦渺,赌的就是自己从来都不相信的爱?可是,可是,景曦渺不是他,不是吗?
“景曦渺收起你的虚张声势吧,就算他背叛了你,你下得了手杀他吗?”檀心说,但是他已经开始慌乱了,如果是自己,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杀了相里若木,从此大权独揽的,至少也不会让这个能号召起军队的人跟随叛军一起离开。
“只要朕松开弓弦,景檀心,你再次号召起军队的可能就化为乌有了,投降吧,你无路可走了。”景曦渺说,他看著相里若木,他的腿上殷红一片,他是受伤了,还是……瘸了?景曦渺微微移动了箭头对准了相里若木的心口,相里若木看著那双直视他的熟悉的黑亮的眼睛,几乎不被觉察地向著景曦渺点了点头,景曦渺心底里的勇气终於汇集起来,他松开弓弦,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檀心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尖叫,景曦渺的箭只偏离了相里若木的心口一点,射在了相里若木的左臂上,景曦渺又搭起一只箭,檀心不相信地看著血从相里若木的胳膊里流出来,慌乱中手里的匕首松了一分,景曦渺根本就没有顾及相里若木,他的所有打算都失效了。
就在他手中的匕首离开相里若木咽喉的一瞬间,斜刺里猛地一剑递出刺落了檀心的匕首,李允之抓住了檀心的胳膊将他拽下战车,“檀心,已经结束了。”
檀心歇斯底里地大叫,李允之一手拿剑一手紧紧搂住他,“檀心,我早就该阻止你了。你走的太远了,我爱你,可是,那不能成为我背叛朋友的理由。”
景曦渺的侍卫早已经放下了弓箭,干脆利落地将相里若木和其他人隔开。景曦渺手里的弓箭松了,掉在地上,他摸了摸手心,全都是汗,自己竟然不觉得,是啊,都结束了。他远远地看见相里若木透过人群缝隙看著自己,目光还是那麽眷恋火热,就好像他想要看著的只有自己,就好像自己还是被他爱著,始终被他爱著。
景曦渺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走开,皇宫的御医已经过去了,一阵忙乱後领头的御医匆忙走过来告诉景曦渺,太尉腿上和胳膊上的伤都没有大碍,虽然太尉被下了使得行动迟缓的药,但是大概几个时辰後也就会恢复。景曦渺无意识地舒了一口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叛军已经全部被缴械捆绑起来,檀心在看到太医的一瞬间明白过来,“景曦渺──”他发狂地喊,景曦渺抬起头,檀心也许已经疯了,“我诅咒你……”
景曦渺疲倦地摆摆手,叫过自己的一个侍卫,“把他给朕关到谁都听不到他叫喊的地方。”说完自己转身上马准备离开,相里若木推开挡在他面前给他包扎伤口的太医,“曦渺。”
景曦渺没有回头,攥著缰绳的手开始发抖,说不上来是恼怒还是委屈。檀心刚好被士兵拽著拖过他的马前,看著他愣了一下,忽然间全部都明白了,他的愤怒消失了,给了景曦渺一个不怀好意又洋洋自得的微笑,“景曦渺,我们景氏全都是被诅咒的,谁也得不到好。”
“给我滚。”景曦渺憎恶地低声地檀心说,怒火超过了委屈,双腿一夹,骏马带著他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奔去,皇上的侍卫们纷纷跟了上去。
“曦渺,”相里若木著急地想站起来,可是四肢都没有力气,根本就爬不上马背。

烟波浩渺 68?上

韩梦圭一大早地就往皇上寝宫跑,请安,连带著瞧瞧皇上脸色,昨儿自己孟浪给皇上添堵,哪知道皇上有那样让他拍案叫绝的後招留著,今儿得想想这话怎麽说能说得皇上心情好。谁知在距离皇上寝宫外头碰见了相里若木。
“太尉大人。”韩梦圭几步走上来,“太尉大人怎麽不进去?”一句问完,韩梦圭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刘公公从里面出来,先给太尉请安,相里若木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出口却还是从前见著刘公公时的第一句话,“皇上昨晚睡得好吗?吃得好不好?”
刘公公有些尴尬似的笑了笑,躬身回答,“皇上这些天都失眠,昨夜倒好,难得睡足了三个时辰,今早起来也进了早膳,瞧著脸色也好。”相里若木点点头,刘公公忙又跟了一句,“可是皇上说,请太尉回去待旨。”
韩梦圭以为相里若木会大发雷霆,但是相里若木足足沈默了三五句话的功夫,只是说,“我在这儿等到皇上想见我的时候。”
相里若木似乎刚要说些让刘公公转给皇上的话,刘公公身後一个侍卫突然粗声大气地插话进来,“太尉大人,皇上说了,请您赶紧回太尉府去。”
相里若木收住口,眼神陡然变了,冷酷的表情让刘公公冷汗直冒,往前十年,朝廷上下还没有人敢如此口气冲撞太尉。相里若木看著那个敢堵住自己话的侍卫,自己并不记得这个侍卫,只是看到他跟景曦渺年龄相仿,将成年未成年的半大孩子,便知道是那时候命相里一平给景曦渺找来的没有背景的平民少年侍卫,当初的用意就是用来给景曦渺培植心腹,用来在危急时候保护景曦渺的,所以这些个侍卫从不听命於太尉府,只效忠於景曦渺。
韩梦圭连忙呵斥那侍卫,“你一个三等侍卫,怎麽在太尉面前无理?”
那侍卫见韩梦圭说,便向韩梦圭马马虎虎地行了个礼,“大司农大人,我只是按皇上的命令行事罢了。皇上说见了太尉就命他回去,倘若太尉不肯,还要将太尉强行送回太尉府。怎麽著?太尉,你也是军队里老一辈儿的人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难道还想等我们拿你不成?到时候你脸往哪放啊?”
韩梦圭被顶得一愣,相里若木的手倏地按在剑上,韩梦圭心里咯!一下,相里若木驰骋疆场十几年,像这个侍卫这麽大的时候已经是个上将军了,估计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种无名小卒的气。好在相里若木的手按在剑上,迟迟没有动,韩梦圭稍稍松了口气。
那个侍卫倒不依不饶,“怎麽回事?你还真想动手不成?哥儿几个过来,太尉要造反了。”十几个侍卫一下子涌出来,十几把刀都抽了出来。
相里若木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气极反笑,“嫩了点……”韩梦圭一把抓住相里若木的袖子,“太尉,您赶紧回太尉府去,我进去见皇上,问问皇上是怎麽回事。”
“用不著,我就是要教训教训这几个狗崽子。”相里若木推开韩梦圭。
韩梦圭踉跄一步又上来死死拽住相里若木,“太尉,太尉,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教训他们几个,就是教训皇上,这是什麽节骨眼上,你是不是再不想见皇上了。”
相里若木抽出一半的宝剑放了回去,“皇上真是那麽说的?”他看著那个小侍卫。
那侍卫脖子一梗,“谁还敢假传圣旨不成?”
相里若木回身就走,腿上有伤让他走得很不利落,韩梦圭想跟上去,又见宫里边出来个人,衣袖一晃倒像是个熟人,站住脚一看,可不是程旭良嘛。韩梦圭不追相里若木,专等程旭良出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烟波浩渺 68?下

“程兄,程兄留步。”廷尉程旭良才出了皇上寝宫不多远就听见有人唤他,停步四顾,一个身材修长容貌清秀的青年官员从宫墙角转了过来,脸上犹带著笑,原来是韩梦圭。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