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砂----澜泷
  发于:2009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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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交缠。
“别跑了好吗?如果你不喜欢我跟你住我搬出去也可以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不出话,一半是疲倦一半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安静了一会,低低的在我耳边呢喃:“换个问题,如果重新来一次,你还会拒绝辰玉吗?”
我闭着眼睛想了想,如果知道会有这种遭遇,我会不会接受辰玉呢?答案是不会,不爱就是不爱。
“我会慎重的劝慰她让她不要做傻事,但重来几遍我都会拒绝,我不爱她,也做不到欺骗她。”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还恨我吗?”他笑的有些伤感:“我既盼着你恨我报复我,却又怕你恨我,我该怎么办?为什么你都不肯试试?”他小声呢喃:“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不让你伤心,为什么不肯给我个机会,也不肯给自己个机会?你明明舍不得我的,不是吗?”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低了,可我听着却格外刺耳。
“你说什么啊!”我有些恼恨。
“你根本没放下以前的事,你折磨我我没怨言,但你这也是在折磨自己啊!你知道我多心疼吗?”
“我没有——”我虚弱的反驳。
“放下吧,小君,你舍不得我的!”说到最后已是自信满满,笑了起来。
我沉默了。
当天晚上我想了很久,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我一起睡,留给我一个安静的空间。
小莫说得没错,找到一个真心爱的人不容易。
时间太窄,而指缝太宽,我们能留下的,不过是手掌中的一缕细沙。既然只能得到这么少,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已经得到的?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心里开阔了许多,忘掉以前的遭遇反而觉得轻松。宽恕是美德,原谅别人的时候,未尝不是拯救自己。
我成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在夜晚中傻笑。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们两个都顶了个黑眼圈,互相看着各自的囧相,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很正经的跟他说:“我考虑了一下,我可以跟你试试看。”
他激动的不能自已,手颤巍巍的举起来又努力镇静着放在身体两侧,尽量平静的说:“真的……考虑好了吗?决定了是不能反悔的。”
我笑:“我只是说试试。”身体被他按进怀里,明明有一身很漂亮的肌肉,我却觉得他肋骨咯得我疼。
“你这个坏蛋……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你这个坏蛋……”他已经语无伦次了,却怎么也不肯放松拥抱的力度。
我闷在他怀里:“我耐心不好,还很懒,不喜欢干活,没什么本事赚钱,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爱上你,对于那种事……我不同意你不能随便来。但你如果要跟我在一起就必须对我好,对我有一点不好我就走,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还确定要试吗?”
“够了,这些就够了……谢谢你给我机会……我不会给你离开的机会的。”他把头埋进我肩窝,声音竟然有些哽咽:“真是的,跟你在一起连眼泪都多了……”
擦两把脸,他突然问:“还恨我吗?”
“……不恨了……”我有些黯然,我能做到忘记吗?不知道做不做的到,但我想试试:“只不过想起来还是很火大,想揍你两顿……”
“两顿怎么够,用你的一辈子来折磨我吧!”他眼睛亮亮的,我竟然看得呆了。
唇舌相交,自有一番春意在。
完事后我累的半死的躺在浴缸里任他折腾,我踢他:“你要弄死我了……”
他嘿嘿傻笑着给我擦背:“因为你不肯上我嘛……”随即很委屈的说:“昨天我连前戏都做好了你都不肯,我还从没这么丢脸过呢……”
怎么听起来好像吃亏的是他?我恶狠狠的学他说流氓话:“下次看我不干死你!”说完怎么听都不是味,自己脸到烧起来了。
他哈哈大笑,我恼得朝他扔东西,什么香皂洗发水的,全当垃圾扔他身上。
他也不恼,笑眯眯一脸无所谓:“好啊,我等你好好‘疼爱’我呢!”
无语。
我放弃跟他斗嘴,反正输的总是我。
我跟李辰柯的同居生活,算是就这样开始了。
我不喜欢出去工作,在家里做点散活赚零花钱。李辰柯乐滋滋的帮我找了几个学生跟我学钢琴,看着那些学生一个个认真的样子,我毫不怀疑他们绝对是李辰柯找来的托儿。
不过,我很享受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
无聊的时候我就试着作曲,拿着自己的作品去一些影视公司面试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我觉得很新鲜,也很有趣。李辰柯有时候会陪我去,我们一起挤末班公交,有老人上车他会迫不及待的让座,然后挤眉弄眼的向我邀功。交通堵塞时他跳下车学交警的样子瞎指挥,吓坏一帮放学的小学生。
有空的时候我们旅游,他带我去做摩天轮,靠在天边讲星星的故事,然后把累得走不动的我抱回去。他还会带我去健身学散打,我现在才知道这家伙散打空手道都是行家。被他摔在地上时我就耍赖不肯起,等他来拉我的时候反咬他一口。
我会学着做一些他喜欢吃的菜肴,然后在他回家后对他笑一笑,说一句:“欢迎回家。”这时他就会扑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吻。
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做爱,我什么都不做,从他那里就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和高潮。
家务活不用干,生活有人伺候,不用担心财政危机,这段日子我过得极为舒坦。
我们像世界上每一对普通情侣一样,度过每一天。
圣诞的时候他买了个很大的招财猫存钱罐送给我,好把家里扔得到处都是的硬币收拾起来。从那以后我养成了抱着招财猫数硬币的习惯,他会很不高兴的吃醋,跟我抢招财猫,然后再把数好的硬币扔得到处都是。
有一天我窝在他怀里,他吻我:“有没有觉得爱上我一点?”
“没有。”我一点都不犹豫。
“你就不能骗骗我啊!”他有点懊恼,冲我撒娇:“哄哄我嘛!”
“就不!”你撒娇我也会,我学牡丹花笑的花枝乱颤。
“你!就知道你坏!”他挠我胳肢窝,惹得我四处躲避。
“我坏你还喜欢我!”我笑的喘不过气,差一点摔到床下去。
“有什么办法?”他闷闷的:“我看到你笑就会高兴,你不高兴我心里也难受”说完还作势要打我:“说!你怎么把我的心给偷走的!”
“你自己没看好怪谁!”我毫不在意的拍开他的狼爪,他就势压下来,嘴里嘟哝:“你这个小坏蛋……就知道说不过你……”
“走开走开,不要吵我睡觉。”我果然还是爱周公更多一些。
亮晶晶的乳环,让人作呕的体液。
绳索,蜡烛,插入下体肆虐的阳具。
鲜血,惨叫,还有冰冷彻骨的笑。
我痛苦的哀求嘶嚎,放开我,饶了我吧!面前的人影模糊不可辨识,我以为是李辰柯,刚努力挣开眼睛,那人影却变换几下,成了JOSH。
“啊——”我猛地坐起来抱着头惨叫:“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
“小君!小君!怎么了!”有人猛地摇晃我。
“放开我,放开我,求求你啊!”我凄厉的叫,什么都看不清楚,面上突然一痛,我呆呆得等着眼前的色块逐渐变得立体——那是李辰柯紧张心痛到扭曲的脸。
他不会伤害我,这是我清醒时的第一个想法,神经蓦地得到放松,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
他把我紧紧的锢在怀里,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不停轻拍我后背,用他的方式告诉我有他在身边,不用怕。
我浑身哆嗦的厉害,使劲抓住他领子:“你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什么都答应你,慢慢说,小君你别着急……”
我深呼吸几次,终于能说出话来:“如果你,哪天发现你不爱我了……就放我走,答应我,一定放我走!”
太过平静的相处让我忘记了彼此的身份,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而他,在我面前再温顺再可亲,也不能掩盖他的真实身份——他是狮子,一直都是!
虽然有他宠着很开心,可我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摔下去了。我害怕啊,怎么可能不怕!
他没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我,我们两个就这样相拥坐着直到天亮。
一夜没睡的后果就是脑子晕乎乎的什么都弄不明白——很久,没做噩梦了呢。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很不舒服,总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
我坐在床边,手托着腮,脑子像是浆糊,怎么搅都搅不动,想的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几缕头发垂下来刺得眼睛生痛。与我的萎靡不振相想对应的是李辰柯,他似乎也是一夜没睡,可他现在正激动的在书房转来转去,时不时的有电话打来让他变得更激动。
头疼——这是我坐了这么久得出的最终结论。
起床、洗脸、刷牙,我慢吞吞的收拾自己,刷出一嘴巴的白色泡泡。
浴室的门突然开了:“小君——”
我呆呆的抬头,他看着我笑了出来,伸手捏捏我的脸:“快点,有礼物送给你。”
合同、公证人、签字笔。
我有点眩晕,这是唱得哪一出?
“小君,来。”他握着我的手,在转让合同上一笔一划的描出我的名字。
“这是什么?”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我才后知后觉的问。
“转让合同。”他收拾好东西,冲我一笑
“我知道,我是问为什么!”我急了,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他把御河大部分产业都转到了我名下:“你疯了啊!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微笑着拥抱我:“我只是想留下你。虽然御河还有一部分没弄干净,不过给你的那部分是干净的,你放心。”
“这样,我就再也不能离开你了,还会怕吗?”
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吗?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很想哭了,我反手环住他的背,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你没必要的。”我闷闷的说道:“你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一步的。”
“可我怎么觉得是我赚了呢?”他用手拨弄我耳朵玩,得意得不得了:“这下你是我的财神了,可得好好养我。”
“为什么还不把御河全洗白?因为JOSH?”停了一会我问他,JOSH上次的举动怎么看怎么奇怪,而且如果是老对头的话,光凭白道上的势力恐怕很难想抗衡,但我真的不想他再牵扯进去:“JOSH什么都没对我做过,别在跟他斗了好吗?”
他长长吁一口气:“小君,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要求什么呢!天知道我有多想答应你!”
“为什么不行?你们这样打来打去的什么时候算完呢?为了我,退出来好不好?”我期待的看着他,得到的只是他的一声叹息。
“小君,你太干净了,这里面的事情,不是我退出就能解决的问题。我放过他,他却未必会放过我,我——也是没办法。”
“但我保证,我会尽快解决,好吗?你信我。”握着他的手,我默默点了点头。
日子水一般的淌过去了,一转眼又是新年。我不由得想起来去年要死要活的样子,微笑着摇摇头,我想我现在的状态,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的。
锅里的牛排吱吱作响,我还买了瓶红酒。李辰柯说今晚有烟火,边看烟火边品红酒,的确是件让人向往的美事。御河的产业我并没有接受,但他转让的这一举动的确给了我很大安慰,我不再做噩梦。中间断断续续的几次心理治疗,让我逐渐淡忘了曾经的遭遇,如果不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我想我可能就当一辈子米虫了。
“叮铃铃——”电话响起来,我手忙脚乱的停掉煤气,跑去接起来,是李辰柯。
“小君——”
“是我,怎么了?”他的语气跟平时不太一样,我稍微皱了皱眉,遇到麻烦了?
“我——我今晚回不去了。抱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听上去放佛哭了似的。
“是JOSH,美国那边出了点事,我必须过去。”
“……哦。”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许是失落吧。
“这段时间你不要外出,我安排了人定时给你送日常用品,需要什么就告诉亚杰。我怕他——”
“我知道了,你也自己小心。”我都知道的,没有自保能力的我是他的累赘。
“…… ……”有那么久他没有说话,我小心翼翼的问:“你——还好吗?”
他呼出一口气,郑重的说:“小君,我爱你。”
“嗯,我知道。”我轻轻的说,他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轻轻叹了口气:“照顾好自己。”
很多年之后再想起来,他那时候的沉默,应该是等我也说一句“我爱你”吧。
日子还是要过的,只不过身边少了个陪伴的人,突然之间,我好像明白了孤独的意思。
自己在家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写曲子,曾试着要把当初那首曲子写完,却怎么也找不到感觉。算了,灵感来了跑也跑不掉的。
我放弃继续写下去的想法,打开一个包裹。这是今天刚送到我手里的,地址是美国,也许是李辰柯给我寄的,我这样想着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卷录像带,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小丑笑脸,我有点疑惑,这是什么?带着疑问我把它放了出来,可当我看完,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鞭打得不见一丝完整肌肤的身体,插入咽喉的匕首,喷涌的鲜血,还有那张我死都不会忘记的脸——辰玉的脸。
根本没有什么自杀,根本没有什么误会,真相只有一个——辰玉是被人凌虐致死的,不是自杀,不是我!
屏幕里的施虐者再次狞笑着扑上来,“不——”我嘶声高叫着冲上去,我想救她,我只想救她!
眼前爆开灿烂的火花,嫣红的液体模糊了视线,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只是破坏着任何到手的东西,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
在一次的爆炸过后,我倒在地上,流着泪,却不知道为谁。
醒来后的第一个意识是——我瞎了,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录影带播放到最后突然发生了爆炸,碎片割伤了眼睛,我就这样,瞎了。一直以来心里的疑惑也得到了解释,我就说嘛,辰玉这么乐观的人,不可能因为我的拒绝,就去自杀啊……
我捂着嘴蜷起身子,哭的没有声息。JOSH真是一个很高明的人,他永远知道怎么打击李辰柯最有效,可是,辰玉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小君!小君你别哭啊!”是小莫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你再哭眼睛就真的好不了了啊!”
身体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力道大的似乎要把我揉进身体一般,他——回来了吗?
眼泪流的更凶,他笨拙得似是想安慰我,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能一遍遍近乎绝望的叫我的名字
“小君……”
“小君……”
“小君……”
我吸吸鼻子,颤着声音问:“我——是不是瞎了?”我想起了大年夜那个电话,他沙哑了嗓子,用颤抖的声音说爱我。那个时候,他也是刚刚知道真相吧…… ……
“…… ……”拥抱的力量突然加强,他闷着声音抱紧我:“会好的,我会治好你的。我发誓。”
我把身体蜷成更小的一团:“我怕……我受不了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害怕……如果以后在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住……我害怕……真的害怕……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我不跟任何人讲话,并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惩罚什么人,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什么都看不到,就学着用手去感知这个世界。没多久,手上就添了不少伤口。李辰柯也不常讲话,大部分时候只是抱着我发呆。我本想问他JOSH的消息,但想想还是作罢了。
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消失,死去的人也在回不来了。有的时候,无知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左眼的视力仍在,现在只是为了保护视力不退化才蒙住眼睛,而右眼经过角膜移植也可以重见光明——他们这样告诉我。我不做回应,已经失望太多次,不适合再幻想了。
我逐渐吃不下东西了,不是想绝食,只是单纯的没有胃口,开始还能吃些固态食物,后来只能靠喝粥维持,身体一天天的瘦下去,李辰柯把那些医生护士大骂一顿后专机带我来到了美国,又把几位专家折腾了好大一番后,手术终于顺利完成了,很快,我就可以拆开重重纱布再次看到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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