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生子)----希容/紫月纱依
  发于:2009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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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姐姐还说这些?”若离不以为许地笑笑,将拧好的湿巾递给他。虽然当初的大婚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但他们毕竟在一起生活多年,不是夫妻,却是家人。
待天权梳洗完毕,若离拉了他到桌边坐下,伸手搭上左手腕脉,片刻之後,她满意地笑道:“脉象平稳悠长,胎息强健有力,实在不像是四个多月的样子啊。”
天权微微一笑,蓦地想起一事,便将先前的怀疑说与若离听了。
若离一征,再次探上他的腕脉,又细细诊了一遍,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盯著天权的肚子瞧,面有忧色。
若真是双胎,为何她只找到一个孩子的脉,可要不是的话,天权的肚子未免又有点太大了,到时候只怕不好生呢,若离微微摇头,无论是哪种情况好像都不太妙。
“怎麽了,离姐姐,有什麽不对吗?”见若离迟迟不肯开口,天权有点不安地询问道。
若离仍然没有说话,伸手在天权的肚子上来回摸了摸,又用力按了按,她的力道不算小,天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但没有吭声。
孩子大概是对若离的举动不大满意,重重踢了一脚以示抗议,腹内一阵翻搅,痛得天权脸色发白,伸手紧紧捂著肚子,额上也浸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紧张地看著若离,仍是没有吭声。
“到底是不是双胎呢?”若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像是在询问天权,声音中带了几丝不确定。
“连你也看不出来?”若离细微的声音没有逃过天权的耳朵,他心中的不安更深了。
“摸上去有点像,可是孩子太小,还不能肯定。”若离摇了摇头,疑惑道:“但是脉象上完全看不出来。”
“怎麽会这样?”天权没想到若离的反应和他之前完全一样。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孩子现在很好。”若离见他面露忧色,安慰道:“至於是不是双胎,咱们回渝京让姑姑看看就知道了。”
“回渝京?”天权脸上明显一愣,似乎对她的提法感到意外。
“是啊,等你休息几日咱们就回去。”若离一脸的理应如此,然後反问道:“海晴中的‘烛泪’拿到紫湮珠就能解开,你还有什麽不放心呢?你总不会是打算把孩子生在这种地方吧?”
“那紫湮珠什麽时候能够送到?”天权问道,他当然不想在这种偏远简陋的地方生孩子了,可是他又想确认海晴完全平安才离开。
“不行,你等不了这麽久。”若离一听他问这话就连忙阻止道:“哥哥是在八月初三派人送出紫湮珠的,再快也得十月底才能到。”
碧波远在万里之外,到胤朝最南边的林州要走上两个月的水路,而朔州却是胤朝最北边的州郡,从林州到朔州,就是一路换人换马也得将近一个月。
若离说完瞄瞄天权的肚子,这还不到五个月就已经隆起地如此明显,要是再等两个多月,不知得壮观成啥样,到时候他哪里还回得去渝京。
“好吧,过几天我们回去。”天权终於点头同意,沈吟片刻,他又道:“孩子的事暂时别告诉海晴。”
若离抬眼看他,却没有回答。
“父王,母妃,你们好了没有?”这时,在外面院子和晴儿玩了半日的晰儿突然推门闯了进来,“晰儿肚子好饿。”
“晰儿,你跑慢点,小心摔跤。”晴儿跟在弟弟後面也追了进来,见到天权和若离乖巧地行过礼,唤道:“父王,母妃。”
“那我们现在去用午膳吧。”若离温柔地抱起朝自己扑过来的儿子,因为跑得太急的缘故,晰儿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可爱的大苹果。
“我看到爹爹做了好多好吃的。”晴儿贴到天权身边报告自己先前在厨房见到的一幕。
“今天是中秋节嘛。”天权牵过儿子,和抱著晰儿的若离朝前厅走去,脸上有浅浅的笑意。
虽然是在偏远的边关小镇,不过有海晴,有若离,有晴儿和晰儿,再加上肚子里的宝宝,也算是全家团聚了。
不会有人想到,那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後一个团聚的节日。

雨过天晴76

翌日清晨,天光微现,天权犹在沈沈好睡,雅尔海晴已经匆匆返回朔州大营。秋後历来是赫提人犯边扰境最频繁的季节,更何况上个月初,雅尔海晴曾率玄字营北击三千里,直捣星宿川,阿烈古琪心有不甘,势必卷土重来,伺机反击,朔州的局势不容掉以轻心。
因为确定了海晴伤势无碍,留在清远休养的天权心情很好,整日逗著两个孩子玩得开心。心情好胃口自然就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天权的肚子又大了两圈,最近更是连弯腰都有些困难。然而是否双胎却始终不能确定,若离口头不说,心下不免担忧,便劝天权尽早返回渝京。
其实回渝京一事天权中秋那日便已应下,只是雅尔海晴军务繁忙,天权纵然身在距离朔州仅仅三十里地的清远,与他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故将回京的行程一拖再拖,直到九月中旬才最终决定启程。
临行前两天,若离去了一趟朔州,打算购买一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天权现在身形不便,回渝京千里迢迢,不做好万全准备可不行。
若离用过午膳就出门了,天权便带著晴儿和晰儿在院子里玩耍。在渝京的时候,他整日忙於政事,没有多少时间陪孩子,难得现在有空,自然乐意多陪陪他们。
晰儿抱著个大大的皮球,一会儿踢一踢,一会儿拍一拍,一会儿又追著皮球满院子跑,白嫩圆润的小脸蛋因为兴奋通红通红的。晴儿小心翼翼地追在弟弟身後,既怕他跑得太快绊倒自己,又怕他不小心撞到天权的肚子,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天权身子沈重,玩不多时就倦了,叮嘱晴儿看好弟弟,便躺在树下的软榻上闭目小憩。秋日的暖阳透过树枝慵懒地洒在身上,他躺了不一会儿便在微风拂面的舒适中睡著了。
晴儿见天权睡著了,就乖巧地回到房间抱来被子给他盖上,等他掖好被角,回头一看却不见了晰儿,院门紧闭著,他不可能跑出去,上哪儿呢?晴儿犹自疑惑,突然听到“咯咯”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天权侧著身子睡得正香,朦朦胧胧之际蓦然听到晰儿带著哭腔的声音,他迷茫地睁开眼睛,看见皮球落在院子中间,却没见到两个孩子,不觉皱了皱眉头,撑起身子抬声道:“晴儿!晰儿!”
“父王!我们在这里!”晴儿焦急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天权随著声音抬头望去,不禁为之变色,晰儿竟然爬到了院中三人高还不止的树顶上,小小的身体依附在并不粗壮的树枝上,看得人胆战心惊。
“父王,我够不到弟弟。”晴儿趴在树干上,离晰儿大概有两尺远,想爬过去拉住弟弟可又怕压断那根看起来很不可靠的树枝。
“呜呜呜……”晰儿的小手尽力抓著树枝,无奈人小力弱,挂在上面的时间太长已经没有力气了,小小的身体攀附在树枝上摇摇欲坠。
“晰儿乖,别怕,父王马上来救你。”天权抬头安抚道,同时掀开被子扶著腰站了起来,准备提气跃上去把晰儿抱下来。
忽然“哢嚓”一声,那根脆弱的树枝终於承受不了过大的压力,断了。
晰儿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从树上直跌下来,晴儿吓得尖叫一声,几乎是不假思索,天权疾步抢上前去接住了晰儿。
小小的身体重重落入怀中的时候,天权只觉眼前一黑,几乎站不住脚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怀里的小家夥吓得脸色发白,连哭都不会了。
天权轻叹口气,弯腰将晰儿放在地上,习惯性地揉揉他的小脑袋:“晰儿,没事了……呃……”
“呕……”天权突然感觉到喉咙口一阵腥甜,自腹部传来的几乎让人窒息的疼痛感觉让他有了一种呕吐的冲动,他伸手捂住肚子,脱力地跪在地上,干呕了半天却什麽也没吐出来。
腹痛越来越剧烈,下坠感也越来越强,那是一种足以撕裂身体的痛,天权的指尖慢慢泛白,他紧咬著已经丧失血色的嘴唇,感觉到灼热的液体正从下体缓缓流出。
晴儿看到天权半跪在地上,眉头紧蹙痛苦地喘息著,一下子从树上跃下来,扑到他身边,连声唤道:“父王,你怎麽了,父王……”
“唔……”天权知道两个孩子肯定都被吓坏了,他想告诉他们别怕却因为剧烈的疼痛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天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急促,下体的血也越流越多,最後只觉双目一黑,便在两个孩子的惊呼声中失去了所有意识。
“父王,父王……”晴儿伏在天权软软倒下的身体上呜咽道,晰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雨过天晴77

哭了半晌,晴儿突然想到什麽,他抹抹眼泪,从天权怀中掏出一只乳白色的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清香入肺的白色药丸。
他知道这是父王惯常服用的安胎药,父王每次肚子不舒服都会吃这个药,吃过就没事了。晴儿伸手将药丸送到天权嘴边,只是天权已经失去意识,如何还能咽下这麽指头大小的药丸。
晴儿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他努力思索片刻,终於想起以前晰儿生病时不肯吃药,母妃喂他的方法,於是张开小嘴,将药丸放入口中,将那药丸嚼化,再小心翼翼地俯下头,口对口地将药渡入天权口中。
见父王服过药仍然没有反应,晴儿有点不知所措了,他再怎麽乖巧懂事,也不过是一个年方五岁的孩子,看著昏迷不醒的天权和他身下越流越多的鲜血,如何还能忍耐,又呜呜地哭了起来:“父王,你醒醒,父王,呜呜呜……”
“父王,哇……哥哥,哇哇……”隐约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的晰儿更是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母妃,快回来,哇……晰儿好怕怕,哇哇……”
朔州是代郡的州府,也算得上繁华热闹之地,医馆、药铺不在少数,但若离素日所用又岂是普通药材,她逛了大半日,连走了好几家药铺才把所需的药物全部购齐。
此时已近黄昏,若离见天色不早,便急忙往回赶。回程的途中,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於是狠抽两鞭,又加快了些速度,匆匆回到客栈,若离一下马就直接朝後院跑去。
刚靠近小院,若离就听见了两个孩子的哭声,她大步流星地推门进了院,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天权倒在地上,身下是一滩蜿蜒的血迹,两个孩子在他身旁,一个跪著,一个坐著,都在放声大哭。
若离扔下手中的药就奔了过去,抓起天权的左手把了把脉,发现晴儿已经给他喂下安胎药,心中稍加宽慰,脸上慌乱的神情慢慢散去,她撬开天权的嘴,又喂了两粒大还丹下去。
“母妃,父王会不会死?他流了好多血。”晴儿抬头看著若离,满脸泪痕。
“当然不会。有母妃在呢,晴儿不要担心。”若离安慰了晴儿两句,就半拖半抱地把天权扶回了房间。
晴儿一见著若离就止住了哭泣,他伸手擦掉眼泪,拉起了还坐在地上呜咽的晰儿,然後把若离刚才扔在地上的药材一包包捡起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最後牵著晰儿坐到天权房门前的石阶上,晰儿这会也不哭了,乖乖坐在晴儿身旁,一声不吭。
若离脸色凝重,手中的金针一针一针,准确地插入天权的身体,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终於止住了血。拔出最後一根金针的时候,若离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晴儿及时给天权喂了安胎药,不然後果不堪设想。
若离擦擦额上的汗水,拉开房门准备去厨房煎药,却见两个孩子并排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晰儿趴在晴儿腿上,晴儿紧紧搂著他。
“父王怎麽样了?”晴儿听见开门的声音,知道是若离出来了,怯生生地问道:“妹妹呢,她没事吧?”
“父王没事,妹妹也没事。”若离弯下腰,怜爱地摸摸他柔软的黑发,赞道:“晴儿很厉害呢,救了父王和妹妹。”
“那我可以进去看父王吗?”晴儿又问道,神情有所期待。
“父王已经睡下了。”若离柔声道:“晴儿先跟母妃去用晚膳好不好?”
晴儿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下来。
晰儿扯扯若离的裙角,道:“母妃,我饿了。”
“晴儿,你可以进去,但是不能吵到父王休息。”若离想了想,道:“母妃去煎药,顺便带晰儿去吃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晴儿眼神一亮,笑著点了点头,转身推开房门,慢慢走到床前,脚步极其轻盈。他跪坐在脚踏上,小心地伸出手在天权高耸的肚腹摸了摸,掌心立时传来熟悉的悸动。晴儿微微一笑,喃喃念道:“妹妹……”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晴儿不由直起身子,轻轻唤道:“父王……是我没有看好弟弟,才会……”
“怎麽会是晴儿的错,”天权微微睁开眼,抬手擦擦晴儿眼角未干的泪痕,道:“是父王没有照顾好你们才是。”
想起之前的一幕,天权有些後怕,也有些懊恼,他居然连两个孩子都照看不好,他实在不能想象,如果他没有接住晰儿……
“其实都是这个到处乱爬的小家夥的错。”若离端著晚膳和刚刚煎好的药推门进来,她已经从晰儿口中问出事情的原委了。
晰儿一溜烟地跑到床边,认真道:“父王,对不起。都是晰儿不对,晰儿下次不敢了。”
“你还敢有下次!”若离提高了声音,伸手点点他的小额头。
“哥哥救我。”晰儿心虚地往晴儿身後一躲。
“母妃不要生气。”晴儿下意识地护住晰儿,道:“晰儿不是故意的。”
“好,母妃不生气。”若离无奈一笑,对晴儿道:“你快去吃饭,吃好了带弟弟回房去玩,别吵你父王休息。”又对天权道:“你也吃点,孩子没事,不用担心,静养几天就好。”
天权微微颔首,若离见他眉目间倦意淡染,知他累了,便不再多话,只服侍著他吃了粥,又服了药,便带著两个孩子回房休息了。

雨过天晴78

雅尔海晴是在晚些时候来到客栈的,他并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只是想著天权他们过两天就要离开清远,心中有些不舍,特地过来看看,想再陪他和孩子两日。
甫一进屋,雅尔海晴便从若离口中听得天权为救晰儿动了胎气一事,不禁皱了皱眉,眼底猛然窜过担忧的神色,却没有多说什麽。
“你放心,天权和孩子都没事,静养几日即可恢复。”若离看他一眼,轻叹道:“不过回渝京之事要从长计议了,天权现在的身体不宜劳顿,否则孩子……”
若离的话没有说完,但雅尔海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他沈默半晌,方迟疑道:“留下的话,这里会不会太简陋了?”
朔州局势不明朗,天权又有孕在身,他在这边的消息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环境的隐蔽清幽而言,清远客栈确是不错的选择,可是只要一想到天权要在这样一个边关小镇生孩子,而且他还是为了自己才会来的,雅尔海晴就心疼不已。
若离淡淡一笑,无奈道:“那也总比在路上发生意外的好。”清远虽说偏僻了点,但如果她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还是没问题的,倘若强行上路,一路奔波劳累很容易引起早产,真要把孩子生路上了才是大麻烦。
雅尔海晴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说,只道:“这件事就由离姐姐决定吧,我先进去看看天权。”
此时已近子时,天权早已服过药沈沈睡下,雅尔海晴悄然进入房间,借著昏黄的灯光,他清晰地看到,天权静静闭著双眼,神态安详沈静,只有微微蹙著的眉头,显出他此时的不适。
雅尔海晴又是心疼又是不舍,他轻轻走到床边坐下,动作熟练地在天权沈重的腰腹间揉捏按摩了一番,见他眉宇渐渐舒展开来,方才放心地躺在他身旁,搂著他一起睡了。
天权这番胎气动得厉害,好在晴儿反应机敏,再加上若离及时赶回来,总算是有惊无险。雅尔海晴在客栈一连待了好几天,确见天权身体无碍,才在他的催促声中返回了朔州大营。
绕是如此,雅尔海晴仍然一改之前隔几天才过来一趟的习惯,每天无论多晚都会赶来客栈,即便天权已经睡下,他也会在夜里替他按摩一下腰腹,帮他翻翻身,再在天蒙蒙亮时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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