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生子)----希容/紫月纱依
  发于:2009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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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雪,是三五天能停下的吗?你的宝贝女儿闹起来你负责哄。”
扔下在原地发愣的雅尔海晴,天权拂袖而去。
雪花仍然在不停地飘落,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雪人的小半截身子都已经掩在里面。今年的雪来得如此之早、如此之猛,牧民的冬天怕是不好过,雅尔海晴长叹了口气。
雅尔海晴回到房间的时候,天权正坐在床沿翻看著什麽,面色有些凝重。他好奇地凑了过去,关切道:“怎麽了?脸色这麽差?”
“也没什麽,”天权抬头笑笑,道:“就是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却偏偏想不起来。”
“那就暂时别想了。”雅尔海晴笑著将天权推到在床上,吻住了那张甜美的嘴唇。
“唔……”天权张口欲言,却被温热的唇堵住。
屋外,风雪连绵,屋内,春色旖旎。
这尚未入冬便落下的第一场雪直到七日後方停下,拗不过宝贝女儿的哭闹不休,天权最终还是抱著昭阳、牵著踏雪出去转了两圈,却在归来时无意看见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
是他!那张看似温和实则不然的俊美面庞天权再熟悉不过了,雍亲王世子,摇曳。他来这里作什麽?天权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的出现非同寻常。
“昭阳,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娘亲很快回来接你。”天权仔细叮嘱著女儿,昭阳乖乖地点头应允。又想了想,天权还是不放心,伸手轻拂女儿的睡穴,然後解下身上的披风将昭阳包裹好放到枯树枝形成的天然屏障中方才起身。再将踏雪赶到远方去转悠,天权悄然跟上了摇曳一行人。
当时,天权以为自己只是离开一小会儿,以为很快就能再将女儿拥入怀中,却没想到那一幕竟会成为他往後的岁月中无尽的追悔和伤痛。因为这一别,他从此失落了今生最珍贵的宝贝,昭阳。

雨过天晴32

已经是亥时了,从未时就开始下的雨还下著,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连绵的秋雨给整个皇宫笼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
一个单薄瘦小的身影跪在泰宁宫前,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九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他身上的衣裳早被雨水打得透湿,穿堂的冷风吹过, 只觉五脏六腑都冻得生疼。
不过是六、七岁的孩子,如何抗得过这样的寒意,小脸早已冷得煞白,脊背却是挺得笔直,原本红润的嘴唇被咬得泛出了青白色的痕迹。
“四皇子在这里跪了有两个时辰吧?”不远的廊檐下传来两位打扫院落的嬷嬷窃窃的私语。
“酉时就跪在那里了,”略显苍老的声音隐含著隐隐的怜惜,“这麽大的雨,这麽小的孩子,唉……”
“惊了太後的寿筵,这般惩戒也不为过。”又是一声叹息:“再说皇上也有日子没去过溯玉宫了,难怪……”
议论声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跪在雨地里的孩子依旧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摇曳微侧著身子,在跟身旁的赫提左将军萨拉扬说著什麽,斯文俊秀的脸上始终挂著平和的笑容,神情温文诚挚。一见到那双向上斜挑的狭长眸子,以及眼眸中若有若无的凌厉之色,天权的思绪自然而然就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泰宁宫。
那是贞贤太後的六十寿筵,正是摇曳在身後不经意的一绊,使得天权不小心撞倒了燃烧著大红寿烛的烛台,溅落的火星烧到了太後的寿袍,贞贤太後受到惊吓几近晕厥,寿筵自然不欢而散。
只有七岁的天权被文帝责到泰宁宫前罚跪,其实太後只是略微受惊,御医看过之後服下安神的汤药已无大碍。不知文帝是故意惩戒还是根本就忘了那个从来都被他忽视的儿子,天权在冰冷彻骨的秋雨中跪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早晨因为受寒引发高烧昏倒才被文帝派人送回溯玉宫。
在被绊摔倒的那一刹那,天权从那双荡漾著无边无际笑意的狭长眸子里看到了以往从未注意到的凌厉色彩。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知道隐藏在那张温文无害的面具背後的才是真实的摇曳,阴狠、冷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由於距离的原因,天权没有听清谈话的全部内容,但是雍亲王,赫连将军,朔州,凤台关这几个关键词连在一起已经足够让他推出事情的全貌了。
雍亲王是先皇嫡子,与文帝乃是异母所出的兄弟。当年,先皇不顾满朝文武的坚决反对立了庶出的长皇子为太子,即当今文帝。贞贤太後嫡出的二皇子却只封了雍亲王的称号,偏安江南二十余年。
赫连将军则是胤王朝四大名将之一的赫连景天,雍王妃的族弟。神威将军贺兰陵去世後,他接管了朔州二十万大军。
清江一役後,赫提与胤朝的平静勉强维持了七年,互换皇子为质并不意味著两国关系的永久修好,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
阿烈古琪多年按兵不动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军权旁落,行事处处受限,否则七年前他已经攻破凤台关又怎会被贺兰陵大败甚至反攻流芳城,最後不得不向胤朝遣使求和,那场战事的失利被阿烈古琪认为是他人生最大的耻辱。不过随著两年前布林特亲王的倒台,兰斯洛亚时期的重臣已经彻底退出赫提的历史舞台。
二是六部遗民的不时作乱,兰斯洛亚在位的早期,赫提并没有对伽蓝其余六部实施赶尽杀绝的手段,然而发生在赫提四年的事情改变了後来的一切。那是赫提与胤朝长达四年的朔州之战最关键的时刻,西列斯的沙曼丹王妃趁著兰斯洛亚征战前方,杀害了他的王後阿依达,掳走了他的儿子阿烈古琪。
朔州之战以兰斯洛亚签下“一生之盟”宣告结束,即兰斯洛亚有生之年,赫提军队不得踏过清江半步。南征惨败,爱妻惨死,爱子失踪,本来还有机会苟延残喘的伽蓝六部面对草原之王无边的怒火失去了他们最後的生存机会。
因为母亲的无辜惨死,也因为童年时代不愉快的记忆,阿烈古琪登基後对伽蓝六部遗民的镇压、剿杀较之兰斯洛亚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六部遗民还有泽兰沙漠为後盾,如今的伽蓝草原恐怕就只剩下赫提一个民族了。
阿烈古琪对中原的野心和渴望天权是知道的,而今後患已除,他却迟迟没有动作,这让天权隐隐觉得不妥,他担心在阿烈古琪异样的沈默下隐藏著更加可怕的举动,而摇曳的出现解答了他所有的疑问。
随著小屋内谈话的进行,天权的神色愈加冷厉如冰,他握紧了手中的“秋水”剑,眼神中杀机已现。父皇近年以来身体欠佳却迟迟未立储君,他那位二皇叔看来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雨过天晴33

“想要把朔州作为换取阿烈古琪支持的筹码麽?那样的话,就算真爬上龙椅也是坐不稳的。”天权微微摇头,在心底冷嘲道:“更何况你没有这样的资格,二皇叔。”
朔州是代郡甚至整个中原的北大门,凭借凤台关天险与赫提冬都流芳城隔江相望,朔州以南是一马平川,一旦凤台关失守,京师重地便再无屏障可守。
赫提立国初期,兰斯洛亚曾在四年内七次大举南侵,其中两次攻下了凤台关,骇得京城一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臣多次上奏先皇要求迁都南下,在这种情况下,当时以太子身份监国理政的文帝不得不亲征伽蓝。
四年血战,超过二十万胤朝将士埋骨清江之畔,王朝四大名将中的三位──神威将军贺兰陵,征北将军赫连景天以及文帝的胞弟穆亲王──都是在那场大战中打出来的。
七年前兰斯洛亚驾崩,阿烈古琪在先父丧期突袭朔州,同样拿下了凤台关,虽然最终被贺兰陵及天枢、天璇击败,但胤王朝付出的代价同样不小,可谓惨胜如败。
这般惨烈的代价方换来的凤台关岂是他父子二人为了一己私欲可以轻易葬送出去的,一思及此天权怒火更甚,冷厉的神色却是平和下来,眼神中的杀机已然消失。
只是赫连景天,这位昔年战功显赫的王朝名将真会为了雍亲王这番狼子野心甘愿舍弃自己的一世英名?毕竟,雍王妃与他不过是远房堂姐弟,就是雍亲王真的称帝,於他又能有多少好处。
再说,朔州的“青、白、朱、玄”四营从来都是贺兰陵的亲兵。去年年初,齐王妃贺兰谨之突然病逝,哀痛爱女早亡的贺兰将军闻讯一病不起。素来身强体健,从不生病的硬汉一夕病了,竟如山岭崩毁一般,文帝虽遣了太医问疾,但还是未能挽回。
贺兰陵去世後,他晋阳侯的爵位由儿子贺兰诚介承袭,朔州四营则由原本驻防明城的赫连景天接手,而明城的“肖、易”二营却又交给了新任的晋阳侯,车骑将军贺兰诚介。
想到这里,天权开始冷静下来,雍亲王与阿烈古琪勾结不假,不然身为雍亲王世子的摇曳不可能亲身涉险。但赫连景天却未必和此事有关,真要说到对朔州四营的影响力,赫连景天绝对不及自幼跟随父亲在朔州驻守的贺兰诚介。
可若是没有赫连景天的支持,偏安江南、没有军权的雍亲王又是凭借什麽与阿烈古琪交易。摇曳此次的赫提之行极其隐蔽,若非昭阳吵著要追一只可爱的小雪貂,天权也不会来到这般偏僻之地,更不会得知这番惊天秘密。
自己都是无意撞到,渝京上下只怕还没有人知道雍亲王父子包藏如此祸心,无论赫连景天是否参与此事,都必须尽快让天枢知道二皇叔的不轨举动,凤台关绝不容有失。
没有惊动屋内仍在密谈的人,天权悄然离开那间破旧不起眼的小屋,转身朝藏匿昭阳的地方走去。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常人无法察觉的异香,这是拜月教特殊的联络方法,天权微微一愣,发生了什麽事?如非事态紧急,莺儿绝对不会使用这种可能暴露他们与拜月教关系的方式找他。
“四殿下,快离开这里。”循著香味的来源他很快找到了莺儿,她明媚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见天权只身一人好奇道:“小郡主呢?”
“发生什麽事了?”天权问道,神色平静如常。
“‘暗流’偷袭黄昏庄园,暂时被枭儿和海晴拦下了。”莺儿急切道:“殿下,他们的目标是您。我想阿烈古琪很快就会派人追过来的,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麽快的动作,果然是阿烈古琪的风格。既然阿烈古琪不再顾及他胤朝皇子的身份,这一方面说明他已经做好公然与胤王朝为敌的准备;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对朔州的志在必得,为了保证袭击朔州的突然性,阿烈古琪显然是不择手段杜绝所有走漏风声的可能。
现在天权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朔州四营真的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故,即使不是赫连景天也是他手下的重要将领。只是接下来面对的情景让天权不再有心思去猜测朔州究竟发生了什麽。
回到离开不过半个时辰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空无一物的枯树枝,以及一根精致的小羊皮鞭,那是昭阳抓周礼上抓到的鞭子,天权的脸色瞬间苍白如雪。
昭阳不见了!他的女儿不见了!!
天权的心跳几欲停止!谁?是谁?是谁抱走了她?或者……杀了她?
天权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无助而惊恐的摇著头,整个人仿佛陷入了黑色的漩涡中。
昭阳那麽小,那麽脆弱,她还是需要人照顾、保护的孩子,他却把她一个人丢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他都干了些什麽愚蠢的事情。天权痛苦地抱著头蹲下身子,不停颤抖的手指慢慢伸向那根大概是不小心从昭阳身上掉落的小羊皮鞭。
……
要把故事的背景写清楚还真是件麻烦的事情,人家还是喜欢写包子
晴包子其实已经在天权肚子里了,呵呵,俺要狠狠虐他和他娘亲
昭阳宝宝,你乖乖去玩,将来没准还是有你的戏份的

雨过天晴34

天权捡起那根小羊皮鞭紧紧握在手中,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沁出丝丝血迹,指关节也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此刻的他完全沈浸在一片深深的恐惧中,根本没有听到莺儿一叠声的急切呼唤,更不用说远方隐隐传来的马蹄声了。
小郡主不知所踪,四殿下又是毫无反应,莺儿突然有点无措,阿烈古琪的“暗流”非同小可,也不知枭儿和海晴现在怎麽样了。
“殿下,咱们快走吧!”情急之下莺儿也顾不得礼仪了,从背後用力推了推天权的肩膀,焦急道:“不然就真的走不了了,殿下!”
天权神情一怔,脸色微变,他俯身贴到地上听了一会,然後直起身子,道:“莺儿,我们走!”追踪而来的不下百人,动作迅捷有序,多半是乔依思的禁卫军。
他的脸色依然煞白,目光却不再凌乱,雍王父子不轨、朔州四营哗变,这样的消息必须及时带回渝京,凤台关不能就这麽拱手送给赫提人,那样的代价不是胤王朝可以承受的。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昭阳,天权心下一凛,清啸一声,正在不远处转悠的踏雪闻声立刻奔来,天权一搭马缰飞身跃上马背,莺儿也随即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後。
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踏雪长嘶一声,四蹄轻踏,恍若凌空御风一般在雪地上疾驰如飞,只见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茫茫雪原,雪白的马蹄卷起迷蒙雪雾一片,当真是名副其实的“乌云踏雪”。
踏雪乃是当世罕见的神驹,脚力决非寻常马匹可及,纵然背负二人,速度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大半日跑下来,身後的追兵已是渐渐远了。
此刻天色已暗,他们已经进入阿曼洛伊山的东侧,刚转过一道山头,天权便拉住缰绳,令踏雪缓下速度来,被白雪覆盖的青桦林中传来沙沙的作响声,在这寂寥的落迫夕阳下显得很是诡异。
借著黄昏黯淡的天光,天权清楚地看到埋伏其间的弓箭手,竟是温克格的虎贲军,再走几十丈,只怕就要进入弓箭射程,看来阿烈古琪还是很瞧得起他的,连身边最顶尖的高手都出动了。
思索须臾,天权轻扯马缰,踏雪一拐头,竟朝著山顶冲去。温克格见他们没有踏入埋伏圈也不著急,只是命手下众人往山上包抄,同时放箭,这山上只得一条路,通向深不可测的青峰涧。
山路虽陡峭,却也难不倒踏雪,小半个时辰之後,两人已经到了山顶。莺儿放眼一看,云山杳然,前方十余丈平地之後,竟然是两道刀劈斧削般的绝壁傲然对屹,下面激流汹涌,乱石惊涛,腾起雪沫无数,如万壑雷霆沈沈炸响。
阿曼洛伊山是胤王朝西北边境一道天然的军事屏障,它山势巍峨,高耸入云,绵延逶迤,横亘千里。山顶积雪终年不化,雪山和冰川融化出的涓涓细流汇集成永不干涸的河流,穿行於阿曼洛伊山的沟壑深谷之中,和流经伽蓝草原的艾西玛尔河交汇後形成了呈“之”字形贯穿中州大陆的清江。
清江上游又名阿曼江,江窄多曲、水势湍急,非人力所能渡过;中游流经泽兰沙漠──那片除了拥有黄泉谱的西列斯人再没有人可以生存的“死亡之海”;下游由於艾西玛尔河河水的汇入水量骤然加大,浩浩荡荡奔流不息地流向了东海。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清江与艾西玛尔河交汇处的青峰涧,在这山涧的另一侧便是胤朝西北驻军所在的明城。
见天权踌躇不前,莺儿柔声道:“殿下骑术精湛,踏雪脚力又是极佳,越过这小小山涧绝非难事。”
天权勒马沈声道:“我跳过去,你呢?”踏雪虽然神骏,却不足以同时背负二人跨越这青峰涧。
莺儿盈盈笑道:“莺儿是殿下的人,为殿下效命理所应当,岂有拖累殿下之理。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莺儿又岂能独活於世。”言毕轻快地跳下马来,笑容明媚、绚烂,如同叠彩岭五月的阳光,隐隐约约,竟有告别之意。
沈默须臾,天权突然狠抽一鞭,踏雪剧痛之下,陡然加速到了极限。天权奋力一勒,踏雪腾空而起,骏马长嘶,铁蹄舒张,堪堪落到对面石壁之上。
天权急忙勒马转身,回首望去却是黄衣少女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她的後背赫然插著两枝翎箭,是温克格的白羽雕翎箭。很显然,那两枝箭是上山的时候莺儿是替他挡的。
温克格和他的虎贲军已经追至山顶,莺儿望向十步开外的万丈悬崖,目光幽深,她突然站直身体,竟一步一步地朝悬崖边走去,决然地纵身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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