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惊醒了洛尘。洛尘几乎□的躺在床上，极尽妩媚之态。贺楼看到他不禁又咽了口口水，随后即刻转过脸对他说：“对不起，我，我昨天喝太多了。”
“没关系，这是我甘愿的。”
贺楼没想到洛尘竟会这么说，身体僵直，仿佛石雕一般定在原处。
洛尘笑笑，扳过贺楼的脸，用香软的酥唇开启了贺楼的牙关，又是一记缠绵的热吻。
贺楼也不知怎么，像被这吻下了蛊，本想即刻松嘴，却又忍不住想要与它纠缠下去。吻着吻着，不禁又将魅惑至极的洛尘压在了身下。
洛尘笑盈盈的推开他，眸间清澈：“怎么？你还觉不够吗？”之后又是妖媚一笑。
贺楼赶忙起身，头也不回将自己的外衣递给洛尘。
洛尘笑笑。他想他应该满足了，他已经尝到了人世间“情”的味道。果真是甜腻的，美好的。从今往后，即便是踏上万劫不复的绝境，他洛尘也决不会皱一下眉！！他披上贺楼的衣服对他说：“喂，我的衣服昨天被你撕破了，你得赔我一身新的。”洛尘扁扁嘴，好像很无辜似的。贺楼哪知昨夜若无洛尘的配合今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好！可，可我怎么出去啊？”贺楼抓抓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洛尘笑笑：“你这样很好啊……”
“啊……”贺楼一脸窘相。
洛尘将批在身上的衣服褪下，自己钻进被子中，对贺楼说：“给。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贺楼应了一声很快穿上衣服出门了。衣服上隐有清香，那是洛尘的味道。一抹笑意忽的浮上了贺楼的面颊。
然而这一切也被葛蓬窥探到。他愈发的憎恨这个凡人了。这算什么侠士？毁人前程的人能称作是侠士吗？！
他气急败坏的找到洛尘，见到躺在床上如此不堪的洛尘气的破口大骂：“畜生！！你都做了什么？？”
“师父？”洛尘见到葛蓬吃了一惊，他以为师父不会来找他，哪料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不想解释什么，既然师父都已经看到了，或许就会对自己失望从而放弃自己。他在心中暗自祈祷。
“你还敢叫我师父？？我没有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徒弟！！”葛蓬气得够呛，这是自己精心挑选培养出的徒弟啊！！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定是着了那凡人的道！！他将一切都推到贺楼身上。
“师父！我与贺楼真心相爱，您就成全了我二人吧！”洛尘恳求葛蓬，他不求葛蓬的原谅，只求葛蓬能放过自己，放过贺楼。
“混账！！你不配跟我谈感情！！你没有感情！！”
“我……我对贺楼是真心的！！”
“住口！！两个男人谈什么真心假心？！何况你根本不能拥有感情！！”葛蓬冲过来一把掀开被子扯过挂在洛尘腰间的那壶酒就往他嘴里灌，他死命挣扎，酒水撒了一床，反抗中几大口酒也呛进了洛尘口中。
正当此时贺楼回来了，见眼前如此情形，拔剑上前，戳向葛蓬的后背。葛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洛尘身上，没有感觉出来人，冷不防背后中了一剑反射性的长袖一挥贺楼便被震出一丈远。他努劲撑起身子冲葛蓬吼道：“放开他！！”
葛蓬轻蔑一哼，拂袖离去。
洛尘忽觉肩头灼热，扒开衣领一看，那里赫然印着一个紫红色的梅花印。洛尘目光呆滞，盯着那梅花印出神，他只觉心中好容易垒起的堤坝瞬间崩塌。我不要成仙我不要成仙我不要成仙！！！他在心中呐喊。他想和贺楼白头偕老，过普通人的日子啊！！这愿望很过分吗？为什么这小小的愿望都成了奢望？！
贺楼担心洛尘，拖着受伤的身子踉跄而来，将手搭在洛尘肩上，轻问：“怎样？咳咳，你没事吧？” 只是由于身受重伤偶尔还是会咳出血块来。他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迹，笑呵呵的看着洛尘。
洛尘收起眼底的哀怨，冲贺楼嫣然一笑，道：“我没事。”

仙人之血

贺楼的伤势很快有了好转，不知洛尘给他吃的是什么伤药。总之，贺楼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力量，精力也越来越充沛，只是感觉洛尘似乎日渐萧条疲惫。他不知洛尘出了什么事，也怕洛尘会出什么事，因此基本上与他寸步不离，也好时刻照顾着他。后来贺楼也不再带着洛尘四处闯荡了，索性与朋友找了间房暂时与洛尘住下，二人过起了清闲的日子。这让洛尘想起了在山上的那段日子。不论自己是洛尘，抑或是霍水，那段日子对于自己都是很悠闲安逸的。
贺楼待他极好，每日都会不辞辛苦的为自己做饭。尽管自己吃不了这人间五谷，每次都会将其全盘吐出，但贺楼却毫无怨言。他甚至觉得自己可恼，咬牙咽下就好，为什么还会吐出来？每次看到贺楼的辛劳，洛尘都打心底觉得对不住他。所以他一直想要好好补偿贺楼。不过贺楼虽说贪恋洛尘身体的香软，可他更不想洛尘因此弄垮了身子，于是便一直死死忍耐着，抑制着，也用尽心思想早日治好洛尘的病。洛尘心知这病的原因，这病是不可能被凡人医好的，而且病入膏肓，现在即使是师父大概也医不好自己的病了。只是他离成功仅差一步，一步之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子而拖累。
早前儿听师父说过，仙人之所以不能有感情就是因为仙人若与他人□就会将自身灵力过渡到他人体内，他希望借助此法助贺楼成仙！其实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全是因为自私，他想自己入了轮回了无牵挂，而让贺楼苦苦守着这份感情在人间寻他。他听人说过，什么活着的人才是痛苦的，他不想自己承受这痛苦，也不想与贺楼分离，因此决定将这痛苦转嫁到贺楼身上。只不过凡人的身体不能突然承受这样大的灵力，那会导致形神兼灭！于是他将自己的仙人之血也给了贺楼，所以那几日贺楼吃的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伤药，而是自己的血。好在贺楼的接受能力还算强，并没有排斥自己的血。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贺楼偏偏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他不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吗？……想到此，洛尘的心底泛起一阵酸楚。
一定要想些办法，一定要想些办法！洛尘趁着贺楼做饭的时间合眼冥思。他心中万分悲苦：贺楼，你一定要让我早离开你几天你才肯甘心吗？！洛尘叹了口气。随即，运转体内所有真气，半个时辰左右，一个健康如初的洛尘又回来了。只是这真气只能维持二十四个时辰而已，两天过后，自己的身子将比现在更差。那时，自己离鬼门关也就不远了。不过，洛尘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悔意。是的，他从见到贺楼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永远不会因贺楼而后悔！！
洛尘满面春光的走到贺楼身后，笑盈盈的对他说：“贺楼，我好了。”
贺楼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起初他以为那只是自己的幻听，过了半天回过闷儿来才扭过头，果真看到了洛尘站在自己身后，终于算是松下一口气，来不及多想一把将他搂在怀里。
洛尘笑笑：“还是你做的饭起了作用。”
贺楼看着洛尘抿嘴一笑：“胡说，你把吃下去的又都吐了出来，那是大夫开得药管用！”
“呵呵，不管怎样，总之我好了。”洛尘抬眼看着贺楼，心中万般欣喜，因为贺楼笑了。
“嗯！！”贺楼拼命点头，将洛尘重新埋入怀中。
洛尘用头轻轻蹭着贺楼的头。
当天晚上，贺楼考虑到洛尘久病初愈，本不想对洛尘做什么的。无奈自己压抑了太久的□被洛尘瞬间撩起，顷刻迸发，不可收拾。最终他还是按捺不住燃火的欲望，饿狼一般扑向了洛尘那只乖依的小羊羔。几番□之后，贺楼搂着洛尘甜甜的睡了。然而洛尘睡不着，暗夜里一双亮眼望着床顶。他知道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陪在贺楼身边多久。他想要跟贺楼白头偕老，过普通人的生活，不想离开贺楼，他怕贺楼忘了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样？”他问贺楼，他知道贺楼睡熟根本听不到。但他还是想问。
“你会去找我么？”洛尘又问。贺楼死死的睡着，没有回答。
洛尘微微一笑，眸中亮光忽然黯淡下去。“海角天涯，定要寻到我？……！”仅仅九个字，却透露出洛尘心中的万般愁绪。
……
不知何时，洛尘终于也睡着了。
……
第二天天还尚早洛尘就醒了。最近也不知怎么，总是睡不下。很晚才能睡着，很早便会醒来。他痴痴的看着躺在身旁的贺楼，满眼的欢欣。抬起手在他的眼上，脸上，唇上来回摩挲。贺楼睡的很死，一点知觉也没有。洛尘只是笑，鼻子不由自主的与他越贴越近，然后头一歪，吻上贺楼的唇。贺楼迷迷噔噔的睁开眼，冲洛尘一笑，随即坐起身，将他揽在怀里。洛尘安安分分的靠在贺楼敞开的胸襟上，感触着他胸口那坚实的肌肉。又随手挑起一缕贺楼的青丝，绕在食指上，就让自己的手指与之纠缠着。然后再放开，再绕，如此反复，倒也饶有兴趣。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问：“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样？”贺楼刚想让他别瞎说，他又问：“会去找我么？”
贺楼紧紧搂住洛尘，道：“海角天涯，我定会寻到你！！”
洛尘垂眸一笑：“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什么？”尽管洛尘离自己很近，但贺楼依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洛尘没再说话。
贺楼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珍惜着品味着洛尘在怀中的美好时光。
……
洛尘知道自己的真气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然而在这之前他还有一个心愿要了。于是要贺楼教自己运气，以此为圈套引贺楼上钩。其实他是想借此将自身真气全数传给贺楼，再给他留下专属于自己的梅花刻印。如此，贺楼便可替代自己成仙了。
贺楼以为洛尘是真的想要练功增强体质，傻傻的着了洛尘的道。他刚摆好姿势，疏通了全身的经脉就被洛尘施了个定身法，定在原处不论怎样用力也动不了了。
“洛尘！你，你干什么？”不知为何，刚被洛尘定住的他其实是不放心的，可只一眨眼儿的工夫，便又恢复了对洛尘的信任。他深信，洛尘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他只怕，只怕洛尘会伤害他自己！！
洛尘不理他，径直走到他身后盘腿坐下，左掌覆于贺楼的背上，右掌奋力前推。一道紫红色的光集聚进入贺楼体内。
贺楼但觉一股强大的气流涌进自己的身体，尔后肩部有灼烧感，他想低头看看，无奈身子僵直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内衫都已被汗液浸透，屋中到处弥漫着潮热的味道。
突然，贺楼只听到“咚”的一声，像是什么碰撞的声音。而与此同时，背后那灼热的掌心也离开了自己的躯体。他猜想，这定是洛尘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了床上。
“洛尘？洛尘你怎么样？？”贺楼拼力扭着自己的身子，然而身子就是纹丝不动！！他快急疯了！！为什么洛尘不说话？？为什么洛尘不回答他？？
“洛尘？？洛尘你说话啊！！”贺楼又是一声大吼。其实他知道洛尘听不到……
但他依旧不放弃，使劲晃动身子，想要自己快些恢复知觉。
不知不觉，日已西照。
不知不觉，日月交辉。
不知不觉，月上中空。
贺楼咬紧牙关，运转全身真气，他只觉体内血管崩裂似的灼痛，不过亏得这一下，终是解开了洛尘的定身咒。他不顾全身经脉的剧痛，立刻转过身探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洛尘。他将食指置于洛尘鼻下，感受着洛尘的呼吸。气息匀称暂时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然而却也微弱，大概现在他的身子正处于极度虚弱之中。贺楼扶起洛尘想再将自身的真气传回去，可不管他怎样努力都没用。洛尘早已自闭了浑身脉络，为的就是防止贺楼将真气再还给自己。其实洛尘也不知自己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发狂了一样的爱着贺楼，想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包括这条珍贵的性命。
贺楼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坐在床边，像是抱着一尊易碎的翡翠娃娃。他不想哭，只是不知为何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涌出，洒落在洛尘苍白如纸的面颊上……
那一夜，平日里嗜睡如狂的贺楼第一次失眠。寂静的夜，他搂着洛尘的身体，默默无语。心中自有一阵莫名的酸痛。
一夜。
两夜。
第三日清晨，洛尘终于醒了。他勉强朝贺楼挤出一丝微笑。贺楼紧紧抱着他，眼中已无狂喜，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洛尘用尽力量伸出手摸了摸贺楼的唇，又将手伸入贺楼的衣领摸了摸他的肩胛，确定了那梅花印的成型后，他说：“我是仙，我本该离开你回到我应回的地方去，可我却爱上了你。”他忽然想到师父葛蓬，想必是对他失望透顶了吧。其实师父，待他很好……
贺楼不明白洛尘这话的意思。爱上了，在一起便好，他总觉得洛尘的话只说了一半，或许另有深意。也可能，这就是他日渐衰弱的原因！！贺楼猛地想到了这一点，不禁又紧了紧臂肘，将洛尘抱得更紧。“我不管你是人是仙，我爱你！我就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洛尘的手因为吃不上劲儿而滑落下来，他轻吐一声：“痴儿。”但心中却笑得满足，甜腻。这是别的仙人都不能享有的感情，如今，他却拥有了。只是这代价……可他不悔！
这几日贺楼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洛尘身上，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几天没进食了，然而身子却毫无异样。
“贺楼，我想洗个澡，你能帮我烧些水吗？”洛尘深知自己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离最后一刻已经不远了。他不想让贺楼看着他消失，那对贺楼太痛苦……
“好！你等等！！”贺楼立刻冲出去给洛尘烧了一缸热水。
洛尘趁此机会用仅存的一点仙术给贺楼留了封书信。信中说：……
贺楼在烧好的水中撒了些梅花花瓣，他知道洛尘爱梅，却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知道的。
洛尘一人泡在大缸中，他问：“你是，跟着我，还是他？”他气息极弱，说这几个字也要攒足力气。
霍水知道他在问自己，他说：“你不要死。”
洛尘笑笑：“跟着我吧，我们，一起，轮回，喝下孟婆汤。”说完，洛尘又笑笑，看着自己的身子愈见透明，最终完全消失在浴缸中。
贺楼听到屋中半天没有动静，怕洛尘出了什么事，在屋外大喊：“洛尘？！”
屋内没有回答。
他又大喊一声：“洛尘！！”
屋内还是没有回答。
他猜想洛尘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立刻踹门而入，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雾气氤氲，渺渺的充斥着整间屋子，好像仙境中的云端世界。浴缸中的水还在腾腾的冒着热气，一片片梅花花瓣在温软的水中四处漂荡，像苍茫中的几叶扁舟。再旁边，自己给洛尘买的衣服就堆在那里。贺楼走过去轻轻拿起，置于鼻下，那阵熟悉的若隐若现的清香立刻扑鼻而来。贺楼只觉内心一阵酸楚，眼泪又毫无征兆的涌出眼眶，浸透了洛尘的白衫。
与此同时，一张轻薄的纸片飘飘荡荡的落到地上。
纸上写着：
【我问：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样？
你说：海角天涯，我定会寻到你。
洛尘
绝笔】
……

我是端木云

【宋徽宗重和元年，江南大户端木家降生一男婴。被云游道长葛蓬收去做了徒弟。那一年，距洛尘仙逝那一年整整500年。
——《端木云传》】
我叫端木云，是清远山一带久负盛名的道长葛蓬收养的徒弟。说是徒弟，其实师父待我有如亲生父子一般。师父不愿提起我的往事，他说他不愿回忆起那日的情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异常惨烈……不过他却告诉我我家本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却在一夜之内惨遭灭门，百口大户之中主人丫鬟无人幸免，除了我。我问他仇人的姓名与相貌，师父却从来不肯告诉我。他只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他还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于是复仇这件事我便压在了心底，不再轻易提起，可我一直记着心底压着的这个沉重的包袱叫做仇恨。或许等我什么时候像师父一样超脱时便可了然这一切了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