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风景/Silent Scenery----無尚榮光
  发于:2009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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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忙碌的生活一下子清闲下来,凌这才发觉什么叫做百无聊赖。
  整天盼望着咳嗽能够好起来,可现实却偏偏事与愿违,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一天比一天厉害了,连药剂也

渐渐变得没有了功效。自从那次被群殴过后,胸腔内时不时出现的阵痛,到最近居然也开始渐渐地有些无法忍受

了,自己偷偷买回了镇痛剂勉强还能应付着。这个样子更不能让桀察觉到,不想让他担心,那天在街上突然的晕

倒已经让他紧张了好几天,好说歹说才没被送去医院,要是再让他知道现在的状况,非让他分心不可。
  说来,连自己也感到奇怪,那天怎么会突然地就没有了知觉?就像……就像上次在储备室,被佐藤侵犯时,

头脑也是不正常地晕眩,而后突然没有了知觉……
  怎么会?
  凌突然有些担心。
  算了,不管它,可能被打伤之后留下的后疑症。
  抛开了之前的担心,凌就这样每天乖乖地待在小屋里,看看书,或者发发呆,偶尔也出去走走,漫无目的地

到处闲逛。不过,每到桀放课的时间,凌总会坚持去校门口等他,跟他一块儿走回小屋。每天桀离开去学校或是

打工,凌也会跟着他,将他送到目的地再返回。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溜走,凌终于没能瞒过桀他的咳嗽在一天天加剧的情况,桀不放心的询问他时,凌却总

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淡然地笑着。虽然很担心他的状况,不过看他似乎比以前快乐了许多,也不由得放松了心

情,只是暗暗祈祷快乐的心境能让他尽快恢复健康。
  终于得来的平静,两个人就这样安然地度过。桀努力地学习着将自己的关怀表露出来,知道这是让凌快乐的

根源,而他的快乐也总是牵动着自己的心。因为桀的改变,两人间的对话日渐多了起来,以往的相对沉默似乎只

是记忆中的一抹浮云,飘散着、承载着过往的记忆远去。桀偶尔出现的“恶语”不时地引起相互间的斗嘴,每当

此时,凌就会笑得像个小孩子,连幼时的他也未曾有过的笑容,不时的露出尖尖的虎牙,看到这样的笑容,桀就

会受到感染似的,露出平常不容易见到的笑容。
  这样平静而幸福的生活,简单,却是两个人经历了许多、改变了许多之后才终于得到的,于是各自都在企盼

着能够持续到永远,谁也不愿再去思考以后。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没有记忆中的寒冷,即使再过不久,雪就要降下

来了。
  剧烈的咳嗽声充塞在空间有限的小屋内,凌用手紧紧地捂住口,一边快速地拧开药瓶,将止咳药塞入了嘴里


  艰难地吞咽之后,凌看了一眼挂钟。
  桀快放课了,得快点去接他。
  匆匆地咽了口凉水,便向门口走去。偶然地一抬手,一抹鲜红印入眼角,摊开手掌,掌中一滩红色的液体,

这是刚才捂嘴猛咳留下的。
  又是这样……
  凌皱了皱眉,立即返回厨房将掌中的鲜红洗净。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快两个星期了,没有减轻,反而日渐加重,初时的惊惶化为了如今的无奈,连自己也感到

身体越来越差劲了,从租住屋走到桀的学校竟也要累上好半天,以前从不会这样的。凌渐渐忧郁起来,却仍旧强

忍住猛咳在桀的面前不愿显露出来。还好,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长,暂时还能瞒得住,可以后呢?凌不得不

忧心。
  一路心不在焉地行走着,到了学校门口好半天才喘匀了呼吸,凌艰难地忍住一阵紧接一阵的猛咳,却仍不时

地轻咳出声。
  一出教学楼,桀远远地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校门口不时地抖动双肩,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似的。
  还在咳嗽……
  桀皱紧了双眉,快速地朝凌走近。也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细细的小雪,凌却似乎毫无知觉般地静静站

立着,不时忍不住地用手捂住嘴狠狠地咳几声,猛得止不住似的。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了?
  桀再次加快了脚步,恨不得一步迈到凌的跟前,可起是靠近,桀越是发觉,凌的脸色竟然这么苍白,即使用

手捂住了大半边脸,可怎么也掩不住那抹似雪的惨白。
  这么苍白……是下雪映衬出来的吗?
  桀不安地来到了凌的跟前,近距离地注视着他。是很苍白,不是因为雪的关系,那么这些日子感觉到也不是

错觉了?
  真该死!怎么对他的情况这么不了解!
  桀一边盯视着凌,一边狠狠地责骂着自己。而不住猛咳的凌却根本没有发现到已近在眼前的桀。
  “这是什么?”捂住嘴的细长指缝间遂不及防地渗出的一点鲜红猛然间映入桀的眼目,如此的刺眼,让桀禁

不住一愣,而后终于控制不住严厉语调地质问。
  该不会……
  一直低头猛咳的凌被突然响起在身前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头来,眼睛刹时睁得大大的,盯住了桀,

一脸掩饰不住地惊慌,双手死死地捂住了嘴,怎么也不肯放松的样子。
  见他这样,桀的双眉像打了结,不顾他的反抗,一手强硬地拉开了他的手掌。
  血!一掌的鲜红!
  桀似乎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呆呆地望向凌,凌却立即别过了脸去,低垂下了头,摆明了不想让桀看

清自己的脸。
  桀不顾他的躲闪,蛮横地挟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转了过来。一脸的苍白,口唇间沾染着刺目的鲜红,如此

的鲜明,有种惊心动魄的仓皇。
  心在一瞬间紧紧纠结,甚至忘了训斥他对自己的隐瞒,不由自主地轻轻替他拭去了唇角的鲜红,感受着从指

尖传来的不住轻咳引发的震动。
  “多久了?”轻声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可桀的语气却仍旧透着藏不住的焦虑。
  “嗯……快两个星期了……咳、咳”看着桀的眼睛,虽然不愿让他担心,可又实在无法对他撒谎,不得已,

只好支支吾吾地道出了实情。
  什么?这么久了?
  桀心里一惊,心跳在得知实情的一刹那猛地漏掉了半拍,一种极度的不安夹杂着像要灭顶的恐惧袭来。
  “走!”不由分说地,桀蛮横地拉着凌就走。
  “去,咳咳、咳,去哪里?咳……”凌被拖着前行,一边不住地猛咳,一边向头也不回,急速向前走着的桀

问道。
  “医院!”桀的声音阴沉沉的,只狠狠地吐出了两个字。
  看来是发火了,本想抗拒的,可被他强硬地拉着,不去也不行了。凌没有闲暇再多问什么,任由桀拉着前行

,只留下了一串急促的咳嗽声飘散在漫天飞雪的空气中,渐渐地,被风吹散……
  站在冰冷无机质的医学仪器面前,凌感觉连心都冰冻得震颤不已,透过一旁的隔离玻璃向走道看去,空荡荡

的,只有一片医院特有的、冷漠灰白的石墙。桀不在,此时此刻唯有他才能带来的唯一的安慰,却不在身边。刚

才听他说好像去取身体检查的费用了。
  这么久……
  即使一分钟也会感觉很漫长,凌没落地看向另一边的窗外,透过窗帘的缝隙,发现外面还漂着小雪,忍不住

一个寒颤,仿佛雪已经穿透肌肤落入了心里,在那里融化成一片冰冷,然后,再冻结成冰。
  真不知过了多久,像个木偶娃娃般被摆弄的检查终于结束了,不经意地发现医生眼里带着某种怪异的神色,

像是……婉惜?
  “你多大了?”医生一边收取检查报告,一边轻声的询问。
  “咳,18。”凌如实地回答。
  医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凌仿佛瞥见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正想追问,桀“啪”地推开了门,看来他跑了一段不小的路,呼呼地喘着气,在空气中幻成一团团虚妄的白

色气团。
  “没事吧?”一进门,桀立即担心地走向了凌。
  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正想迎向桀的身边,一旁抱着一叠检验报告的医生却突然插入了两人之间,拉着桀

的手臂就往旁边的办公室走去,意味不明地对凌说道:“你先到外面休息一下。”而后也不管两人反应如何,便

拉走了桀。
  凌愣愣地看着医生办公室的门在眼前关上,一阵猛咳再次袭来,凌慌忙捂住了口,甜腥味儿随着每一次震颤

涌入口腔,刚才医生怪异的神情突然浮现眼前,凌一愣,而后一抹无望的轻笑在嘴角漾开……
  “我来吧。”看凌在厨房忙前忙后的瘦弱身影,桀再也忍不住地开了口,也不理会凌诧异的眼神,便径直拿

过了凌手中的物件。
  “嗯?桀要做吗?可你以前不是还说……”凌不得不退让到了一旁。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桀一边忙活着,一边出声打断了凌的话。
  开什么玩笑,还能再让你这样劳累吗?待会儿又要咳不止了。
  要知道桀可是花了不少钱从医院买回了一大堆的药物才让凌的咳嗽有所控制的,不能让他再那么厉害地咳下

去了,一咳就会吐一大滩血,别说三个月了,就连一个月恐怕也……
  一想到这,桀的眉头就忍不住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桀?”发现桀神情中的阴郁,凌不解地问道。
  “嗯?没什么,你该吃药了,快去。”听到凌轻声地询问,桀一下子回过神来,立即催促着凌去吃药,搪塞

着自己的失神。
  不能让他知道。
  桀的想法很坚决。
  “嗯。”凌乖乖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厨房,朝着一大堆都可以当饭吃的药品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一股强烈的悲哀涌上了心头。三个月,真的只剩三个月了吗?不愿去相信,可每天注意观察

着他的身体状况,却让人不得不信。肺癌晚期!这就是那该死的检查结果,情况好不再吐血的话也只能再坚决三

个月,何况他每天都不时地咳血,虽然他总是强装着隐瞒自己,可自己却什么都知道了,突然昏迷,胸腔疼痛,

每每在提示着癌细胞地疯狂肆虐,只是,不想去拆穿他,让彼此都保有脆弱的面具罢了。
  再次皱紧双眉,桀转过了身去,不忍再看他苍白得有如窗外漫天的飞雪,虚妄而漂渺的、一天一地的苍茫,

那样的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融入了那一片冰冷的苍白。
  凌握着搭配好的各种药品,毫无知觉般地塞入了嘴里,用没有热度的水送入了咽喉。背对着桀,知道他一直

注视着自己,不用回头也能知道他的表情,只是,不愿让他发现自己脸上那淡漠的轻笑,带着一抹深邃的苦涩。
  虽然他对自己说着‘没什么大病’,可他的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逃避着自己,这才发现,原来,他跟自己一样

,都不会说谎。
  握着冰冷的玻璃杯,杯中的水在证明着自己的心跳,不经意地抬头望向窗外,一片苍茫的白,美丽却冰冷得

让人心死,一片片不断地落下去,落下去,仿佛为了掩盖一切的落下去。在那片苍茫中,突然看到了自己被渐渐

掩盖的身体。忍不住一惊,后退的一步间,杯中的水已然溅落手中,凉凉的,竟有些刺骨。
  还能等到春天的来临吗?
  很快的,学校放假了,冬日的假期虽然短,不过却终于有时间陪着凌出去到处走走了。于是,这个假期没有

去兼假期工,而是陪在了凌的身边。
  桀敏感地发现到凌的身体状况在一天天地虚弱,那一大堆似乎只能让他猛咳稍微减轻的药品并不能挽救他正

被病魔吞噬的身体,这让桀很是焦虑。而凌却因为有了桀的陪伴而显得异常的高兴,成天都会有很多话对桀讲不

完,像是要将这一生的话都在这个假期尽数倾诉一样。桀只是笑着,看着他的快乐,掩饰着心中的痛苦。
  凌似乎很喜欢看雪,桀便常常带他去公园看。裹着厚厚的冬装,凌会满足地靠坐在桀的胸怀中,仰着头一脸

出神地望着不断飘落的大雪,一言不发,安静得像是一片风景,全然不理会大雪已飘入了他纤细的脖颈,在颈窝

中化为一片泌凉。这样一看就是好久,直到发梢、双肩,满脸满身全被慢慢地覆上一层雪白,像是随时都会融入

这一片苍茫的纯白之中。每到此时,桀便会不由自主地伸手将他紧紧搂住,不愿松手,似乎正竭力挽留这一片即

将逝去的风景。一旦遗失,将会失去一整片天地的,桀知道。
  我们,才刚刚开始……
  不想让一切仅仅成为记忆,桀就这样紧搂着手中的男孩儿,静静地感受他生命的脉动。想看看他眼中正关注

的世界,于是也抑起头来,看向不断飘落大雪的天空。两个人均匀地呼出白色的气团,似乎在这一片纯白中渐渐

地,冻结成了永远。
  “为什么这么喜欢雪?”忍不住,桀轻声地询问怀中的男孩儿。
  “因为跟我很像啊。”凌回过头来,对着桀露出一抹释然的笑,随即又转回了头去。
  那抹笑容落入眼中,桀突地愣住了。那抹总让自己无端心悸的笑容此刻竟已变得如此的苍白,永远也找不回

了灿烂的色彩,就像这个冬日。
  还能等待春天的来临吗?
  心间盘绕着如此的心绪,桀抬头望向那一天一地的白。
  很像。
  是很像。一样的纯白,一样的美丽,也一样的……短暂。当春天来临的时候,这片雪景就会消融不见了吧,

而你……凌……
  不经意地,桀伸手轻抚去凌发梢上似要将他掩埋的白雪。凌的身子却猛地抖动起来,一阵熟悉,却也叫人心

焦的猛烈咳嗽声随之而传入耳中,听得桀胆战心惊,有些手忙脚乱地从衣袋中掏出了特意为凌随身携带的止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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