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落平阳为犬妻----梨花烟雨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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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了斗笠后,原本等着领赏银的家丁们倒领了一顿臭揍,王老爷气急败坏的在院子里跳脚,一旁看好戏的王虎隐约听出点眉目,好象这王老爷是要把女儿送给那个慕非凡狼用来讨好他的,现在人丢了,他很害怕被那只狼报复,所以才会这样有失风度的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远方隐隐传来细细的喜乐声,然后渐渐的近了。那王老爷吓得面如金纸,正没主意时,忽然他身边那个三角眼夫人看见了还在一旁看热闹的王虎,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老爷,那个傻小子竟然还没跑,这不是天助我们吗?反正他的皮相和身段都好,到时候蒙上盖头往花轿里一塞就完了啊。”

03

王老爷顺着夫人的视线,也看到了一脸轻松的王虎,他还有些迟疑,看着身边的夫人小声道:“能行吗?万一被慕公子识破了,我们可担待不起,到时……”话音未落就被他夫人打断道:“咳,老爷怕的什么,蒙上盖头上了花轿拜完堂就是他们慕家的人了,到时候就发现是换了人,我们只要死不承认便行了,若追的狠,大不了与他闹一场,倒要问问女儿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老爷以为如何?”

王老爷经夫人这一番“教诲”,茅塞顿开,眉开眼笑道:“来人,把小姐打扮打扮,送上花轿。”说完瞪了一眼那些呆愣着的仆人,那些仆人忙都会意,上来拉扯住王虎,也没时间打扮了,只将那大红吉服往他身上一套,盖头蒙了脸,便拉进阁楼里,待那花轿到了门前,不由分说就将他扶进轿子中,任人吹吹打打的抬出去了。

王虎在轿子里被晃悠悠抬着,心道这滋味不错,难怪古往今来那些人都爱做大官,坐轿子可的确是个好差事。他打定主意要会会那个被称为豺狼的男人,想起自己在辟谷期前吃的那些狼肉,不由得口水都流了下来,暗道既然是被称为狼的男人,一定是有狼的某些特质,到时候趁夜深人静吃了他,味道应该不差,反正那个阿郎也说过,这男人不是啥好东西,就当作我王虎下山后为民除害了。

因存了这心思,便任由人牵着他下轿行礼,他一声儿也不言语,待送入洞房坐在那床上,趁左右无人之际掀开盖头,只见桌上几只精致盘子,成满了干鲜果品和各色点心,他不由得大怒,暗道这些人忒小气,竞连点肉汤都不舍得端过来,也太过分。前边院子里的鱼肉香气传来,惹得他更是难耐,这老虎精和白薯一样,虽然都已经修炼的不用吃东西了,可肚子里的馋虫却始终未去。

算了算了,等一下不是还有只狼可以吃吗?王虎这样的安慰着自己。一边想着大块朵颐的画面,不知不觉夜渐渐的深了,忽然听门外的喜婆和丫鬟们齐声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今夜大喜啊。”他心知正主儿来了,忙正襟危坐,果然就听“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然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直走到他面前方停下,透过盖头的下摆,可以清楚看见这人大红锦袍的下摆和一双穿著红色靴子的脚。

王虎正认真评估着那双藏在靴子中的脚的肥瘦情况,忽然眼前一亮,原来是盖头被挑了去。他吓了一跳,忙抬起眼去看那被称为狼的男人,却在下一刻便呆住了。

那是一张用刀子小心的,一笔一笔雕刻出来的完美脸庞,王虎自认为自己也从人间典籍中学了些赞美容貌英俊美丽的词汇,但在这个男人身上,他想了半天,却颓丧的发现那些词语一句也用不上。那是一张丝毫不输于他们这些妖精的绝世容颜,只不过是两种类型的,他们妖精是美艳,这个男人却是比他们要英武的多了。尤其是这个男人的一双眼睛,宛如山间最清澈的碧潭一般,深不见底,一丝波澜也无。连身经百战的老虎精王虎,对着这双眸子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便也生出畏惧之心来,而且他周身流露出的那股冷冽高贵气势,让人在瞬间后就会忘记他的容貌,而彻底臣服在这股气势下。

这……这怎么能行呢?堂堂一只老虎竟被一只狼给吓唬住了。王虎很生气的想,恨恨瞪了一眼慕非凡:哼哼,眼睛好看了不起啊,以为我怕你啊?从他的眼中清楚传出这样的信息来。比瞪眼,他才不会输呢。

慕非凡有些惊讶的挑高眉,头一次有人敢这么放肆的看他,而且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污秽,真是奇怪,王连那个龌龊的老家伙竟然能教育出这样的女儿来……等等,女儿?慕非凡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向王虎,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胆量,老东西竞敢耍我。”

他都知道了吗?王虎心里一惊,这个人类竟然这么聪明吗?等等,这不是最重要的,王虎,你,你不是要吃他吗?还等什么?你看看这白白的嫩嫩的皮肉,哇赛,这味道一定不错啊。

“你叫什么名字?”慕非凡冷冷的问:哼,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个美的不象话的代嫁男人的身份。看看他的眼光已经低下去了,很好,既然气势上压过了他,剩下的就好办了。慕非凡非常自信的想。

“你叫什么名字?”沉稳的再问一遍,哼哼,想装聋作哑蒙混过关?没关系,我会慢慢和你磨,看咱们谁能磨过谁?他干脆坐了下来,剥开一个香蕉,不等吃进嘴里,就听到“哧溜”一声响,恩?这是什么声音?慕非凡皱眉抬头看向王虎,却见他嘴角边挂着三尺长的口水看着自己,双臂做前扑状,看样子下一刻就要往自己身上扑了。

04

“熬呜”一声虎吼(王虎自己认为的),王虎一个黑虎掏心就往慕非凡扑去,却在下一刻落进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慕非凡单手搂住他,一边在香蕉上咬了一口,眉眼都带着笑意道:“想投怀送抱也不必这么急吧?还是说,你想用美色来诱惑我让我忘记追查你的来历?恩,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大概要失望了,因为即使现在我忘记了,明天我也一定会想起来。”他忽然在王虎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笑道:“算了,良宵苦短,不管怎么样,美人主动求欢,做丈夫的都不该让他失望才对。”他一把抱起王虎匀称柔软的身子,就往大床上走去。

呜呜呜,失算了,他怎么会忘记自己现在不是什么老虎,而是人身,呜呜呜,这该死的人类的身子真是太不方便了,本来有力的两只前腿却变成了这副火柴棍的样子。在走往大床的过程中,王虎深刻检讨着自己犯下的错,而当慕非凡开始往下脱他的衣服时,他才茫然发觉自己面临着更大的危险。

“滚开。”王虎怒吼。妈的,洞房之夜,那些典籍上都说这一夜是用来做那种事情的,可是不行啊,自己还要飞仙,如果让人知道下凡第一天就被人给破了身子,他还不如一头撞死在雾隐山的大石头上呢。

“干什么?”慕非凡大概是觉得这个问题太好笑了:“娘子不会纯情至此吧?刚刚明明还对着为夫流口水不是吗?怎的现在又一副贞节烈男的样子呢?欲擒故纵玩过了头,小心作茧自缚。”声音蓦然冷冽起来,慕非凡优雅的起身,先前的笑容一丝也看不见了,他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王虎:“虽然我不知道王连那个老家伙要使什么手段,不过你告诉他,想从我身上占便宜,美人计是行不通的,即便是象你这样的美人,也不行。”他嘴角边扯出一丝让人心寒的冷笑,倏忽间就转身离去。

王虎心中一滞,为他临去前那个冷冷的笑容。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反正就好想拉住他问个清楚。等等,王虎,你不是来吃这个人的吗?你怎么会想着要向他解释,你疯了是不是?这种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冷血家伙,他对你从此不闻不问才好呢,解释什么解释什么?反正那个姑娘和阿郎大概早就远在百里之外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你现在是人身,还不许使用法力,而那只狼看起来就很难对付的样子,不如退而求其次,到山野间扑两只野鸡来解解馋好了。他哀怨的看着自己这副人身:呜呜呜,本来兔子更美味的,可看看现在的自己,估计大概也扑不住什么兔子了,野鸡好歹还会呆一些。

打定了主意,王虎说走就走。包袱也不用打,本来就没什么看上眼的东西,赤手出门还轻便一些呢。

啊啊啊啊,这府里未免也太大了吧,都快赶上他们雾隐山了。转了半天也没找着门的王虎气急败坏的一路踢着小石子。随着最后一颗石子被他踢上了半空,落进了后院的鸡窝后,被搅了好梦的鸡群炸开了,一阵“咯咯咯喔喔喔”的声音响起,吓了王虎一跳,用那双夜间视物的良好妖精眼一看,他愣住了:那些……那些长得很像野鸡的东西是什么?看起来很肥很好吃的样子啊。他的口水再度流下,忍不住靠近鸡窝,然后蹲在那里仔细观察起这些自己不认识的动物来。

慕府的另一个院子里,慕非凡坐在椅子上无聊的吹着茶杯里上等的茶叶,偶尔抬起眼看一下院子,随着天色渐渐的发亮发白,他挺秀的眉终于忍不住一皱,对旁边直打呵欠的美貌女子哼声道:“绿平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不过跟踪一个草包美人,竟然跟了一夜,到现在也没回来。”话音刚落,就从门外走进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一看见慕非凡就叫起苦来:“我说爷啊,你确定这位新夫人有问题吗?”他一边说一边坐下,擦去身上脸上的露水,又对美貌女子陪笑道:“小凡姐姐,倒杯茶来喝吧,这一夜可冤死我了。”

小凡瞪了他一眼:“这还没打你呢,你却叫起冤来了。”说是这样说着,却仍是走去倒了一杯茶来,绿平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才看向静静等待他答案的主子,一抹嘴唇道:“爷,您这位新夫人,要么就是个傻子,要么,嘿嘿,还真的就是一号人物,不过说实在的,我怎么看怎么觉着他还是像前者。”

05

慕非凡挑了一下眉:“恩?这是怎么说的?”他呷了一口茶,然后就听绿平先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才开始滔滔不绝道:“爷,我去的时候,就看见这位新夫人出来了,本以为他是盗了咱们的东西要逃走,可仔细一看,他两手空空,啧啧,那么美的美人儿,即使穿著一身吉服,身材也那么纤细苗条,看起来也不像能偷装什么东西的样子,啧啧,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啊……”看样子他还想再赞叹几句,却看见主子忽然抬起头来,视线凌厉的如同一把刀,似乎随时都能把他给凌迟了,吓得这小子一哆嗦,果然,就听慕非凡阴恻恻的开口道:“你很喜欢他么?明天我送给你如何?”

绿平打了个颤,不过自小儿与小凡就陪在主子身边,算是主子跟前唯一敢顶嘴的两个人了,因连忙陪笑道:“免了免了,爷要送也该有诚意一些,看这眼神,我要真敢接手,怕第二天连个囫囵尸体都找不着了。”耳听慕非凡哼了一声,他才又呵呵继续道:“反正我观察了半天,最后的结论是,这新夫人没夹带任何东西。我正在那里奇怪呢,结果这夫人就带着我在府里兜起了圈子,爷,你不知道,那真是个路痴,同样的道儿他走了不下十遍,要不是重要的地方他一处也没去,我还真怀疑他是探路呢,哎哟把我给急得啊,就差没出去给他指条明路了。而且到了后来,他也太不讲究,咱们那不是石子路吗?好嘛,那石子都成了他的出气筒,乱踢起来是漫天石头雨啊,我都挨了十几下了,看看看看,头上到现在还俩包呢。妈呀,下回我可再不跟着他了,这弄不好小命就没了呢。”

慕非凡瞪了他一眼,不耐道:“行了行了,罗里罗嗦的一大堆,拣重点的来说。”他却没有发觉,在听这些罗嗦废话的过程中,一碗茶都不知不觉被他给喝光了。

“是,爷。”绿平答应了一声,脸上却再忍不住笑意:“反正,爷,后来夫人把石子踢进了鸡窝,当时那个热闹啊,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见鸡叫,那是天下大乱啊。”说到这里,小凡忍不住插嘴道:“听见了听见了,我和爷还奇怪怎么才半夜,鸡就叫了呢。你倒是快说下文啊,真急死人了。”

“下文?”绿平故意大惊小怪的叫:“哪里还有下文?没下文了啊,鸡叫了后,夫人就蹲在鸡窝前,一直蹲了半宿,跟个黄鼠狼一样的,都舍不得离开,这不我实在受不了了才跑回来,估计这会儿大概还在那儿蹲着呢。”他怀疑的看向慕非凡:“爷,会不会是你把什么机密文件给埋在鸡窝里,让王连那老小子给知道了……”话没说完,就见主人一向冷冽优雅的面容抽了几下筋儿,闷闷道:“机密文件埋在鸡窝?你的想法挺活跃的。行了,跟了一夜,想必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绿平答应着走了,慕非凡在这里眯上眼睛陷入沉思,他想起了王虎那一双清澈的不参杂任何污秽龌龊和贪婪欲望的眼睛,再回想起绿平叙述的昨夜的情景,嘴角边忍不住便露出一个笑容:呵呵,蹲在鸡窝前,像黄鼠狼一样,是馋鸡肉了吗?恩,想想昨夜流的那道口水,这不是不可能的啊。心情骤然放松下来,这样一个人是绝不可能胜任奸细这种高难度工作的,王连也是个精明人,不可能连看个人都会走眼,可能是中间有什么环节出了差错,才临时找个人代嫁,不过这事儿还是要好好查查,不能掉以轻心。

基本排除了王虎的奸细身份,让慕非凡心情骤然大好起来,抬起茶杯抿了一口,才发现里面早就没有茶了。

小凡在那里看了半天,没敢过来打扰他,此时见他这个动作,忙过来把茶添上,一边劝道:“爷也去睡会儿吧,昨夜也是一夜没合眼,小睡一会儿,再携六夫人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慕非凡摆摆手道:“罢了,我也不困,上次冯夜白来信说他成婚了,还添了个儿子,我这俗务缠身到底也没去讨他一杯喜酒喝,不如趁这个空儿去给他选几样礼物,那个小侄子也该给点儿表礼,他是天下第一粮商,又是我的好友,这寻常礼物还真拿不出手呢。”一边说着,小凡连忙拿了库房钥匙跟着他走出屋去。

再说王虎,他在鸡窝面前蹲了半夜,一直蹲到天亮,刚刚评估完这种东西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性且很容易捕食,还没等付诸行动,天就大亮了,一个个仆人拿着扫把洗脸盆抹布什么的穿梭往来,他等了半天,人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了。王虎终于认清自己今天是别想将这些东西吃到嘴里的事实,算了,反正就在这府里,今晚来吃也是一样的。他自己安慰了一下,便信步往回走,一边微笑响应那些不住拿眼看他的仆人。

正走着,忽听前面传来一个清脆的气愤的声音道:“你们凭什么?夫人现在卧病在床,你不过是一个下人,就敢这样的嚣张,让你端碗药半天也不动,你们就不怕我一状告到爷那里,赶你们走人吗?”

06

“咦,内讧内讧耶。”王虎有些兴奋的往前走了两步:啧啧,人间就是好啊,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可以起内讧,我的聪明才智终于可以发挥出来了,哈哈哈,到时候让那只豺狼看看我的能力,他管不好的府中下人被我三两下摆平。王虎漫游天际的做着白日梦,一直来到事发地点,果然,就见一个清秀的小丫头在那儿站着,眼睛红红的却就是不肯落下泪来,她的对面,站着一个形容嚣张的仆人。

“花枝姐,你就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谁不知道咱们大夫人是被爷娶来干什么的?还去告状,你去啊,你看看爷会不会搭理你,别说昨儿刚娶了新夫人,就是平常,爷还管她的死活吗?我去端药?你也不问问厨房煎药了吗?刚刚爷才下令,要给新夫人炖鸡汤的,你这个时候就还是别去添乱了。”说完仆人怪笑着扬长而去。剩下花枝在原地恨恨骂了几声,却又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

王虎一点也没料到这场内讧结束的如此干脆,自己的聪明才智连半分都没利用上,就已经完了。回想起刚才仆人的话,爷是谁?昨晚那只豺狼吗?炖鸡汤?给六夫人?六夫人好象就是我吧?鸡汤又是什么东西?他脑子里一团疑问,不过算了,反正总会弄清楚的,倒是刚刚的那个小女孩,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引起了他的兴趣,反正也没有事情,不如去看看,在山上看那些典籍的时候,都说这个大娘子是非常厉害的,难得来到人间竟让他碰上一位悲情大娘子,恩,需要好好了解了解,怀着好奇的心情,王虎逮着一个仆人,让他带路到慕非凡大夫人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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