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寒----籁源
  发于:2009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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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此折磨自己,难道你要的人就会回来?
赵凛尔咀嚼着赵四这番话,喃喃道:“那朕该怎么办……朕也不明白为何会这么的痛……只要想起他哪怕是一分一毫,心都会痛的厉害……”他突兀的顿住,脑中灵光一闪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我只是恨他,我一直一直都恨着他!”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谓脑子死不开窍,赵四这回是终于是亲眼所见了,他朝天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在此事上与赵凛尔争辩,只道:“且不问你对他是爱是恨,我只问你,这场仗你还要继续打下去么?”劳民伤财生灵涂炭,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况且引起这场战祸的二人都尚在人间,只是赵凛尔不知而已,如此算来焱暨确实是有些可怜。赵四心想。
“他耶律睢云害我胞妹杀我叔父……此仇不共戴天!”赵凛尔恶狠狠的瞪着前方地面咬牙切齿,俊美的容貌被愤怒生生扭曲了。将身前台案想象成耶律睢云,赵凛尔劈手一掌将之变为碎片,心里一面闪过无数将耶律睢云残虐致死的画面,狠虐笑道:“朕……要灭了他焱暨,让他血债血偿!”
见他那副修罗恶鬼般模样赵四狠狠的皱了眉,心中恼怒赵凛尔糊涂,本想就此甩手离去不管,还是忍不住道:“为了区区一个赵履寒你难道要将整个黎霄都搭进去么?”
“就算将整个黎霄搭进去又如何?!”赵凛尔癫狂的大笑,然而越笑越凄楚,直到再也无法伪装出笑容,他茫然的喃喃道“就算将整个黎霄搭进去……为了他也值得……”心狠狠痛了起来。似乎是被自己方才的话惊倒,赵凛尔不住的摇头呓语:“不对……我分明是恨他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才开心。”
这份感情从什么时候变质了或是打从开始就如此只是他没发现,赵凛尔已说不清了。
赵四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伪装身份,指着赵凛尔怒道:“赵凛尔啊赵凛尔,你简直就是魔障了!这一切究竟是谁造成的,究竟是谁的错你可有想过?”
赵凛尔大怒,猛的站起身来挥拳便打赵四,吼道:“都是赵履寒的错,都是他的错他的错!!若不是他哪有我……哪有今日的我……都是他的错!”赵四虽是年纪大了手脚还算利落,轻易抓住赵凛尔杂乱无章的拳头,双手一送将他摔翻在地,一拳揍在脸上。
赵凛尔不依,挣扎起身便要还击,他心乱拳法也乱,每每被赵四摔翻在地一通乱揍。被揍的眼冒金星昏了头,赵凛尔狼狈滚在地上脱口吼道:“我爹都不敢这样对我,你凭什么打我!”
“你爹……你和你爹根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蠢,你比他更蠢!”赵四苦笑怒骂。
“我不许你侮辱我爹!”赵凛尔纵身跳起扑向赵四意图拼命,被赵四一指点了穴道,又封了哑穴,总算是安静了。赵四摇头叹气道:“一个知错却不知要如何改错才好,一个分明错了却不敢承认,总让我操心……”他将赵凛尔扔回椅子里,无奈的闪身出帐去了。
赵四一路回了自己与神医白月所住的帐篷,进帐见白月在摆弄草药,他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白月听他声音不对,扭头奇道:“你不是给你宝贝侄子送药去了么,唉声叹气的是不是那小皇帝又犯什么糊涂了?”
“小月儿啊,你快成那天桥底下的半仙了,什么都让你说中了。”赵四窜起身将白月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自个又坐下倒了杯茶喝。咂了咂嘴又道:“早知道我哪会回来淌这场浑水。
白月准确的揪住了赵四的耳朵用力拧,笑道:“你这便是怪我不该多管闲事救那个古弦了?”赵四吃痛飞快求饶,捂着耳朵叫了半天掉了,这才恢复常态道:“人自然要救,眼睁睁看着他死我也不愿。没想到他也算个情种,自己快死了还惦记着老六……”沉默半晌他自夸:“不过他自然比不上我了,我可是情种中的情种啊。”
“我看你是笨蛋中的笨蛋,连这么点家事也处理不了。”白月笑骂,赵四百般无奈的摇头叹气道:“简单就能处理就好了,这事乱得人难受。小六也就罢了,他已经知道自己有错又吃了这么多苦,我想想他也怪可怜的,竟然出了这种事情,以他的性子心里必定很介意罢。暂且不提他,现在凛尔这孩子怎么看都是心魔深种了,龙阳断袖倒也没什么,只可惜他爱上了个不该爱的人还不自知,偏又好妒,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赵四茶喝着无味,随手放在一旁。"现在就算把冰皓那丫头带来也不顶事了,难道还真叫老六回来继续受折磨?"他无奈摇头叹气。白月被他叹气来叹气去叹的烦了,猛一拍桌道:“赵吟凉!我看你这辈子的气都在今天叹没了。说到底变成今天的局面还不是因为你。”
赵吟凉一脸委屈,可惜他的亲亲小月儿看不见,不依不饶继续揭他的老底。“当初我就说把你侄女往那小皇帝面前一丢就算完事了,你偏说要借此机会教训一下不明事理的小皇帝,还说他也许会因此明事理些不再胡作非为。现在倒好,事情变得这么无法收拾,你还有脸在我面前唉声叹气的!”
“小月儿……哎,你也多少给我留些面子啊……你也知道我聪明啊,这人聪明就容易被聪明误,哪像小月儿你冰雪聪明是吧,啊啊?”赵吟凉打哈哈,起身收拾包袱,白月不理会,虎着脸故意道:“想临阵脱逃了吧你,捅了篓子就跑你还真厚道啊你!”
赵吟凉反正被他骂了二十年也习惯了,乖乖把白月的药都收拾好了,搂上他的腰道:“这里就快打起了很危险,我还是先把你安顿好再说,要让你受点什么伤啊我这辈子就算完了。”白月冷哼了两声,不说话了,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心里很是感动。刚想开口埋怨两句,没想到赵吟凉搂着他出了营帐走了几步大概是觉得不方便,双手一拉直接把人背起就走,白月又羞又气狠狠给了赵吟凉一脚怒骂:“赵吟凉你这头猪!大庭广众的你把我放下来!!”
被踹的不痛不痒的人嘿嘿笑:“反正老夫老妻了,小月儿你别这么别扭啊~”白月恨的咬牙切齿,不依他也没辙,骂了几声怕更丢人只得住口了,两人一路闹腾着借口皇上下旨寻药出了军营,后雇了马车往附近的城镇去了。
再后来待赵吟凉安置好白月又偷偷瞒着他回到军营时,这场战事已了了,只余了个烂摊子让他收拾。这话在此先说了,以后便也不提他了。
话说赵凛尔思来想去终于认出那赵四是他四叔,待穴道自动解开后第一件事便是冲进他与神医住的帐篷,眼见帐内物品已被收拾一空,很明显人已经离开。他仍是不死心,帐内帐外找了一圈最后问了守营门的士兵才明白他这四叔是真的走了。
赵凛尔讪讪的回了大帐,盯着帐外爬进的点点太阳余晖发愣。许久之后几位将军入帐询问第二日的出战计划,待拟定好出战的计划,夜幕渐渐降下,已是晚膳时辰,他如同嚼蜡般的用了晚膳,便独自一人坐在大帐中盯着飘忽的烛火发愣。
看着看着从火光中隐隐印出一个人的面容来。鲜红的烛泪接连的滚落,在他看来仿佛是赵履寒眼角落下血泪来,不由心中钝痛不止,他失神的抬手去拭,却烫了一手。他也不觉疼痛,只因内心的痛比那还要沉痛得多。
更鼓敲过,一阵风掀起帐门将烛火吹灭,视线所及之处都成了黑暗,赵凛尔心里不安无助更甚,挪到床榻躺下,睁着赤红的眼如何都睡不着,思绪纷乱无章。
再说另一头焱暨城中行宫,赵履寒料定明日将有场恶仗,躺在床榻上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下人原本端了宁神静气的汤药给他服用,他唯恐因药性睡的太熟而误事,便又叫下人端了回去。直至三更更鼓敲过他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胸口闷疼的厉害他推开窗户透气时却看见耶律睢云屋内烛火还亮着。
他只怕也是睡不着罢。赵履寒叹气,披上衣衫出门欲找耶律睢云谈谈。走到门前被守门的侍卫拦住,赵履寒轻轻咳嗽了两声道:“我有些事想见你们国主。”
侍卫欺他是黎霄人,冰冷道:“国主有令,今晚不见任何人。”挥手便要赶人,耶律睢云在屋内听见赵履寒的声音,忙提着件狐裘从屋内迎了出来,“履寒你怎么还没睡?有事我们进屋再谈。”他亲自将狐裘披到了赵履寒的肩上笑道
耶律睢云笑得有些勉强赵履寒怎会看不出,想来明日一战他必定是伤透了脑筋罢。“来人,奉茶。”耶律睢云道,领着赵履寒进屋。赵履寒随他进了屋,只见台案上堆叠着不少公文,不用看也知道是与黎霄攻城有关的内容。
“耶律兄公务繁忙,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赵履寒道,随着耶律睢云的手势坐下。耶律睢云在他身旁坐了,下人取了茶来,他接过其中一杯亲自递给赵履寒笑道:“不忙,倒是累你深夜过来。喝杯参茶暖暖身子罢。”
赵履寒点头道了声多谢,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便放回桌上,想到不久之后黎霄大军攻城生灵涂炭的情景,他不忍的叹气。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派人去请大夫。”耶律睢云皱了眉起身,张口欲唤人去请大夫,赵履寒忙起身拉住他道:“不用请大夫,我的伤没什么问题,不疼。”他摇头,下定了决心道:“我是为你担心。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恐怕明日你便撑不下去了,不如将我送回黎霄去罢,也可换得你和你国家的安危。你好歹算救了我一命,我理当如此。”
“你……”耶律睢云闻言微愣,明白过来后上前一步紧紧搂住赵履寒的肩膀不语。赵履寒并不习惯这种突然的拥抱,却忍着没有将他推开,念在耶律睢云对他有情有义的份上,也因为他知道这将是人生里的最后一次,享受这种温暖。
拥抱了良久,耶律睢云长叹一声松手将他放开,转身从床榻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袱交给赵履寒,神情坚定道:“我绝不会将你交回小皇帝手中,你可放心。”赵履寒微愣,耶律睢云不等他说话,拉着他走到西面书架前,随手拧动了角落中的一方印鉴,隐约传来些机关活动的声响,书架缓缓的从中央往两侧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来。
"这是……"赵履寒平日灵活的脑子此刻却变得有些迟钝,明明答案就在口边,怎么都说不出来,突然灵光一闪明白过来,瞬间只觉得胸口涨满了些什么,感动中带着丝酸涩,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条密道约势利直接通到外面,你只要沿着这条密道一直往前走,出口处我已安排了车马,我的人会将你送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出口在西面那座山的山脚,距离黎霄的军营有一段距离,你不用担心被发现。”耶律睢云道,想了想又转回头取了案上点燃的蜡烛给他,“里面很暗,你一路要小心。出去以后有两条岔路,往东便又回到城外,你记得一路往南走不要回头。包袱里装了两套衣衫,另有银票十万两,我想足够你以后的生活了。抱歉我手头能取用的只有这么多,得委屈你了。”
赵履寒皱紧了眉头看着耶律睢云,摇头将包袱丢到一边道:“我不能走,我若走了你怎么办,赵凛尔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履寒你不用操心,这些事我会处理。”耶律睢云知道赵履寒担心自己,宽慰的一笑重新捞起包袱塞回他手中,不舍的紧紧握住他的手道:“就算我国真的不黎霄宋而被灭,这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不行!”赵履寒心中巨撼,扬手想将包袱扔掉,却被耶律睢云紧拉住而动弹不得,他焦急的拉扯着包袱,忍不住大声吼道:“说什么心甘情愿,说什么不要拒绝你的好意……呵……”伤口疼的厉害,他捂住喘息了两声苦笑:“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不值。”
“我觉得值就够了,我喜欢你……”耶律睢云心疼的抹开他眉间褶皱,凑近在他耳边呢喃轻吻。赵履寒僵立不知该做何回答,便是在这一瞬间耶律睢云下了狠心扬手将赵履寒推入密道之中。赵履寒大惊,转身只来得及看见耶律睢云满含深情无奈的眼眸。机关便自动关上了门。
幽暗的密道之中,赵履寒从包袱中找到一个火折子将密道两旁的一盏油灯点亮,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方寸之地,便也更显得这条密道的幽深。他怅然的叹了口气,无暇顾及其他提起油灯便顺着密道一路向前行。他必须赶在天亮以前到达出口,这样或许还赶得及回到黎霄军营中阻止两国的交战。
密道是依着行宫下方所建,以此往外延伸至宫旁的山脉中。四面皆由青石板铺就,且每隔几步便有气口,保障了足够的空气。密道内还造有些房间,床榻桌椅等一应俱全,想来是为做不时之需。说来这或许已不算是密道,而是小型的地宫了。虽说有些地方因常年渗谁长了青苔,倒也不难走。
赵履寒算了算时间,距离天亮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十里的路程一个时辰左右便可走完。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体,用轻功会快得多罢。赵履寒苦笑,取下一侧墙上的油灯将油倒进手中点燃的灯中,便又借着昏黄的灯光继续前行。这已是他第三次续油,油灯燃烧的气味徘徊在密道中无法散去,越加变得浓郁浑浊,搅浑了空气。气息不畅,胸口隐隐的闷痛起来,他却不敢歇下,拖着疲软的身子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黑暗中也无法得知时辰几许身在何处,伤口一路上痛的厉害,也不知是否裂开了。赵履寒猛的一阵晕眩,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抽走了,撑不住摇晃了几下脱力的坐倒在地大口喘息,油灯翻在地上,瞬间熄灭了。
“该死……”赵履寒愤恨的一拳捶在地上,低哑的声音在密道中回荡,他环视着四周的黑暗嘴角慢慢浮起一抹苦笑,喃喃道“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我即便是错了,这般惩罚也该够了罢……老天爷,我能放自己自由了么……?”
他摇头,笑自己痴人说梦。只要他在世一天,赵凛尔就不会放手,他也终究是放不下赵凛尔的,无关爱恨血缘,只因那个孩子是被他一手毁了变成今日这般不辨是非胡作非为,留着那孩子一人只怕会葬送这辛苦建造的基业……他一直是这般想,究竟是不是错了么……?
赵履寒挣扎着挪起身来,扶着墙一步步往前方走去,无数画面在脑中浮现。
‘探子在交战的地方见到小皇帝衣衫不振哀声痛哭……他口口声声喊着爹……’
‘昨日探子传来消息……小皇帝吐血昏迷不醒……’
他不是恨着自己么……?为何又对自己的死如此伤心呢……
‘爹……’
‘我好爱你啊小叔叔,你知道么?'
原来是爱么……爱上自己了……
越是明白心里越是苦涩,这种禁忌他不愿也不能继续,否则定会害了赵凛尔也害了黎霄。赵履寒注视着前方的黑暗默默想,待消了这场战祸,便是了结这段孽缘的时候了,以死了结,或是……他微愣,扬手摸了摸揣在怀中的那块血玉,心道或许还有别的了结方式。
往前走了许久,终于有一丝微弱的光辉照在赵履寒面上,他恍惚的停下望着前方越来越明亮,这才发现自己已走到了密道的出口处,出口朝东且正值太阳东升,阳光落在他面上,渐渐刺目。他抬起手挡在额前,待双目适应了光亮才走出。
赵履寒环视四周,发现确是在一座青山的山脚,不远处两条岔路,一条向东一条向南。再仔细一看他大呼不妙,东边远处炊烟袅袅,赵凛尔清晨便下令埋锅造饭,只怕一早就要攻城。他顾不得再想其他,加快了脚步冲着向东的小路而去。
“站住,你要去哪?!”才走了几步,便有人牵着马从暗处走出拦在他面前,赵履寒认得,那满面不善的大汉是耶律睢云随从将军之一的萧扈。他多年前便与萧扈结下梁子,是以见面两人面色都有些难看。赵履寒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半步,昂首道:“我要去哪与你何干?”
萧扈极是不想看到赵履寒,偏偏受耶律睢云命令要将他平安送走,皱了眉表情难看道:“国主命令我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要去哪快说,别耽误我的时间!”他不时扭头往东方望,担忧着家乡的安危。
“送我去黎霄的驻地,看到我还活着皇上便不会攻打你们大辽。”赵履寒道。
萧扈闻言微愣,沉默了会加重语气道:“国主命令我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除了黎霄大军驻地你要去哪里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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