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劫26

26
樱花漫天飞舞，轻盈又极优雅，突然，一抹急速冷风狂卷，卷乱曼妙飞舞的樱花，洒落一地……
类似的场景，来人忆起没有那张挂著淡淡笑意的人坐在樱树下与自己谈天论地，心中烦闷交杂，难以排解。
最後的落点停伫这片如梦幻境中唯一的一间竹屋，屋上挂著一块匾额，用潇洒狂野的字迹写著『风雅筑』。
「皇牙！」冷如冰的声音，俊美的脸上却是有著如烈火般的光芒。
门扉缓缓打开，一抹优雅的蓝影缓缓步出。
刷！手中摺扇打开，半掩的俊颜露出含笑的眼神，盯著站在自家门前的俊美男子。
「几日不见，你是吃到炸药吗？」
玩笑语气惹得来人冷漠的脸上更罩上一层霜雪。
「废话少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逤夜璃的下落？」银无洬看著他：「你知不知道他失踪了？」
「他去哪里是他的自由，而你是唯一跟他最亲近的人，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皇牙轻摇摺扇，绕过他走出竹屋外，低身摘起身下一朵意外生长再围栏外的兰花，嗅著兰花传来的香味，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
「你是他亲兄弟，他失踪难道你不会担心？」那反应与悠然自得模样，加深银无洬对他的怀疑。「还是说你根本就知道他在哪里？」
皇牙专心看著兰花，「你何以认为我会知道？」
「因为他是你唯一的兄弟。」银无洬说得毫不迟疑。
「这句话说得好极了！」将手中兰花化作粉墨，洒向四周，瞬间阵阵兰花香味朝四周飘散，清新怡人。皇牙抬起头正视他，眸底笑意未减。「我若说不知，你会怎样？」
这人倒是挺聪明，知道要来找他，而且还是在他离去不久的短短几天内，想必深邃璃已经被他翻遍了，呵呵！
「皇牙，千万不要挑战我的耐性！」眼神化作锐利的杀气，银无洬的手已经按住藏在衣里的薄刀。
皇牙不以为意戏谑，「哎呀呀！怎有人一来便问人在哪，连让我为你泡壶茶的机会都没有，嫌弃我的茶比逤夜璃难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像是故意挑战他耐性，说著一推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果然知道他在哪？」银无洬执著於想知道的事情，其馀废话听不入耳。「告诉我他在哪里？」
「除了这个你没其他事情想问吗？比如说，他的过去，或者，他不见的原因与理由。」
「我想知道他的过去，我知道他是自行离去，但只有从他口中，才能听见我想听的答案。」他想知道关於他的一切，或许眼前这个人会告诉他，但他认为自己必须让逤夜璃亲自解释理由。
皇牙笑说：「看来，你真得很重视他。」
看他一眼，银无洬不想解释。
「话说回来，你重视逤夜璃程度有多少？你又了解他多少？」皇牙收住了笑意，目光深邃地望著他。
对一个人的感情可以有很多种，他属於哪一种？仅仅是单纯的友情，或者……
银无洬眉宇间皱紧。「重要吗？我不懂他过去，他也不必懂我的过去，两人相交注重在现在与未来，你所谓重视的程度，我认为没有必要去界定一个层级。」
「啧啧！瞧你说得理所当然。我问你，你有什麽过去？你的过去会影响现在的你麽？」皇牙以扇掩饰逐渐严肃的表情，不是因银无洬的答案而是想起逤夜璃的选择。
逤夜璃重视银无洬胜过自己的生命，他想知道他是否相同。
究竟，逤夜璃的选择值不值得？
「早已遗忘的事情又怎能影响现在的我？我不会无聊到缅怀以前的事情。」银无洬双眼微眯，看来真是逤夜璃的过去让他不告而别。
「你可知道，逤夜璃的过去可不比一般人来的平凡。」皇牙别有用意。
「不管他有怎样的过去，在我心中他永远都是他，不会改变！就算你说他的过去影响了他的选择，又如何？我会让他忘记无聊的过去！」银无洬眸中坚定不疑。
这样答案让皇牙十分满意地点头，收起摺扇，露出一贯的优雅微笑。
「既然你有此想法，那我就告诉你他在哪里，但是，你要有心理准备。」
银无洬对逤夜璃的感情不会因内在因素有所改变，若是外在因素……
闻言，银无洬脸色沉了几分。
「什麽意思？」
皇牙看了他一眼。
逤夜璃选择不告而别又要求他带银无洬前去找他，到时两人见面後…… 唉！已经可以想像的到那是怎样的结果……无奈的轻叹一声。
「跟我来吧！」
转身一闪，身影化作点点蓝光，朝一方飞去。

缘劫27

27
天屹门内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堂，聚集了数十名天屹门内部主要成员。
殿堂阶梯上，久久伫立的身影，一袭白杉，目视偌大宫殿的尽头，眉宇间带著浅浅的漠然，神情高贵得让人心生敬畏。白杉上，手工绣出精致龙形绣纹，带有瑰丽的魅力色彩，穿在他身上夺目耀眼！
希望、仰慕、猜忌、犹豫，各种神情出现在跪在殿前所有人的脸上。
逤夜璃无畏地接受投射而来的眼神。
那天，樊天与玄天说天屹门的人皆认为他才是真正继承者，他并不以为真是如此，如同眼前这些人，对他突然出现接掌天屹门，他们抱持诸多不同看法。
他离开这里有好几年，当年所熟悉的部属们大多在那次叛变中失踪或者身亡了。
昊天黓站在逤夜璃身边，目光环视底下的人一圈後，落在逤夜璃身上。
「这些人都是我忠心不二的部属，他们的能力是武林中屈指可数，以後交由你指挥。此外，几位长老们，待会我会安排你接见，相信你每一个都认识。见到你，他们应该很开心。」
望著殿中那些人静静垂手站在一旁，对於他们的主上说让位就让位的做法，无人敢提出异议。
看来昊天黓确实已经是天屹门的真正主人。
「我虽答应接手这个位置，但你的计画我需要评估，我不想伤害太多无辜性命。」逤夜璃再次声明，这是他接掌这个位置唯一的条件。
「只要你好好将天屹门带领到高峰之位，其他的，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昊天黓允诺。
「嗯。」逤夜璃一步一步跨下台阶，众人纷纷对他行礼。看著这群对自己没有流露丝毫敬意的部属，知道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比不上昊天黓。
无所谓，他最终只有一个目的，什麽权势地位，受人仰赖、尊敬等的虚荣，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你有什麽想对他们说的？」昊天黓问。
「我只希望大家能记住我说过的话，同心协力於天屹门的目标，但绝对不能残害无辜！」逤夜璃再次叮咛。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很重要
在昊天黓盯视下，所有人额首应道，尽管有人并不是很愿意对他额首称臣……
「没你们的事了，先退下吧！」昊天黓将所有人遣散後，看著逤夜璃：「你後悔吗？这样的选择。」
歛起漠然，逤夜璃淡淡地笑起。
「既已决定，便无後悔的道理。」
「看开了？我以为你非常不愿意，心里怨恨著。」昊天黓有些意外。
「如你所愿，不好吗？」逤夜璃笑说。
「不，我只是希望你没有任何迟疑继承这个\位置。」昊天黓十足把握逤夜璃最後的选择与自己猜测无异，但谁能知道在他心中是否另有其他计画。
逤夜璃笑而不答，走出了宫殿，不知不觉沿著走廊从天屹门後院离开，来到那座湖，望去湖面是一片辽阔，望著湖遥远的ㄧ端，他发现自己最近非常喜欢走到这里。
昊天黓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後面，发现他所到地方，锐利如鹰的ㄧ双眼闪过一丝复杂。
记忆中，逤夜璃一向讨厌人多的地方，常常一个人在湖边不知是发呆还是想是情，以前只要找不到他便往湖边找寻，一定可以发现他的身影。
盯著湖面，一圈圈的波纹中，映出是逤夜璃清俊的面容……
尽管他变得已经不在是自己所熟悉的逤夜璃，永远不变是那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沉静淡泊的气息。
「这些年，你在深邃璃过得如何？」
逤夜璃淡淡地说：「你不是调查过我的事情？我以为你很清楚。」
「我想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感觉。」视线从湖面移至那张平静的脸庞。
「我过得很好。」简单地回应，对那目光视若无睹。
「我知道你的事情。」昊天黓眸光闪烁，「还有……一位朋友。」
「然後？」
「我们无法在回到以前那样吗？就像你与他一样。」
「银无洬与你不一样，他是个很特别的人。」提及那人，他的脸上线条变得柔和，充满情感。
昊天黓闻言，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黑墨的眸瞳化为深沉的锐利。
「哦？多特别？」
如此温柔的神情以前只有为自己才会出现，如今竟为了另一个人而出现……
「他不喜欢受约束，喜欢自由自在，喜欢享受一个人平静的生活。他爱刺激也爱挑战任何人、事、物，他做这些并不是想争什麽名利与地位，他没有野心，只在意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一些都跟我极为相似。重点是，他不会背叛我！我相信不管什麽时候，他都不会这麽做！」说至此，逤夜璃不经意瞥他一眼，意有所指。
昊天黓盯著逤夜璃脸上的笑容与别有用意的眼神，沉默一会，缓缓地开口：
「你恨我吗？逤夜璃。」

缘劫28

28
「恨？恨什麽？」
「你知道我的意思。」昊天黓眼中闪过复杂。
平静的生活始终是逤夜璃最终的所求，自己的背叛，夺走他的一切，如今又逼他做不想做的事…… 他心中有著两难，一个是自己的野心，一个是他，逤夜璃。
逤夜璃单手一挥，湖面泛起一阵凉风，吹动湖面波纹一圈又一圈，四周树木沙沙声响。昊天黓对术法不甚了解，心生戒备。
结果，在他们眼前是落叶纷飞的景色，美丽至极！
逤夜璃看著落叶纷飞於湖中的景致，微笑著：
「事以至此能改变什麽？就算我说恨你，你能为我做什麽？不能，你继续你追求的道路，什麽也没改变，不是吗？我已经说了很多次，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谈恨与不恨，没有任何意义！」
如此云淡风清的笑容，昊天黓双眸瞬息不眨地盯注著。
「我夺走你的一切，又剥夺你原有的自由，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不相信他真能不介意。
逤夜璃转过头与他平视。「你要我告诉你我内心真正的感觉，可是说了，你会改变自己的目标吗？」
昊天黓沉默。
「若会，当初你就不会那样对我了，黓。」这名字，轻柔嗓音唤著。
黓这个称呼，听起来陌生又熟悉。昊天黓心中一动……
逤夜璃注视他的动摇，秋眸平静无波。
「你一直知道我很重视你、在乎你，在皇牙离开後，我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你，可是，你对我做了什麽？你背叛我！好，那也就算了，权势地位都给了你，最後你却还要逼我，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我是抱持何种心态跳下悬崖？」
这样的话说得十分的淡然与平静，但又有谁知道这是花多久了时间才能磨平的伤痛，多久时间才能说得这麽毫无感觉，彷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昊天黓神色一瞬间闪过复杂，很快的又消失。
「我并不想逼你跳崖，当年若非你想逃开，如果你没有逃离的举动，就不会有後面的事情。」他说得淡然。
「我一直认为你懂我……」淡若微风的哀愁，在风吹拂下，围绕在逤夜璃清丽的面容久久不法散去，漆黑的发丝飞扬著，那双秋水似明亮的眸子地看他。「我既然愿意放弃，愿意归回林间当一名凡夫俗子，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你做你的主上，我当我的凡人不是很好吗？」
「你果然还是在意过去的事情。」看著这样的逤夜璃，昊天黓忍不住伸出手指，指尖抚过冰凉细嫩的脸庞。
「难道，你就不能为我忘记过去吗？我们从新来过。」
没有闪避他的举动，逤夜璃低垂眼帘，默然不语。
昊天黓伸出一臂将他揽入怀里，瞬间，熟悉的香味传入鼻间，让他想起很多过往的事情-----
『黓，你看，我学会了术法，很有趣呢！你不想学吗？』
『我不喜欢学那种东西，对我而言，专心练剑比较重要！』
『只有练剑多无趣，陪我嘛！』
『这……可是我今天还没练完第五招，我不能……』
『我练术法比较快，你陪我一下下就好，拜托啦！』
这是十八岁时，逤夜璃刚跟著皇牙学习基础的术法。他整日吵著要他跟他一起学术法。最後，他陪他练习，就只是站在旁边看他练习。
『黓，皇牙离开，这里只剩你和我了。』
『你不难过吗？他这样抛下所有一切离开。』
『他离开，因为他有他的选择，我不能左右，我尊重他。』
『这样一来你就必须承担所有的责任，你真得愿意？』
『没有所谓愿不愿意，这是我该负的。你呢？你又是怎麽想？觉得他这样做不对吗……』
那年皇牙不告而别，他始终笑著，没有埋怨、没有不舍，彷佛这是已经可以预测发生的事情。而他就在那时进行了酝酿已久的计画。
他的目标是最强剑者，某一年，他代表天迄门参加一年一度剑术大会，最後他拔得头衔，让天屹门的剑法在武林中成名且成为众派门的焦点。
天屹门始终抱持无与世无争的淡然，对任何武林盛事没有太大热衷参与，仅是参与剑术大会而已。
他认为这样太浪费门里所有人一身绝学，於是心下暗自有了想改变这种况状想法。想改变唯一方式就是他来接手天屹门。
他花了两年策画所有一切，暗中培育自己的势力，而这过程当中，最大的阻碍是皇牙。
从小的相处，他知道他是个非常棘手的人物，对自己的目标来说，皇牙是他心里唯一的顾忌。然而他突然离去，宛如失踪般，无人能知他的下落，连他的父亲元始帝君派人找寻亦无结果。
这件事情正巧促使他的计画浮上了台面。
面对逤夜璃，他一直认为他很好掌控，夺权之际难免有所冲突，但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最後他竟会选择最极端的方式。
当看到他坠落悬崖，他突然发现心中似乎有什麽东西被剥离，甚至在他一直以为他已经死去的这段期间，他的心情始终烦躁不已，从没有冷静过，直到有人告诉他，逤夜璃可能仍活著的消息，瞬间，烦躁的情绪消失，心底像是重新注入一股力量支使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从一开始，他不过只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希望他能够支持他，他并没有想要他性命。
他清楚两人的想法背道而驰，逤夜璃永远不可能会支持他的想法。
人要做大事就必须牺牲！
他牺牲了与逤夜璃之间的情谊与信任，为了他的目标。尽管後来，他发现了自己内心的感情。
坦白说，他不後悔。
只是现在……
为什麽逤夜璃是天屹门的接任者，如果不是，他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快快乐乐的一起生活著，也不用落到如今像陌生人一样客套。
如果逤夜璃不是这个身分，只是个单纯的平凡人该有多好……

缘劫29

「离开他，否则命不保！」
一阵冷风伴随著寒如冰的语气扫入，两条熟悉的身影乍然出现！
这个声音……
逤夜璃平静的心湖霎时起了波澜。
昊天黓朝著意外闯入的声音看去，心中讶异之际，眼中见到是令人熟悉，一张多年未见的面孔。
「是你！」
来者身分让他讶异万分！
自他离开天屹门，不管是谁，用尽何种方式打探也毫无一点蛛丝马迹可寻。他就像消失於世上一样，没想到如今，自己还有机会见到他，皇牙！
「哈哈！好久不见罗！昊、天、黓！」皇牙似笑非笑的眼神，轻松的语调隐藏著一股深沉，令人莫名感到压迫。
昊天黓眉头皱紧。久违多年，他的轻狂笑容依旧，自信丰采依旧，令人难以忽略的尊贵气质依旧，充满压迫的逼人气势依旧，他整个人依旧让他备感压力！
这种感觉一直存在，从以前认识他时就已经出现，令人厌恶的感觉！
「是很久不见！刚才我还在想，是谁能够这样光明正大又让人毫无所觉地进入。原来是你，难怪！」昊天黓冷笑一声。目光一转，落在另一名与皇牙一同出现的男子身上，锐利的双眼深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