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Banana[二]
  发于:2009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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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在傍晚的夕阳西下,那种断肠的感觉就更为销魂了。
蜀道难,蜀道难,可过了蜀道确实有那么让人心醉神迷的景致。
......如今这番美景却只有自己独享了,李义无奈地低笑一声。
哎,......我也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也罢,反正现在别人躲着不见,自己何必一张热脸去贴冷屁股?......而且这大好的春光,就做一回局外人好生欣赏也不错。
李义坐在马背上舒服地扭扭身子,......独乐乐呀独乐乐。

却不知

刘洺遥送走来凤没半个时辰便被前院的吵闹声惹得极不安稳,想这大清早天都没全亮,那老爷子折腾个什么东西?心里一不舒坦也唤王莫德出去看看。
没过多久,......王莫德便回来了。
看他那模样,刘洺遥心里不由自出地想到些不好的事情。
"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三夫人......"王莫德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她不知道在哪儿听的消息,说那杨光准备封城,而且等以后城里的米粮肯定全要涨价。估计是被吓着了,今早天还没亮就叫人去城里拉了几大车米回来,这才折腾到现在。"
"庄里还存有那么多,她那样买纯粹是想把城里的米给买断。"刘洺遥皱眉穿上外衫,"......爹怎么说?"
"老爷还能说什么?......就算有想说的也说不出口啊!"......刘老爷中风中得以经说不了话了,......只有在脖子前挂个小黑板,他想起什么了写下来才能让人知道。
刘洺遥皱眉,杨光要封城的事情王顺早前就跟自己商量过,而且也都说好了宁愿把生意耽搁下来也不能让消息流出去,......这些事情,......若要城里人都知道了得恐慌成什么样啊?!
刘洺遥叹了口气,"......也罢,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事我去同三娘说。"
说罢抬脚正准备往院外走,后面的王莫德赶紧追上来堵住他的去路。
"......二少爷,我知道做下人的不该管太多,......但有件事我一定要知道。"
"说吧,要是能同你讲,我也不会瞒你。"
王莫德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问,"......城里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刘洺遥闭眼摇摇头,"......连杨光都要封城那肯定不简单,......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二少爷!"王莫德上前抓住刘洺遥的衣袖,眼珠子瞪得都快从眼眶里面掉了出来,"......昨夜我又听见枪声,王玥也是,......一直哭一直哭,根本不能静下来。"
"......应该是山里校场的,......李义说过最近国民军都在训练,有时候晚上也呆在那儿,能听见枪声也是正常。"
两人正说着,刘洺遥眼角突然瞄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哎,恐怕是小丫头听见有人在说自己就溜过来瞧瞧。大的怕,不能让小的也怕,她现在这个年龄,......什么都不懂自然是最好的了。
想到这里,便拍拍王莫德的肩,"......王玥在看,有什么话等晚上我回来了再说。"
王莫德一愣,转头看向院子中间,一个大大的发辫果然在景栽里面晃荡,那条梅红色的彩带子还是今早自己亲手绑上去的。
心念于此,纵有许多的事都不忍再说下去。
"算了,......二少爷,你走吧。"无奈地放开刘洺遥,......看那人走出院门十来步的样子,又开了口把他叫住,"......二少爷!"
刘洺遥回头,微微地一笑,"还不快去陪陪王玥。"
"......路上小心。"
刘洺遥听后回头招招手。王莫德扶着院门看他慢慢消失去,直到小丫头走到脚边,一边抽鼻涕一边咿咿呀呀地说话。
低身抱起来才知道她已经哭了许久,特别是在刘洺遥走了以后,泪水就像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任别人怎么哄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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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这边,......哎呀!我说你不长眼睛啊?!......我说是这边!"三夫人拽着小手绢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间,搬米的人过去一个她就指手划脚地说一个。弄得那些人早都不耐烦,纷纷翻着白眼要死不活地照做,巴望这事快完了好离这女人远一些。
"你!......你!......就是你!没吃饭是不?!"三夫人见一个下人把米放在地上喘了两口气,红嘴一噘,小腰一扭便气势汹汹地上前。
"我......我......"
"三夫人,......他昨日发了热一直不见好,现在勉强起床能做些活,就......"看不过去的下人连忙替那人开腔,可三夫人眼睛一瞪,嘴皮子一翻,所有人都只有低头站在院子不敢动了。
"不就搬个米!这事才多大?用得着他走十步喘五步?!......行了行了,有病就别在庄里呆着,......看着都不舒服。
"三夫人扇着绢子把管事的人叫过来、"把他的钱算了,该拿走的东西也别欠他。"
"夫人!"那人连脚都软了,啪嗒一下就跪在地上,"夫人!你......你不能这样!!"
"走开走开!"三夫人捂着鼻子往后走了几步,转头又对着管事的人,"刘单!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走!"
"啊......哎,......是是是!"
刘单穿着黑马褂贼眉鼠眼地站在三夫人身后,想刘老爷病过以后人也变得越来越多疑,除了大夫人以外谁也不信。为这事刘单没少愁,......现在连院子里都进不得还怎么去求他保那一大堆的债?......所以刘单转转脑子就缠上了三夫人,反正现在老爷子不行了这女人也越来越拿鸡毛当令箭,开始作威作福起来。
"别磨蹭!......快把人带走!"
周围的下人纷纷停下手里的事互相看着,显然是不爱动。
"夫人!夫人!!求你了!"
堂堂一个汉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这个年代再加上这番光景谁看了都不会好受。三夫人也有些侧目,一边动小脚一边向后边走去,走着走着便碰到了一个人。
"......三娘,现在正赶上出货,......庄里人手都紧得不够用,这时候还赶人出庄岂不是自找麻烦?"
刘洺遥不着声色地推开靠三夫人,伸手把刘单手上的算盘拨乱,"而且,为何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洺遥你这是什么话?!不过是赶一个没用的人走,这么简单的事我还做不了主了?"
"这是大事,若三娘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刘洺遥上前走了几步,叫还扛着米袋的人把东西放回车上,"......庄里用不着那么多米,已经放进库的就算了,没进库的全退回去。......还有若有亏了大洋,叫他们来刘庄找人要。"
三夫人被刘洺遥抢白一番,拧眉咬唇冲着那人的后背气急败坏地吼。
"......庄里的这些事什么时候由得你做主了?!"
"那也由不得你做主!!"
刘洺遥怒目回头,先前还挂了笑意的模样荡然无存,连当下的几下人都被唬得说不了话。
"你!......好哇!有胆你当着老爷的面去说这番话?!我看你还能张狂到什么时候?!"
"不必了,......老爷在这儿。"
听着声音三夫人有些慌恐地回头,她怎么也没想到刘老爷和大夫人早在身后站着了。特别是大夫人已是带了一丝怒气的声音,她进刘庄那么多年来还从未听过。
"爹,......大娘,......怎么从院里出来了?"
大夫人面对刘洺遥软下了声音,"前院的动静那么大,老爷听了坐不住,......我便扶他来看看。"眼神一转,又盯着一脸慌张的三夫人,"......又说是谁在大小声,大清早便能听着,夙敏,......你说扰不扰人?"
"......我......我......"
"不用多说。......你刚刚不是想知道现在庄里能做主的是谁么?"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三夫人慌了神,上前几步想去拉老爷的袖子,却碍着大夫人在那始终不敢靠近。
大夫人低头笑了一声,"你对我说又有什么用?......还是要问问老爷的意思。"
刘老爷有些艰难地点头,已经深深陷下去的双眼盯着刘洺遥看了好一会儿。
刘洺遥笑了,虽然这老头平日里只懂喂雀儿玩玉石子,不过错事做得还是少,再怎么胡涂终究不会害了刘庄。更别说三兄弟又有哪个不是他心头的肉,手把手喂大的,教大的。
就像小时候,该打该骂的不会少,但多是做做样子,不会真伤了皮肉。
就像跟夫子念书的时候,老爷子不会过问太多,但也会偷偷在门外看,一有捣乱的马上拉去教训一番。
或者还像有人病倒下去,他一个人还独自上山采药,......不过可惜那东西总是不能用。
......不过现在,......这些,他已经不能做了。
就算想做,也是有心无力。
刘老爷用抖个不停的手在小黑板上歪歪扭扭写了些东西,手上青筋和血管都能看得很清楚,......可一撇一捺的架势却一如往昔那般有力。
刘洺遥走近几步,想看清他写了些什么,......无奈那字实在太丑,只有抬头看看大夫人。
"......大娘看吧。"
大夫人先扶着刘老爷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有些疑惑拿着小黑板看了许久。
"怎么了?!老爷说了什么?!"三夫人见她撅眉半天都没说话,心里已是着急得慌,连忙上前伸长了脖子。这一看,本来性子就急的人更是忍不住,也不顾大夫人的一颜色,绷紧了脸问刘老爷,"老爷!为什么要把绍恩的名字给擦了?......我们绍恩有什么不好?!这个家凭什么要全给洺遥一个人?!"
"夙敏!住口!!"
大夫人闭眼低喝了一声,双手捧着小黑板绕过三夫人直接走向刘洺遥,......后者回应一笑,这其中的事他也都猜到大概。
"......老爷本来写了三个名字,......可后来又把易文和绍恩的名字给擦了。......老爷为什么这么做,我想你能明白吧?"
刘洺遥接过小黑板把它放回石桌,低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刘老爷,第一次他觉得这老头还真是高深莫测。
"......爹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我希望这道理......不会有错。"
"道理怎么会错?......错的是人才对。"
刘洺遥把小黑板挂回刘老爷身上,大夫人一双手缠稳了那人的臂让那人借着拐杖挺腰站了起来,就头也不回地一同向内院走去,留下一堆看大戏的人,......唏嘘不已。
"......哼!!"等人走远了,三夫人才敢恶狠狠地怒目对着刘洺遥。
刘洺遥有些无奈地摇头,"......三娘喜欢听说书吧?......那肯定知道王熙凤可是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那又怎样?"
"......不怎样,只是洺遥觉得三娘没她那么聪明,事事就更要小心为好。"
"你!......好,刘洺遥!......你别太得意!!"
刘洺遥的调侃好比在三夫人的心火上再浇一灌油,烧得越来越旺,她只要瞪眼看着刘洺遥气就不能打一处出来,总觉得这个人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全给抢走了,......还包括绍恩的。而且还不知道绍恩这次突然去青城游玩是不是这人搞的鬼。
......现在一人不在,一人躺在床上,老爷子又病得糊涂,...... 这个家就被他趁机给弄到了手上。
三夫人越想越气,一手拍翻刘单手里的算盘,边向院里走边骂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想让刘二少爷看笑话么?!"
"......三娘慢走。"
刘洺遥恭恭敬敬送三夫人走远,转而对着满院呆站的下人一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是,二少爷。"
大家都在前院累了半天,现在又要把剩下几车米给运回去,实在是折腾人。可人家是夫人和少爷,狗腿一点的就觉得是自己的主子呐,......有什么好说的话都要咽回肚子里。
刘洺遥跟着车队出庄,在庄门的灯笼下停住脚步。
"......二爷不是要出门?......要不要就唤车过来?"
"不必了。"
"......那二爷可还有吩咐。"
刘洺遥看了一眼身边有些唯唯诺诺的下人,缩着脖子弓着背,好像上面有什么东西总把他压着一样。清朝完了几十年,可却还像没完一样,除了能多说些话了,能吃上饭了,世道还是和从前没差。
......总有人是被踩在脚下的。
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就算做主子的再跋扈,生生死死的事岂是你可以随意左右的?
那人见刘洺遥盯着自己看,心里发毛得很,畏缩起来左看右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周正的地方。
"二......二......二爷。"
刘洺遥笑着抬头,"......我想说这灯笼呢。......平日里总是不注意,要仔细才看到上面糊的纸都发黄了,字迹也被模糊掉。"
"......那......那要马上换去,......我这就去办。"
"慢着。"刘洺遥叫住那人,摇了摇头,"......算了,现在爹又动不了,你找谁再去写那么好看的字?"
"......也是,......不过,老......老爷在书房里还留了许多帖子,我们找找总会有的。"
"那些都是旧的,陈墨遇水就化,......没法用。"
"......二爷,那该怎么办?"
"......就让它挂着好了,能到多久就是多久。"
说罢,叹了口气,摆手走回院内。
下人很莫名其妙地抬头向上看,那灯笼果然已经旧掉了,偶尔晃荡两下都想要掉下来一样。本想再同刘洺遥说说,......可四下看去的时候那人早没了踪影。
怪只怪刘庄里的路歪歪扭扭,巷多而窄,东拐西拐的人是很容易藏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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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黄花地,西风起,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
"......总是离人泪。"
"哟,...... 怎么了,李将军也喜欢这词?"走在木头拼成的巷子里,刘绍恩有些诧异地回头,"我还以为只有师傅那种老掉牙的古董人会喜欢。"
"哈哈。"李义走在后面有些四两拨千斤地说笑,"......刘三爷现在身子好了许多,说话也顺溜了。"
"......叫绍恩就好。"
"刘三爷不也叫我李将军么?......礼尚往来呀。"
刘绍恩停步,有些气闷地转头,"我的命是将军救的,那样称呼也是应该,......不过相反将军却不必那么对我,......于情于理,都不必再唤我刘家三少爷。"
"于情我能明白,......可于理却不懂了。"
李义觉得这小少爷明明不比自己小多少,可那性子却是难摸得很,说白了就是很难伺候。青城山这座木头屋那么远自己都跑得勤,可小少爷似乎防心重了点儿。
几次接触下来李义终于发现刘洺遥的倔只是小倔,......这小少爷的倔才是大倔,恐怕还是被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给惯得太厉害了。
"......是我自己觉得配不上。"刘绍恩低头看着脚下的木板,自己在这儿已经呆了一个来月,每天看的除了开的天窗就只有在内院四层木楼上生活的人,......和刘庄有大不同那是当然,从前明白不了的那些苦现在也懂了一二。
就拿踏在脚下的木板来说,时时刻刻都蒙了一层水。第一次从屋里走出来时,虽然有照看的人扶着但还是差点儿摔倒在上面。更别提从墙壁里灌进来的那些风,吹得伤口总是忍不了的疼,直到周围的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有好心的带些泥瓦过来堵住缝隙,......那才能好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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