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Banana[三]
  发于:2009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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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
“也不想想是谁惹的?”
“……哎,行行,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你。”这人就是这样,只要一哭就死说是别人的错,从不承认是自己难受。
李义笑着想,反正以后也要过一辈子,这时候不迁就点儿到以后还怎么办啊?
对,要和这个人过一辈子,……李义拧眉告诉自己,……一定要和这人一辈子。
“……我以前不爱哭的。”
“唔。”
“你不信?”
“信,怎么不信?”
“……真的,以前爱哭的是易文,是之初,……我从不哭。”刘洺遥一边流着泪一边靠在李义身上喃喃自语,“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就特别爱哭,特别是在你面前,从来是忍不了。
“那还不好?”
“……哼?好什么?……男人是不该哭的。”
李义拨开刘洺遥前额的长发,低头吻着那人的鼻梁,“……谁说的男人不能哭,……不哭了,那还是人么?!”
“你这是什么歪理?”
“……只要是人,那有谁不会哭。”李义一边吻一边甜言蜜语地哄骗他,“……不过就你哭起来特别好看。”
“……”
“……怎么了?”
“……哼,……想你平时嘴那么硬,可一说起好听的来就停也停不了。”刘洺遥拨开李义的脸,转身送给他一个后脑勺,“哼!都不知给多少人说过!”
“呃。”李义傻了,……这点儿他确实没底气,哎, ……那人要打要骂也只有忍受了罢。
“……”
“……”
“李义!”
“到!”
“你到什么。”刘洺遥擦了一把脸笑着转头,“还不说些好听的!”
“……不,……不就怕你生气么?”
“我生气?!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呃……”
“嗯?”
“你不小气你不小气。”李义伸手揽着主动送过来的人,一边笑一边吻,真的是要把所有的爱意都揉进那人那的身子里一样,一直不放。
谁叫他喜欢若即若离?……谁叫他那么飘忽不定?!
刘洺遥也把他抱得紧紧的,可透过李义的肩上,那双眼睛却好深。……看着窗外的东西就渐渐起了雾,最后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像笼罩了雾气的成都,所有的美丽都捉摸不了,……你能看见,却无法拥有。
就在这样的迷雾里,两人不知是谁先累了,也不知是谁先睡了,更不知是谁先将这个梦画上了句点。
是李义的口是心非?
还是刘洺遥的故作聪明?
恐怕许多年之后,他们谁也想不明白那么一个晚上,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两人那么不真,那么不坦诚,那么一厢情愿地演了一幕漏洞百出的戏?
……只是甘愿而已,一句甘愿很容易让人做尽傻事。
“……将军,你醒了?”
李义清醒以后是一两天后下午,……他躺在车子里颠簸,头很昏,也很想吐。……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离开身边的人有了多久?
“什么时间了?”
坐在前座的刘亦云看了看表,还有前方隐隐若现的林荫路。
“……快降雾了。”
“是么?”
李义起身揉了揉脑袋,空空的手掌有些麻,用不上力。
“……刘二爷走了。”
“我知道了。”
“……他刚刚才走的。”
“为什么?”李义闷声闷气地笑了一声,眉头紧撅,眼里正努力把心里的动作憋紧,“早点儿走不是更好么?”
“他想送你。”刘亦云看了看倒车镜,“……现在回头还能看见人,你不去说些什么?”
“我能说什么?……保重?走的是我又不是他。……再见?再见的后面就是永远不见。”李义把头靠着椅背,用力向眼角的尽头看去,可不转头就是不行。
当然,如果转了头,那就离不开了。
“……也对。”
“事情安排好了么?”
“好了,刘二爷的安全将军放心,等他想回去了有人护送回刘庄。”
“那就好。”
“将军?”
李义闭上眼睛,“……我还有点儿累,有什么事儿待会儿再说。”
“是。”
刘亦云转头,这人是好说歹说带来了,心里是松了口气,可他却笑不出来。……在山里见到刘洺遥第一面他就知道自己能把李义带走,……但他没想到刘洺遥会那么主动把人交出来,也更没想到刘洺遥会让人见到自己那种模样,那种舍不得却不得不舍得样子。
“刘二爷你打算送到哪里?”
“……”
“刘二爷?”
“……能到哪里?”
“到药效完了,将军醒来为止。”
“…… 嗯。”
“刘二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将军都说了不走,……你为什么还要……”
“他说不走你就以为他真不想走?”
“……”
“……人在,但他的心不在。”
“但他也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不行。”……本来还幽幽的声音突然变了。
“为什么?”
“……他是将军啊,……我已经把他带走了那么久,是时候该还该你们了。”
“……刘二爷……”
“嘘。”那声音又变回了最初那样,幽幽然然的,有着浓浓的情意,“……他要醒了。”
“……嗯,……时间是差不多了,……那你……”
“……我也该走了。”
“……”
“…… 呜。”声音停了一下,然后是哭意,突然迸发出来,揪得人心难受万分。
刘亦云想说什么,可转头看着刘洺遥的样子却开不了口,他连忙转头不去看,……那样再看下去,连他也忍不了。
然后,车子在林荫路的中间停下,有人下来,有人上路,一人一车的,渐行渐远。
盛夏没有风,路边的野花都在用力开,有人踩着青草地渐渐走远,最后走进浓雾的怀抱,然后等夜色降临,所有人都该睡了。
……而有人,……却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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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到了。”
“嗯。”
李义摇下车窗,重庆码头边的人从面前过去,……拥挤得很。
……只是天晓得他又多希望那人正在人群中面朝着自己。
“……把衣服给我。”
“……那,……这个。”
李义低头看了一眼刘亦云手里的东西,什么也没说便拿起来戴到了肩上。
……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李义还是李义,穿军装的样子还是那般。……唯一不同的是那人变了,那肩上多了许多重量,多了从来不曾有过的重量。
多了他读懂的刘洺遥的心,那颗把爱深藏又依依不舍割开的心。
……李义在这个时候才敢向后看,但是不会有刘洺遥的影子。……只要挥手诀别,那就是万水千山,世人都明白,可却没有几个人能知道,真的是要走过万水千山才能再看见那人。
“李义,喝茶么?”
“喝,……为什么不喝?”
李义闭上眼,这茶,刘洺遥第一次为自己掺,……却是为了把两人分开。

江湖远

“很好,很好。”
杨光坐在椅子上阴阳怪气地拍手,……两只眼睛看着在自己面前的李义,却又恨得没办法扑上去咬死他。……明明布了那么好的一个局却又因为刘湘的原因整不死他,现在人家回来了大摇大摆地坐在自己面前,这让杨光怎么能不恨得牙痒痒。
“……回来了就好。”
刘湘真想一脚踹死那小胡子,好在李义在这儿,自己这几日愁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
可杨光不那么想,他敲着二郎腿开口。
“……唉,……刘将军可别忘了我身上这伤是谁弄出来的。”
“……老师,我先去校场了。”那人话音未落,李义就从椅子上起来。
“嗯,……那些兵你先看看,能用的都编队。”
“是。”
杨光本来就一肚子气,这下被两人无视更是怒火中烧,……不过他这个人的情绪从来不表现在脸上,……现在面子上是笑意横生可熟知他的人一定晓得他到底怎么想。
李副官就知道这点儿,所以一直不过去,等杨光火降下来了再说。
“……杨光。”刘湘用手撑着前额,“这次叫你过来也是想告知一声,以后成都这边的事儿还靠你,……过段时间我也和李义去重庆。”
“市政厅那边怎么说?”
“…… 这个啊。”刘湘转身面向窗口,强压下笑意让声音平静一些,“……那事儿当然是证据不足了,……而且你的督理位子还得继续坐下去。”
“哦,……是么。”
杨光假笑着点头,小胡子抖动得厉害。
“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必了,李副官送我就好。”
刘湘说完便点头和李副官离开房间,留下杨光对着墙壁发闷火。
“……就送到这儿吧。”
刘湘站在公馆们口,回头看着李副官叹了口气。
“将军为什么叹气?”
“……哎,……前些天是不是和亦云又吵了起来?”
“……是。”
李副官皱眉,……他奶奶的,是刘亦云那混小子拿鸡毛当令箭,又不是他的错!!
“唉,……他就是皮厚,以后别客气多教训教训就好。”
“呃?”李副官愣了一下,这两人像有仇一样,一个往东,一个偏偏往西,经常三天小吵,五天大闹。幸好刘亦云本来是李义的副官,这次李义回来了他也给派回去。……不过说来奇怪,那小子那么大的火气一碰着李义就像拔了牙的老虎,服帖得很。
“……我的意思是李义虽然能管着他,但他下来可不待教训。”刘湘笑了笑,一边等车一边点了根烟,这功夫,经过二楼上的刘亦云可全看进去了。
“刘将军!”那人探出来一个脑袋就吼,“谁准你抽烟的!!!!”
你看!这口气好大!……刘湘给了李副官那么一个眼神,便把烟掐了,飞快钻进小黑车里。
”站住!“
刘亦云见吼不到人,情急之下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
”唉!“
不偏不倚,正中李副官后脑勺。
”……刘副官。“
”……哼!“
”……你给我等着。“
李副官忍无可忍地转身回楼,一边撩高袖子一边咬牙琢磨等会儿该怎么收拾那小子,是蒸,还是煎,还是炸,还是煮,非得整他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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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刘三爷?”
“……马老板。”
刘绍恩点了点头,去掉毛躁多少还有了一些刘洺遥的架子。
“又来送货?”
“嗯,……马老板要看看么?”
“嗯,看看也好。”马老板捻了一把桌上的茶,先闻后又放进嘴边嚼一会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笑吟吟的,反而不知他在想什么。
“怎样?”
“不错。”马老板笑了一声,“有香,也不陈,……刘三爷这次可是找对渠道了。”
“哪里的话。”刘绍恩松了一口气,“……还是多亏马老板介绍的人。”
“哈哈,反正你们的茶好我才能卖得好。”
因为脸上被面具挡着,刘绍恩虽然撅眉颔首,但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马老板可以派人来刘庄点货。”
“那不急,我近日就会去。”
“……那我先走了。”
“咦,刘三爷不进去坐坐?”
“不用了。”
“杨军长在,刘三爷不想见见?”
“不想!”
刘绍恩皱眉打断马老板的话,……他不知道这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总之刘庄上发生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那干嘛还没事儿提一两句杨光?!
“不想?”杨光冷笑一声,人未现那声音就已经从内室出来,“……刘三爷好大的声音,大到里面的茶室都能听见。”
“……”
……刘绍恩恨恨地抬头,他现在就想冲进去掐死那混蛋!
“刘三爷,快说一声好。”马老板见苗头不对,连忙附在刘绍恩耳边嘀咕。
“……”
“说啊,刘三爷。”
“……算了算了,不必了。”杨光摆了摆手,“相必刘三爷还在为那次的事生气罢?”
“……军长知道就好。”
“哎呀,几个小女子不懂事,三爷就别再计较了。”杨光侧身让开一条路,“…… 那我亲自给三爷斟茶赔罪可好?”
“赔罪?”刘绍恩冷笑,“为何不在刘庄被你的人抬走木匾的那天赔罪?”
“……哎,……哎哎,刘三爷。”马老板声音更小了,“……注意说话。”
“有人更该注意做事!”
刘绍恩抬头一瞪,这次面具已经掩盖不了他的怒气。
“那三爷的意思是不喝这个茶了?”
杨光摇头,笑呵呵的。
“我没那个心情。”
刘绍恩瞪一眼杨光,心里却像出了一口恶气一样的舒坦,连看也没看马老板就拿着衣服走人。
“……哎。”
马老板看着他远走的背影,伸了手却还是拦不住,只有皱眉叹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光看似随口说了一句,可语气却怪得让马老板打上好几个寒颤。
“那是,……刘家人脾气都不小。”
“我知道。……刘洺遥就是因为脾气硬才会吃那么多苦头,没想到他那做小弟也是那种学不乖的。”
杨光低头点了一支烟,薄灰惹得马老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军长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杨光打量着刘绍恩的背影,狠狠咬了一口烟头,“……呵呵,我们不是一早就说好了?”
“……”
马老板没有说话,直接转过头。
“是吗?”
“军长吩咐的事我会照办。”
“那就好。”
杨光笑了笑,然后直接把烟掐在茶铺的木案上便又进去喝茶。
可那日刘绍恩怒气冲冲的,哪里能想那么多,马老板的神色里面已经净是怪异,他也一点儿都没看出来。直到几日以后马老板亲自登门,却是为了把刘庄那块木匾送回来。
……那几个字就像黑窟窿一样刻在刘绍恩心里面,更把一直都神经兮兮的三夫人快逼疯了。
“……这是军长的意思。”
马老板这么说。
“……绍……绍恩,快,快拿回来。”三夫人抓着刘绍恩的手,两个眼珠子不停得晃,“拿回来了老爷就不会生气。”
“……娘,爹已经不在了。”
“不!他昨夜还来找了我,……他知道木匾不在了,就好生气好生气。”
“……娘,你究竟在说什么?”
“绍恩!”
“行了。”刘绍恩哽塞转头,他面对疯疯癫癫的三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是真的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个是马老板亲自送来的?”
听那声音是大夫人,前院的人都回头看,马老板也上前点点头。……他对这个孤高得很的女人,始终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敬意。
“军长今天有些事脱不开,我代他来陪个罪。”
“陪罪?”大夫人冷笑。
“那些女人不懂事,军长早惩处了。如今木匾物归原主,虽然金箔不能补全但损坏的地方全找人做了修补,……还望大夫人不要记在心上。”
“……不会不会。”大夫人摇头,双手扣在腰前,“刘庄的事军长那么尽心,我们应该好生感谢才对,……刘单,泡茶把马老板好生招待着。”
“好好。”
刘单贼眉鼠眼地出来,弓着背对马老板眨了眨眼睛。
后者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立身对大夫人说,“……城里还有些事儿,我就不久坐了。”
“是吗?……那马老板请便。”
大夫人知道他想走,就不会罗嗦多了,简单交代下人把堆在庄门的赔罪礼搬进庄内,还专门找了两个人送马老板出去。
“我先走了,刘三爷。”
“嗯。”
若是以前刘绍恩肯定会加以阻拦,再怎么也会和马老板有些口舌之争,……可他这次却是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前,……这到让人吃惊。
不过马老板不敢多停留,杨光的探子就在周围,多一些眉来眼去都会被抓个正着。…… 为了不引火烧身,他只有转头赶紧走了出去。
“绍恩,……你怎么不说话?”
三夫人从边上过来,神态已比刚才正常不少,只不过还是有些怪异,……好像刚才的事她已经忘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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