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小桥初相见(下)----剩余石
  发于:2009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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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朗傻呆呆地,手里还攥着另一颗青梅,望着碎玻璃和红着眼睛的林岳阳,眨巴眨巴眼,声势虚虚地,没有意识地立起中指冲上捅了捅:“阳阳——”
楼上的人登时火冒三丈,边回屋寻着鞋,边狠狠地冲楼下的人一指:“行,你等着,陈稀朗,这下你完了。”
稀朗这才发现指头用错,马上改换食指,晚了,林岳阳可怕的脚步声已经回响在木质的楼板上,咚咚咚地,让心跳加快。
林岳阳冲下楼来,弯身拾着地上的青梅,稀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脸的怒气,喏喏地:“岳阳,你干什么?”话落,林岳阳起身就砸,将手中的果子,一颗一颗向稀朗砸去,隔着薄薄的衣衫,稀朗受痛,哇哇叫着左右躲闪:“疼着那,别砸了……”
子弹用尽,林岳阳不甘心,继续捡,继续砸,炮火十分猛烈。稀朗躲到树后边,大呼冤枉:“不是我,是阳阳——”手指继续向树上指去。
林岳阳也累了,气喘吁吁地:“不让老子睡觉,你还有理了。”又一颗飞过去,稀朗一探头,正砸眉心,哎哟,稀朗捂住前额,索性蹲在地上不起来了。
林岳阳住了手,叉腰站在花香扑鼻,暖风微醺的明亮里,英俊的脸上浮现隐隐的疼惜。可声音还有些凶巴巴地:“咳,别装啊,我没砸中你……”
稀朗不出声,兀自蹲在地上,头也不抬。
林岳阳开始发虚了:“陈稀朗?别吓唬我……”
唉,算了,主动走过去,拉起蹲在地上的人,目光所触,越发愧疚了,稀朗的前额,红红的一个印记,清澈的眼里,湿润可人。
林岳阳彻底没了底气:“哟,还真红了,我瞧瞧。”伸出的手,被稀朗狠狠推开。
林岳阳开始嬉皮笑脸地哄着:“开玩笑的,别生气啊,要不,我也让你砸个够。”
稀朗拗拗地不说话,可也没再推开林岳阳揉着额头的手,暖暖的,轻轻地,还附送几个湿润的吻。
“不要你碰。”稀朗委委屈屈地再次推开那人进一步的舌吻。
“都是我不好,可……你干嘛一大早的就叫我,看,还砸碎了玻璃,你就不能消停会儿?”说到这里,林岳阳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稀朗瞪着他,做了个很不屑的表情,指了指树上:“别自作多情了,是阳阳,拿了东西跑到上面去,我在叫它。”
抬头看看树,一只猴子隐没在繁茂的枝叶间,林岳阳懊恼地回瞪着稀朗:“都说了,别叫它阳阳,你怎么还敢这么叫?”
“我喜欢,就这么叫。”稀朗很固执。
“我讨厌,给我换过来。”林岳阳很霸道。
两个男人,又开始互瞪的功课,谁也不服谁。
偏偏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花丛中跳了出来,几个跳跃,便蹲卧在两人脚前,好奇的黑亮眸子,忽闪不定,带点讨好的意味,看着林岳阳手中的青梅。
林岳阳一笑,将手中的梅子递了过去,嘴上甜甜地唤着:“朗朗,乖,听话啊,别跟你妈似的。”
小小的爪子,瞬间抓过青梅,放在嘴边嗅着,抬起头,开心地看着主人的笑脸。
林岳阳的屁股上顿时挨了稀朗一脚:“谁是它妈?还有,你既然叫它朗朗,我也能叫阳阳。”
林岳阳直起身,打了个哈欠,白了某人一眼:“是你说的它叫朗朗,又不是我起的名。”
稀朗理直气壮地:“对啊,为什么这只可以叫朗朗,那只就不能叫阳阳?”
林岳阳又是一个哈欠:“我不管,就是不能叫阳阳,叫陈陈,稀稀随你挑。”
稀朗开始算小帐本:“洗澡、刷毛、喂饭、抓便便……全是我伺候,你什么都不管,就知道没事时逗逗,还老揪它们的尾巴……你抓尾巴上瘾啊……阳阳前天被你抓的都不吃东西了……吓得我以为生病了,我又爹又当妈的……容易吗?”
林岳阳厚着脸皮望天,无赖似地:“还说不是猴妈,这不,自己都承认了。”
“林岳阳!”稀朗又跳起来。
林岳阳拍了拍某人红红的脸蛋,打算继续回屋补觉:“好了,朗朗妈,你赶紧做早饭去,我饿了,吃饱了还要继续睡呢。”
稀朗怨念着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困倦,却万分不惹人同情的脸,偏偏长得那么让人随时醉倒的模样,真是冤家,稀朗不知为何隐隐地笑了,望着林岳阳蹲在一片花影中逗着朗朗,心里暖流缓缓,一个声音对自己说:“这个男人,我的。”
脚下的朗朗很乖,伸着小爪,任凭林岳阳又捏又攥,林岳阳起身欲离去,朗朗不舍,突然蹿上他的裤脚,抱着不放,大有继续向上攀爬的趋势。
林岳阳脸色一变,低声呼着:“陈稀朗,快点,把它拿走。”
稀朗笑眯眯地看着,就是不动,他知道,林岳阳一向都不喜欢这些带毛的小家伙们过分的与之亲近,说是洁癖,更有可能是皮肤敏感,阳阳曾经钻过林岳阳的被窝,害得林岳阳一连几天都说皮肤痒痒的,十分不爽。
稀朗继续转身冲着树上叫道:“阳阳,快下来,把东西给我。”
林岳阳甩着腿上朗朗的纠缠,不耐地也叫起来:“放手,小心我揍你。”
稀朗挖苦地回头一笑:“看你,嚣张的连只猴子都不放过,恐怖。”
林岳阳忙中回嘴:“你不是一样?对着那只,嚷嚷一早上了,干嘛那么较劲?”
稀朗气咻咻地:“阳阳又偷东西,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
林岳阳也颇讽刺地:“哼,拿了就拿了,它还能在树上待一辈子啊,早晚得下来。”
稀朗白了他一记:“拿什么也不行啊,阳阳就爱毁东西,何况,这次它偷了你的内裤……”
“什么?!陈稀朗你……”林岳阳终于甩开腿上的朗朗,气愤愤地窜了过来,一抬头,果然,树上的阳阳稳坐在枝杈上,两爪抱着一团软绵绵,白柔柔地织物,正自开心地撕扯,不是自己昨晚刚刚洗过的内裤,又是什么?
这下,不用稀朗着急了,林岳阳冲着树上开始轰吼:“巴嘎,阳阳,你给我滚下来,滚下来……老子的内裤托黄秘书从日本带回来的……”
稀朗的头已经十个大,这个林岳阳,还真好意思说出口,上次黄秘书来,大包小包,光内裤、牙膏、浴液什么的就有半书包,林岳阳,有的时候,一点都不能受委屈。
小院里,人喊猴叫,乱成一团,林岳阳又跳又吓的,可惜,没用,阳阳似乎十分得意地看着林岳阳也有今天,谁让你老揪人家尾巴来着,活该,我让你光屁屁。
林岳阳目标转移,对着稀朗继续发飙:“我不管,陈稀朗,你负责上树把我内……东西拿下来……否则,你们仨,谁也别想过舒坦了……老子今晚生吃猴脑……” 一旁的朗朗似乎被吓傻了,蹭,跑没了踪影……
稀朗也横横地:“早就跟你说过了,洗完的东西不要晾在院子里,后边不是有晒台吗,谁让你懒……”
林岳阳一把揪过稀朗,困意全无,直瞪瞪着,稀朗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彼此的眼中,满是挑衅、撩拨。
“你上树给我拿下来。”林岳阳语含威胁。
“树那么高,你真当我是猴啊。”稀朗不屑一顾。
“拿不拿?”
“不拿。”
林岳阳重重地,重重地,吻在了稀朗清亮的唇上。稀朗受袭,本能地挣扎了几下,也就软手软脚地,妥协了,林岳阳的吻,他无法抗拒。
好久,林岳阳才松开了他,眼里一片水润色,稀朗笑道:“这算什么?惩罚?”
林岳阳哼了一声:“不知道,见到你赌气的样子,就想封住你的嘴。”
稀朗暖暖地一笑,推了推他:“你去睡会儿,我负责把你的内裤拿下来,早饭做好叫你。”
林岳阳长吁口气:“算了,就算拿下来,我也不会穿了,只要别吵我睡觉就行。”
又吻了吻稀朗,林岳阳指尖滑过稀朗的鼻子,有点暧昧地:“等我睡醒了,希望可以见到你躺在我身边。”
稀朗红了红脸:“您还真是食色性也,哪样也不耽误。”
林岳阳点点头:“人生苦短,去日无多,得抓紧时间啊,陈稀朗同学。”
待林岳阳又返回楼上,稀朗一回身,对着阳阳小声责道:“你就傻吧,早晚有一天,你得让他吃了猴脑。”
树上的阳阳将那条日本内裤唰地套在了头上,美滋滋地跑没了影。
江南的风,柔软,江南的阳光,和煦。稀朗忙碌在厨房内,荷包蛋煎得两面金黄嫩滑,哼着小曲: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北京的人民好喜欢……
二楼,卧室内,突然传来林岳阳一声怒吼:“陈稀朗,你给我滚上来,它在我被窝里……”
稀朗慌忙从厨房赶到院里,心率又要开始失控,声音都变了调:“是朗朗还是……阳阳?”
林岳阳一声惨叫:“妈的,你敢抓老子……陈稀朗,快来啊,两只都在……啊……”

番外二《生意经》上

“老板,快点啊,这里的小碗肉还没上。”客人又再催了。
“来了,来了,马上,您稍等。”稀朗擦擦头上的汗,利索地从送餐口接过托盘,一看,是盘豆腐,探头问后橱:“小碗肉好了没有?”
被林岳阳从杭州重金聘请的满师傅已经一头汗水了,点点头,吆喝着:“小碗肉,上菜。”
伶俐的小梅马上跑过来,冲稀朗气喘吁吁一笑:“老板,我来。”
稀朗转身投向另一桌,正在催着卤豆腐。
一到旅游旺季,这里的生意,再添加人手也忙不过来。两旁的店铺,到处都是吆客唤友的声音,曲声,酒声、人声,沸腾了门前桥下那潺潺的流水。
刚刚得到片刻休憩的稀朗,回到吧台,喝了口水,身上的汗渍犹未干去,南方的水气,永远都不能让他浑身舒爽,湿乎乎,汗腻腻,本就细腻光滑的皮肤,越发显得水润莹透。
小小的酒肆,名叫“朗园”,生意因着酒香菜好格外的红火,当初,还不舍得花那么高的价钱把满师傅从杭州请到这样的小店来,可林岳阳很坚持,也不知道他怎么巧舌如簧,外加高薪诱惑,满师傅居然放弃了名酒店,甘心跑到这里来帮助他们。
门前,红灯摇曳,水阁烟渺,稀朗的神思也恍惚了,北京,似乎,已成上个世纪的往事,而今,江南的雨,越来越让他感到没来由的熟悉与感念。
不远处的小桥,拱影依稀,仍然静卧于这红尘喧闹中,那梦里的花落,知多少呢?
稀朗微微一笑,想着自己初见戴着面具的林岳阳,那样一身的纤尘不染,超凡脱俗,一声淡淡的问候,胜过人间雨润花开。
“老板,把你们的特色小点再上来一盘。”客人又再叫了。
稀朗回神,店里的几个小女孩已经忙得顾不及招呼了,只好亲自上阵,端出一碟花色诱人的小点,这是林岳阳花了不少心思,利用日本的寿司做法,添加几样中国的口味,研制而出的一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配上三白酒特有的柔绵,回味沉香,没想到,在南方,这样的精致居然很受客人的欢迎,常常供不应求。
研制完小点,林岳阳又跑到酿酒的小坊里,东家串西家跑,瓶瓶罐罐抱回一堆,逐一品尝起来,从太阳初升,喝到日暮西陲,红着脸,一身的酒气,一睡不起。要么,缠着人家酿酒的师傅,东拉西扯,聊着聊着,成了人家的帮手,一干,就是几天,小镇上几家有名的酿酒师傅,一来二去成了朋友,几天不见,也会溜达到他们的“朗园”来坐坐,好像,挺喜欢听林岳阳的那些胡言乱语,也喜欢吃林岳阳特色的小点,口味的融合,让彼此心灵相通,几个师傅,争相的为“朗园”酿制新鲜口感的三白酒,林岳阳迅速地和酿酒师们达成协议,也不计较利益的分配,独家包揽新制三白酒的所有权,这一来,“朗园”声名在外,就连几里外的酒家都会跑到这里来取经。
本已散卖为主,稀朗渐渐适应了当老板的生活,可林岳阳安静了没多久,心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因着垄断的优势,开始尝试着批量输出,渐渐地,规模越弄越大。
一次,床缔欢愉,林岳阳对着正在呻吟的稀朗笑吟吟地说:“不如弄个酒厂,产供销,一条龙。”
稀朗迷瞪着双眼,突然爆喝:“林岳阳,你在我身上的时候,居然还想着如何赚钱?”郁郁地推开身上的人,稀朗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点上一只烟,有点闷闷地:“岳阳,现在店里的生意那么好,不要再搞那么多花样了好不好?我不想让那么多的世事,影响我们平静的生活。”
有些往事,挥之不去,钱,永远都赚不完的,他们,不缺这个东西,所以,稀朗不能理解林岳阳为什么对钱那么的执着与热爱,难道,是高桥家族的那50%的血液在作怪?稀朗偶尔会担心地看着林岳阳签下一份合同后,眼里闪烁的,那抹似曾相识的,猎者的光芒。
林岳阳歪靠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眯着一双细美的眼睛,看看稀朗,想了想,痛快地说:“好,不弄了,听你的。”拉过床边的稀朗,继续未完的“床上事业”。
又是一段平静时光,林岳阳闲散在自家院中,看看这里,摸摸那里,稀朗也在看,看着,看着,稀朗心里暗暗叫道:坏了,这家伙,眼里又发光了。
果然,没多久,林岳阳擅自请来当地一些专做中式家具的老师傅,还有泥瓦工,丁丁当当一阵忙活,两个月后,“朗园”由酒肆,摇身一变成客居两用的小酒店,装修古朴、典雅,又不失时尚气息,居然外加两间日式榻榻米贵宾房。
新居落成,林岳阳隆重地抓着稀朗的手,在久违的榻榻米上,情绪激昂的完成了剪彩仪式,好久了,林岳阳都没有这样的疯狂了,这,也让稀朗郁闷了好久,怎么着,他也不是正宗的中国人。
前院继续卖酒,后院旅客爆满,阳阳和朗朗也多了几个新朋友,两只花孔雀,一只看家狗,就是个头有些吓人,连狗,林岳阳也要养日本纯种的狼青犬,客人一进院,没有不被“小青”吓一跳的。
稀朗劝说林岳阳,不要养这么凶猛的,伤了客人很麻烦。
林岳阳才不管,喜欢就是存在的理由,还好,小青被驯养的很乖,目前为止,除了吓唬过不知天高地厚,上去就扇它嘴巴的阳阳,还未伤及无辜。
客人们也喜欢小院里的热闹和特殊氛围。阳阳和朗朗,无疑成了大家最喜爱的明星,还有出高价要买走阳阳和朗朗的,当然不行,那是稀朗的宝贝,林岳阳再爱钱,也知道分寸。
生意好,客人就越来越多,林岳阳索性把左右两间茶坊和酒肆盘过来,又是一阵叮叮咚咚,小酒店,摇身又一变,成了当地一家独具风格的酒店式俱乐部,居然还装上了电子遥控的马桶。
稀朗认为这么高档的玩意实在没必要,可林岳阳振振有词:“在日本,即使是乡村的小旅店,也会看到这样的马桶,有什么奇怪的,时代在进步,我们中国为什么不可以?”
稀朗哼哼地:“别我们中国的,叫的那么亲,日本那么好,你干嘛赖在这里不走?”
林岳阳又开始一派天真:“那不是我爱的人在这里嘛。”
这话说的,甜的让人几天都腻得慌,稀朗无语自尝其中滋味。只好看着林岳阳从早到晚,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盘铺子,谈合同,出订单,一会儿旅游协会,一会儿为了块地皮找乡里的书记,镇上的人,没有不知道林岳阳的。就连那些政府部门有头有脸的人物,常常开着小车下驾“朗园”,和林岳阳称兄道弟的。
每逢这个时候,稀朗省事地默默打理着店铺,别人都知道他只是林岳阳北方来的小表弟,过来帮忙做生意,一个老实本分的外乡人。只是有个怪癖,没事一个人,常常跑到附近的石桥上,一待就是半天,也成了当地一个常见的风景。
三年里,朗园已成乌镇赫赫有名的连锁品牌,所跨领域十分的广泛,拥有自己的酒店,旅游公司,酒厂、还有正在紧锣密鼓筹办的食品加工厂。林岳阳从一个酒肆的小老板,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方优秀的年轻企业家。开着新款奔驰,穿梭在小桥流水的清秀之乡。
稀朗哪里都不去,乖乖地待在最初的朗园,持守着他们的小家,淡季的时候,客人不会太多,每天应付应付,倒也松散,旺季时,照样迎来送往那些南北的游客,遇到北京的朋友,开心地多聊几句,谈谈天气,回味一下涮羊肉,提到炸酱面,稀朗直咽口水。
林岳阳的黑色奔驰摇摆着驶进了院子,刚被捐建的“朗园小学”聘请为名誉校长,参加完一系列落成仪式,推掉一个酒局早早地回到“朗园”,一开车门,就闻到了满院子的酱香气,肚子很配合地骨碌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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