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猫姜碎梦----郗飞
  发于:2009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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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可是小疼它早已经……”
“洛儿,有梦做比没梦做好。再见到二皇子,记得说小疼失踪了,知道吗?”孟丽妃慈爱的摸摸他的头。
“……孩儿知道了。”白云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早朝刚散,白云天好容易从众人中脱身,准备上轿。
“二哥!”少年牵着马过来,柔媚的鹅蛋脸,却有双剑眉,使得那张小脸娇俏中又带着英气,漂亮又特别。
“洛儿。”白云天顿下步子,玉颜带笑,如明月生辉。
“二哥今日去我府中聚聚吧。”白云洛亲热的挽上白云天。
“刚好,我正要找洛儿。”白云天淡淡一笑,如冰魂雪魄。众人无不心底赞叹。
白云洛神色一暗,很快又笑到,“二哥你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边说边挽着白云天上撵轿。
白云天摇摇头,眼波微动,轻轻拍了拍少年的手。
“对了洛儿,小疼还好吧?”白云天温柔带笑,如新月出云。
“那个回府再说好不好,我们兄弟先叙叙旧。”白云洛腻在白云天身上。
“是不是小疼调皮,惹了不少麻烦?你信里可没少诉苦。”白云天爱怜的拍拍少年的肩。
“还……还好了。”白云洛肩膀一僵。
“怎么了?”白云天察觉异样。
“没什么,二哥太瘦,硌着我了。”白云洛眼神慌乱的看了眼白云天,赶忙低头。
“那这样好了吗?”白云天神情温雅,稍微靠正身子,轻轻托住白云洛。
“二哥,你真温柔,”白云洛声音有些哽咽,“比我母亲还温柔。”语声渐低。
“洛儿今天怎么了?小疼任性,洛儿受了不少气吧。”白云天语声含笑,“回头二哥在府里专门为洛儿建个小院,叫百凤迎洛好不好?”白云天轻轻握住白云洛的手。
“二哥……”白云洛眼睛有些红。
“洛儿是二哥这辈子最感谢的人。”白云天轻轻说着,手握紧了些。
“二哥,咱们先去看看你的府邸可好?”白云洛抓着白云天,突然说到。
“王爷,仪王府到了。”辇轿停了下来。
“都到家门口了,洛儿下来吧。”白云天牵着白云洛下轿。
白云洛白着小脸,一步三捱不愿动弹。
“怎么了?不欢迎二哥啊,那把小疼抱出来,二哥就不进去了。”白云天眉目带笑,说着戏言。
“谁不欢迎二哥了,二哥随我来。”白云洛不服气的在前面引路。
亭台楼榭,穿廊跨院,终于进入内庭。
“景色倒是不错。”白云天细细打量厅外。
“恩,那个……”白云洛欲言又止。
“怎么?洛儿今日很不开心啊?对了,你那些宝贝呢?”白云天感觉到庭院的冷清。
“都送走了,不养了。”白云洛眼眸微垂。
“哦,小疼呢,二哥今日就带它走吧。”
“二哥,对不起!小疼它,失踪了。”白云洛不敢看白云天。
“失踪?什么时候?”白云天面色沉下来。
“二弟!四弟!”身材高挑,面容清俊的太子出现在门口。
“见过太子!”“太子哥哥!”两人忙起身行礼。
“快起来!私下就免了这些俗礼吧。”太子含笑扶起二人。
“我也来凑热闹了。”清脆的声音响起,凤眼少年走了过来。
“三哥一身脂粉味,又是去地楼了!”白云洛围着凤眼少年闻了闻,说道。
“你个小东西,二哥刚回来你就揭我的底!”简江王轻轻敲了下他的头。
“好了好了,进去说吧。”太子拉过白云天,牵起自家四弟进屋。
“大哥你偏心,还有我呢。”简江王跟在后面脆声道。
“你一身香味,还是别来害我。”太子轻笑着回道。
白云洛招呼侍婢奉茶。
白云天划开茶叶,轻抿一口,氤氲的热气凝聚在他的眉间,更添温润,仿佛明月出浴。
“听说二弟治军有方,境外的蛮夷听到你的名字,都闻风而逃呢。”太子含笑说道。
“那是他们谬赞。”白云天眸中光华流转,脆中带沙的声音听的人舒服极了。
“听说二哥病过几回?”简江王在白云天身边坐下。
“恩,刚去时有些水土不服。”白云天低头微笑。
“四弟那次病的也很重呢。”简江王指了指对面的白云洛。
“三哥!”白云洛神色有些惊慌。
“那只猫死后,他大病一场。”简江王盯着白云天。
白云天华采的面容刷的变了脸色,看看简江王,又看看白云洛,嘴唇抖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二哥,对不起,小疼死了。”白云洛语声哽咽,低头抹着眼泪。
“二哥走后不久,误食鼠药,死了。”简江王轻轻补充道。
白云天眉头狠狠纠结起来,慢慢低下头,手抓着心口,脱力的滑下椅子。
“二弟,你怎么了?”太子赶忙过来扶住他。
白云天低着头,摇了摇,很久才抬起来,脸上煞白一片,面无表情,却倔强的微仰起脖颈,“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脆中带沙的声音透着无力,步履却依旧从容。
“二弟,我送你回去。”太子轻托着白云天一只胳膊,两人缓缓走出去。
“二哥``````”白云洛追了两步却停住不敢上前。
“他患了心疾,原来是真的``````”简江王缓缓踱到廊下。
“二哥,对不起!”白云洛哭倒在地。
“洛儿不哭了,乖,不是你的错。”简江王扶起白云洛,温柔哄着。
二皇子还朝,进封平阳王,领神武卫,护卫京畿。
玉阁神殿却不太平。
春风美人平大祭祀,三月必去一趟玄漠。祭祀们都说大祭祀秘密修行去了。
问题是怎么越修人越弱呢?
以前还能单独主持祭祀,现在必须六大长老护持才行。
以前一日只睡两三个时辰,现在只醒两三个时辰。
也有长老苦口婆心的劝。
“烟焉啊,你现在不能再离开神殿了。”平淼字烟焉。
“烟焉多谢长老,只是,烟焉有必须要做的事。”眉含笑,眼如波,话语却是笃定的坚持。
“可你去一趟玄漠,修为就弱几分,再这样下去……”长老话没说完,可两人心知肚明。
“我以为嫉妒这种东西我没有,我错了。”平淼一步步走向内殿,衣带轻飘,裙裾微摇,连背影都带着绝世风华。
“我以为悔恨这种东西我也没有,我又错了。”声音越去越远。
秋来花香满园,蔷薇艳色芳绝。
别问大秋天的怎么还有蔷薇。
花微叫它开它能不开吗?
花大花魁今日闭门谢客。这个拗口,没法子,她本就姓花。
“好了,人都打发走了,东西也摆了一桌子,参儿想吃什么随便。”清脆甜美的声音如黄莺出谷,珠落玉盘。
花微纤手执扇,斜卧云榻。青丝流泻,花容娇媚,顾盼间繁花朵朵。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还是姐姐这里好,参儿去了那么多地方还是姐姐这里最好。”
说话的是个童子,和那年画上的小阿福一个样子。
参儿说了,那本来就是照着我的样子画的。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花微掩嘴轻笑。
“恩恩,我前些日子在北边的狼王那,吃了三天的干肉啊,牙快给崩掉了。”红衣小童不住嘴的吃着。
“他是狼,可不给你吃肉,要给你吃草他还活不活了。”花微媚眼弯弯,荡起满室春光。
“狼王哥哥就是凶,一瞪眼,边上吓的哭都不敢哭。”红衣小童拿帕子擦了擦手,换目标继续。
“他瞪你了?”花微带笑不笑。
“没有,瞪的是他身边一只猫。哎,那猫漂亮啊,淡蓝色的毛,幻出人形也漂亮的不得了。”
“淡蓝色的猫?”花微坐起身,柳眉一挑,“仔细说说。”
“听说是狼王哥哥三年前救回来的。因为好看就被哥哥留在身边了。”
“然后呢?”
“听他们说,那猫有病,半年发作一次,醒来后谁也不认得。”
“你狼王哥哥不给它治治?”
“切,它都不让狼王哥哥碰它,哥哥会给它治才怪."
“这话稀奇了,那个狼王可不是柳下惠。”花微撇嘴。
“他们说一碰就晕,一晕还晕好几天,给哥哥气的,所以对它不好,不高兴了就拿它出气。”
“狼王真不是个东西。”花微翻翻白眼。
“那也不怪哥哥啊,他们说刚开始哥哥对那猫可好了,半年一到,那猫一发病,啥都不记得了,换谁谁还会对它好。”
红衣小童吃的不亦乐乎,“后来那猫跑过几次,抓回来后被打的皮开肉绽。”
花微心一惊,“死了?”
“没,就是再不敢跑了。哥哥也看的紧,要不我还想拐它出来玩呢。”
红衣小童饱食一顿,背着一大包吃的,乐颠颠走了。
物伤其类。虽然不知道那猫是什么,可是总不能放任不管。
狼王那个暴君迟早得把它蹂躏死。
想到这里,花微再坐不住了。
“来人!拿本姑娘的拜帖请天哑哑公子过府一叙。”
月华宫,琉璃依旧,翡翠依然。
“说吧,一件不许漏。”白云天面凝寒霜。
见两人瑟缩不敢言,他又到,“放心,本王只想知道它的事,其他的事不会追究。”
苍白的玉颜,纤瘦的身形,仿佛风一吹就倒。
两侍女这才敢开口。
三人边走边说,渐渐走到水榭。
水榭建在湖心,常用来赏月。
抬头,天上挂着一弯残月,清冷,苍白。
当初,他曾在湖底找到小疼,之后从这里上岸。小疼一离开水,身上就干了,反倒是自己,受了风寒。
啪嗒一声,鱼尾轻敲水面。白云天淡笑。
小疼喜欢水,更喜欢下水。四个小爪子在水中划动的样子很是憨态可鞠。湖里的鱼都害怕它,它还偏偏喜欢追着它们玩。
有次居然叼了枝莲花给他,他把花插在书房的瓶中,它开心的绕着花瓶直转。
后来又叼了个莲蓬,却是叫他给它剥莲子吃。
不等他把莲心抽出来就着急的吃下去,结果苦的马上咳出来,小脸皱着,大眼睛水汪汪的,煞是可怜。那次它吃了几个莲子,却难受了好几天。后来它再也不叼莲蓬回来。
沿着九曲桥走向岸边。小疼曾经颠着小步子走在这曲曲折折的栏杆上,很快就走到了他前面,然后它会停下来蹲在那里喵喵的催促他。
岸边的桃树,小疼曾躲在上面让他找了很久,后来他着急的要罚人了,它才欢声叫着扑向他。
这边的花圃,小疼曾经追逐着蝴蝶,结果没追到却被花刺扎了爪子。取刺的时候它疼的把他的手抓的一道一道,刺取出来后,它马上舔起他手上那些伤口,讨好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怜。
那边的亭子,小疼被不知哪宫的小狗吓的爬到了亭子顶上,还是他哄了半天才下来。
一路走过,全都有小疼的身影。
“完了?”白云天停住。
“回殿下,完了。”绿衣抖着声音。
“还有,当年王爷那封信是被老爷截了去,仪王殿下并不知情。”
白云天点点头,等了一夜没等到洛儿和小疼,就知道那信怕是没到他手上。
“你们回去吧。”白云天朝寝宫走去。
白云天推开门进屋,细心的下人给掌了灯。
什么都没变,一切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
窗前的吊兰已经快垂到地面。小疼最喜欢抓着花茎荡来荡去,灵动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他,喵喵的开心叫着。
桌上还放着只波浪鼓。只要他一摇拨浪鼓,小疼就会够那个晃动的小珠子,勉强直立起来的身子总是摔在他身上,然后他会把拨浪鼓放到它爪中。它怎么拨拉都弄不响,又把波浪鼓推回到他跟前,叫他摇给它看。
白云天神色中满是怀念。
轻轻拿起信笺,上面还有小疼的爪印。开始是为了好玩,把小疼的爪印留在信笺不起眼的地方,小疼爱玩,自己在空白的信笺纸上都打上了爪印。
这事被父皇说了后,他就再没用过这些信笺。有时小疼闹脾气,就会沾上墨汁,在他习字的纸上踩上一个个爪印。
指尖轻轻摩挲墨印,好象能看见小疼举着黑乎乎的爪子叫着他。
放下信笺。矮几上放着一只蚌壳状的碟子。不知道为什么,小疼很喜欢这种形状。
想到小疼每次吃东西都会沾到胡子上,弄的小嘴一片狼籍,白云天哑然失笑。
轻轻闻了闻蚌壳碟,隐隐还有股清香,和小疼身上的味道一样。这种香是进贡来的,有淡淡的海风气息。
小疼有移魂症,半年发作一次,发作完,之前的人事全忘了。他就做了这个香囊挂在小疼脖子下,自己也用这种香,以此让小疼一次次认主。
转身,撞上一串风铃。贝壳的形状,清脆的声音,小疼最喜欢听。每次风铃一响,它都会动动耳朵仔细聆听。
撩起瑰丽的幔帐,华丽的大床是小疼最喜欢的地方。
细长秀美的手指慢慢抚摩过去,似乎还能感觉到小疼的体温。拈起一根猫毛,是小疼的。淡蓝的颜色是这天地间绝无仅有的。打散头发轻轻躺下来,身下一片温暖柔软,小疼似乎还趴在他的怀中。
撩起一束长发,乌黑亮泽,柔软顺滑。这也是小疼爱玩的。有时候见他不理它,它会故意扯疼他,小小的刁蛮,分外可爱。很多时候它都会被头发缠住,小爪子怎么也甩不脱,于是就喵喵的叫他帮忙。
小疼胆小,调皮的爬到树上,却不敢下来,看到他在树下,才放心跳下来。
小疼可爱,栗子般的大眼睛总是好奇的注视一切,见到好玩的总忍不住要动一动。
小疼乖巧,他心情好,它就活泼的在房中冲来冲去,他心情不好,它就静静待在一边陪着。
三年来,他靠着谎言支撑过来。如今美梦破碎,小疼却永远住进心间,深深铭刻心底。
遥远的距离,漫长的时光,只是让这份感情沉淀下来,再难改变。
小疼只粘他,只玩他的头发,只在他面前调皮,只会舔他的脸,只把小肚皮露给他看``````小疼的世界只有他。
送走它是出于无奈,本以为迟早会接回来。
原来,世上没有本以为……一切都难以挽回。
它被三弟摔伤时,可曾疼的睡不着?
它被涂的满身狼狈时,可曾扯住他们的头发狠狠拽下去?
它吃着变质的食物时,可曾打翻碟盏以示不满?
它``````临走时,可曾想过要看他最后一眼``````
眼泪一滴滴落到枕边。
心针扎般疼,慢慢翻搅,撕扯。
天还没大亮,太医院的御医就被招往月华宫,天子也亲临,连早朝都取消了。
平阳王病危,天子派銮驾亲自送往玉阁神殿。
“如果二哥醒不过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白云洛柔媚的脸像冰雕。
简江王白云凤漂亮的凤眼一暗,低头苦笑。
玉阁神殿。
阳光遍撒回廊。平淼静立风中,玉颜,玉色,玉姿,仙子般飘尘出仙,连阳光也暗淡。
宽身便装,潇洒,轻盈,似会随风而去。任何人看到他都会如沐浴春风,浑身舒爽明朗。接近之后才发现春风无处不在,又永无踪影。
“王爷醒了吗?”他问到,声音清朗悦耳。
“回大人,醒了。”身后的祭祀回到。
平淼点点头,向内室走去,身形轻摇,姿态清雅。
“见过平阳王。”平大祭祀弯身行礼。
“平身吧。”床上的声音微弱无力。
平淼淡淡扫了眼白云天,容色憔悴,如乌云遮月,清泉断流,脆弱中却带着惊人的哀美。
“一别经年,再见王爷,竟是如此情形。”平淼衣摆轻扬,缓步至床边,广袖微敛,端庄落坐。
“容下官为王爷请脉。”他一手扶袖,静候。
白云天睫毛抖的如嫩蝶,弱小无助,却始终未曾睁眼,只是缓缓伸出手臂。
平淼细细诊察,良久方开口,“王爷风寒侵入心脉,以后万不可情绪激动,凡事当往宽处想,不可郁结于胸。”说着把白云天的手轻轻塞回被中,又仔细掖了掖被角,亲切温和的仿若三九天的暖炉。
见对方没动静,他看过去,只见一行清泪正缓缓滑落入枕中。
“此病虽难以根治,只要保养得当,也能寿泽绵长。”平淼神色更柔。
白云天仍旧沉静不语。
平淼暗叹一声,想说什么,终是没说。
静默片刻,平淼起身,“否极泰来,王爷,来日方长啊。”说着抚慰的拍了拍白云天,施施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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