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者之歌----莲七白
  发于:2009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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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深吸了一口气,纵马向前。身后的士兵也跟着他向前。岸本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牧被凭空出现的一阵狂风吹得连连后退。
风停,牧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缓缓地从空中落下。他不禁疑惑,流川素来不喜人亲近,小时候彩子还能拉拉他,越是长大越是不让人近身,这个人是他什么人?做了结界保护他,又这么堂而皇之地搂着他出现……是帮手吗?看样子是魔法师,那么就交给岸本解决了。
流川看见牧,以及他身后的军队,皱了皱眉头,他总不至于蠢到认为牧是到翔阳来拓展领地的,那么就是来抓他的了。他昨天跟仙道酣畅淋漓地打了场架,伤还没好,昨晚上又被折腾了一个晚上,今天身体实在不是最佳状态,不知道能不能胜过这个哥哥,牧可是深藏不露的狡猾对手。
仙道看流川的表情就知道来者不善,他瞄到士兵们的盔甲和盾上的湘北王室标记,更是觉得棘手,不由得嘴角也下滑了几分。
牧看对方一动不动,做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士兵们慢慢地围成了圈,将仙流二人围在圈中。他开口说话,声音洪亮:“流川,我奉湘北王之命擒拿你回去,请听命。”
流川冷笑了一声,说:“四哥,南烈要杀我不必这么多幌子。我已经离开湘北,不会回去了。”话说出口那瞬间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再也不能回去了,不由得又是一阵悲凉。
牧沉吟了下,说:“那么对不起了,小弟。”说完从腰上缓缓地把剑拔了出来。
流川一摸腰,想起自己的剑昨天折断了,于是从靴子里把匕首摸出来握在手里。
仙道见状,拦了他,两手揉搓着,像昨天那样缓缓张开,幻化出风剑来递到他手上,说:“用这个吧。你的血应该能操控的了。”
流川接过,觉得入手微热,好像仙道的体温,重量很轻,试着划了两道,并无不妥,于是拿手碰了碰仙道的手背,表示感谢。
两人背靠背,摆出迎战的姿态。
仙道双手结印,身边就有风带着沙粒缓缓地打着转。忽然猛一张口,大喝一声,沙地上暴起一群鸣沙兽,伸长着手臂,蜂拥着扑向士兵们。他随即下蹲,双手插到沙子里,闭眼默默用力,周身的风越转越烈,带动着他宽松的衣服鼓起来,飒飒有声,头发也飘扬起来,猛地双手一抓,眼睛一张,精光四射,从身边的沙地上急射出无数沙箭,全方位地射向包围他们的士兵。顿时有很多士兵倒在地上,连同跟鸣沙兽缠斗死去的士兵,竟是一瞬间就去了近一半。
仙道环视了战场一周,轻笑了一声,纵身跃起,挟着风冲向人群最密集处。
流川紧紧盯着牧的动作,牧骑在马上,紧抿着唇,也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流川先动了,他倾身向前,以轻巧得不可思议的步伐从沙子上掠过,冲向牧,牧拔马后退,马前蹄高高地跃起,后蹄深深地踏进沙子里,流川赶到时剑只来得及划到马肚子,整个人却冲到了地上。马被流川的剑气伤到,痛得要发狂,蹄子向流川踩去,流川在地上躲避着打了几个滚,抬手正好迎上牧劈下来的剑。“叮”地一声牧被震得又后退了一步。
流川的虎口被震裂,血流了出来,他啧了一声,昨天跟仙道拼剑虎口已经受伤了,仙道帮他草草治疗了下,牧刚才是使全力打下来,又把伤口弄开了。他爬起来,继续向牧进攻。
牧的马上功夫可以说是第一流,他不用拉缰绳就能自如地操纵着马灵巧地跃前推后,同时手上的剑还在不停地抵挡流川疾风骤雨般的猛攻。流川必须要将他从马上赶下来才有胜算,牧是不输于他的剑术高手,在马上就有身高的优势,很难攻击到他的要害。
流川右手持续着攻击,利用牧一个大力直击,顺势仰面下腰几乎成九十度,从靴子里把刚塞进去的匕首用左手摸出来,再弹起身,用剑把牧的剑拨向他自己的面门,趁着牧向后仰倒躲避的瞬间,左手从右手的胁下穿过,狠狠地把匕首扎进马脖子里,再蹲身下挫,左手用力向下拉,生生把那匹马的脖子划出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他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过了一会儿血才像喷泉一样喷涌了出来,溅了他满脸满身。马慢慢地软倒,轰然倒下前牧跳了起来,血红着眼睛朝着流川攻过来。
爱马被杀,牧愤怒极了,他的招式一招比一招猛烈,流川被他逼退了好几步。流川师从著名的剑术大师安西,牧师从前任侍卫剑术指导高头,因此流川的剑术华丽,牧的剑术实用。后来流川出门游历,两人就再也没有比试过,如今一打,牧暗暗心惊,流川招式里以前那些花哨的部分几乎都没有了,他的剑变得更加狠厉,干脆,快剑本来就是他的特长,原本输在力量不够,现在看来,出门这段时间流川用心地锻炼了力量,稍微弥补了这一不足。面对眼前灵活地在沙地上腾转挪移的流川,牧第一次有了可能会输的想法。
远远的,岸本站在包围圈之外,袖着手,冷冷地看着这边的战斗,他的右眼泛着诡异的蓝光。
王宫的密室里,北野遮着自己的右眼,一边用手翻着手边一本泛黄的书。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唔”了一声,走到墙角,拉了拉一根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绳子。随后坐下来静静等待。
过了一刻钟左右,南烈走了进来,脸上是不耐烦的神色。
北野呵呵地笑起来,说:“烈儿,看到我这么不开心啊?”
南烈无言地把头撇到一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北野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说起来:“你的那头龙,不是很听话呢。”
南烈转回头,沉默地看着北野。
北野笑笑说:“不过这个也是在计划之内。”他转过身,拾起一块萤石,画起魔法阵来,“我们的计划,就快要完成了呢。我想想就忍不住兴奋呀。”说话间,魔法阵完成了。北野双手合十,开始念起咒来。
没过一会儿,南烈痛苦地弯下腰来,紧紧按着胸口,他的心脏处隐隐地放出金色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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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子木暮自从一个多月以前偶然得知了秘密之后一直不动声色地查找资料,他不问世事已久,南烈对他并无防范之心,因此反倒方便了他做调查。藤真自从一个多月以前去见过南烈以后就被软禁,看样子也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牧已经往翔阳沙漠去了,晴子几年前嫁到山王,现在他能商量的人只有大公主彩子。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流川跟南烈都继承有御龙者的血,可是有关御龙者的书都已经被北野拿走了,他们对此一筹莫展。父王肯定不是御龙者,那么只有从流川母亲那边下手,流川的母妃的来历是湘北国最众说纷纭的,因此她的血缘最有可能。可是她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曾经住过的府邸也在十年前赏了彩子,经过十年的变迁是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他跟彩子在府邸里翻查了近十遍,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既没找着暗道又没找着任何跟御龙者有关的符号。流川母妃是个深居简出的人,没有什么朋友亲戚,一心只扑在流川身上,连丈夫都不大理的。那么谜底还是应该在流川身上了。
既然宅子里找不到,那么只有从王妃身边的人下手了。王妃深居简出,认识的人很少,木暮跟彩子费了很大功夫找到流川小时候照顾他的女仆,老人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他们把老人悄悄地接到彩子宫中,让老人回到熟悉的环境,希望可以让她回忆起些什么。老人抚摸着宫殿里的墙,脸上出现了怀念的神色。
木暮问:“你想起什么了吗?”
“回二殿下,您想知道什么呢?”老人恭敬地说。
“王妃有没有说过或者做过什么你觉得不同寻常的事情?”
“王妃是个好伺候的人呢,几乎都不需要我们做什么的,”老人想了想说。“非常的宠爱七殿下算不算,她几乎都不让七殿下离开她身边,几乎凡事都亲历亲为,完全不像一个王妃的作派。”
木暮和彩子互望了一眼,他们从小都是女仆带大的,流川母妃对流川的宠爱也曾令他们吃惊。可是这不是他们想要知道的内容,于是转回头希望老人可以再想想。
老人在已经改变了很多的宫邸里缓缓走着,时不时摸摸这个摸摸那个,边走边说:“王妃殿下话很少,我几乎都没有听过她说话,听说她以前是个吟游诗人?她的歌唱得真是太好了,我曾有幸听过她对着七殿下唱歌,那时候七殿下还小呢,这么小一个,”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唱催眠曲吧,从来没有听过的歌,真是太动听了,我当时连步子都迈不动了。可惜的是她看到我来了就停下了。”老人陷入了回忆。木暮和彩子耐心地等待着她。
“王上也真的很疼爱王妃殿下,时不时地就过来一趟。也经常有各种各样的赏赐什么的,王妃很奇怪的,她对赏赐什么的都很不在意,经常就随便一丢。我看她除了七殿下好像都没有什么执着的东西。”
彩子开口问:“你有没有听到过王妃提过什么有关龙的事情?”
“龙?好像没有呢……”老人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啊,有件事情,我想起来了。”
木暮和彩子立刻激动起来,催促似的看着老人。老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声音小了点:“不过这跟龙无关啦。我记得王妃在刚生下七殿下不久的时候曾经很急着想要出宫,因为跟她平时的行为不符,我当时还觉得好奇怪呢。王没有允许,王妃就很难过,连着好几天把自己跟七殿下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连东西都很少吃一口,我们都急死了。”
“那你知不知道,王妃要出宫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呢,北野大神官当时来看过刚出生的七殿下,跟王妃说了什么,之后王妃就一直想出宫。”
又是北野!木暮跟彩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来呢?”
“再往后,王妃的身体就渐渐不好了,她好像也不在意自己似的,常常在院子里吹风,喏,就是那里。”她指了指窗外的那棵大树。“那是王在三殿下出生时栽种的,王妃虽说没有像照顾七殿下那样照顾三殿下,但是恐怕也是很想念三殿下的呢。她经常在坐在那里,望着王宫的方向。有天夜里,我半夜起夜,发现王妃竟然坐在树梢上,吓了我好大一跳呢。”
木暮和彩子赶忙走到院子里,来到那棵树下。树已经长了二十多年,非常的枝繁叶茂,彩子也非常喜欢在树下乘凉。这次他们细细地观察着这棵树,没发现有什么不妥,无论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一棵树。彩子思忖了一下,叫来宫城,令他爬上树去看看。
宫城依言,爬上树去,在繁密的树杈中翻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
彩子不死心,问老女仆:“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王妃是坐在哪个树杈上吗?”
“太多年啦,记不清楚了,好像,好像是靠东边的那个?”老人不很确定地回答。
“宫城,去东边仔细找找,每个树杈都要好好检查一遍!”
宫城朝彩子笑笑:“包在我身上,殿下。”说完整个人隐身在树冠里。
彩子和木暮焦急地在树下等待了近一个时辰,才听到宫城在树上喊了一声:“这里有个大树疖,等我把它打开。”随后就有细碎的树皮和木屑落下,又过了快半小时,宫城从树上跃下,手里举着一封信,递给彩子:“找到这个。”
彩子看他的手上和脸上被树枝划了许多条痕,两只手指甲几乎都要翘起来,血肉模糊,忍不住心疼地说:“你怎么不知道叫声要把刀啊,非得使蛮力这么干!简直就是笨蛋!”说完掏出手帕细细地帮他擦干净。宫城红了脸,只知道嘿嘿傻笑。
木暮拿过信,打开一看,随即惊叫了起来:“啊!”彩子回头问:“怎么了?”
木暮瞧瞧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说:“是中古魔法师专用的文字,写给流川的信。王妃果然是御龙者。”他慢慢地看下去,眉毛越皱越紧,一把拉过彩子,说:“我们必须要跟藤真联系上,我们需要魔法师的帮助。”
彩子想了想,说:“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她转向宫城,看了看宫城包扎过还在流血的手,说:“我知道现在让你去很不合适,但是我相信你。”她把宫城的手捧在手里,说:“你的速度是王都第一,我要你这样做。”附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随即放开,眼光灼灼地盯住他。宫城也表情严肃,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牵过彩子的手,印了一个浅浅的吻在上面,说:“一定不辱使命。”说完拔腿就走,彩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句:“一定要注意安全!”宫城潇洒地挥了挥手,没一会儿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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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其实打得一点都不轻松,刚开始用起来很顺手的剑好像跟他的血起了共鸣似的,令他又有了昨天晚上血好像要奔涌出来的感觉。牧是顶尖的高手,他只能勉强压抑下不断撕扯他神经的痛楚,努力将精神集中在回击对方的剑上。
牧似乎也发现了流川的不对劲,他的剑势大力沉,令身体状况不佳的流川很难招架,一个趔趄,被牧抓到了机会,剑擦着耳朵飞过,流川跌坐在地上,一抬头,牧的剑已经到了颈边。
牧指着流川,说:“我不想杀你,你跟我回去。”
流川冷哼了一声:“就算你不想杀我南烈也不会放过我的。”他身上血液的叫嚣渐渐停歇,他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牧说:“那是南烈和你的事,我的任务就是要带你回去。”
流川低下头,牧的剑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细细的血丝渗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过后他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一样,他的意识变得不是很清楚,眼前一片光亮的恍惚。
牧命令两个士兵过来按住流川,一只手还按在剑上,防止流川逃跑。就在士兵的手碰到流川的瞬间,一阵大风像刀子一样将他们的手指切断,牧的剑也被狂风吹开。仙道将流川一把拖过,跳到一边,接过他手中的风剑指着牧。流川有些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仙道拢了下流川被血和汗弄得一缕缕的头发,凑在他耳边说:“你身上的血有反应?”
流川点点头。仙道问:“现在好了?”
流川再点点头,难得很乖顺的样子。仙道笑起来:“太好了,你的血已经完全觉醒了。休息一下吧。”说着将流川小心地放平在沙子上,随手丢了个守护者之墙,转身过来面对牧。
牧看着两人的互动,意识到仙流二人的牵绊比他想象中深,他可不想直接对上愤怒的魔法师,连忙回头呼唤岸本。平时一直很碍眼地在眼前晃,关键时刻就不见踪影了。
仙道微笑着说:“我不会用魔法跟你打的。这是对流川哥哥的尊敬。”他虽然笑着,可是牧却感觉不到一丝笑意。转瞬间仙道就到了面前,风剑笔直地劈下来,牧连忙还击,两人斗在一起,瞬间就过了几十招,彼此都觉得棋逢对手,战意大涨。
流川在守护者之墙里不久就清醒了,眼前漫天的黄沙里,士兵们已经把鸣沙兽都打倒,围着不远处牧跟仙道缠斗。“那个蠢材!”流川暗骂,明明是个魔法师为什么这么喜欢跟骑士拼近战!他拍拍守护者之墙,非常坚固,他只能看到外面却无法出去,剑给仙道拿走了,匕首还在牧死去的马身上,赤手空拳他根本没办法出去帮仙道。
仙道打得兴起,脸上的笑越来越灿烂。牧几乎没办法抵挡他,心中大惊,一个魔法师的剑术如此高明本来就是很奇异的事情了,再者仙道的剑术大开大阖,又不乏机巧,实在是跟流川不相上下的高手,甚至说,比流川要强,因为他跟喜爱快剑的流川不同,他很聪明的懂得借势,牧好几次都差点着了他的道,劈手打到自己的士兵身上去了。
牧心想,真是可惜,这么个剑术和魔法都强的魔法师居然站在流川那边,那么只能想法杀死他了——南烈给他的命令是带回流川,无论什么阻碍都可以杀无赦。这实在是个困难的任务。
正在此时,一个落雷凌空在纠缠在一起的仙道和牧头上炸开,两人被迫分开,牧回头一看,是姗姗来迟的岸本,他不由得松了口气,魔法师对魔法师的战斗就不要他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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