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情深----漫君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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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月不比祈风,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并非全然是因为习武者的警觉,小时候梦魇很多,常常夜半惊醒,入门之后,一心向武,梦境渐渐淡忘,却是晚睡早起,闭着眼都在琢磨当日所学。习惯成自然,细微的声响都能导致濯月无法入眠。
上半夜,隔壁的水声和不成调的小曲儿刺激的濯月睁眼到了半夜,刚有入睡的意思,门口两人便出现了。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了,门外之人仍然没有动静,不知在等什么,隔壁没有传来声音,看来睡得很死。
就当濯月放下心来的时候,隔壁那人忽然开了房门出去,这使得他突地紧张起来,如果那人与门外二人相遇,不知后果如何,虽然那二人功夫不强,对付他那个柔弱的富家少爷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当濯月打算起身先发制人的时候,那二人反而先闪身入了房内,似乎不想将其他人牵扯入内。正好,成亲当日被当众拒婚,性子再冷再好也是会有脾气的,既然有人自己送上了门,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对于濯月而言,常年勤奋习武,又天赋奇高,十几年下来,已然是同杯中的佼佼者,甚至前辈中的大多数也不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收拾了房内的二人,捆好回来再盘问,先去寻那深夜乱跑的人。回身,就看见那人亮晶晶的眼正瞧着自己。
“怎么回事,小爷上个茅房的时间,就搞得天翻地覆的。”
“还没问原因。”看着那张花样的脸庞,只着中衣的单薄身躯,濯月冲动想用披风将那人盖起来。这样的人,怎么能如此大胆的肚子行走于江湖呢。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和他的容貌还真的是很不搭。
“哼哼,毛头小贼居然敢在爷爷头上撒野,嫌命长了是不是,看小爷我怎么教训你们……”那讥诮轻佻的笑,配着犯了抖抖病似的迈进步伐,在濯月眼里滑稽十分。
靠近两个贼人,祈风欢欣雀跃的刚揍了两拳头,就被不知如何松了绑的小贼反擒做了人质。有了人质的小贼,顿时放肆了起来。“大爷我们求财不求命,有钱就乖乖交出来,没有的话,”停顿下来看了看在手的人,突地□了起来,“有个美人赔给我们也算值得。”作势就要往窗口逃生。
濯月冷冷的看着他们,以及他们手上极力挣扎的祈风,哼道,“那就看你们有没有带走人的能耐了。”语毕,便撒剑而出。虽然碍于祈风当了那两人的天然挡箭牌,濯月并没有想象中的束手束脚。看那进退有度的剑式,快而准的刺招,两人丝毫占不到便宜。狗急了自然是跳墙,将手上的祈风推向对方,濯月很自然的出手去接,两人趁着空挡夺窗而去。
濯月本想去追,却被死死的拽住了衣角,刚想推开那人,却被那人的抽息声止住了。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祈风的手臂被割伤了。
濯月有些紧张,因为他不曾和受伤的人呆在一起过。他进出都是一个人,有伤从不用别人帮忙,也从不曾帮助过别人。
祈风见他呆愣,自然是很不满的哇哇乱叫,“喂!你是瞎的啊,没看见我血流不止吗?是不是想害死我啊?居心叵测,还不快去找医生!”
这一吼,倒是把濯月的镇静吼了回来,利落的将祈风扶上床躺好,用毛巾捂住伤口。匆匆下楼吩咐小二送壶热水,准备给祈风包扎。这点小伤,他还是可以应付的。
小心的扯下被血浸湿了的半截袖子,用温水轻轻的擦拭,掏出怀里的金疮药,用还算温柔的力道涂抹着伤口。第一次帮别人,自是有些没有轻重,果不其然的听见伤员口中传来的‘嘶嘶’声。
从侧面看着那人受痛而龇牙咧嘴的样子,濯月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那人忍耐的样子还真的是……很可爱!?可这笑声传到歪着头的祈风耳朵里,就不是这个意味了,这绝对是嘲笑,不对,是耻笑。
祈风抬头想质问,却发现那人的脸因帮他缠纱布而近在咫尺,温和的气息吹在他的脸上,温度不是很高,和他的主人很像,却正好让他忽而发烧的脸觉得刚刚好。近看濯月,祈风不得不承认那人的确长得很帅气,和他的漂亮脸蛋比起来,对了继续英气与刚性,这样的长相才是真正吸引女子的吧!
如此近的距离,让濯月也忍不住打量起了对面的人,那人潮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温暖,漂亮的脸真的是无可挑剔,闪动着的睫毛似乎在说它的主人很紧张,这样的相貌想必连女子都要嫉妒了吧,也难怪他出行总是包的严实,确实是个麻烦。
从整体缩小到局部,不知怎么就看进了对方的眼,目光波动,不期然的交汇让两人觉得有些尴尬。伤口已经处理完毕,自知这般凝视对方的压迫感,两人迅速的分开了。趁着濯月在洗毛巾,两人都在悄悄调整着心情。寂静中似乎仍然散发着暧昧的余味。
濯月重又回到床边时,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他并不看床上的人,仅是说了一句“今晚留下睡,明早就走。”示意祈风睡向内侧,看着他滚进了床里,才在外沿躺了下来。
“我是病人,不要挤我啊……”愤恨的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别扭着的两人僵持了半天,最终祈风扛不住疲惫先进入了梦乡,濯月才算安心的任自己睡去。

3

次日清晨,没在客栈做逗留,二人便上了路。应某少爷的要求,这回两人总算有了代步工具,但是某人仗着自己有伤在身,仍旧是一堆抱怨。
“为什么我不能自己骑一匹马?”
“你不会。”
“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我可是伤员?”
“有危险。”
“那至少吃过早饭再上路啊?”
“带了干粮。”
“我不要吃馒头,又干又硬。”
“那就不吃。”
“你、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
昨天略带亲昵的好气氛让两人之间饿关系稍有缓和,至少祈风觉得闷蛋也不是闷得很厉害,他说个五六句话,闷蛋也能回个一两句;濯月也觉得祈三少没有他想象中的弱得像一般富家子弟般见血就晕,受痛还能吼他几声,算是有点胆量。
两人行进在荒无人烟的山道上,祈风被环在濯月胸前,配合着马的颠簸,年轻身体的摩擦让他觉得有些不自然,还是说话吧!
“喂,有叶姑娘的消息了吗?我们这是去哪里?”
“离城,当日叶姑娘留书的纸质十分特别,平时并见不到,只有一个地方会用。”
“哪里?”
“流云阁。”
“什么东西?”
濯月很郁闷,毕竟年少,再好的教养也是抵不过这般傻的问题,嗤笑道,“流云阁是江湖人尽皆知的组织,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是正邪道外的第三道,诛正道是为邪道,杀邪道时为正道,阁内门徒只信奉阁主一人的指令。虽说它正邪不定,却只杀该杀之人,算是十分有原则的,外加阁主武功深不可测,身份也无人知晓,故也不曾有人向他们挑衅。”
忽略那瞬间的嘲笑,祈风很好兴致的不耻下问,“那流云阁总坛在离城?”
“不是,慕容前辈昨日飞书,流云阁主现身离城,那里是他们的分坛。”
“哦。”
“……”
“呃,那个,什么时候能到啊?”
“明早。”
“哦,啊……那今晚睡哪?”看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样子,该不会!!
“露宿。”濯月的话打碎了祈风那小小的期盼。
“啊!怎么可以这样?没床我睡不着的,还有,不会要吃一整天的馒头吧!怪不得带这么多,还有还有,怎么沐浴啊?我可不要臭臭的!”
濯月很适时的闭了嘴,和抓狂边缘的小刺猬没什么可说的,对,现在的祈风在他眼里就像个刺猬,这个时侯无论谁靠近一定会被扎的满头是包。
眼看月亮就升了起来,两人果然还在山野转悠,幸好凭借濯月几年的江湖经验和良好的直觉,穿过密林,找了条小溪,便停下来休息了。
一路闷闷不乐的祈风,下了马就撒欢似的朝溪边跑,“总算可以喝水了。”
濯月对祈风的话很感诧异,“你很渴么?”
“废话,一天都没喝过水,没看见我都没撒过尿么?”
忽略粗俗的语言,濯月很‘好心’的提醒道,“笨蛋,有带水啊。”说着,朝马背上的水壶指了指。
“啊——”林中惊起一群鸟儿,如果恰好有人经过,就可以看见祈风挺尸般的躺在小溪边,被激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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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林子到入城关,祈风都没有什么好脸色,青的堪比菠菜。濯月聪明的不去打扰他发小脾气,他当然明白小刺猬现在的心情,就好比望梅止渴的人,到了梅林却发现自己其实一开始就带了装满水的皮囊上路,那望梅的一段路上所有的盼头都成了巨大的笑话,讽刺着自己的笨。不过濯月相信,只要有新奇事物出现,那刺猬就不会再纠结于此事了!
离城有个很特别的风俗,在离城民众的眼中不存在所谓的外地人,他们待每一个经过自家门口的路人如相识多年的朋友。当地的人们交易并非用钱,而是用物,俗称等价交换。这样的民风让初来乍到的祈风和濯月很是喜欢。
进城之后,骑马变得不方便,于是,马变成了两串佛珠,难得碰到两人都喜欢的东西。行走在街上的祈风,因为这里的朴质而豁然开朗,昨日的事也就抛至脑后了。
“以前听说过这里的习俗,当时只当说笑,没想真是如此。”祈风满十八岁之前没怎么出过远门,这次出门虽是有事,也是当游乐的。
“的确新鲜,师父曾说过,这里是近十年才成形的城镇,据说幕后支持的就是流云阁。这也是蔚羽迟出现在这里的可信之处。”
“蔚羽迟?流云阁主?”
“是。”
“你师父又是哪位啊?那日婚宴好像没看见啊。”
“恩,师父送亲路中收到门内传书召回,还不知所为何事。”
“哦。”
离城内一家客栈都没有,途经此地的人都会住进本地人的家里。听了这个说法,看见眼前这个和一般民宅长的不太像却有点类似客栈的建筑后,两人都一时反应不过来,思索了一阵,才觉悟到这建筑的本名——妓院。
盯着紧闭着的大门,濯月突然看口道,“身后的朋友,若找我二人有事,还请现身。”
“濯公子好耳力。”
两人转身,瞧见十米开外的屋檐下站着一位长相清丽的女子,正准备向他们走来。
“二位公子,这边请,我家主人等了很久了。”
主人?祈风与濯月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这主人很可能就是蔚羽迟,只是疑惑明明是被追踪,怎会先请二人过去约见?
“两位公子可以叫我蓝玉,有关主人的事宜二位不必相问,蓝玉不会作答。”
“蓝玉姑娘,有劳了。”濯月清楚拿钱办事的道理,倒也不出口为难。
“客气了。”
“蓝姑娘,你为何会在青楼工作?可是头牌啊?”既然不让问你主人的事,就问问你的事情好了,祈风一开口,就尽显八卦本色。
蓝玉巧然一笑,并不回答,转头和濯月继续交谈。祈风有点小失望,就算没看到他的真面目,但听声音也知道他是美男啊,居然不回答他的问题,那闷蛋有什么好的。倒是濯月很想斥责他的出口不逊,却终究没吭声。
“二位,请在此休息片刻,午膳时刻,自会有人来请二位去见主人。”说完,便合门离开了。
祈风在富商人家长大,风月场所跟着老爹和两个哥哥没少进,并不是他家都爱嫖,只是生意场上的应酬不可避免。不过那时候总是夜里,白天倒是从未进过。妓院的晌午显得荒凉,没有莺莺燕语,没有顾盼生姿,连打情骂俏都没有。老鸨没有擦着厚厚的粉到处招摇,姑娘们没有在门口推搡着男子,小厮的踪迹都无处可寻。没了娇俏的姑娘,没了挥金的恩客,白天的这里像是大户人家废弃的后花园,花不娇艳,草不丛生,树不茂密,整个院落透漏着落寞。而这个时候出现的祈风和濯月,显得诡异,十分诡异。
如果有人这会儿路过这间屋子,瞅见摘了纱帽的二人,一定会认为祈风是新来的姑娘,而濯月是偷偷来相会她的情郎。
“等会的饭局,谨慎些。”
蔚羽迟的目标还不知晓,这顿饭很可能成了鸿门宴。濯月也在打量,这里和传说中的妓院没什么差别,房间布置的十分讲究。轻纱软床,该有的有,不该有的一样都没有,蕴开淡淡的□。听蓝玉的意思,水云阁的姑娘都是受到主人的恩惠,自愿留下,卖艺或是卖身,何去何从无人阻拦,赎金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就事论事,蔚羽迟似乎不像是坏人,又何以做出这次的出阁举动。
虽说当日是叶姑娘亲笔留了书,但他们去房内看的时候,里面弥漫着奇怪的香味,想必书信也是被人胁迫之下写的。本来只是怀疑与流云阁有关,现下却是确信了七八分。
“知道,我有不傻。”对于这样的提醒,祈风觉得非常反感。
听出祈风的不屑,濯月并没有搭腔,只是安静的坐着等待猜不透的饭局。
空气就此沉闷了起来,直到有人来到,才算是打破沉默,“二位公子,主人有请。”
穿过数不清的门廊,经过了大大小小几座院落,小厮终于停在了庭院深处一座并不气焰的小院门口,“二位请,主人已恭候多时了。”说罢,便自顾自的离去了。
这院子很安静,甚至透露着想和的气息,踌躇了一下,濯月推门示意祈风跟上。屋内的摆设十分普通,没有任何奢华的气息,反而散发着浓郁的书香气息,这样的感觉让两人感到惬意而迷惑。
“两位里面请。”大厅里侧的门帘后传来温和的声音,功力并非想象中的深厚,隐隐透着绵长的气息,若非如此,濯月一定会以为堂内之人是位读书人。
受邀的二人没做迟疑,撩开垂珠走了进去。看清立于桌旁的人,濯月和祈风都吃了一惊。站着的人穿着一身白衣,烫着大朵的花,把分明清纯秀丽的脸衬得妖媚不已。如果说濯月是茉莉,清冷俊丽;祈风是牡丹,明艳动人;那这人便是罂粟,充满诱惑。
男子讥诮,“看够就请二位坐吧!”嘴上虽说着请字。却是态度嚣张的先行入座,仰望着濯祈二人的动作。
“阁下可是那蔚羽迟,不知请我二人前来,有何要事商谈?”
白衣男子挑眉,讶于传闻中的祈三少竟然大胆的点出阁主大名。濯月则捏了把冷汗,不明白祈风为何如此莽撞,现下还不能确定对面的就是蔚羽迟本人,若他一个不高兴,自己并没有把握能够护着他逃出生天,这样的想法让濯月觉得祈风简直是白痴。
看着祈风不明所以的少爷调调,濯月忍不住抬脚踩了过去。
“哇!你踩我干嘛?脑子不好管不住自己啦?”祈风不满的斜眼瞪着踩他的人。
濯月没有开口,倒是白衣人先忍不住打断了两人可能发展下去的电光火石,率先向濯月询问起来。
“你几时入的青风派?”
“五岁。”
“何时离开双亲?”
“襁褓之中。”
“可知为何?”
“不知。”
白衣人似乎结束了盘问,之后的饭局都没有再开口,没有提慕容叶的下落,绑她的目的,甚至没说今天饭局的意义何在,那几个问句也仿佛是不着边际的闲话家常。无论濯月和祈风如何旁敲侧击,都没有撬开白衣人紧闭的嘴。
于是,饭桌上开始沉默,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寂静着。
白衣人只是喝酒,并不看对面的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濯月打量着白衣人越看越觉得那人不可能是蔚羽迟,先不说功力不够深厚,年龄过分年轻,光看举动也可识别出年轻人的不成熟和躁动。这样的结论让濯月更不明白叶姑娘的挟持与这次无话的饭局有何关系,两次的举动似乎指向不同的方向。起初推测蔚羽迟绑架叶姑娘是想造成正道武林的动荡,可对自己的探知又是什么目的?深陷迷坛的茫然感让濯月觉得胸腔闷痛。
而祈风并没有纠结于事情的混乱关系,他的脑子里,不自然的又出现了一个人,对,旁边的家伙。刚才听他说起身世,是那样没有亲人疼爱的缘故才让他如此冷漠么?那自己对他的不满岂不是怪错,现在想想他缺少关怀的童年一定对他的影响很大吧。祈风突然很气愤,他很像揍对面那个妖人,挖掘出来的秘密让他有了负罪感。于是,他突然大拍桌子,“小爷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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