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是他看上咱们珊珊年轻漂亮，变着方儿搭讪吧。”
珊珊笑着叹道：“这机舱里男人多了，我就只招那么丑的人喜欢吗？算了，我只盼着早点落地，把这瘟神打发完事。”
说完，离开了配餐室，向着更木的方向走去。
配餐室里的空姐们继续聊起了天。
“你们说，怎么突然就返航了。说是机械故障，不会是真有什么事吧？”
“你想要什么事？机长的一杯茶没端稳，泼在了驾驶台上，那也是故障。”
“就是，你们飞的时间还不长，要像我们乘务长那样，两台发动机同时熄火都遇上过，以后啊，看什么都是小事了。”
“勇音姐，那是真事啊，我还当只电影里才有呢？”
“比电影还刺激呢，我告你们啊……”
正说到精彩的时候，七绪走了进来，看见围成一团的几个人，不由得拉下了脸，严厉的说道：
“你们几个在干嘛呢？”
空姐们马上噤声站立。
“服务灯都连成一片了，你们还有功夫在这里聊天？没时间说话是吧，等下了机到小结会上让你们说个够。”
“对不起，乘务长。”
“对不起，七绪姐。”
自知理亏的空姐们低着头，端着乘客索要的物品接二连三的从七绪身边走开。
“啊——，救命啊！”客舱内突然爆发出珊珊的呼救声，七绪心头一紧，连忙拉开了隔帘。
只见更木站在了座位旁，他那如同小铁棒粗的手指紧紧卡在珊珊细小的脖颈上，一边向其他的乘客挥舞着另一只钵子大的拳头，一边咆哮着：
“你们谁敢过来，我掐死她！”
七绪倒吸了一口冷气，本来今天就麻烦不断了，现在还发生乘客和空服之间这么剧烈的冲撞。七绪只有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保证语调平稳。
“更木先生，请您放下我们的乘务员，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少罗嗦，把你们机长叫来。”更木在珊珊的脖颈上加了一把劲，珊珊脸色立刻发白，连挣扎也没了力气。
“我是这里的乘务长，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尽管对我说。”七绪扬起了头，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不许返航，直接飞K市，不然，我就掐死她。”
“唔——”珊珊又是一声呜咽，她用惊恐的眼神向七绪求援。
更木的要求让七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这男人企图挟持人质劫机！
座舱内的也开始有乘客意识到了危险，开始纷纷叫喊着躲避这个劫匪，一时间，机舱内一片混乱。
“请大家不要惊慌，飞机正在下降中，请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七绪一边招呼其他的乘务员安顿乘客，一边考虑是否把这事通知正在处理故障的京乐春水。
“不许下降，不许返航，再不听我的，我就要她死。”
狂躁的男人怒吼着，一手提起手边的黑色密码箱，一手拽着珊珊往舱前方走。七绪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那男人手中有人质不说，那个密码箱天知道装的什么。不行，必须先稳住这男人。
“不要过来，更木先生，您的要求我知道了，请给我时间，我这就去找机长。在这段时间里，请您留在舱内，不要伤害到其他任何人。我马上回来。”
七绪焦虑的看了一眼更木手中的珊珊，希望她能撑得住。

第 11 章

驾驶舱内，京乐听完了七绪的叙述，低头沉默不语。机务射场有点沉不住气了，图纸失手撒了一地，连声埋怨道：
“今天真是越想顺越出事，屋漏还逢连夜雨，怎么这种时候，还有这样一个不怕死的。”
京乐一面帮着收拾东西，一面安排机组的对应工作。“小椿，立刻通知机场跟警方联系，尽快查明这个更木剑八的案底。
“明白。”小椿点头。
“客舱那边，我去。海燕，驾驶舱从现在起交由你指挥。”
“放心，没问题。”海燕很沉着的回答。
京乐拍拍射场的肩膀，笑了一下：“老哥，海燕和小椿两个年轻人，我就交给你带着啦。”
“好，好，好。”射场只有诺诺的答应着。
京乐站起身来，与七绪对视了一眼，七绪觉得刚刚还七上八下的心，只要看到了这个男人，就能马上平静了下来。
京乐跟七绪走进了客舱，慌乱的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一片鸦雀无声，有几个胆小的女人在嘤嘤的哭泣。更木如巨人般站在那里，一刻也没放松手中的人质，还不时向偶尔抬头看他的人投过去威胁的眼光。
“我就是机长京乐春水，放下手中的人质。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浮竹枫从过道的一边探出头来。此时的京乐早已不是机场里见到的形象，笔挺的制服，魁梧的身材，神情严峻，不怒自威。
更木也不觉挺直了身体，足足有2米多高，看上去，头几乎能碰着舱顶。
“我要直飞K市。不许返航。”
京乐没有回答，两人的眼睛直直逼视着对方，相互较量僵持了一段时间。过了一会儿，京乐变得没有那么严肃，换上了一副有些散漫的语气，说道。
“我也这么想的。但飞机现在有故障，要不，等我回去把她整好咯，我再送你一程？”
京乐边笑着说，边慢步向更木靠过去。
更木眼光中闪过一丝的惊恐，随即又一次箍紧了手中的人质。
“别过来，我不相信。一定是警察通知你们返航的。告诉他们，我手里有人质。只要他们敢动，我就要杀人。”
“是这样呀。”京乐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如果你还是无声无息的，估计这会儿是没人理会你，但你要是真把动静弄大了，我敢肯定全市的警车都会到机场来接你。”
更木的威胁并没有让京乐停下来，说着话，已经快要走到更木的身边。
“不行，我不相信你，你肯定已经报警了。”更木摇着头自言自语，目光已经没有先时的凶狠，眼见京乐正在逼近，猛地把珊珊拖到了身体的一侧，向京乐扬起了黑色密码箱。
“京乐机长，小心——”站在一旁的七绪脱口而出，脑子里炸成了一片空白。
“知道吗，我有的是钱，这一箱子的钱。”更木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理智开始涣散。“只要你照我说的做，它就全是你的啦。”
“哦？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京乐脸上涎皮的笑着，眼光沉沉的，寻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就在这时，黑色密码箱的扣锁“咔哒”响了一下，大捆大捆的钞票滚落了一地。“哇——”周围座位上的乘客发出了一阵惊呼。就这更木分神的档口，京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还，没让人回过神来，已将更木反手擒在了身下。七绪和其他空姐连忙上前抱起了瘫倒在地珊珊，机舱里爆发出一阵长久的掌声和欢呼。
京乐掸了掸衣袖，看着被捆成个粽子一样的更木，对随后赶来支援的小椿说：“查到了吗，这人是哪路神仙？”
“刚刚联系上机场，说这家伙是警方正在通告追逃的嫌疑人，刚挪了一笔钱想跑。”小椿一边解释道。“我说机长，刚才你也真够大胆的。要是箱子里装的炸药，你那靠上去准没命了。”
“哈——臭小子，电影看多了吧。现在说的一道道的，马后炮。”京乐笑着瞪了小椿一眼，然后冲着身边的一直关注着他的七绪说道：“啊呀，把这家伙放哪儿呢？总不能老放在配餐室里吧。中舱对乘客的影响太大，后舱虽然是空的，没人看着怕他乱跑，伤脑筋啊。”
这时，白哉带着恋次、露琪亚走了进来。
“如果你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不介意，把他放我舱里，”
配餐室里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们三人。
“朽木先生……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太感谢您啦？”七绪真有点喜出望外，便吩咐露琪亚把人带走。
“恋次，人由你来看着。”白哉全然不顾七绪的安排，只留下自己的下属处理善后，自己带着露琪亚离开了。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京乐。
“您确实是一位非凡的机长。”
“那人是谁？好大的架子啊。”京乐和小椿不禁哑然。
“头等舱的乘客，朽木集团总裁，朽木白哉。”七绪无奈的笑着解释道。
京乐那脚尖点了点地上的更木，笑道：“瞧见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就你那一破箱子钞票，还想把我买了。”
回到驾驶舱，小椿忍不住开始向大家滔滔不绝的演绎刚刚发生的惊险一幕。
“我相信你，一定能搞掂的。”海燕没有小椿那样容易激动。
京乐长长的舒了口气，用力的点点头。
“对，一切都能搞掂的。公司那边的处理方案出来没有？”

第 12 章

城区的电玩城里一片光怪陆离，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噪音几乎可以把耳朵给震破，人在里面说话都只能扯着嗓子喊。要不是看着八千留玩的那么开心，这种地方依着浮竹的脾气是一刻也呆不住的。可这孩子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嘈杂，一进门，从跳舞机，鼓手机，到枪战游戏一个都没落下，最让她着魔的还是那台少有的模拟空战高仿真驾驶机。她拉着浮竹在旁边指导，半个小时都没挪窝。
浮竹感觉带着这个活力过头的小孩，简直比打完整场篮球赛还要费劲。通通透透的出了一身汗，让他身沉头重的感冒还真减轻了不少。第一个电话打来，浮竹还没有在意，但接下来一个紧过一个的电话，让他意识到可能有事情发生。于是，抱起八千留走出电玩城，开车向机场方向飞奔。
浮竹脑子飞快的盘旋着电话里传递过来的各种信息。
前起落架灯报警。
三套动作系统全部失效。
会不会只是信号系统出了问题？
起落架的实际状态到底是怎样？
如果，起落架真放不下来，后果……
“浮竹叔叔，是不是我爸爸回来了？”八千留还是沉浸在兴奋当中，丝毫没有感受浮竹的忧虑。
“八千留，你先到乘务员宿舍的姐姐们那里等我们，好吗？”
“不嘛，不嘛，浮竹叔叔，你答应过带我去塔台，看爸爸开飞机的。大人说话不算数，会对小孩子的心理造成阴影的。”
浮竹被这小人儿的话逗乐了，他爱抚的拍了拍那颗粉红色的小头，感觉很为难的样子。
“那怎么办呢？如果让人知道带小孩子上塔台，叔叔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真的吗？”
浮竹很认真的对八千留点点头。
“哎，算了吧，我还是去乘务员宿舍吧。”孩子虽不甘心，还是放弃了坚持。“浮竹叔叔，你知道吗，宿舍的楼顶就是我的塔台，我经常在那里看爸爸飞。”
浮竹安顿好了孩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塔台。现在的塔台往已是全然换了一种景象，在得知飞机的故障后，塔台已经成为了空管、机场、航空公司三方联合的指挥中心。桌上摊满了大幅的图纸，维修部的总工正在研究故障可能发生的位置，几个值班员不停的在与扬声器中的机组成员对话。
“CHF813，报告你的油料。”
“28吨。”
“指挥中心，我要几个安全通告……”
“CHF813，向你报告有关维护周期的记录数据……”
扬声器里又传来小椿焦急的声音：“浮竹指挥呢？他来了没有？”
浮竹没有急于回答，先向趴在了图纸堆里的工程师询问有关起落架的机械性能。
“根据维护记录应该还没有到疲劳期限，这种机型它的疲劳时间是15000小时啊。”总工取下眼镜，揉着发胀的眼眶解释道。
“机上载客多少？”浮竹转向一指挥员。
“连机组一起共137人。”
“把舱单、机组成员和乘客名单给我。”
与此同时，真央航空的总裁山本也推门走了进来。
“今天的机长是谁？”山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团队中的灵魂人物，如果真的有意外发生，那么他的技术水平和心理素质，将会成为机上所有生命是否能得到保障的关键。
“京乐春水。”
“哦，是他呀。”山本略显松了口气。“其他人呢。”
“技术力量配置均衡。”
“好吧，希望是一场虚惊。”山本向着已做好准备的浮竹点点头。“开始吧。”
浮竹拿起了对讲机，环视控制室，稳定一下情绪。助手清音此时已经打开了记录本，盘式录音机安静的转动着，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浮竹的每一项指令和措施都将记录在案。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都非常严肃，而跟在山本身后的几个保险公司代表前襟上的金属胸牌，反射着灯光犹觉刺目。
浮竹选择了一个最为舒适的姿势坐下，开始了与机上的通话。
“CHF813，我是浮竹十四郎。下面由我来指挥，请你听从我的命令。”
“CHF813明白。”扬声器里传来了京乐春水的声音。
“CHF813，我需要你进行低空通场，好让地面看清楚目前前起落架的状态。”
“明白，低空通场。你需要多少米？”
“你能飞多少米？60米。”
一旁机场工作人员插嘴提醒：“太低了，机场决断高度在100米，如果机头姿态没控制好，栽下来就是机毁人亡”
还没等那人说完，扬声器里传来了京乐的决定：“30米，我一直到跑道西边的尽头的灯架处再拉起来复飞，你派人到那儿去等我。”
“30米？当这是航展上特技表演啊。”
浮竹回过头去，对怒气冲冲的山本说道：“总裁，这种机型性能好，30米通场京乐做得到。”
跑道西头，几个人拿着大望远镜，站在了小型卡车敞篷的车厢上，飞机伴随着震耳的轰鸣，犹如一只巨大的飞鸟从黑色的夜幕中冲了出来，几乎是贴着人的头皮飞了过去，然后又消失了茫茫的黑暗中。
车上的几个人在飞机携带来的大风中站立不稳，蹲下身来一手紧紧抓住车厢挡板才没有摔倒。飞机上的照明灯已经全部关闭，只有起落架舱的灯光通明。
“完了，完了，真的没有下来。”
随即拿起对讲机向塔台喊话。
“舱门是开着的，前起落架没下来，完全没有放下来。”
听到机场的反馈，控制中心里的气压陡降到了谷底。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飞机如果在没有前起落架的情况下着陆，那将会是怎样一副惨烈的图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此时负责指挥的浮竹身上。
浮竹神情肃穆，但还不至于惊慌。他快速而清晰的安排着助手下一步的行动。
“把在手DG-150的所有资料拿过来。”
“调用飞机参数数据库和紧急状况处置的决策树。”
“联系MD公司的机务代表，告知情况，取得技术支援和事故安全信息。”
自己则在手边的纸上划着预计中可能会进行的步骤安排。一张张的白纸被他写过，窝起来，扔一边，换一张又继续写。浮竹心里很清楚，虽然人人都在盼望着奇迹，但是他，必须为最坏的结果做好准备。他看了看转动着录音磁盘，不想在这里永久保存下京乐与他最后的通话。
“CHF813，起落架确实没放下来。”浮竹拿起手中的纸稿，又重新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现在你按照我说的动作做，报告空地转换开关状态。”
“空中状态。”
“拔掉它，再重新放一次”
“明白，拔掉空地转换开关。”扬声器里出现了十几秒的停顿，接着又听见了京乐的声音。
“还是没反应。”
“可能是液锁。”正在做记录的清音听到浮竹的判断，手中的笔不由得一顿。她曾听过飞行员们的玩笑，飞机上天，不怕熄火就怕液锁。飞机大部分的机械装置都是液压传动，一旦液锁，就如同一个关节僵硬的病人，无法保持正常运动姿态。
“CHF813，现在实施分系统断压，按照我的步骤开始进行……”
扬声器里，京乐平静清晰的重复着浮竹的命令，一个一个的液压系统被分成不同的组合，依次进行分压，复压。
浮竹等待着最后的回应，桌上的机载人员名单落入里眼里。那些熟悉的人，有的只是点头之交，有的白天还曾互致问候，有的则是相处多年，生死与共……浮竹努力将眼光从京乐春水的名字上移开，翻下一页则是密密麻麻的116位乘客的名册。他扫过这些名字，脑子里想象着那名字后面所代表着脸。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带着欣喜的笑容登上飞机，目的地那一头的幸福生活正在翘首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名字一个接一个的下移，“浮竹枫”三个字跳了出来，浮竹陡然觉得像是被一记重拳击中般的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