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辛池
  发于:2009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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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落知多少

井柏然晕沉沉地躺在床上,懒得去管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想着这一觉能睡到天荒地老,最好永远也不要醒来。以前和付辛博冷战时,自己都会锁了门赖在床上不出去,任凭他在外面怎么叫唤也不回应,可是这次,房门明明没有锁,付辛博却连门也不来敲了。井柏然苦笑,付辛博,你真的是不拖泥带水,断得这么干净彻底。可我却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你能坐在身边像往常一样喊我的名字叫我起床,然后告诉我这不过是一场梦,快点醒过来吧。
井柏然用力摇摇头,想要打消这种不可能的念头,直到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才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井柏然知道是谁,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可是自己却不敢面对,井柏然不愿睁开眼,只是拉过被子蒙住头继续睡。进屋的人并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半天也没挪动脚步,井柏然有些憋不住了,终于烦闷地扯下被子坐起身,看清来人后眼里不由地略过诧异和失望,“你咋来了?”
KIMI随意地靠在门上,舒展了下站得发酸的腿脚,叹口气说道,“我的小祖宗,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睡死过去?!”
井柏然坐在床沿漫不经心地开始穿衣服,头也懒得抬,甩出一句,“有事你就快说,但关于谁谁谁的我一句都不想听。”
“好吧,”KIMI无所谓地耸耸肩,抬脚作势要走,又回过头瞟了一眼,“你就当我没告诉你谁谁谁断胳膊断腿的事好了。”
“等等!”井柏然顿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紧张地盯着KIMI,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讲一遍!”
“我是说,”KIMI故意放慢语调,叨叨絮絮地陈诉,“谁谁谁那个傻子,一大早就跑出去了,打球跟玩命似的能不受伤么?!就是不晓得是断了胳膊还是断了腿。”
“你给我说重点啊!”井柏然急不可耐地跳下床,一把拽过KIMI的衣袖,“他现在在哪?”
“医务……”KIMI看着话还没听完就火急火燎冲出去的人,边整理衣服边无奈地摇头,“这两个人,怎么都一德性?!”
井柏然心急如焚地赶到医务室,门几乎是被自己撞开的,气喘吁吁地搜寻四周,付辛博和李易峰正坐在病床上,一脸诧异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自己。井柏然定了定神,仔细打量付辛博的手脚,却发现既没打石膏也没缠绷带,正常得跟个没事人似的。井柏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骗了,立马又气又窘地转身就走。
“宝!”付辛博急忙喊出声,正要站起来,被李易峰摁住,“你休息一下,我去。”说完便匆忙跑了出去。
李易峰大步追上井柏然,用力扳过他,“宝,你跑什么?!”
井柏然甩掉搭在肩上的手,火气顷刻全冒了出来,“什么断胳膊断腿!连你们也耍我!”
“哪有啊?!”李易峰无辜地瞪大眼睛,一时有些茫然,又转念一想这应该是KIMI的主意,于是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柔声劝道,“宝,你别怪小米,他也是关心你,看到你和包子闹别扭,我们也不好受。”
井柏然压下情绪,倔强地别过头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KIMI和李易峰的良苦用心,可是这一次,如果还是他们口中闹别扭那么简单的问题就好了。
“包子他的确受伤了,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毕竟是因为你。”李易峰看着井柏然疑问的目光,顿了顿,继续解释,“他肯定有自己的难处,却说不出口,只能靠打球发泄,如果不是因为你而分心,又怎么会受伤?!”
井柏然听到这话心里也软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冲李易峰点点头,“好吧,我进去看他。”
李易峰如释重负地笑笑,拍了拍井柏然的背,顺势把他往回推,“你快进去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井柏然回到医务室,在门口挣扎了很长时间才鼓足勇气踏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医务人员在给付辛博包扎手臂。医务室内开了暖气,付辛博的外套放在一旁的座椅上,仅剩一件的衬衣也脱掉了左半边,露出一侧的胳膊,伤口周围的血迹还隐约可见。井柏然找了张椅子坐下,转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从井柏然进门时,付辛博就一直望着他的方向,心里忐忑不安,嘴上却不吭声。医务人员包扎完后,交代了几句话便端着药离开。付辛博拉起衬衣准备穿上,不小心触动到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帮你。”井柏然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走到付辛博身边,不由分说地接过衣服想要帮他穿上。
付辛博怔怔地看着井柏然,心情复杂得什么味道都有,半天挤出几个字来,“我没事的。”
“谁担心你了?!”井柏然下意识地就冒出这句话,说完自己也是一愣,脸上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死死低下头掩饰。
付辛博见井柏然回避自己的目光,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连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也都变得麻木,于是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井柏然小心翼翼地帮付辛博把衬衣套在手上,慢慢地往上拉,不经意地瞄到背上的一道疤痕,不长不短却很明显。井柏然呆住了,这道疤是很早以前付辛博为自己挡了一刀留下的,井柏然只知道当时出了很多血,缝了四针,拆线后付辛博就再也没让自己看过伤口,每次放心不下想要检查时,他也总是笑着说没什么好看的,早就淡了,自己也不再固执地追究。可是现在亲眼见到了,井柏然才突然明白,原来付辛博一直是在骗自己安慰自己,那么明显的一道疤怎么可能早就淡了。
井柏然想要伸手抚摸,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伤疤,一只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才发现自己的视线早已模糊。当初是我欠你的,现在你已经还给我了,只是这一刀刺在了心口上,永远也看不到伤疤,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两清了……
付辛博老实地坐着不动,等井柏然的下一步动作,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奇怪地回过头,却看见井柏然眼眶红红地正注视着什么,一心急赶紧晃着他说,“宝,我没事,真的,不过是摔了一跤。”
井柏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窘迫地缩回手,挡开付辛博仓皇而逃。
谭旭看着一桌狼籍,料到井柏然一定是有心事,吃个饭整得跟自虐似的,无奈地递上一杯水,“宝,你别吃得跟难民似的,又没人和你抢。”
井柏然喝了口水,边忙着往嘴里塞食物边吐出句话,“很久没吃这么爽了。”
谭旭也不动碗筷,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你还记得吧?咱们刚到上海时,也常来这家店,你最爱吃水煮鱼,每次都要吃个痛快。有一回,咱下了班都十一点多了,你还喊着要来,我不答应,你就足足缠了我两个小时。”
井柏然放下筷子,抬起头笑着说,“当然记得,那次拖到了一点多,最后你还是陪我来了。”
“不过你上的大学后,咱们就没再一起到过这家店了,肯定有人经常陪你来吧,不然你肯定忍不住。”
“旭哥,”井柏然明白谭旭说的那个人是指付辛博,可自己现在真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回应。井柏然垂下眼睑语气平缓地开口,“其实我也挺怀念那段日子的,如果每天都能那么开开心心地过该多好。”
谭旭听得出井柏然语气里隐约透着的伤感,俩人相识那么多年,自己太了解他,如果井柏然有心事不愿说,那谁也问不出来。所以谭旭也不刨根问底,只是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宝,毕业后你回沈阳还是留在上海?”
“不知道,三年后的事情有谁能确定?!”井柏然摇摇头,略过谭旭眼里淡淡的失落,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于是又像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旭哥,到时我要回沈阳的话,就再跟着你混,你要不带我去吃水煮鱼我就缠上你一天怎么样?”
谭旭爽朗地哈哈大笑,“好,我一定带你横扫沈阳的大街小巷,吃到你有心理阴影为止。”
“拉倒吧,”井柏然白了谭旭一眼,刚想说是我吃得你掏钱掏到有心理阴影为止还差不多,转头便看见大厅的门被推开,付辛博和沈茗两个人一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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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看到井柏然也是一愣,接着又注意到了坐在他身边的谭旭,表情顿时僵在脸上。井柏然也不理会付辛博,瞄了一眼继续夹菜。谭旭看看刚进门的俩人,又看看装作若无其事的井柏然,心里了然却不动声色。
“磊哥,我们进去吧。”沈茗见付辛博一直盯着井柏然的方向,立马不乐意地上前挽着他。付辛博的伤还没痊愈,手上吃痛,下意识地便抽出胳膊。
“你怎么了?”沈茗紧张地追问道,在得到付辛博敷衍的一句没什么后,怀疑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付辛博顾忌井柏然在场,于是一边好脾气地劝着一边把沈茗往后厅带,“别站这了,进去再说吧。”
直到俩人走进包间,井柏然才抬起头,瞧见谭旭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井柏然不自然地笑笑,“我吃好了,去洗个手就走。”说完便向后厅走去。
一进包间,沈茗便转身质问,“你这胳膊的事不用解释下吗?!”
“就是受了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茗不满地瞪着付辛博不以为然的表情,指着门外大声说道,“是因为他吧?!因为井柏然你才受的伤,所以才不肯告诉我是吧?!”
付辛博皱了皱眉,拉回沈茗的手,“你别瞎猜,这是我的事,扯到宝干嘛?!”
“宝?!叫得还真亲热。磊哥,你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如果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别勉强,我不会逼你!”
“小茗,不要胡思乱想了。”付辛博一手搂过面前情绪有些激动的人,“我不会离开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俩人对视着,沈茗的神情逐渐缓和了下来,反手抱住付辛博,“这是你说的,我相信你。”
井柏然默不作声地靠在包间门外,从洗手间出来路过这里,无意中听到了里面最后的几句对话。付辛博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你相信我好不好?!”这句话对井柏然而言再熟悉不过,付辛博也曾抱着自己说过,可是事过境迁,此时在他怀里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井柏然闭上眼睛,心里难过得翻山越岭,付辛博,我现在,该怎么相信你……
付辛博回到宿舍,见井柏然的房门虚掩着,在外面踌躇了一会,轻轻地推门而入。床上熟睡的人仰面躺着,两只手不安分地摊在被子外,趴趴熊也掉在了地上。付辛博叹了口气,捡起趴趴熊安置在床头,轻唤了声宝,不见动静,于是缓慢地把井柏然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窝里,蹲下身开始打量他的睡颜。
已经很多天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面前这张脸庞了,夜色清冷,井柏然长长的睫毛在洒落的月光中投下一道阴影,面容纯净安详。付辛博出神地看了一会,抬手拂过井柏然额前的几缕头发,不自觉地俯身一吻。温热的唇触碰到了冰凉的额头时,付辛博感到鼻子阵阵泛酸,赶紧直起身,确认了一眼井柏然没有醒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房门被小心翼翼地带上,发出不易察觉的声响,床上的人眼睫轻颤,紧闭的双眼里渐渐有晶莹的液体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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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柏然紧握着手机,编辑好的短信删了又写,写了又删,反复几次后,终于狠下心按了发送键。井柏然焦躁地盯着屏幕,生怕离开了一秒就会错过一样。半晌,屏幕亮了起来,回复只有一个“好”字,却让井柏然的嘴角弯起了弧度,深吸口气,井柏然对着屏幕默念道,就当这是个赌,别让我失望。

沈茗冷冷地注视着刚收到的信息,屏幕上闪烁着刺眼的光,“我相信你没变,晚上7点在学校足球场,我有话跟你说。”沈茗轻笑着按动几下,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原位。
不一会儿,付辛博从餐厅前台回来,随意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放回外套里,“结好帐了,走吧。”沈茗点点头,脸上绽放出漂亮的笑容。
井柏然独自坐在足球边的台阶上,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井柏然从没想过原来三个小时可以是这样的漫长,如同眼前看不见边际的黑夜。时间跳过十点的那一刻,井柏然站了起来,心灰意冷。
走在空无一人的林荫路上,井柏然想起开学那天被篮球砸晕,付辛博就是背着自己跑过这条路送去医务室。井柏然自然不知道当时的状况,这些都是后来付辛博告诉他的。当时,付辛博一脸的愤恨,自己还跳起来特得意地说,“以后你要是敢忘了,就得再背我跑一趟,让你一辈子都记忆犹新!”
井柏然吸了吸鼻子,刺骨的寒意钻了进来。回忆在脑海里反复重现,井柏然想,如果付辛博就站在面前,自己一定要问他一句,“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现在我延着原来的路一步步走回去,我们之间却再也回不去了……
眼前的道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井柏然使劲揉着眼睛,脚下却不停,忽然一个不小心被绊倒在地上。挪了挪脚,竟发现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井柏然苦笑着坐在地上,放弃了挣扎,嘴里赌气地骂着负心汉,混蛋,骂着骂着眼泪便不争气地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井柏然擦干眼泪准备站起来,一双熟悉的鞋子出现在眼底,“宝……”
井柏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站在路灯光晕下向自己伸出手的那个人,下个瞬间便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现在还来干嘛?!”
付辛博被井柏然愤怒的样子弄得不知失措,自己原本是路过这里,远远望见有个身影熟悉的人,和沈茗交代了几句便跑了过来,走近才发现竟然真的是井柏然。看到他蜷缩成一团,孤寂的影子拉长在地面上,付辛博心里止不住地抽痛,恨不得把他紧紧摁在怀里,可是他明白自己不能这样做,或许,已经没有资格再这样做了。
“怎么坐在这里?”
井柏然想狠狠推开付辛博,想大声骂你他妈还装什么!却看见沈茗正朝这边走来,于是颓然地松开手,力气全失般地喃喃自语,“我知道了……”
“宝,”付辛博不明白井柏然知道了什么,见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都快要裂开,却无能为力,只能抓牢井柏然问他要去哪里。
井柏然也不回答,视线始终停留在被握紧的手腕上。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井柏然突然抬起头盯着付辛博,眼里满是决绝和不安,“不要放手,现在你要是再放手,我们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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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一愣,局促地看了看站在几步之外等待的沈茗,此时也是万分不安地盯着自己。付辛博沉重地低下头,脑海里一时晃过无数的念头,清晰的模糊的混乱交缠,井柏然的话就像是把刀刻在心上,一笔一划,疼痛得无以复加。许久,付辛博才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话来,“宝,是我对不起你……”
井柏然看着握紧自己手腕的手逐渐松开,胸口里有种东西也随着一点一点崩塌,溃不成军。原来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在你眼里,我不过是这种份量。再抬起头时,井柏然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付辛博,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欠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雨毫无征兆地落下,井柏然跑在雨中咒骂着“他妈的这是琼瑶戏啊”,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井柏然不愿去管,在越来越大的雨中越跑越快。忽然手机掉了出来,摔在地上,瓢泼的雨水敲打在上面,井柏然蹲下身捡起手机,屏幕上“谭旭”两个字忽明忽暗地跳动着。呆滞地注视了许久,终于按下接听键。
“宝,怎么不接电话?怎么了?你说话啊……”
井柏然抓着手机一动不动,缓缓开口,“旭哥,我没事……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宝!是不是出事了?!你在哪?”
谭旭焦急的声音不断从电话那端传来,井柏然再也控制不住,崩溃地坐倒在地上,把头埋进俩腿间失声痛哭,什么都没有了……那个总是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没有了,那个吻着自己说要相信他的人没有了,那个承诺说要照顾自己一辈子的人也没有了……
谭旭找到井柏然的时候,他混身湿透晕倒在地上,由于雨太大,没办法送去自己住的地方,谭旭搜索井柏然的手机找到了KIMI的号码,他记得井柏然曾提到过KIMI是他的室友,于是谭旭打通电话问清宿舍号后,立即抱起井柏然飞奔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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