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辛池
  发于:2009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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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辛博挑了挑眉,重新扶上井柏然的肩膀,“好啊,那再来一次。”说完作势又要低头压上去,井柏然急得满脸通红地躲开,付辛博笑着停下动作,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好了,以后不管任何事,我都不会再瞒你了。”
井柏然有些感动,也认真地盯着付辛博的眼睛,调整情绪酝酿了一下肺腑之言,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高频率的砸门声,“谁这么缺德啊!上个厕所还锁门?!?!”
俩人同时张口结舌地对视,面部表情僵硬了一秒,又僵硬了一秒,还僵硬了一秒,继续僵硬了一秒,井柏然终于开口了,“包子,咱出去吧,门砸坏了那是要赔的。”
付辛博干咳了两声,拉起井柏然打开门。守在外面的叫嚣的大叔一见门开了激动得正要发作,却看到里头走出来俩手牵手的大男孩,于是,一脸便秘的表情愣在原地。井柏然硬着头皮,歉意地朝大叔笑笑,接着就被付辛博拖住手腕继续往前走。走到服务台,付辛博才松开手,井柏然看了看时间说:“你先回家吧,离我下班还早。”付辛博笑着恩了一声,捏了捏井柏然的脸,说了句“那路上小心”,便转身回包厢。望着付辛博的背影,井柏然摸着嘴傻傻地笑,忽然就觉得不一样了,今天这背影他母亲的咋就这么帅?!
付辛博心情格外舒畅地迈着大步,压抑了太多天这会儿跟刑满释放似的,快到包厢时就看见沈茗正面无表情地等在门口,一见付辛博来了,马上挂起笑容晃了晃手机,“磊哥,刚才伯母打电话来了。”
付辛博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沈茗,“那我妈说什么了?”
“说想我了啊,回来这么久了我也没去看过伯母,伯母还说让你带我一起回去,你有时间么?”沈茗见付辛博有些面露难色,走上前搂住他的胳膊撒娇地说道,“我也想爸妈了,磊哥,你就陪我回趟西安嘛。”付辛博心想自己大年初四就赶回上海了,也没能陪家人多呆几天,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要做,于是点头答应了。
“包子,你要走几天啊?”井柏然百无聊赖地倚在门上,看着一大早就起来忙着收拾行李的人。
“怎么?哥哥我还没走就舍不得了?!”付辛博放下行李,拉过井柏然,“没办法啊,谁叫咱妈想我了。”
“去你的‘咱妈’!美不死你!”
付辛博呵呵笑着把有些别扭的井柏然圈在怀里,朝他本来就有些泛红的脸颊哈气,“宝,没几天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咱好好过日子吧。”

梦里花落知多少

回西安后的三天里,付辛博很是苦恼,不是在自家聆听父母要好好对未来儿媳妇的谆谆教诲,就是在沈茗家接受她父母看未来女婿似的目光洗礼,都快压抑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家里那老太太,每次一见沈茗比见了自己儿子还兴高采烈的,那热乎劲就像失散多年的母女久别重逢一样。付辛博也明白,沈茗从小就聪慧漂亮,很讨长辈的喜欢,自己父母也早把她当成一家人了,但是天地良心啊,自己对她真没那想法。付辛博也曾表明态度,只把沈茗当作妹妹看,“指腹为婚”这回事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可无功而返,谆谆教诲从此换成了循循善诱。其实,父母的心思付辛博早就心知肚明,自家和沈茗家是世交,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如果哪一天没了对方的协助,恐怕对自家的公司是个不小的打击。
傍晚,付辛博烦闷地倒在床上,闭上眼又想起了井柏然。这几天俩人都是电话联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日常话题。走之前付辛博向井柏然坦白交代这次是和沈茗一起回西安,井柏然听后为了表示下不满,送出了一块久违的“井式手表”。付辛博摸着手腕上的一圈牙印,心里莫名地泛起隐隐的担忧,这条路并不好走,我已经选择了义无返顾,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只希望走到最后,剩下的还能是我们两个人。
握着手机的手被震了一下,付辛博一看信息才记起来昨天答应了沈茗要陪她去一个朋友聚会,于是穿上外套匆匆出门。赶到聚会的餐厅,沈茗早已站在门外,见付辛博来了嗔怪了句“你又迟到了”便拉着他进包间。
包间很大,桌边坐着十几个陌生的人,看到付辛博进来都带着一种异样的笑容打量着他,付辛博被投射过来的齐刷刷十几道目光看得浑身发毛,有些不自在地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沈茗笑容满面地向付辛博介绍在座的一堆朋友,大家互相客道地打着照面。
餐桌上,觥畴交错,十多双爪子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碰杯声吆喝声混杂充斥,场面异常壮观。付辛博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自顾自地埋头吃饭。后来不知是谁喝高了,提议轮流向沈茗敬酒,美其名曰庆祝大好青年重回祖国的怀抱,群众们一致通过,沈茗一边笑着说你们瞎凑什么热闹一边接过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几杯下肚,沈茗已经有点不胜酒力,面色潮红地靠在椅子上,付辛博不放心地看着沈茗说你少喝点,一伙人便开始起哄让付辛博代替女朋友上。付辛博正要辩解,又见沈茗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是求助的神色,挫败地叹了口气,心想要是让这小姑奶奶喝醉了,自己非遭家里人批斗不可,为了耳根清净,这点苦头就是撑死也得吃。更何况自己一大男人,怎么能让女生被灌醉,付辛博的大男子主义开始泛滥,于是,大义凛然地接过酒,替沈茗挡过一杯又一杯。
记不清一桌敬酒的人转了几个圈,一伙人还明显呈现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态,付辛博有些崩溃地想这些哪是朋友啊,灌人酒跟灌农夫山泉似的轻松,再这么下去自己就直接进泥巴里了。勉强又支撑了一会,付辛博一脸痛苦地摆摆手示意要先离开,刚起身就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去,被沈茗及时扶稳。付辛博暗骂了句这酒后劲还真他妈足,意识便开始不受控制地逐渐模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付辛博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周围是陌生的环境。捂着晕沉的脑门直起身来,付辛博才猛然意识到被子下自己一丝未挂,衣物也凌乱地散落在床头。付辛博忽然清醒了些,开始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印象中,离开包间后,沈茗扶着跌跌撞撞的自己上了车,一路上坐在身边对自己说了很多话,好象都是些小时候的种种,可确切地说了什么,付辛博一句也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面前仿佛一直晃动着沈茗哀伤的脸,泪流满面,然后自己就这样恍恍惚惚地闭上眼睛,之后发生的事情只有一片空白。
付辛博困顿地晃了晃头,下意识地伸手到床头的衣物里翻找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多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人。慌忙抓起衣服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刚准备下床,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醒了?”
警觉地回过头,付辛博惊讶万分地发现,沈茗正穿着浴袍站在浴室门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你喝醉了,我怕送你回家让伯母担心,所以……到了宾馆,然后……然后你抱着我说不要走……”
脑子里一下像是被炸开,头疼欲裂,付辛博彻底清醒了,张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喉咙被哽得难受,只能怔怔地坐着不动。气氛尴尬静默,沈茗红着眼眶也不吭声。半晌,付辛博才抬起头,缓缓开口,“对不起……”
沈茗一听这三个字眼泪便不住地往下掉,难过又期待地看着说话的人,走近几步在付辛博身边蹲下,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磊哥,这不怪你,我……是心甘情愿的。”
“别难过了,”付辛博垂着眼睑,迟疑地抬手抹掉沈茗脸上的眼泪,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艰难地开口,“我们……在一起吧。”
沈茗肿着眼睛点点头,嘴角弯起弧度,扑进付辛博怀里紧紧抱住不放手。付辛博一只手搭在沈茗肩上,另一只无力地垂下,偏过头盯着床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还闪着微弱光芒的三个字“井柏然”刺得眼睛生疼。宝,我们是不是没办法继续走下去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井柏然再次见到付辛博是在开学前一天的同学聚会上,当沈茗挽着他走进来时,大伙都热情地一拥而上,围着付辛博起哄着说你小子不够意思啊,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不跟兄弟们说一声。付辛博淡淡地笑着并不回应,眼睛止不住地往井柏然的方向看。
井柏然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直不吱声,从俩人进门那刻起,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付辛博被挽住的胳膊上。沈茗好看的笑容让井柏然联系到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难看,有人推了推井柏然说你发什么愣啊,井柏然恍过神说没什么,站起身走到付辛博面前,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想从那里面看出些什么来,“刚回来?”
付辛博恩了一声,不敢直视井柏然的目光,“没多久。”
井柏然转开视线,忽然觉得这场面很可笑,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扒光了还站在原地等凶手给个解释,可那个人却早已逃得不见踪影。四周始终是热闹的氛围,旁观者都笑得无比轻松,轻松得让人心生悲凉。
沈茗对井柏然灿烂地笑,“好久没见了啊。”
井柏然看了看她,转身朝大伙笑了一下,“那你们继续,我有事先走了。”
看着井柏然快步离开,付辛博下意识地就要追上去,沈茗拉了拉他的衣服,微笑着说,“磊哥,我们才刚来呢,现在就走不太好吧。”付辛博停住脚步,有些为难地转过身,犹豫着坐了下来。
空旷宁静的学校足球场边,井柏然和KIMI并肩坐在台阶上,俩人身边零散着一堆空啤酒罐。井柏然眯起眼睛仰头看天,费力地想这画面用那些个成语是怎么形容的来着,真是月黑风高黑灯瞎火伸手不见啥啥啥的,想着想着就头疼,索性伸直了腿躺下来,“小米……你说在这里放烟火是不是很漂亮?”
“你喝多了吧?!”KIMI头也没回,特鄙视地甩出一句,“我怎么知道?!这么矫情的事我可不干。”
井柏然自嘲地笑笑,“是啊,这多矫情……可有个傻子就干过。”后面那句话轻得就像一阵风飘过去一样。
KIMI一听这语气不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井柏然,“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啊。”井柏然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你蒙谁啊?!”KIMI焦急地拉过他的一侧手臂,“正经点说!”
“我能有啥啊?!”井柏然回避掉投来的关切的目光,拿起身边的一罐啤酒喝了几口,“不就是包子从西安带了一女朋友回来么,不过长得还挺漂亮的。改天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保证你看了都自卑。”
“什么?!”KIMI听着井柏然事不关己般的叙述,眼睛越瞪越大,忍不住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你……你再说一遍?!”
井柏然翻了个白眼,“你至于那么紧张么?!跟见了萨达姆似的。”
“你小子别再喝了,”KIMI夺过井柏然手里的啤酒,不放心地盯着他仔细瞧,“你和包子这到底算咋回事?”
“爱咋咋地,我失恋我光荣行了吧?!”井柏然云淡风清地挥挥手,支起身来想抢回罐子,被KIMI激动地一把拍回去。
“靠!你跟我还装什么?!难过就少给我憋着!”
井柏然愣愣地看了一会KIMI,放下手重新躺回台阶上,过了半天才平静地说道,“小米,我不难过,真的,一点也不难过。”背上被搁得难受,井柏然不自然地翻过身去,只留出了个背影,“我只是想知道,我跟他,怎么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KIMI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井柏然,以前只知道他总是人前人后没心没肺地笑,就算遇到了伤心的事情也从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生怕全世界有谁不知道自己有多坚韧不拔多宁死不屈。井柏然开玩笑时经常说“大爷我是谁啊?!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永垂不朽。”可是现在,说这话的人却显得这样的脆弱,脆弱得好象脱过胎换过骨不再是以前的他了。KIMI不忍心再追问什么,也躺下身来,仰头看着黑暗到显得压抑的夜幕,深吸一口气,冬日夜晚的空气真的很冷。

梦里花落知多少

同学会结束,付辛博送沈茗回她暂住的地方后,一看时间快过十二点了,便径直回到学校。宿舍楼道里空无一人,沿着楼梯拾阶而上,付辛博只觉得每一步都很沉重。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一抬头便看见井柏然竟靠在0721宿舍门前,闭了眼歪着头,腿弯曲着坐在地上,看样子是睡着了。付辛博心里一阵抽疼,不假思索地就走上去抱他起身,闻到井柏然身上的酒气,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怀里的人整个身体都失去重心瘫在自己身上,付辛博勉强腾出一只手打开门,动作缓慢地扶进屋。
井柏然感受到了动静,费力地抬头睁开眼,一见是付辛博,眼神迷离地盯了半天,然后挺直身子傻傻地笑了起来,“你回来啦?”
付辛博之前被盯得紧张,以为井柏然酒醒了,可是自己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听了这话便不由地松了口气,“怎么喝成这样?也不知道进屋再睡?!”
“我忘带钥匙了,又懒得下楼借,我困啊,就在门口睡着了。”依旧是傻傻地咧着嘴。
付辛博内疚地摸着井柏然泛红的脸,说你去洗洗吧,早点休息。井柏然听了收起笑容,也不说话,摇摇晃晃地往浴室走去。
看着镜子里那张模糊的脸,井柏然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醉了。把水开到最大,从头到脚淋了个遍,身体从里到外也都冷了个彻底。出来的时候,井柏然果然感到整个人清醒了一大圈。付辛博正在倒水,看了眼井柏然,立马放下杯子直冲到浴室,拿了匹毛巾出来。
“怎么头发又不擦干!想生病吗你?!”付辛博边说边熟练地拿毛巾擦井柏然额前湿嗒嗒的刘海。井柏然忽然有些恍惚,自己洗完头发一直没有擦干的习惯,以前付辛博也总是会这样怪自己,然后认命地帮忙擦头发,可是同样的动作现在感觉却变得不再一样了。井柏然眼眶有些发热,推开付辛博的手,“你还对我这么好干嘛?!”
付辛博一愣,尴尬地抽回手,胸口一时闷闷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你没话跟我说吗?”井柏然最讨厌付辛博这个样子,跟做了亏心事还不愿解释一样,两个人之间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他却连回答的勇气都没有。
“宝,”付辛博终于沉闷地开口,声音沙哑,“你喝醉了,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没醉!”井柏然暗自苦笑,通常都说喝醉的人才会坚持说自己没醉,可是现在,自己是真的没有醉,心里跟明镜似的,比谁都清醒,却还得对着一个看似清醒脑子却懵懂的的人倔强地吼出声,“你就只会逃避!”
“我没有!”付辛博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眼眶逐渐泛红,接着一把抱过井柏然,“我没想过要逃避!也不会那样做,可是……可是对不起……”
井柏然没有吭声,只觉得自己累得快喘不过气,疲惫地把头搭在付辛博肩上,任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除了对不起,我没办法再对你说什么了……”
井柏然猛然挣扎出怀抱,吞掉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狠狠地盯着付辛博,“打人他妈还得给个理由的,你就这么在我心口上捅一刀连个解释都没有?!”
付辛博狠心地把头偏到一边,眉心拧成了死结,过了半天才重新开口,字字都像被咬碎了再吐出来一般,“我们……不可能的,在一起迟早会觉得痛苦……所以,现在就放手吧……”
耳旁轰鸣,井柏然颓废地后退一步,自暴自弃地笑,“付辛博,是不是我那时回沈阳害你担心了,所以你也消失十多天来报复我吧?!不然前些天你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有……你耍我玩呢,是不是?!”
“宝,不要这样。”付辛博上前一步,痛苦地拉住井柏然,“你还有将来,我……我不想你有一天会后悔,所以,我只能这么选择……”
感觉到眼里的湿气正在汹涌地往上窜,就快要抑制不住,井柏然仰起头,甩开付辛博的手转过身,凄凉一笑,“那谢谢你帮我选择了。”
面前的房门被用力地摔上,付辛博久久立在原地,明明想流泪,眼睛却怎么会这么干涩,身体里某个地方仿佛在被硬生生地撕裂,一片一片,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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