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街的大老板----晓十一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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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宇嘉觉得自己找不到自己的价值,他反复失眠多次,眼袋一天天深刻下去。
然后他在第四天失眠的晚上开电脑下了《潜水钟与蝴蝶》看,在这部大闷片结束的时候沈宇嘉终于睡着了。
《潜水钟与蝴蝶》与沈宇嘉以往看的任何一部法国文艺电影一样沉闷,教育意义暂时还看不出来,拿来催眠倒是不错,每天睡前看一遍,作用与喝半杯红酒差不多。
沈宇嘉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又不是经历过什么起伏的人,对人生实在没多大感慨。
硬要让他说观后感,他只觉得人生的一个个片段就是一个个没追到手的姑娘——当然对沈宇嘉来说应该是一个个没追到手的男人——姑娘们踏着舞步离开了,而我们束手无策什么都做不了,不过努力点的话还是可以抓住那些旋转的裙摆。
不过沈宇嘉的想法和电影可能没什么大的关系,他的作文一直文不对题,所以语文成绩糟糕。
沈宇嘉的生活渐渐规律起来,订好每天的计划后,那规律性更加突出。
现在的规律和他以前一成不变的生活不是一种定义,以前是每天苍白地过,现在是充实地过。能把自己的生活调理得充实的人是比较有本事的类型,沈宇嘉现在还不算有本事,他很希望自己以后会成为有本事的人。
再过段时间他要参加第二轮会计考试,法语课上完后他也想参加相关的考试,要是能进翻译公司的话也是很好的,当口译很有挑战性也能赚钱。
他这样的努力被殷力文看在眼力,老板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照理说每个老板都希望看到自己的员工长进,就像班主任和家长希望看到学生成绩提高,可关键是,当员工长进到一定程度时,小庙就供不下大菩萨了。
于钱,殷力文不希望沈宇嘉跳槽,于情,殷力文挺喜欢沈宇嘉的,他希望沈宇嘉能发展得好一点。
所以殷力文最近有点矛盾,不过员工的事是小事情,殷老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他和沈宇嘉各忙各的,相安无事地共处着,一品居内外呈现出大好的和谐气象。
一直到秋天过去沈宇嘉第二次会计考试结束,他自觉考得不错,要拿证应该没问题了,殷力文也为他高兴,想帮他庆祝,沈宇嘉说不用了。
用不着庆祝的,沈宇嘉觉得这本该是他大学阶段就该完成的任务,是他的责任,他就要完成。
不过沈宇嘉的家里还是给他庆祝了,他们家向来不过洋节,今年圣诞节前夜爸妈却说要给沈宇嘉礼物。
本来爸妈想买点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衣服啊香水啊,沈宇嘉说不要,爸妈想不到能给他什么,就包了三千块钱给他,让他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实在没什么可买,沈宇嘉就把三千块钱好好地放了起来。他一开始是推拒的,家里的房子一直没租出去,他又有工作了,还拿父母的零花钱不太好。然后妈妈说:“你还吃住在我们家里呢,现在就开始不要爸妈的钱了?有本事自己买房子去,到时候你给我们零花钱。”
想想也对,沈宇嘉不再反驳,收了钱,回房间看无聊的法国电影。他先前报的法语课程刚好在圣诞节前结束,以后还想深造的话,就得报更高级的班,或者努力自学。
沈宇嘉坐在椅子上,裹着被子捧着热水,一偏头就能看到一品居的光,那光芒落在人眼里。
今晚殷力文应该会很忙,沈宇嘉抓起手机,没按下拨号键,发了个圣诞快乐的短信过去。
直到沈宇嘉睡觉前殷力文的回复才过来,同样是圣诞快乐四个字,没有多余的话。沈宇嘉反复看了那短信许久,不由自主地亲了下手机屏幕,淡淡的萤光在他嘴唇移开时突然熄灭,一片黑暗里沈宇嘉发觉自己又干了傻事,捞过被子钻进去,浑身都是热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亲吻才能得到同样柔软的双唇来回应。
圣诞过后马上就是元旦,再来是春节,自圣诞后一品居就进入了一个异常忙碌和小心谨慎的时期。沈宇嘉的工作量也增加不少,辛苦没什么,反正会计考试考完了。
不过和谐的大范围里总是会有不和谐的人或事出现。
元旦,沈宇嘉像往常一样努力按着计算器,殷力文在外面忙忙碌碌,两人都忙得无暇顾及其他时,沈宇嘉的眼中钉肉中刺出现了。
沈宇嘉这辈子都没嫉恨过什么人,现在出现一个,也不算嫉恨,比较算是嫉妒。
那人就是殷力文的某个好友。
沈宇嘉听到自己小隔间门口一个声音说:“诶,殷力文,你什么时候换了个会计?”
这熟悉的可恶的声音叫沈宇嘉不由自主动了下耳朵,他一抬头,第一次和那个经常来一品居喝酒的男人正面撞上。
那男人对沈宇嘉笑了笑,还算友好,可沈宇嘉同小周一样看他不爽许久了,虽然原因不尽相同,不过同志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聚集在一起的,只要目的一样,那大家就是统一战线的。
沈宇嘉瞬间阴沉下脸,他难得对别人沉下脸,这次是用尽全力地沉了。
那男人好像对沈宇嘉表现的不友好有点错愣,殷力文走到那男人身边:“我的会计早换了,果然你来我这里就只是为了敲竹杠。”
“咦,哪里有……”那男人马上对殷力文恬着脸笑了:“我也很关心力文的身体健康。”
那笑容其实只是普通好友间调笑的笑,看在沈宇嘉眼里就特别刺眼,他拿过桌子上的文件,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不是他小气,是他真的忍不了。对着自己的情敌还能平静的人,不是圣人就是傻子。
沈宇嘉这个人太普通了,一穷二白,七情六欲,他什么都有,而且他智商很正常,所以他忍不了。
他看到那男人又把嘴贴到殷力文耳朵边偷偷说了什么,亲昵的动作叫沈宇嘉几乎要拍桌子。
然后他又看到殷力文冷笑一声:“你快,那你去帮忙。”
完后那男人就被留下来帮沈宇嘉对账。
沈宇嘉才不要这男人帮忙,都是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东西,还是帮殷力文整理的东西,他不要别人插手。
那男人站在旁边,看沈宇嘉不理他,穷极无聊,又笑了笑:“我叫赵书林,你叫什么?”
沈宇嘉横他一眼,说:“沈宇嘉。”
“哦,小沈,你好。”
沈宇嘉哼了一声,男人失笑。
他看上去好像很累,脸色有点白,就算裹着厚实的衣服也看得出他有多消瘦,好像昨晚没休息好。
沈宇嘉就有点自责,人家又没对自己干什么,做什么这么不客气。
可刚才已经不客气过了,现在主动搭讪又很奇怪,沈宇嘉一分心,算错两个数字。
“我呢,是来吃白食的,现在你们老板让我帮你忙,我知道你不愿意给人碰你的工作成果,但好歹给我点事做,装装样子也好。”男人说得尽量客气。
正好给沈宇嘉个台阶下,他翻出点简单却很麻烦的东西,手递出去,表情却是警戒的。
“放心,我不会搞垮殷力文的店。”男人温和地安抚,沈宇嘉才稍微放下点心。
于是接下来一天的时间沈宇嘉基本是和这男人一起度过的,大量重复的计算让人头脑发昏,不过有人帮忙是轻松很多,那男人临走前沈宇嘉不情不愿地说了谢谢。
“不用。”被道谢的摆摆手,和殷力文稍微聊了会就走了。
那人看起来像个好人,沈宇嘉的小肚鸡肠得到了最大的打击。
今天要稍微加个班,沈宇嘉在小隔间坐到快八点,殷力文才疲惫地推门进自己办公室。
“小宇。”殷力文喊了一声,沈宇嘉跑出去,面前推过来一个信封,里面有不薄的一叠,应该是钱。
“今年的奖金,只给你一个的,别和别人说。”殷力文对沈宇嘉眨眨眼。
沈宇嘉愣怔半会,这是给他这个把工作时间都花在自己事情上的人的奖金?
见沈宇嘉不拿,殷力文又补充道:“也没多少,你拿着吧,别嫌少。”
沈宇嘉摆摆手:“我……”
“拿着吧,你不会嫌少吧?”
“不是……”
“那就拿着……”
殷力文拿起信封要往沈宇嘉怀里塞,沈宇嘉向后退,不是他不想要,是他受之有愧,他在这里工作了一年都不到,干得也没特别好,怎么就有奖金拿呢。
而且平常殷力文也对他很不错,奖金对沈宇嘉来说,真的用不着。
一塞一退,那信封掉在地上。殷力文弯下腰捡起来,叹口气。
“还是嫌少吧?”
“不不,不是嫌少。”沈宇嘉着急地解释:“是我不想要,我……”
“不想要?”殷力文皱起眉,眼里的蒙上叫做疑问的东西,可沈宇嘉迟钝,看不出来,他还是自顾自解释,笨嘴拙舌。
“我又没干得多好,而且有空就在那里干别的事,还去考会计证……”
“……对啊,你考上会计证了。”
“恩,所以就更不能要了。”
沈宇嘉的意思是,他去考会计证都考上了,这本来是件好事,唯一觉得有点对不住的就是殷力文这边,因为他在工作时候准备考试的事呢。要是他拿到会计证了,再好好工作个几年,那拿奖金就没说的。
不过殷力文的理解是歪的。
谁让沈宇嘉语文不好。
殷力文往椅子上一坐,把钱包丢在桌子上:“和赵书林处得怎么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得这样快,但殷力文不让他收钱了,沈宇嘉就安分地回答他的问题:“还好。”
“……最近有没有想拿到了会计证去别的地方工作啊?”
“没。”还是安安分分。
“我这里太小,工资又低。”
“没关系。”
“你没听那些实习的会计说实习都不在饭店做吗?”
“没听过……”
沈宇嘉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每句都是诚实的,好吧,就算他和赵书林的相处不能算“还好”,明确地说应该是“糟糕”。
可殷力文好像不满意这些回答,他站起来走到沈宇嘉坐的沙发上,和他一起坐下,表情称不上高兴。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连小周都不肯发奖金,就是肯发给你?”
沈宇嘉点点头,当然想知道,据他大半年的观察,别的没观察出来,殷力文和所有别的老板一样的不大方的本性还是观察得到的。
“因为担心你跑掉。”
眼睛对着眼睛,很真诚。
“小宇,你说个你肯留在这里的理由。”
这个问题似乎是为了确定沈宇嘉不会跳槽,具备了一切老板用来打动员工的煽情。
想不到殷力文突然问这个问题,沈宇嘉毫无防备地被打到思考神经,一时说不出话。
要说理由,沈宇嘉只有一个。
他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不适合快速思考的脑子沸腾了片刻,没有出现别的可代替的答案。
殷力文不好骗,要说“因为你是个好老板”,他还是不会放心。殷力文只相信利益,不相信人心,可沈宇嘉是个想不到利益的笨蛋,他有的只是七情六欲。
他只有人心。
想不到利益相关的理由,沈宇嘉还是木呆呆地愣着。
殷力文变得有点不耐烦,他疑心重,总觉得沈宇嘉拿到会计证就会跑掉,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吗那么在乎一个员工,大概还是因为沈宇嘉工资低的缘故。
他觉得沈宇嘉好把握,给点奖金就能哄住,可沈宇嘉又不要钱,这就棘手了。
所以他急需一个让他定心的理由。
“因为……”
正焦急的时候沈宇嘉的嘴唇终于动了动,可又马上卡住了:“因为……”
“恩?”殷力文又凑过来点,两人的眼里只剩下彼此,虽然怀抱的是不一样的想法,可至少这一刻在物理学方面两人只看到彼此了。
沈宇嘉被殷力文漂亮的眼睛迷惑了,好像这一刻他们已经是恋人,他可以亲亲他,抱抱他,然后和他说喜欢他。
“说啊。”殷力文越来越不耐烦,沈宇嘉再不说他都有冲动扑上去撕他的嘴。
沈宇嘉低下头,嘴里翻滚了个小短句,模模糊糊,殷力文还是听到了,不过他觉得是开玩笑的,虽然沈宇嘉的脸比番茄还要红艳。
他扯扯嘴角,“小宇,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挺想离开这……”
沈宇嘉豁然抬头,字正腔圆地打断了殷力文自以为是的发言——
“我喜欢你。”
“啊?”
沈宇嘉不再说话,他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告白,那些勇气还剩余一点,他抬起手捧住殷力文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太冲动了。
沈宇嘉早上醒过来,脑袋很疼。
不是头疼,是脑壳疼,因为昨天磕到了沙发角。
殷力文品味很中国化,办公室的沙发特别朴素,亚麻色的面,朵朵镂空牡丹印花点缀在上面,那印花还泛着柔和的光,沙发两边露出的扶手则是深棕色的木头,弧度很完美,细小的花纹装饰也很好看,材料则相当硬质。
沈宇嘉被殷力文推开的刹那没稳住重心,往后一仰,脑袋磕在沙发扶手上,很沉很重的一下,直接诞生了个巨大的包。
沈宇嘉疼得不行,回来还没敢说,一是怕父母担心,二是怕他们追问。
只好默默忍着疼。
昨天沈宇嘉是在殷力文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逃回家的,一切发生得太超过他的掌握,沈宇嘉睡过一觉后甚至觉得昨晚的那些是自己做的梦,可脑袋上那个包的存在感太鲜明了,完全没法忽视掉。
清醒状态下,沈宇嘉先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他蠢,他怎么就编不出好的理由呢。
沈宇嘉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的反应能力觉得悲哀,他是个笨蛋,他真的是个笨蛋,他笨得都可以先把自己撞死然后从头再活一次了。
从被窝里伸出手摸摸自己的嘴唇,那里好像还残留着殷力文嘴唇的温度,沈宇嘉是第一次和人接吻,那实打实算他的初吻。
原来人的嘴唇是那么柔软的,沈宇嘉想,他肖想过无数次的嘴唇竟然是如此柔软,和那男人俊挺潇洒的外表不相符的柔软。
不过肯定是把那男人吓到了,自己会被当成变态也说不定。
犯案的时候沈宇嘉头脑一片空白,后果什么的全都超脱到凡尘之外,豁出去当然是爽的,爽过后的烂摊子还是要自己收。
沈宇嘉不算乐观的人,甚至颇有点悲观,反复思索良久,他只想到两个后果。
第一个,沈宇嘉被殷力文扫地出门,两人从此不再往来。第二个,也许殷力文大人有大量,而且不排斥同性恋,两人能从朋友做起,慢慢培养感情。
第一个是最坏的打算,不要发生那是最好,第二个后果则比较天方夜谭,沈宇嘉觉得其发生概率低于百分之一。
但是殷力文对他很好,两人也可以算做朋友吧,万一殷力文对他也有点意思呢,殷力文的同性好友那么多,性取向并不算是明朗吧?
沈宇嘉觉得自己这样一味地肖想着美好结局很可耻,同性恋是不少,可也不能见人就是么。
沈宇嘉抱着脑袋在床上躺了会,展望起未来很是忧愁。
可班还是要上的,殷力文在过了十二个小时后没打电话来说要炒掉他,所以还是要去一品居,虽然可能一进去就被殷力文面对面炒掉。
沈宇嘉努力抖擞起精神,穿好衣服,刷牙洗脸,做了早饭自己一个人吃过,开门往一品居走。
店里的人和事如往常一样,大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当时的目击者也只有殷力文办公室的桌椅花草,沈宇嘉悬着颗心到了自己的小隔间,殷力文还没来。
沈宇嘉的忐忑在等待中愈加扩大,他的反应也算是够慢的了,此刻才想到两人面对后可能的尴尬场景,前面被消耗掉的无数脑细胞都是在考虑两人可能的关系变化。
脑子不够用的坏处就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
干等着不是办法,沈宇嘉只好边等边工作,慢慢的倒也能沉下心来。
可是今天直到中午殷力文也没来,沈宇嘉也忙着工作,直到十二点时小周给他送饭来。
发觉来人不是殷力文,沈宇嘉先是放松,然后觉得不妙。
“老板打电话来说今天没法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周嘟嘟囔囔地抱怨:“这么忙,他怎么这个时间会有事。”
“哦……”沈宇嘉身为肇事者,心虚不已,只好低着头扒饭。
“你慢吃,我下去了。”
知道殷力文没来,沈宇嘉又有两头迷茫的感觉,不知道殷力文是躲着他还是真的有事。要是真躲着他,沈宇嘉觉得没必要,他完全可以辞职,虽然辞职后基本上沈宇嘉就没有重新搬回的资本了,但是他相信路遥知马力,直到殷力文亲口郑重地说两人不可能,沈宇嘉都会努力追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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