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街的大老板----晓十一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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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小心沈宇嘉偷看的时间长了,殷力文一挑那斜斜的眉毛:“你老是喜欢盯着我的脸看,怎么,觉得我长得难看?”
“不不不……”沈宇嘉努力摇头:“挺,挺好看的。”
说完就觉得不好,这不是把自己真心话说出来了么。
不过一般人都不会把这类夸奖放在心上,殷力文大声笑:“我也觉得自己长得还算对得起大众。”
这顿饭吃得比较和谐,因为气氛太好了,小包间里两人面对面坐着,浅浅的香气似有似无,沈宇嘉觉得那香气绕在自己手指头上散不去,于是喝酒的行为都暧昧不已。
殷力文给他倒酒,袖口碰着他的手背,白色的酒杯和长长的手指构成赏心悦目的美景,然后抬头一眼看到殷力文嘴边淡淡的笑,沈宇嘉想两个人就这样呆一辈子都行。
可是菜总是要吃完的,店也是要关门的,明天这个榻榻米上坐的人就会换成别人。
沈宇嘉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容易伤春悲秋,他又不是感性的人,也不看小说,实际上他对看中文字有点过敏,所以他语文成绩很差,而英语学得还行。
以前沈宇嘉是多得过且过的一人呢,过日子过得没心没肺,一切都有父母给他安排,他什么都不用考虑,乖乖地念完小学念中学,念完中学念大学。期间唯一出的纰漏就是他发现自己原来是喜欢男人的,这个纰漏出得很大,不过他觉得要是父母给他安排相亲的话他还是会去,最后照例是乖乖地结婚。
所以以前他大多数时候脑子是空的,一个人时候容易看着天空发呆,不过他有一回坐操场上看天看久了,回过神发现身边坐了只草狗,跟他一起看着天,一人一狗之间有莫名的相似处,于是遭到了不少目击者的嘲笑。
自那后沈宇嘉就晓得,天也是不能乱看的。
后来他就知道了殷力文,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谁让他不看天了开始看人呢,他空空的脑子里渐渐填满了殷力文,到处都是,还有有关殷力文的臆想。
现在他又想着怎么能达到殷力文的水平线,他也不知道现在这种状态和以前相比是不是好了点,不过他只是随着自己的变化走,其实和以前没本质区别,只是以前的引导者是自己父母,而现在换成了自己。
不过还是不够,沈宇嘉觉得,自己还是差远了。
可他脑子不够用,能把握住当下就不错了。
吃过饭殷力文送沈宇嘉回去,车子里放着广播,主持人放了首法文歌,沈宇嘉听着那旋律很熟悉,他突然想起来这是他看过的一部电影的配乐,那电影的主人公最后很悲惨。
沈宇嘉看着殷力文的侧脸,心里突突跳。
他们可不能这么悲惨。
到了七月份,下半年会计考试的报名开始,沈宇嘉上网报名时看到新东方法语课在做广告,小小的一个角落,新东方三个红字特别显眼。
沈宇嘉忍不住点进去看了,里面有开课时间和学时学费等等消息。
他突然想到以前上法语课的老师说的法语考级的事情,当时没怎么听,又不是重要的事,他学法语确实不是要拿来当主职。
沈宇嘉又仔细看了遍课程和价格,还是没去点报名。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合,能不能学好。
夜里沈宇嘉又失眠了,外面在下雨,颇大的雨声很吵人,他看着窗外黑漆漆的颜色,想着自己的另条出路,不过完全没有头绪。
突然响了声雷,沈宇嘉被吓了一跳,他抱着被子又想了许久,雨停了,空调的呜呜声就独立了出来。
沈宇嘉掀开被子起来开了电脑,蓝莹莹的光照在沈宇嘉脸上,新东方三个红字跟白天时一样显眼。
沿海城市的夏天其实并不会很热,不过今年气候多变,五月底就超二十八度了,七月中正是一年最热时间段的开端,太阳晒得人发昏。
整个世界被绵延的绿色侵蚀,葱郁的芭蕉和香樟蓬勃生长,如活在热带地区,这样嚣张的绿色充斥在每个人的眼里,让人连看水蒸气都是绿色的。一品居里娇贵的绿色植物则有点抵抗不了诡异的热气,就算在一天连开十二小时的空调里还是恹恹的。
天气热,就叫人心气浮躁,最近殷力文脾气极端不好。
沈宇嘉忆往昔初见殷力文,印象里这人就没什么好脾气,只因为当时见到的景象是殷力文毫不客气把人塞进计程车的场面。
又觉得殷力文对客人的笑都挺假的,沈宇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觉得那笑假,但殷力文对他不是那样笑的,还有对着他的“友人”时也笑得不一样。
人的笑怎么有那么多种呢,沈宇嘉想着想着就走神了,办公室里凉飕飕的风从他头顶掠过。沈宇嘉咬着手里的笔杆子,摇头晃脑。
说起来最近都没见过那个先前来得很频繁的男人,挺好的,眼不见为净,至少沈宇嘉在他本身能力可见的范围内不用提心吊胆了。
殷力文从外面冲进来,连说了好几声热死了热死了,沈宇嘉放下笔出去:“明天我做冰镇带绿豆汤来。”
“切,我们一品居庄师傅的绿豆汤是绝品啊,你要跟他比?”殷力文倒在椅子上,左手扯扯办公桌旁一盆菩提树的叶子,考量着要不要给这可怜的植物浇水。
“那,那酸梅汤好吗?”
殷力文转头看向沈宇嘉,一笑,特别好看:“我要吃什么你就做什么?”
“恩。”沈宇嘉用力点一点头。
“好乖。”殷力文对他招招手:“来来来。”
走过去,殷力文递出来一个杯子:“我懒得动,你先给我泡个茶吧。”
沈宇嘉遵命,泡完茶又帮殷力文房间里的盆栽都浇了水,殷力文清闲地坐在那里晃脚:“这么努力,年底给你奖金。”
“不用的。”沈宇嘉垂手站在旁边,等着下一轮吩咐。
殷力文站起来狠命揉一通沈宇嘉的脑袋:“小孩怎么那么老实呢,好,没事了,你进去吧。”
会计用的小隔间里比外面要凉爽点,因为空间几乎是封闭的,空调的风出来了散不开。沈宇嘉坐在位子上翻翻过两月就要考的会计专业书,这些书看得都没问题了,多看也没意思。
想到同样是两个月后要开的法语课,沈宇嘉准备先去买点法语教材自学着。
他报了个三千多块钱的中级班,钱是问爸爸要的,要是问妈妈要的话,肯定会又会被念,什么歪门邪道啊,什么不适合啊,妈妈总有各种各样的担心的理由,这些理由会转化为具有攻击性的说教,铺天盖地袭向沈宇嘉。
念中级班的话,自己要先把基础的巩固下,沈宇嘉考虑好了,下班后就去书店。
工作了会,沈宇嘉听到外面有个男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好像在喊什么人,那声音近了,沈宇嘉听清楚喊的是“力文”。
沈宇嘉当时就想扔了笔跑出去看看到底又是哪个人,他的假想敌也未免太多了,一个又一个连着来,今天是尹老板明天是叶局长后天是孙厂长,哪有这样的,沈宇嘉那颗心脏就没放平稳过。
就算知道殷力文和那群男人没事,沈宇嘉也不放心,他看别人碰殷力文就觉得不舒服,不过要深追究的话,他还不如那群男人和殷力文的交情深。
然而这种担忧的情绪是沈宇嘉自己的,别人管不着。
沈宇嘉听到殷力文回应了那男人,声音透出点凶恶的感觉,不过被吼的男人貌似完全不畏惧的样子,嘻嘻哈哈的态度叫沈宇嘉和殷力文在同一时间皱起了眉。
沈宇嘉很想过去偷看一下,可是这样很不道德么,不过干坐着也很蠢。那男人到办公室来了,然后沈宇嘉听到殷力文说:“你又死来做什么,我今天忙得快死了,你滚蛋。”
非常凶恶的态度,沈宇嘉忍不住了,站起来偷偷走到门边偷听。
“诶呀诶呀,殷力文,我才几个月没来你又一副晚娘脸了,怎么你是不是快破产了。”那男人完全没有畏惧的感觉,仍然嘻嘻哈哈,沈宇嘉听得脑门冒汗。
“滚滚滚!你什么乌鸦嘴!滚!”
外边又是重重的杯子落在桌面上的一声,沈宇嘉被吓了一跳,蹿回自己座位。
“诶诶,殷力文,我是有好事,我要升职了。”
“管你死活!”
“别推我呀,你太不够义气了,我是要升职,又不是要问你借钱。”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是想借机敲诈!”
“你怎么能那么想我,枉费我们十几年的交情……”
十几年,这是关键字。沈宇嘉又跳起来,忍不住走回到门边。
外面的两人又吵嚷了一会,在沈宇嘉差点要推开门出去的时候,那男人说要走了,不过缠着殷力文要他送到楼下,沈宇嘉推开门一看,看到那男人的背影,瘦瘦的,穿西装,比殷力文稍微矮点。
沈宇嘉想到先前他经常看到的那个醉鬼,不是被殷力文扔出来就是被小周架到出租车上的那个,应该是那人没错。
想不到他和殷力文认识十几年了。
沈宇嘉算算自己和殷力文认识的时间,半年多一点,虽然其实他喜欢殷力文已经喜欢了三年了,不过那不能算数。
趴在桌子上遥想未来,越遥想就越沮丧,沈宇嘉对着没算完的帐叹了口气。
第二天,沈宇嘉捧着盒酸梅汤过来,殷力文到了夏天就来得比较早,他说天太热了在家里睡不着,早点来店里吹空调,还能省点家里的电费。
所以沈宇嘉早上九点多过来时,殷力文正好吃过早饭,在没什么人的店里和服务员聊天,貌似正被讨要奖金。
沈宇嘉把酸梅汤递给殷力文,大老板没接:“现在喝不下哦,你放到后面的冰箱里去,我下午喝。”
“可,可是厨房用的冰箱很冷,等会会结成冰块。”
“那满好嘛,能直接吃棒冰了。”殷力文甩甩手:“去吧。”
等沈宇嘉从后面出来,服务员都看着他说:“沈会计你对我们老板好好哦。”
沈宇嘉闹个大红脸:“我也可以做给你们喝。”
“哦?真的?”
一大群人又转移阵地到沈宇嘉这边,“我要酸一点的喽”“我要酸味淡点的”“能不能点别的啊”……
“喂。”殷力文在后面拍桌子:“不要工作了是吧,要喝自己问庄师傅要去,给你们打八折。”
全体人员纷纷念着“黑心”,然后一哄而散,殷力文和沈宇嘉上楼去,红木的楼梯漆得很有陈旧的历史感,空格处从外面伸过来几篇绿色的细长叶子,早上没那么热,经过一晚上休整的植物们精神好了很多。
绿叶刮过牛仔裤裤脚,发出细小的声响。沈宇嘉听着殷力文说最近要推出新的菜,适合夏天的,不过菜名没想好。
中式菜肴不像西式菜肴,喜好用原材料来取名字,外国饭店的菜,煎猪肝就是煎猪肝,洋葱汤就是洋葱汤,中式菜肴取名字都喜欢带点文艺气息。
比如“游龙戏凤”就是刺参、人参和鸡做的一道菜,光看名字的话是完全没法想象的。
殷力文店里每个季度都会推出新菜,先前研究过沈宇嘉家里那糯米糕的庄师傅呢,还是没弄出一模一样口味的糕来,不过他秉承着创新的理念,做了个有点像日式点心的团子,凉凉的莲子味道的糯米糕。
沈宇嘉吃过那团子糯米糕,殷力文问他好不好吃,他说不出个所以然,被性急的庄师傅在脑袋上敲了一记,疼死。
其实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口感有点奇怪,还不太甜。
沈宇嘉揉着脑袋说:“不太甜,要加点糖。”
“啪”又是一记。
沈宇嘉抱着头逃回办公室,殷力文跟在他身后,临出厨房前回头对庄师傅笑笑:“下手太狠了。”
“看见他就有气。”庄师傅把刀哐啷一下切进砧板。
殷力文也逃回办公室。
回想到那两记“毛栗子”沈宇嘉就觉得脑袋疼,殷力文转头对他说:“就是先前你吃过的那团子,你说该叫什么名字好。”
沈宇嘉接不上话:“就叫团子么。”
“你想被庄师傅敲死啊?”
到了办公室坐下,殷力文喝了泡好的茶,敲敲桌子,又把沈宇嘉从隔间喊出来。
“小宇,法语的糯米糕怎么说?”
“啊,恩,Riz……”老师没教过啊,法国有糯米糕么,沈宇嘉蹦了一个单词,接不下去,站在旁边抓头发。
殷力文摆手:“法语太难听了,就没有好听点的话?”
“有啊。”
“什么?”
“……”沈宇嘉看着殷力文的脸,轻轻吐出一个尾音有点飘上的短句:“Je t'aime。”
“这个听上去不错,什么意思啊?”
“也,也是个菜名……”
“提到法国菜就想到蜗牛,不过法国蛋糕是满好吃的。”
殷力文又喝了口茶,消遣够了,沈宇嘉进隔间去工作,空调呼啦啦地响,沈宇嘉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他刚才说过的那句法文,Je t'aime。
最后那个莲子味道的团子定名为“夏之庭院”,客人来吃的时候都很奇怪:怎么殷力文的厨子搞了个日本菜卖,有失水准有失顺准。
至此,庄师傅看沈宇嘉的眼神越发愤恨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天空的颜色也是随着时间一起改变的,路边掉下第一篇脆弱的黄叶时,沈宇嘉的会计考试第一轮进行完毕,不过尚且无法休息,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的。
报的法语班马上要开课,每周一、三、五,晚上六点二十到八点五十,三十节课,大概要上两个月。
经过一个异常炎热的夏天的洗礼,沈宇嘉黑了一层,以前他人生中每个夏天都是在家里度过的,足不出户,所以养到现在还算白皙。这个夏天异常忙碌,从里到外,即使沈宇嘉每天在户外的时间只是来回他家和一品居之间,热辣的阳光亲吻他的时间也很短暂,亲吻过后的痕迹却很难削去。
这种时候,沈宇嘉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殷力文晒不黑。白白的,工作那样忙,殷力文也没有多添皱纹。
沈宇嘉忙于工作和学习,房间许久未整理,书书本本形成巨大的垃圾堆,这团“垃圾”张牙舞爪地坐在书桌上,形成房间里最嚣张的存在。
妈妈就拎着沈宇嘉的耳朵说:“今晚好好把你房间理理,你看看乱成什么样子了,就你看得下去!”
书本堆的主要构成是沈宇嘉的大学教材以及笔记,还有新近购置的参考书。沈宇嘉理着在殷力文办公室打印的一叠复习资料,窗户外面的黑夜里有无数的光,一品居的光近在咫尺。沈宇嘉靠近窗户,从这里就可以看到一品居二楼的人们。
每一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色彩,沈宇嘉不明白,殷力文的色彩为什么会那么让他着迷呢。
到周六,殷力文找沈宇嘉谈了次话。
“小宇,下周你要去上课了吧,晚上可以提早下班。”
“恩,谢谢。”
“上课的地方远吗?交通方便吗?”
“有点远,不过坐地铁很快的。”
“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了。”
沈宇嘉的最后句回答很言不由衷,不过人的脸皮不能太厚,何况沈宇嘉脸皮本来就薄。他感觉到自己在一品居当的这会计越来越像玩票,殷力文就像他亲戚家的某个长辈,舅舅或者大伯那种辈分的。
要不是沈宇嘉的非分之想还熊熊燃烧着,殷力文就确实是大伯了。
因为觉得自己工作不像工作,沈宇嘉在上班时就更加专心,也不在一品居看书,不过他算东西实在是又快又准,空出来的时间想不到干别的,只好拿来偷看殷力文。
他笨拙的偷窥法很容易被发现,再被抓住了几次,殷力文都开始怀疑,便又找他谈话,问他是不是自己给工资太少了。
沈宇嘉解释说不是,绝对不是。
天地可鉴啊,沈宇嘉虽然没什么钱,但并不缺钱,况且殷力文给他一千六块一个月,虽然看着少了点,但沈宇嘉干的就那点工作,他还是个没拿到会计证的会计,一千六很够了。
“那就好。”殷力文松了口气,沈宇嘉也跟着放松。
完后殷力文拍拍沈宇嘉:“别的事不要想太多,好好工作。”眼睛对着眼睛说的这句话,意味深长。
沈宇嘉吓个半死,他喜欢殷力文这事不会被知道了吧。
为此沈宇嘉又失眠了一回。
事实当然不是如此,殷力文叫他不要多想是不要多想钱的事情,他前一个会计的工资是两千八,还是比较低的水平,所以那会计才不干了么。
这事就不能让沈宇嘉多琢磨,要是琢磨出名堂来,他也跑了怎么办,殷力文可找不到更便宜的会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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