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罗伯。很好,我以後会叫你罗伯的。」薄荷笑著抚上罗伯的脸颊,磨娑著他的耳後,就像在抚摸狼一般。没想到似乎罗伯也很吃这套,舒服的眯上了眼的任他去。他那副表情不知怎地、看在薄荷的眼里只觉得好性感。
「罗伯?」
「嗯。」
「再叫我的名字来听听?」
「薄荷。」罗伯乖乖的睁眼看著薄荷,认真的念著对方的名字,搏来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
「再一次,罗伯。」
「薄荷。」罗伯看著薄荷趋近自己,在自己的唇角用嘴唇碰了一下。他不自觉的又重复唤了几次薄荷的名字。
薄荷看著罗伯笑得很满意。
「──哟,真正救了你的狼你不感谢,反倒跑去和那个什麽事也没做只有出威风的小鬼你侬我侬,薄荷,你对狼真是有够不平等呢。」
冷淡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提醒罗伯和薄荷旁边还有旁狼在场。薄荷看著雌狼,先确认了一下自己从没见过这匹有著蓝色眼眸的狼。「那个──我能叫你夫人吗?」他谨慎的开口询问。
听见他的问题,如果狼能够做表情,相信雌狼会给他看自己吊高一边的眉毛。「夫人?」她嗤笑了一声,像听见什麽好笑笑话。「我活了这麽久,可是第一次听见你叫我夫人。」
「我以为我们没有见过。」
「是没有用『这副样子』见过,我傻气的孩子。」雌狼意味深长的回答。「但不代表你没看过另外一种样貌的。」
「另外一种样貌?」薄荷不解的问。
雌狼点头,动动尾巴,咧开了长满锐利犬齿的狼嘴。
「是另外一种样貌没错。用你们的话说叫变身,用我们的话叫变化。反正都差不多,呵。」
──薄荷和罗伯睁大了眼。
他们讶异的程度大概没有大小之分,不过讶异的地方各自不同就是。
罗伯看著雌狼化为一名人类。
薄荷看著雌狼变成他的奶奶!
路希勾起嘴角,一反她平常那种慈祥的笑,而是那种让人觉得有种野性气息的豪迈笑容。她马上又变回狼型。
「懂了吗,我傻气的孩子?」
「……」
薄荷战战兢兢的指著路希,「奶奶你是狼人?!」
罗伯早在路希化身成人型的时候绷紧了全身筋肉。
路希看著薄荷和罗伯,张嘴打个呵欠。
「唉,紧张什麽,薄荷。如果我要把你吃掉的话早在你还是个小孩时就下手了。幼雏的肉永远是最美味的。」
路希的视线停在罗伯的身上,收回了对薄荷的宠爱,剩下尖锐的针对。「小鬼,你说你叫罗伯是吧?」
「……是。」面对著有首领份量的路希,罗伯尊敬的开口回答。路希打量他好几眼,像想在他脸上看到什麽东西一样。罗伯注意到她的视线,尖锐的像凿子。
「你在看……什麽?路……希……?」
「别叫我路希──小鬼。」路希不屑的从鼻子哼了一口气。「我这次会愿意出现可不只是救我家的薄荷,也是要问你一件只有你知道的问题,小鬼。」
要不是刚好从窗口看到罗伯的身影,她本来想要好好的窝在她的房间里悠閒渡过这次月圆的。
看见罗伯,就像看见「他」。
她很肯定罗伯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什麽问题啊,奶奶?」薄荷好奇的发问了。
路希转头看了薄荷一眼,甩过头,又一次盯上罗伯。
「──欧胡在哪?」
冷颤在那瞬间穿过脊椎。
男人突然翻身下床。
有一双小手从被窝中伸出抓住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里,欧胡?」洛奇塔睡意浓厚的问向眉眼间轻覆乌云的欧胡,不高兴的皱眉。「躺下来,陪我睡觉。」
不过一向配合洛奇塔的欧胡这次却不怎麽愿意回温暖被窝。
「洛奇塔,我要出去一下……」
「──和女人幽会吗?」阴冷的瞪眼。
欧胡慌忙摇头。「怎麽可能,我爱的只有你啊!!」
「那你出去干麻?」洛奇塔没什麽好气的生气问。要幽会照实报告他不会阻止欧胡,但如果要让那女人踏进屋里的话嘛……欧胡的皮就绷紧点吧。
「我也不知道我要出去干麻、但我有种如果现在不出去的话会见不到什麽的感觉。」欧胡对这个第一次出现的感觉觉得很新鲜。「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明白这种感觉。」他老实的对洛奇塔这麽说。
洛奇塔眯起了漂亮眼眸,看著欧胡。然後,他钻回被窝。
「早点回来。」他的声音隔著棉被传出来。「被窝里很冷。」
欧胡笑著说,「好。」
【九】
罗伯看著冷冷提出问题的路希,一时半刻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这个问题。
欧胡?
那不就是爸爸吗?
「你找他……什麽事情?」罗伯暗暗握紧了拳头,估量著眼前路希问他这问题的意图。
「有什麽事、你管不著。我是因为在你身上闻到欧胡的味道才认为你大概知道他在哪里……而很显然你的确知道。」
路希根本就不把罗伯放在眼前。「小鬼,欧胡在哪里?」
「……」
罗伯看向路希,愤愤摇头。「在我不知道……你找他有什麽……事之前我,不会告诉你、欧胡在哪里!」
他是他的爸爸、或许在他的旁边还有他的妈妈(虽然是公的),没道理他会让这只凶狠的雌狼去危害到他的爸爸!
「你不说,小鬼?」
路希眯起了眼,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她相信罗伯闻到了。
「没有人敢反抗我的决定、反驳我的喜好,你是安逸太久了,所以没法没天的吗?」
「──不,他会这样,是因为他是『您的子嗣』……『母亲』。」
路希、罗伯和路希怔住,然後有致一同的转头看向一旁施施然而立的欧胡,同样被他话中的内容给吓到了。
「欧胡──?!」
「爸爸──?」
「大叔你的意思是罗伯是我堂兄弟?!」
每个人震撼点都不一样,不过一样的是,都很震撼。
不过欧胡想,路希和罗伯再怎麽讶异应该都没有薄荷受到的双重打击还大。
「罗伯,这个大叔是谁、是不是你爸?!」薄荷指著欧胡大声的质问一脸茫然的罗伯。罗伯傻著还没回神呢,头胡乱的就点了点。
薄荷神色一凛。
他又转向路希。「奶奶,这个大叔是谁、是不是你儿子、我叔叔?!」他指著欧胡大声的质问路希。路希看看罗伯又看看欧胡,严肃的对自己的孙子点头。
薄荷晕倒。
「你、你怎麽从没和我说过我还有一个叔叔啊──?!」
「因为我不承认他是我的子嗣、我并不承认。」
路希冷冰冰的瞪著欧胡一字一句的说。她看著欧胡的脸从看到她的高兴变成如今的一片灰暗。看到他那张和「他」相似的脸庞,她就觉得心痛。
「看到他我只会想到他的父亲、他那懦弱的父亲!」
「母亲、父亲他到死都还念著您!」欧胡赶紧开口替已逝的父亲说话,试图挽回什麽过去造成的伤痛。「他是认为他和你不相配……」
路希冷笑一声打断。
「配不上我?他是我所选定的终生伴侣,他凭什麽认为他和我不相配?我说了算!」
「母亲,爱情这回事不是您说了算的……」
欧胡打起精神努力的去抗斥对方身上远远传递不绝的迫人气势。母亲就算是老了,也还是这麽强大。「您也不想想,父亲他这样都是因为他爱您!」
「爱我?爱我的话,那他就不会大亭广众的找另一位伴侣,告诉我,叫我去找新伴侣!?」
这情何以堪?
高傲的她,好不容易择定了伴侣,却在替对方生下一只小狼後被对方抛弃?
这对她而言比杀了她还要痛!!
路希不会忘记所有污辱她的狼,包括她所爱的。
「母亲,您不知道为什麽父亲会这样做……」
「我不想知道!!」
「母亲,您必须听我说……」
「我不想听!!欧胡,你胆子越长越大了,竟然敢公然挑衅我!?」
看欧胡说话、看欧胡动作,路希忍不住就会想到她心头最挂念的狼影。当初之所以会愿意委身於欧胡的父亲,就是因为他的温柔还有与世无争、那种有如风吹拂在身上的舒服感。
一向强势的她,喜欢上被暗自呵护的感觉。所以她成为他的终身伴侣。
──但是为什麽她现在却会在这另组一个人类家庭?!
路希愤恨的瞪视欧胡。
欧胡提起勇气勇敢的走向前。「母亲,父亲死前要我给您一些东西。他说那是他这辈子最想要您拥有的东西,却一直没勇气拿给您。」
「给我拥有的东西?」路希竖起耳朵,蛮不在乎的甩尾巴。「我不收。」
「您不收也没关系,我就放著,就当替父亲……完成他唯一的心愿。」
欧胡从脖子上取下一条一直随身挂著的物品,走向路希,恭敬的放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皮绳项鍊。项鍊的中间处悬著一个小小毛球,旁边还有两颗尖利牙齿。
一开始,路希转过头没有看。但是随著时间过去,她还是耐不住好奇的把头转过去到底欧胡把什麽放在她面前。这辈子最想要她拥有、却一直没勇气拿给她的东西? 会是什麽?
薄荷和罗伯忍不住的秉住气,看到路希……变脸。
「──这真的是他要你拿给我的东西?!」路希张大嘴向欧胡焦急咆哮,「千真万确、没有欺骗?!」
「是的,母亲。」欧胡沉稳的回答。「『卡夫卡』的确是指名给『路希』、他这辈子他所承认的『唯一伴侣』。」
「……」
路希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记忆,慢慢回溯到从前──
***
路希并不是出生於此。
她的家乡是一片漠北黄沙、那里的人住著蒙古包、骑著马,将她和她的族狼唤作「草原狼」。
她在一次狩猎失误中踩中人类陷阱被活捉、人类掏了她的狼窝掏出她所有的狼崽,却出乎她意料的留下了她。那些抓她的人类只是对她的身体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听了一些不详的声音,然後她就被装在一个铁笼子里,被关在一个黑屋一阵子、等到再见到光明时,一片漠北黄沙早就不见了。
迎接她的……是冰天雪地。
她吓坏了、却因著首领直觉冷静下来,看著那些人类把她搬来搬去、忍耐著、观察著,计画著要怎麽逃离这群人类。
──不出几个昼夜,她趁著人类又要对她做些奇怪事情时暴起、咬死了四个人类,趁乱逃出那个冷冰冰的地方、逃到外面的森林里,占地为王!
路希是狼、是漠北草原上最聪明的草原狼。她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回不了她的故乡。所以体力超群勇猛非常的她为了自保,咬死那个森林的狼王、一举统驭了整个森林里的胡狼狼群。
她是最强的、甚至连雄狼看著她也要敬畏三分。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雄狼能配的上她、没有雄狼可以入得她眼──
一直到她遇见了卡夫卡。
那个时候的卡夫卡把难得遇难的自己从破碎的冰河里救了出来。路希记得卡夫卡救了她,却没说什麽要报酬的话,只是替她找来她的狼群,然後默默离开。
她很讶异竟然会有这种狼,於是她记下卡夫卡。
後来,经过她锲而不舍的努力,她脱离自己得到的狼群、加入卡夫卡所属的狼群,更加对卡夫卡产生兴趣。
卡夫卡是那种不会讲、但会安静做的性格。当所有狼还在争取谁要在这次狩猎中担任先锋的时候,卡夫卡只会服从所有指派给他的任务,然後做得尽善尽美。
她欣赏他这点。
後来路希和卡夫卡熟悉了,路希曾问过卡夫卡,如果他要找伴侣,他会怎麽和伴侣求婚。卡夫卡腼腆的回答她说,他想学人类用牙齿和肉足用成一条粗陋项鍊,然後亲手带在他所承认的伴侣身上。那代表自己已经将对方订下来了。
路希觉得卡夫卡的思想浪漫的不切实际,但如果卡夫卡真的这样对她,她搞不好也会同意做他伴侣。
她又问,那麽卡夫卡会找哪种狼做伴侣?
听到这个问题,卡夫卡只是看著她微微的笑,没有回答。
──後来,在一个满月时分,路希将卡夫卡约了出来,告诉他:她爱他,希望他能同意成为自己的伴侣。
那个时候的卡夫卡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凝视她,而後,静静点头。
欣喜若狂的路希意识到对方已经同意自己的要求,马上在隔天就告诉所有狼群:卡夫卡已经是她的了。
那时候的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狼。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幸福的。
但是後来,卡夫卡却莫名其妙的和自己截断伴侣关系,带著幼小欧胡,找上了另一只雌狼!
路希为此感到愤怒难当,询问卡夫卡却只得到他的一句「你走吧」。
於是,她毅然绝尘而去,脱离森林雪地,离那块带给她耻辱的地方越远越好。
後来她意外救了一名倒卧在雪地中的女巫。女巫将她原本只能再满月时化为人的变化──她想这绝对是那些人类搞的鬼──改为只有在满月时化回狼的变化。於是她来到这,遇到图奥尼一家、认了薄荷的母亲做乾女儿,在此长住下来……
……现在在看到这个项鍊时,路希感到有什麽东西在压迫喉咙,让她出不了声。
我会学人类用牙齿和肉足用成一条粗陋项鍊,然後亲手带在我所承认的伴侣身上。
那代表我已经将对方订下来了。
卡夫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我爱你,所以我希望你得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
路希低下头。有什麽滴落在雪地上、溶化了冰寒的白雪冰晶。
欧胡走近她,跪下,俯身拥抱。
「……母亲,请原谅父亲。当初在您走後不出三年,父亲就尽全力的完成这条项鍊,然後不肯进食而死。他当初会这麽傻的赶您走,完全是因为其他狼眼红他,故意要挑拨您和他之间,才会告诉父亲,您不爱他、您有新伴侣了。」
「卡夫卡他信?!」
「不,他不信,他一直不信。但是来狼一直一直的在他耳旁耸动他、而且还一直提出无法反驳的假论点,後来他才信。他也舍不得,但是他爱您,比爱自己还爱您。所以,他要您走,去找比他还要强壮的雄狼……」
欧胡抱著母亲,缓缓解开路希的心结。
路希看著天上满月,终於忍不住的吼出痛彻心扉的狼嚎,呼唤已不在世上的心爱伴侣,凄凉的让罗伯想哭……
在路希伤心过後,罗伯本来打算要和爸爸一同陪路希去看看她的『媳妇』、也就是他的『妈妈』,但是却被薄荷一掌抓住,质问:「你要到哪里去?」
「我要和爸爸、给奶奶看妈妈。」
罗伯乖乖的回答薄荷的问题。「只有爸爸一个人,如果奶奶不满意妈妈,没有人可以帮他说服奶奶。」他皱皱鼻子,「奶奶……好凶的。」
妈妈也很凶……爸爸很可怜的……
「你爸可以的啦,过来,我受伤了,站不起来。」
「你受伤了?!」闻言罗伯大惊,忙蹲下仔细查看薄荷的四肢,发现薄荷的四肢满布著淤青和被冰割出的伤。他心疼的用手轻拂过那些伤口。「痛不痛?」
「痛死了。带我回家去。」薄荷悠哉的看罗伯为自己紧张的模样,觉得好过瘾。
「好。」
罗伯轻而易举的抱起薄荷,和欧胡路希走向不同的方向。
路希回身看看,笑起来。「薄荷那小子虽然没有狼的血缘、但是他可还真是只狡猾的狼啊。」
「薄荷没有狼的血缘?」欧胡诧异的睁大眼。「他不是您的孙子吗?!」
「他是没错,但是他的母亲不是我亲生的。她的母亲是我在这里认的乾女儿。所以薄荷他只能算是我的乾孙子。」
路希除却伤心,恢复狼悠閒的本色,晃攸晃攸的前进。「欧胡,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
「什麽事?」
「这次罗伯被薄荷带走後,你要不要和我赌赌看,薄荷有没有能耐能让罗伯一辈子再也翻不了身,就这样栽给他?」路希装模作样的叹口气。
欧胡大觉不妙。
路希爽朗的笑出声。
「辛苦你了,欧胡。没想到你辛辛苦苦盼大的罗伯,最後还是输给我养出来的薄荷啊。」
【十】有H请慎入(掩面
罗伯想要问清楚薄荷现在他们在干麻,但是他一开口,只能发出无法控制的喘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