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蒋平也是微微一笑。
白玉堂看看蒋平,淡淡地说:“四哥,你帮我劝劝大哥吧,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
会回去的。”
“我要是劝得了,他就不会这么激动了,”蒋平摇了摇头,又拍了怕白玉堂的肩
膀,“你自己去说吧,记住千万别说永远不会去这样的话,大哥受不了的。这三
年他一直很想你。”
白玉堂苦笑了一下,走到卢方和丁兆兰身边。
“大哥,不怪丁大哥,是我告诉他别跟你说的。”
“小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们?”
卢方的语气非常激动,他知道白玉堂不想回白氏,可是连见一见哥哥们也不想吗
?
“大哥,我去公司找你就是想见你们啊。”白玉堂微笑着说,“我刚回来,很多
事情还没有想清楚。未来要干什么,是不是要留下,这些问题想清楚之前,我不
能去见你们。如果见了,要是你们问起这些我该怎么回答呢?”
“那你现在想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彰突然开口,“你决定跟我们回白氏了
?”
“我想好了,”白玉堂满脸严肃,看着面无表情的韩彰,“我现在不能回去,如
果以后我做好准备了,一定会回去的。白氏是我大哥的责任,也就是我的责任。
不过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回去帮不上忙,只能给你们添麻烦。”
“臭小子,你又耍什么花样,少废话,给我滚回公司去!”会这样对白玉堂说话
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三爷徐庆。
听他这话,展昭摇头微笑,这个徐三哥竟然还是这样火爆的脾气,白玉堂怎么会
听他的?
“三哥,”白玉堂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滚回去的,不过现
在——绝对不可能。”
徐庆被他一句话顶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这么大的人,总不能拿绳子捆
他回去吧。
“哥哥们,你们在想什么我知道,反正我已经答应了,就绝对不会反悔。要是你
们非要逼我,我不介意再换个地方住几年。”
一阵沉默,终于,韩彰说话了。
“时间。”
“什么?”
“给我你需要的时间,你需要多久能够准备好?”
“最晚一年。”白玉堂郑重地说。
“好,记住你的话,我们等你。不过——从下个月开始到白氏熟悉你未来的工作
,可以吗?”
“没问题,”白玉堂笑了笑,“你们不怕我去添乱,我也无所谓。不过我忙得很
,估计也没时间经常去。”
韩彰冷淡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微笑,看了看满脸无所谓的白玉堂,又看看大哥
卢方。
“大哥,我们为什么这么命苦,竟然遇上他们兄弟。”
卢方也笑了,轻轻拍了拍白玉堂的肩头,笑着说:“这天底下就没有比锦堂更精
明的人,也没有比你小子更难缠的人。好吧,我们给你们白家再做一年苦力。你
小子要是有良心,这一年就常来公司看看。”
白玉堂点了点头,心里一暖。
“哥哥们,辛苦你们了,等我准备好了,一定回去。”
十、 如果我可以选择
白玉堂住下了,住下的当天就开始上班。
陷空里多了一个调酒师,原来的调酒师小文当然很不高兴,其实只要见到白玉堂
,他就很少有高兴的时候,如今这个讨厌鬼居然住到眼皮底下了,真是想起来就
头疼。虽然白玉堂说他从来没有专门学过调酒的技术,不过小文严重怀疑他是故
意这么说来让自己这个“专业人士”难堪的。本来嘛,如果你让一个专业高手比
下去并没有什么丢人的,可是如果那个人只是把调酒当成玩票来做的事情,却比
你这个专业的做的好,你会作何感想。除非这个家伙在耍你,要不然他就是个天
才。
自从白玉堂在这里上班之后,展昭的日子反而轻松了不少。原本以为自己在他的
面前会失控,可是没有想到,自从陷空里有了白玉堂,展昭的心情就变得很好。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现在好像才找到了真正安心的感觉。这是活生生的白玉
堂,会和自己说话,会用那双漂亮的凤眼斜斜地瞟向自己的白玉堂。而且,这个
白玉堂还会很多让展昭目瞪口呆的本领。
展昭知道,从前的白玉堂是喜欢喝酒的,也对酒很有研究,可是他不知道现在的
白玉堂竟然会知道这么多跟酒有关的事。
自从白玉堂站在陷空的吧台之后,落在展昭身上的目光明显少了,更多的人被白
玉堂吸引了过去。当然,展昭也在这些人当中。
这只老鼠在任何地方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从来就是这样的。一想到这里,展昭
的嘴角就微微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这次并没有执着于这只老鼠是不是
从前那只的问题。
白玉堂调酒的动作并不花哨,很简单的举止,不紧不慢。但是作为内行人的小文
能看出来,他相当有经验。
作为一个调酒师,白玉堂对待客人的态度并不算和善,他很少笑,甚至不怎么理
人,实在不像一个服务业的从业人员。可是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不是吗?小文
发现所有的人都接受了他有些冷漠的态度,包括展昭。
在白玉堂调酒的时候,从来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展昭,竟然就这样静静
的坐在一边,眼睛从来没有从白玉堂的身上离开过。而白玉堂也会时常把目光投
向展昭,然后露出一个微笑,他调酒的时候只对展昭笑,虽然展昭很少给他回应
。
陷空不是旅馆,丁兆兰说的没错,原来住在这里的只有展昭,而现在多了一个白
玉堂。本来白氏的那四个人担心这里不够安全,不过没有人能够改变白玉堂的决
定,担心也没有办法了。离开陷空的时候,有两个人深深地看了展昭一眼,一个
是微笑着的蒋平,另一个是面无表情的韩彰。展昭心里明白,他们不放心自己,
这种眼神很熟悉。千年以前,他们看向展昭的目光就从来没有过全然的信任。
白玉堂的房间在展昭隔壁,并不像他跟丁兆兰说的那样只有一张床就好,也不像
他跟展昭说的那样比展昭的房间大。不过,和从前一样,白玉堂是个喜欢享受的
人,单从那些不少的行李上看,他的房间就不会像展昭那间一样简单。
陷空每天的工作是从下午四点开始的,而结束时通常要到午夜,不过展昭不会在
大厅待到那个时间,白玉堂也不会。每到展昭离开大厅之后,白玉堂很快也离开
了。见到展昭之前,白玉堂从来没有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或者
说他很少在意什么。可是现在,少了那个注视他的目光,他心里便没来由的感到
一种淡淡的冷,说不清是为什么。
今天的情况尤其严重一点,整个晚上展昭都没有露面。白玉堂工作的时候总是打
不起精神,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坚持到了十点左右。等到人不太多,小文自己也可
以忙过来了,才一边思考着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郁闷,一边慢慢走回自己楼
上的房间。
经过展昭的门口,白玉堂下意识地停住了。房门紧闭,房间里没有半点声响,白
玉堂笑了笑,心里说,我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聊。
摇头走向自己的房门,开门的时候还向隔壁的房间看了看,虽然有点想进去问问
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出门 ,不过终于还是没有走过去。
今天的确特别,因为今天是农历九月初三。
九月初三是什么日子,除了展昭没有人会注意到。
这一天是他与白玉堂初遇的日子,江南风景,粲然微笑,第一杯女儿红,第一声
朋友,第一眼深深的凝望,还有第一次放心的喝醉。展昭微笑,是的,自己每一
次喝醉好像都是和白玉堂一起呢。
不过他今天不想喝酒,甚至不想走下楼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一个人的
平静。因为,这一天也是白玉堂的忌日。命丧冲霄,万箭穿心,最后尸骨无存。
一个背影,然后是一座孤坟,这就是他留给展昭所有的东西。
有些回忆,的确不堪回首,可是这么美好和惨烈的一天,怎么能忘记?千年,很
长。不过对于展昭来说,这一千年根本没有存在过。所以他摆脱不了,甚至还没
有找到要摆脱的理由。苦涩,有的时候也是一种不错的滋味,至少在每天从噩梦
中醒过来的时候,还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切真的发生过,而不只是一个梦。
展昭在黑暗里睁着眼睛,他不敢闭眼,他怕看见那个白色的背影。门口那人的短
暂停留逃不过展昭的耳朵,他想打开门,可是他不能见白玉堂,至少今天不能。
“玉堂——”一声轻叹,这一声是在叫属于自己的那个白玉堂,展昭咬了咬下唇
,“如果我还在大宋,今天便是你两周年的忌日,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去拜祭你,
你那四位兄长会不会再次诅咒我消失。不过,这诅咒还真灵,不是吗?”
苦笑爬上嘴角,饶是这么难过的心境,竟然也没有一滴眼泪。展昭,玉堂说的一
点都没有错,你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玉堂,”展昭笑了笑,这一声像是对隔壁那个玉堂说的,“还好,这一切你都
不知道。我知道你会迷惑,为什么这个奇怪的人总是看着你。如果可以选择,我
宁愿留在从前,再多的苦也可以忍受,用几十年的痛苦免去你一千年的寂寞。如
果现在我能够控制,我宁愿自己有这个勇气远离你,然后静静等待老天想起了这
个错误,带我回去。可惜,展昭没有心,却做了有心的人才能做的事,对不起。
”
11-12
十一、为什么喊我的名字?
回到房间很长时间了,躺在床上,白玉堂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一直有种隐约的不
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一颗心被钉到了隔壁那扇紧闭的房门上一样
。
展昭,那个奇怪的小子没事吧,一整天没有出现,难道是病了?想到这个可能,
白玉堂的眉头猛地一皱,一定是病了。看看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现在他应该
已经睡了,明天再去看看他吧。
下了这个决定,关了灯,不甚安稳地睡下。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
的白玉堂听到一声惊叫。
“玉堂!”
猛地惊醒,这声音充满了恐惧,白玉堂听出来了,这声音来自隔壁,是展昭的声
音。
顾不得多想,白玉堂飞快地冲出房间,去敲隔壁的房门。谁知道,用力一敲,那
门竟然开了,原来展昭并没有上锁。
房间里面漆黑一片,白玉堂向床上看过去,竟然空无一人,目光在不大的屋子里
扫视,隐约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影。
“展昭——”
一边轻喊他的名字,一边把灯打开。
“展昭!你怎么了?!”灯一开,白玉堂大吃一惊。
展昭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脸苍白的像一张纸,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了,可是白瓷似
的牙齿还不放过那流血的唇。一声声破碎的低吟从紧闭的嘴角溢出,听不清楚,
可是每一声都像是钢针一样直直钉入白玉堂的心里。
心莫名其妙地抽疼,白玉堂飞快地冲到沙发边上,拍了拍展昭苍白的脸颊,又轻
轻摇了摇他的身子。
“展昭,你醒醒,你要什么?”耳朵贴近展昭低吟的嘴边,仔细听那嘴里发出的
声音。
白玉堂的身子一僵,他听到了,展昭在喊一个名字,他白玉堂的名字。
“玉堂,玉堂——”
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堂不知道,可是他看不得展昭这样痛苦的样子。手里加重了
几分力气白玉堂猛然摇晃展昭的身子。
“展昭,我在这里,你醒醒。”
这一次展昭好像听懂了他的话,暗淡的眼睛向白玉堂的脸上扫了一下,突然露出
吃惊的光芒。
“玉堂,你,是你!”
“对,是我,你怎么了?”
“我——”展昭摇摇头,像是在努力思考自己的处境,“我没事,我很好,只要
你别去那个危险的地方。我求求你,你别走——”
“好好,我不走,”白玉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危险?不过却像着魔
一般顺着展昭的话说下去,好像自己真的知道展昭要什么一样。
看着展昭,白玉堂心里很不是滋味。白天自己出去了,听小文他们说,展昭一整
天没有出门,恐怕饭都没吃。看他还穿着睡衣,也不知道是晚上换上去的还是这
一天就是这个样子。柔软的黑发有些散乱,映衬着愈发苍白的脸,白玉堂心里不
由得一阵叹息。
站起身子,想把床铺整理一下,好让他安稳地睡下。可是展昭紧紧抓着白玉堂的
手,力气大得他跟本没有办法挣脱。
“玉堂,你别走——”
“好,我不走,”白玉堂一皱眉,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了看他还在流血的嘴唇,白玉堂一咬牙,便把展昭抱了起来。意外地,展昭没
有半分挣扎,安静地靠在白玉堂的怀里,虽然身子还在发抖,不过已经平静了不
少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怀里这个人的体重真是有些轻得不像话,白玉堂眉头
皱得更紧。抱着他来到床上,
轻轻放下。可是展昭怎么也不松开白玉堂的手,就像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样。白
玉堂一叹气,怎么办,现在他好像着了魔一样,没办法让他清醒,看来今天只能
睡在这里了。展昭攥着白玉堂的手,一直睁大的眼睛慢慢闭上了,身子也不像刚
才那样发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展昭睡着了,白玉堂却睡不着了,屋子里的灯光并不明亮,淡黄色的光晕照在展
昭平静的脸上,看得白玉堂心里一阵酸涩。这个小子到底是谁?莫非我们从前认
识?要不然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着魔一样叫我的名字?更奇怪的是,我听到他的
叫声,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好像我亏欠了他很多,而且早已无法挽回。
这一切都说不清楚,白玉堂就这样看着展昭的睡脸,彻夜无眠。
当清晨的阳光照在展昭脸上的时候,他立刻就醒了过来,身为习武之人的习惯让
他对身边的情况总是保持必要的警惕。所以,他马上就发觉今天和往常不一样的
地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身边,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白玉堂吗?他怎么睡在
自己的床上?
他的眉头轻轻皱着,好像睡得不舒服,展昭心里闪过一丝酸酸的滋味,尽量轻柔
地松开自己的手,慢慢离开他身边。一定是自己又做了噩梦。被他看见了吧,唉
,他一定被我吓坏了。
展昭刚刚松开手,白玉堂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展昭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展昭?你没事吧,”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拉住展昭的手,“你昨天,真是
吓死人了。”
“没事,”展昭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轻轻将手从白玉堂手中抽出来,“我是不
是又做噩梦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做梦?可是你根本没有睡觉啊?我进来的时候你坐在沙发上,不过好像神志不
清。”
“我那的确是在做梦,你别担心,没事的。”展昭下床,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白玉堂也感到有些尴尬,不过他心里的疑惑却没有减轻半分。
“你做梦的时候喊我的名字,我想我有权力知道原因吧。”
展昭背对着白玉堂的身子猛地一震,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转过
身来已经换上了淡淡的微笑。
“玉堂,这个房子里还有别人吗?我不喊你还能喊谁?”
白玉堂一愣,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可是自己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又
找不到别的理由来反驳他的话。
“好吧,”白玉堂皱皱眉,“这次我信你了,不过下次不舒服或者睡不着一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