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桃花飞进深潭，荡起涟漪，谁的心，就此沦陷？
楚航这两天觉得自己很不对劲，那天摸了杜笙脸的手指总有滑滑腻腻的感觉。楚航想起阿Q，当然，他不会跪在杜笙面前喊“我要和你困觉，我要和你困觉！”，但心中怪异的感觉驱之不散。
“胃消化不同的食物需要的时间也不同，纤维素最快，脂肪次之，蛋白质最快……蔬菜里含有的纤维素可以增强小肠蠕动，把积聚在肠壁皱摺里的东西排出体外……”生理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觉。
“杜笙啊，怪不得你皮肤那么好，比我女朋友都嫩的样子，原来是吃素吃出来的，啧啧。改明儿也让倩试试。”张炎一边记笔记，一边对杜笙开玩笑。
杜笙的脸又红了。“说什么呢！好好上课。”
楚航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一动，比女人的还嫩？对，是杜笙生的太好了，才让自己有了非分之想。没错，一定是那样！

第 4 章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被窝一天比一天暖和，人一天比一天懒，学校一天比一天变态。课都是早上八点的不说，大一新生还要七点至七点半到操场早锻炼！开什么玩笑，那不是要人命嘛。一开始大家还给面子，乖乖跑到操场签到，后来实在舍不得暖哄哄的被子，就编排接口请假，头痛感冒脚扭了，张炎最后连肚子疼也说了出来，陈默说一月只能用一次这样的理由，迎来一只枕头的暴打。楚航早向前辈们摸清了底细，学校雷声大雨点小，不会真把不去早锻炼的人怎么样的。
饶是如此，杜笙还是雷打不动地遵守着学校的规定，顺便帮他们请假，连带早饭。宿舍另外三个得以呼呼睡到杜笙回来，然后吃上还是热的大包子。
“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子吃。”杜笙一直相信天道酬勤。
“啊，那我就不做早起的虫子了。”楚航摸摸鼻子。
“要是我不起，你们的包子怎么办？”
“对哦，杜笙，就知道你最够意思了！”楚航一把抱过杜笙，夸张地在他脸上啵了一下。杜笙回过神来，楚航已闪出宿舍，不见人影。
“我去学工办开会，晚上给你带杯奶茶！”声音渐渐远去。
杜笙想起冬日里暖暖的奶茶，眼里满是笑意。
宿舍里渐渐没了声响，夜色正浓。
楚航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怎么一冲动就亲了杜笙呢？好吧，他承认，那次舞会没有“得逞”，他就一直在想，亲在看起来滑滑嫰嫰的脸上会有什么感觉。果然，冲动是魔鬼啊。楚航咂咂嘴，回味起来，冰凉，细腻，楚航还清楚的记得上面染上红晕的样子，白里透红，吹弹可破。顺着优美的下颌，细细的脖子，再往下，掩在了衣服里……下腹突然一阵燥热，“咕咚”，什么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这么响？楚航猛然意识到是自己在咽口水！天，自己怎么了，就算是意淫，对象也该是香香软软的女生啊？楚航更混乱了。他转到连朝杜笙的方向，借着月光，正好看到杜笙缩成一团，抱紧被子的模样。
刚才的惊恐立即被心疼和恼怒代替了。怪不得脸上那么凉，怎么这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第二天，杜笙的桌子上多了一个暖手宝。
“是楚航买的。”陈默走进宿舍，对怔怔的杜笙说，丹凤眼扫过来，透出戏谑的意思，“他晚上摸进你被窝？怎么知道你需要这玩意？”陈默想起今天撞到楚航在小店里窘迫的样子，就因为老板的一句“买给女朋友的吧！”。男生火气大，没人用这个的。
“陈默！”楚航也回宿舍了，正好听见摸不摸上床的问题，一记眼刀杀过去，意思是你小子敢把今天看到的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哼哼，瞪我，怕你不成！陈默毫不逊色的瞪过去，唰——六月飞雪。
“各位各位，我女朋友圣诞节过来看我！大家一起去搓一顿吧！”张炎一进门就大声嚷嚷，丝毫没有感觉到宿舍里的迥异气氛。
粗神经的东西。陈默收起眼光，说：“那天我有事。”
杜笙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他只觉得那红红的暖手宝好像要把他的心燃了起来。
圣诞节的晚上，新街口人头篡动，大街小巷唱着“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X”，情侣们一对对从身边走过，男孩温柔私语，女孩巧笑言兮，甜蜜而幸福空气，让这个寒冬里的节日变得暖意融融。
就象他们眼前这个家伙一样，拉着女朋友走在前面，早就把他约出来的兄弟忘在了脑后。
杜笙没精力管张炎是不是重色轻友，因为他自从到了新街口，就瞎了。
刚才坐地铁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差点被卡在入口（投地铁票后没有立刻通过过道）。出了地铁完全搞不清东南西北，满眼就是眼花缭乱的霓虹，黑鸦鸦的人头，通透的大玻璃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不知道眼睛该往哪儿看，不知道脚该往哪儿走。这个城市对于自己是这么的陌生。
杜笙只能紧紧跟着楚航，跟着他走。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雷同的很多，不是很好认。好几次，自己就看了一会儿别的，再回头，他就不见了。心头一下慌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全是疏离的面孔，人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人多看他一眼。被抛弃的感觉袭来，潮水般的恐惧，灭顶，呼吸困难。
“杜笙！”熟悉的声音，紧张的脸，是楚航。他正担心地看着自己。
“吓我一跳，走着走着回头一看你就没了。这里很容易走丢的，你又没有手机。跟紧点。”说着，索性拉了杜笙的手，继续向前走。
“手怎么这么凉啊。”楚航自言自语，握着那手凑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又搓了两下，捏得更紧了。
大口大口的空气灌进肺部，惊慌的感觉消失，杜笙呆呆地看着眼前俊帅的青年，手上的暖意如此鲜明。母亲久病，他照顾她的多，师父慈爱，是长辈对小辈的照拂。自己从小到大就特别自立，能自己完成的决不假手他人。然而在楚航这里，他体会到被照顾的滋味。
晚上吃的牛排，豪客来，据说已经是很普通的牛排了，大众消费。果然人很多，不是想象中高档的西餐厅。有情侣来的，也有像他们这样的同学聚餐，还有不少全家老少一起。家人，朋友，自己也可以拥有的吧，以后回到村子里，有这么一段回忆，就已经很好了。
“四份菲力牛排套产，八分熟。”楚航熟练的点餐。
杜笙瞄了一下菜单，最便宜的也要三十，快够自己吃一个星期了。忍不住撇了下嘴。不过难得一次啊，就当见识下。杜笙暗暗心疼自己的荷包。
牛排很快上来了，掀开盖子，吱吱的喷油，冒着香气。用餐巾布遮在胸口，待油溅完，就可以开始吃了。牛肉滑嫩，鸡蛋鲜黄，还有形状奇怪的意大利面，淋上红红的番茄酱，甜酸的味道让人口水直流。香喷喷的面包和白融融的奶油蘑菇酿汤，盘盘碟碟，刺激着食欲。
东西虽好，可杜笙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真拿着刀叉不知怎么办时，坐在旁边的楚航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句“看我的”，然后不动声色的，一步一步，优雅的吃了起来。
杜笙心里暗暗感激，学着他，开始自己的第一次西餐。动作虽然生疏，却也很是得体。
学得不错！楚航递过来一个赞许的眼光，杜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看得楚航傻了眼。
交谈中得知，张炎和女友是高中同学，大学没能考在一起，相距两个小时的火车车程。现在学校里的异地鸳鸯还挺多，平时全靠短信电话QQ，节假日才能相聚，倒也辛苦。看着张炎手忙脚乱地给女友张罗吃的，显然是很少做这种事。杜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处相思两地凉，分开的距离，对爱情来讲，总不是一件好事吧。
“杜笙，走，跟我装水果去，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聊聊。”楚航很会察言观色。
端着盘子，他们来到水果沙拉自选区。好多没见吃过的水果啊，杜笙的眼睛放光，这边走走，那边瞧瞧。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小心翼翼，好像摆得很有学问的样子。”
“聪明，被你看出来了。因为自选沙拉只能选一次，碗的大小是规定好的，所以大家都想方设法用不同的方式装最多的水果。”楚航一边解释，一边示范了起来。
“根据我的研究，这样的方法是最好的。首先，在碗底和内面铺一层薄的蔬菜，黄瓜片，苞菜丝都可以。”
“然后，放方形的水果。嗯，我看看，西瓜，你爱吃吧，冬天能吃到可不容易呢……啊，那个是哈密瓜，帮你弄点尝尝。还有苹果……”楚航细心地捡着各种水果，都是想着杜笙应该爱吃的，没吃过的。杜笙看着楚航的侧脸，一个小小的声音不断告诉自己，他在关心我，他很关心我！霎时，一种名之喜悦的情绪在心头荡漾。
“最后就是见缝插针地放长条行的或是圆形的东西了，可以架在上面。圣女果，嗯，还有黄桃啊，不错不错，这个很好吃噢……”
“那个，那个我没吃过。”
“好，帮你弄点。”
“哎呀，堆太高了要掉下来！”
“你端着，我来调整一下。”
“这么多酱，你喜欢哪种？”
“都试试吧，反正不要白不要。”……
远处，张炎的女朋友看着楚航和杜笙，感叹：
“他们俩感情真好啊。”
“嗯，杜笙虽然是农村里来的，但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人的特质，坚韧，勤奋，自强。楚航是那种特天之骄子的人，没受过什么挫折。也许正是杜笙身上有楚航没有经历过的东西，两人特别投缘吧。”
晚饭是张炎和楚航分摊的，说什么也没让杜笙掏钱。杜笙很过意不去。
“是兄弟就别多话，早上的肉包子不是白带的，就当我们报答你还不成！”
出餐厅的时候天竟然下起了雨。女生细心，看过天气预报，可也就一把伞。商量后，张炎和女友说再到商店里逛逛，说不定等出来雨就不下了。今天他就不回宿舍了。学校离市区远，伞让给楚航和杜笙，他们先回去。
“你不回宿舍了，晚上住哪儿？”杜笙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女生红了脸，张炎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
“好了好了，我们走了。张炎，别太过分啊！”楚航抛了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拉着莫名其妙的杜笙走了。
“乱说什么啊！”张炎嚷嚷，“我，我是那种人嘛。”
“哈哈哈……”
杜笙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咻的红了脸。到了大学，大家都这么开放吗？自己以前可是连想都没想过这种事情啊。
楚航看着杜笙飞红的脸，心中一动，真是单纯的可爱啊！自己从小成绩好，长的好，情书不知收了多少封了，只是自己不想把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那些花痴的女生，没有了解过自己就口口声声说喜欢，哼，不过喜欢长相和家世罢了。
一把伞密密的罩着两人，看着杜笙走得跌跌撞撞，差点又要被台阶绊到，楚航索性一手撑伞，一手揽了他的肩膀。
“小心。”
肩上的大手紧紧地扣住自己的肩膀，沉稳有力。杜笙抬眼望着楚航的侧脸，忽然觉的，眼前的人，给了自己从没有过的安全感，仿佛有他在身边，自己就不用担心脚下的路，有他领着，自己就可以放心地跟随，走到天涯海角。
元旦过后就是昏天黑地的期末考试。复习资料突然就呼啦啦冒出来，自习教室人满为患，女生们有的早上六点不到就守在了图书馆门口，开门时队伍已经绕大厅转了三圈。兄弟姐妹们形销骨立，只为能在最后关头多看几行字，没准儿就是一个名词解释呢！当然，如果只想及格当然不用这么辛苦，可是对于不求最好，只求更好的医学生来说，能把一本书都背下来，是最放心的。
406有杜笙和楚航，想不努力都不行。学习氛围多浓啊，早上七点杜笙就没了人，楚航晚上不到关门不回来，这压力，啧，“你们俩均分不到80别说是我们宿舍的人！”楚老大撂了狠话，屁颠屁颠追杜笙去了。张炎陈默哀叹“苍天啊大地啊我们怎么摊上这两个学习狂人啊！”
充满新鲜感的大一第一学期就这样过去了，临分别时大家颇有点依依不舍，相互说好寒假里有空多联系。只是杜笙有些黯然。自己没有手机，电话还是师父诊所才有的，不方便告诉大家。
“没事，我们都会想你的。”陈默拍拍他的肩膀。
“我也会想大家的。”特别是你，楚航。杜笙在心里默默的说。

第 5 章

回到家里，师父已经烧好了饭菜，乡亲们还送了不少年货。春节毕竟是中国传统佳节，大家还是很重视的。师父收拾着香肠咸肉，选了几块好的，说让杜笙带过去给同学们尝尝。
很长时间没见了，师父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有时杜笙甚至觉得师父跟自己记忆中十年前样子一样。他这么说的时候，师父笑的很开心。
“呵呵，真的嘛，哎呀哎呀，其实老了，老了，三十好几的人了……一晃都过去十几年了……”目光投向虚无的远方。师父有故事，是杜笙不能触碰的过去。
“小笙才是一年一个样呢，半年不见，成熟了，而且，自信了。”师父中肯的评价。
杜笙讲了些学校的趣事，说自己学会了跳舞，吃牛排，到解剖楼看过尸体，还在一个舞会上表演了竹笛，大家都很喜欢。师父笑吟吟的听他讲，有时插上几句他当时读大学时候的事，杜笙“啊？”“真的假的”“还能这样的？”个不停。
入夜，农村里气温比城市低得多，晚上杜笙抱了被子，和师父一起睡。
“小笙，在大学里遇到心仪的女生没？”
“没有啦，现在的女生都挺现实的，我这么穷，不会有人看上我。”
“诶，不要妄自菲薄啊，你聪敏肯学，又吃苦耐劳，以后肯定会有好发展。”
“师父，我不是说了么，等我考了职业医师，就回来帮你。村里太需要医生了。”
师父不说话。杜笙知道师父是心疼自己。但是他确实想回来。现在大学生毕业都像呆大城市，大家削尖了脑袋往大医院挤，真正需要医生的基层小医院卫生所却是无人问津。乡亲们有点不舒服都不会去看病，等到严重得不行了才到镇上，到城里。可是一检查，往往已经是各种癌症，心血管病的晚期。杜笙吃百家饭穿百家衣，能回来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杜笙就很满意了。
楚航家。
楚航家就在市区，每个星期楚航没事都会回家。楚爸爸楚妈妈都是医生，工作忙，家里有一个保姆张嫂，帮着打扫做饭什么的，跟楚航的感情极好。
“航航，在大学遇到喜欢的女生没？”老年人就是爱操心这些事情。
“张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肤浅的女生不感兴趣。我要像爸爸一样，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为人生伴侣，我们互相欣赏，互相帮助，共同奋斗。”
“能找到那样的人当然最好啊，可是哪那么容易呢，你活到我这个岁数才知道，平平谈谈才是真哦！”张嫂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哎呀张奶奶，你就不要操心啦，我还不到二十，给我十年时间，像我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的！”
“你呀！”张嫂宠溺的摸了摸楚航的头，“晚饭好了，快去端菜！”
饭桌上，楚爸爸说；
“航航，在大学里要把经历放在学习上，成绩好可以保研，等读了研究生出来爸爸就帮你弄到人民医院，有爸妈照应着，你的事业也就不愁了。”
“唔。”楚航含糊地答应着。自己早就知道爸妈是这么打算的了。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一条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康庄大道，可感情上他接受不了。对于他这样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来讲，没有悬念的未来是不精彩的，没有奋斗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楚航很想自己出去闯闯。
楚妈妈看着儿子皱着头，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儿子，不是妈妈打击你，你没进入社会，不知道找工作有多难，人心有多险恶。看起开清清爽爽的人，心里不知道有什么龌龊心思，害了你都不知道。在爸妈身边，我们也放心点……”
“咳咳。”楚爸爸的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楚妈妈闭了嘴。
“总之，好好学习，等你大了，实习了，还求着我们帮你找工作呢。”
“别跟不三不四的女生交往，以后爸妈帮你介绍好的，单位里医生的孩子多了，知根知底的，安安稳稳，在一起工作也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