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斯彦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预感告诉他，这样的陶夜绝对比刚刚还危险。
「五哥气疯了。」是小九的传音，齐斯彦偏头看去，却见小九不知何时退到门口的地方，一副有什异状绝对转身就跑。
小九绷起神经，他这个哥哥脾气虽没多好，但真正动气却没几次，他唯一见过的一次就是一千多年前，五哥的老对头开玩笑的对当时只有几十岁的他动手，那次五哥就是这副平淡的样子，後来他被五哥抢回来扔给四哥，他还跟四哥抱怨五哥不疼他，一向冷漠至极的四哥听了，一反平常的露出古怪表情直盯著他看，当时也在场的七哥似笑非笑的跟他说：他那是气疯了，小九你可记清楚了，以後要是看到那副样子的五哥，最好避著走！省得遭殃还没人敢帮你！
後来年纪增长了他才知道五哥对上门抢东西、打架、找碴的什麽都还不会太在意，但只要敢动了他的人就得有跟他拼命的心理准备。
齐斯彦果断的决定先避过风头再说。
只不过他才刚冒出这个念头而已，门就被突兀地打开了，一位男人走了进来，看到里头的状况显然愣了一下。

九龙之饕餮37 (修)

因为他们回来已经是几天後的早上了，刺目的阳光虽然让齐斯彦无法看到来人，却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盯在自己身上，是道士特有的气息。
「原来是清隐门的道友。」男人温和的说，并把门给关上。
道士里几乎没人不知道齐斯彦这个人，也没几个不知道他的身分，所以那男人看到解开封印後的齐斯彦并不惊讶。
齐斯彦看清来人後，笑眯眯地打招呼，「是旋青门无水掌门啊，来买东西？」
他从不称同行为道友，事实上若不是清隐门的关系他根本不想当道士，他讨厌道士！
旋青门是除了清隐门外势力最小也最低调的门派，这代的掌门是个温良谦和的男人。
旋青门掌门无水笑呵呵的说：「算是吧，我来跟陶店主拿前段日子订的东西。」说完朝陶夜点个头算打过招呼，才关心地说：「这里发生什麽事了吗？」
角落里那堆碎片可不小。
陶夜轻描淡写地说：「没什麽，一点小事罢了。」顿了顿，「您稍等，我去给您拿货。」说完点个头後转身就往屏风後的内室走去。
无水对眨著双大眼盯著他看的小九微微一笑，「道友，这孩子是？」
齐斯彦低头看向小九，掩去深沉的他看起来就跟普通孩子没两样，齐斯彦对小九的装嫩功夫啧啧称奇，不禁很是羡慕，那副嫩样子若砍起价来一定很效果。
齐斯彦脑袋里胡思乱想，可面上却是正经的回答：「哦，这孩子是小夜的弟弟，来，叫叔叔……」话一出口，很顺利的在无水看不到的角度收到两道犀利的瞪视，齐斯彦大乐之馀也懂得见好就收，於是笑著转移无水的注意，「我说无水道长啊，最近可有什麽消息？」
无水一愣，想了一下才说：「这几天的话倒有一个，除了松莴、清隐和我旋青外的四派结盟了，效率似乎不错，几天的时间而已他们又找到了两样九龙之物。」旋青门势力虽小，但他好歹也是一门之主，这点消息自然不在话下。
结盟不在齐斯彦的意料外，人少势力小的旋青还好说，不过松莴竟然置身事外？至於那两样九龙之物……
齐斯彦眼神微闪，玩味的笑了，只是还未待他再问，陶夜就走了出来，手上还拿著包东西，只见他擒著温和无害的微笑将东西递给无水，两人又讲了一会，无水才愉快的离开。
齐斯彦目光从门板溜回陶夜脸上，「小夜，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每次盯著上门来的客人时，是不是老想著要怎麽吃掉他们？我族人偶尔打野食时也是对猎物笑得这麽温和无害。」
陶夜又恢复原本的漫不经心，似乎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怒意，只见他看向齐斯彦，有些冷淡的面上突然一笑，「你想知道？说实话我还真没吃过血族。」
那双森冷的金绿眼瞳上下打量著齐斯彦，似乎在估量从哪下口比较好。
闻言，齐斯彦就知道陶夜现在的心情极差，於是当机立断的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安静许久的小九突然冒出一句，「麻烦你们不要讲中文好吗？我听不太懂。」
对人界的语言仅限於英语的小九，中文程度是勉强只能听得懂一些，所以对他们刚刚的谈话是一知半解。
齐斯彦意外的看向小九，那眼神就好像看到道士穿著花衬衫海滩裤，然後拿著扇子去收妖一样惊奇，最後他眯眼凑向小九问：「你真的上古神兽吗？」
没听过哪只上古神兽竟然只会英文不会中文的。
小九不爽了，白嫩嫩的小手毫不客气就往齐斯彦的脸上打去，直把对方给推飞出去，还是陶夜怕他撞坏古董石像才帮他止住身形。
真是个暴力的小鬼！
齐斯彦揉著鼻子在心里偷骂。
难得见他吃鳖，陶夜愉悦了，幸灾乐祸的说：「我们的语言比你们还古老，平常也没什麽人会特地去学人界的语言，除非像我二哥和我母亲那样喜欢到处跑的人……至於英文，因为有一段时间我二哥特别喜欢英语，所以强迫几个弟弟们非得学会不可。」好险那段时间他不在族内。
齐斯彦瞪大眼，「还好我大哥顶多有些怪癖而已，还不至於这样虐待兄弟。」
闻言，陶夜和小九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显然想起自家的不良兄长。
「没想到你这只死要钱的蝙蝠也有兄弟。」陶夜挑眉。
齐斯彦有些意外，「蝙蝠？你哪看来的？」难道小夜也相信那些人类杜撰出来的东西？
「难道你不会变成蝙蝠？」陶夜问。
小九没有说话，他正在纠结蝙蝠这个陌生的单词。
「变成蝙蝠倒是不会，不过我会吸血，你想看吗？」齐斯彦亮出四根尖长的犬齿。
陶夜本来想打击他几句的，不过在看到那四根白森森的尖牙後，还是忍不住凑上前盯著那尖尖的牙，虽然他的世界里也有血族，但碍於那几个力量强横的血族都没几个正常的，基本上他是远远见到就跑的程度，难得有这机会他自然不想放过。
齐斯彦半点也没挣扎，甚至还配合的张大嘴任陶夜翻来看去，心里幻想小夜亲上来，可惜陶夜看了一会後就放开了，「很有趣的种族。」
他不否认自己对西方种族很感兴趣，但通常他遇到的不是道士就是东方妖怪。
努力修啊

九龙之饕餮38

「知道我的好处了吧！早跟你说认识我是件很划算的事。」齐斯彦很无耻的自夸，「你真的不想看我怎麽吸血的吗？」他用诱惑的语气煽动著陶夜，不过後者完全不为所动，还拿眼睛上下瞟著他，齐斯彦寒毛直竖，只好诚实的说：「好吧，我承认我饿了，你得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解开封印了，小夜。」
陶夜挑眉，「所以你想喝我的血？」
齐斯彦摆出一副专家的口吻说：「那是肯定的，你知道普通的血就跟水一样乏味，虽然可以止饥但你绝对不想肚子饿的时候来杯水吧？不过修炼人的血味道却千奇百怪，你永远不知道谁的血是什麽味道。」说完总是嬉笑的面上泛起了一丝诡异，「而且身为朋友，免费帮你的血鉴定一下味道不好吗？」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
「真是好不要脸的……嗯……蝙蝠？」小九嘀咕。
「好。」陶夜很平静的说。
「为什麽不好！小夜，我告诉你……」齐斯彦酝酿一下准备长篇大论关於被吸血的种种好处。
「我说好。」陶夜打断他的话。
「啊？」齐斯彦难得呆愣了一下。
「你咬哪里？脖子吗？」陶夜漫不经心的问，心里却打定主意如果他肯定就不让他咬了，没有哪只妖能忍受把自己柔软的地方横在别人面前。
「手。」齐斯彦还是有几分的不敢置信。
不过下一秒伸到他眼前的手让齐斯彦立刻回神，低头一瞧，偏白的手臂带著隐隐的肌肉线条、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与女人的纤细白皙不同，这是一双漂亮却也危险的手。
齐斯彦暗暗握了握身侧的手，意图制止因为兴奋和饥渴带来的颤抖，但他还是坚定的抓住眼前他想紧紧抓住的手臂，低垂的眼帘掩住流窜的精芒。
陶夜好奇的盯著齐斯彦的动作，喷洒在手臂上的吐息让他有些痒，但还忍得住，不过下一秒湿软的触感袭上，齐斯彦到处舔了几下，最後往指尖移去，这是在挑部位咬吗？
从来都只有自己挑别人的份，这下换成自己的感觉实在不能说很好，很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手臂上的手指於是收得更紧了，陶夜没好气的说：「你要是不快点解决你肚皮的问题，你也不用继……」说到一半就被指尖上传来的刺痛感给打断，混蛋！
末端神经敏锐的指尖被吸吮舔舐的感觉很怪异……陶夜眯眼想著，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方法让血流极少的地方源源不绝的流出血来的？
看了许久，陶夜麻木了，偏头看看小九，後者已经无聊的在他的小店里摸摸这个碰碰那个，谁都没有注意到齐斯彦低垂的面上泛起了一丝深意。
直到齐斯彦放开他，陶夜这才甩甩手看向被咬的地方，除了吸吮而有些红肿外并没有任何的伤痕。
齐斯彦一副餍足地舔舔嘴角，「好吃！」
「这样就够了吗？你喝得量甚至比一瓶易开罐还少。」陶夜疑惑，是自己食量太大还是对方食量太小？小九都吃的比他多。
「那是因为你，小夜，换成普通人，放光血都不够我喝。」齐斯彦心情很好，下一秒却突然脸色大变，扔下一句「我回去一趟」就跑了。

九龙之饕餮39 (修)

小九盯著门口的方向半晌突然冒出这麽一句话，「这人心思挺复杂的，不过对五哥你没恶意。」因为某些原因，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陶夜没有回话，他知道小九的意思，上前将门给关了後想点香却找不到那只狻猊香炉，这才意识到东西遭窃是多麽的麻烦──至少他有一段时间都不能点香了！
小九却没放过他，「五哥，你这是报复谁呢？」
他就知道这小子不会无缘无故跑下来。
陶夜转身盯著小九瞧，他这个弟弟就某方面来说是最难打发的，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说，「没报复谁，小七没跟你说过吗？」
「你想要什麽答案？你还能要什麽答案？五哥，背叛你的人现在也只剩一把灰了，当时参加的人神死的死，没死的大概也只能窝在哪个角落等死，既然如此，你故意搅和人界还有什麽意思？把兄弟们的东西借来扔在人界你是想扩大当初没能继续的争夺游戏吗？」小九稚嫩的语气说著极端犀利的话，紧紧盯著兄长那双森冷的眼睛。
「你到底想说什麽？」陶夜眯眼，继而冷笑，「三千年前的事不了结，我永远都没办法释怀！」
「我想说什麽？」小九也冷笑，「五哥，你还想瞒我们吗？若不是大哥和四哥，恐怕我们到现在都还以为你只是不甘心三千年前被人类和人神设计背叛抢夺手环的事，所以想让人界混乱解解气而已，谁知道你真正目的是仙主的大弟子？哥哥们很生气，五哥。」
「生气什麽呢？这明明是我的事。」陶夜喃喃道，拿出一根菸点上，狠狠抽了几口。
小九叹气，「五哥你也知道，即使是亲情，在我们的世界依旧很可贵，只要你开口，族里所有人都会帮你，可是现在却是你把兄弟和族人都当外人。」
「我没有，那是两回事！」陶夜固执的道。
「那你为什麽不肯说，宁愿自己搞那麽多年也不肯直接让大哥出面，一个人神而已，只要大哥开口，仙主就算不肯还是会卖个人情给大哥。」
陶夜盯著指尖的菸低声说：「那还有什麽意义？」抬头望向小九，坚定的道：「那没有意义。」
小九又是一叹，难怪哥哥们生气归生气，还是尊重五哥的意思，自己终究太过年轻，思及此有些沮丧，头上却是一暖，抬头看见的就是五哥眼中难得的温和。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跑下来，我没事而且也不是一个人埋头苦干，你以为那个精明的跟大哥有得比的仙主会完全不知情吗？若不是他有意帮忙，我根本不可能那麽顺利，不过他的心思也没乾净到哪去，借我的手刚好能像串葫芦似的帮他把危险因子全给揪出来又省事，何乐不已？」陶夜摸摸小九的头。
对於互相利用，他自然不会多加客气，上回出现在齐斯彦和小青面前的女下仙，回去的下场恐怕不会比她的夥伴好到哪去。
往事翻起就是一阵愤怒，陶夜狠狠捏熄指尖的菸，面上的表情狰狞而扭曲，「我一定要亲手毁掉他！若不是他！若不是那些道士暗中胁迫……他们又怎麽会被迫要背叛我……又怎麽会自杀！」
「他们不是被五哥你给杀了？」小九皱眉疑惑，这跟他听说的不太一样。
「毫不抵抗，你说这不是自杀是什麽？」陶夜冷笑。
小九沉默。
「等这件事结束以後，我见一个道士吃一个！」陶夜恶狠狠的说。
「那我呢？」
这个声音是齐斯彦。
兄弟俩一惊，反射性的瞪向声音来源，门却好好的关著，不过下一秒被人给打开，齐斯彦走进来，那张总是嘻笑著的面上此刻是异常的严肃。

九龙之饕餮40 (修)

「回答我，小夜。」齐斯彦坚持要答案。
陶夜扔掉手中的菸又点了根，淡淡的说：「你不是血族吗？根本就是个神棍，没有哪个道士敢不要脸的跟我砍价。」
这句话一出，本来还有些沉重的气氛顿时一消而散。
齐斯彦是第一次见他抽菸，所以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陶夜是不碰菸的，所以自己从没在他面前抽过，他心一喜，才想说话就被人给抢先一步。
小九睨著那个吸血鬼说：「敲门是礼貌，我可不希望我哥身边有个不懂礼貌的家伙。」
意有所指而且还在陶夜看不到的角度对齐斯彦哼了声，没有谁被打断谈话会高兴的。
齐斯彦大惊，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不过连小九都能看明白他这颗强悍的小心肝到底摔落谁家，怎麽他的小夜完全没感觉？
郁闷的某人决定换个话题，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晃了晃说：「我家打杂工被绑走啦！估计他们是从小青嘴里知道你跟这件事有关，谁让你跟我好呢？」说到後来面上满是得意。
甫一回来他就施法做了个小仆从回去例行一看，没想到还真出了问题，那些家伙绑走小青後还留了张「罪证」，急著赶回来跟小夜说，只是没想到会听到某些东西，他现在很庆幸自己种族的感知敏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跟偷听没两样。
陶夜对他的自以为是直接无视，他皱眉道：「绑架小青干麻？跟砸我店铺的是同一马人？」
「人类一向喜欢用绑架来威胁人吧！电视总是这麽演的。」齐斯彦耸耸肩，然後又晃了晃手上的纸张，指著最底下那行字，「四派联盟，刚刚无水说他们这几天得了两样九龙之物，碰巧你丢得刚好就是两样，应该就是同一马人没错。」
「你怎麽不担心那个被抓走的人类？」小九听了半天发现齐斯彦一点也不关心那个据说是他的打杂工的可怜家伙。
齐斯彦无所谓的挥挥手，「他们不会想惹怒我的，所以我家的打杂工现在肯定被好好的供起来养。」
齐斯彦嘿嘿冷笑。
陶夜抽走齐斯彦夹在指尖的纸瞥了一眼，皱眉道：「三个月内拿三样九龙之物去昆仑山换人？若顺利得世界之源後便允诺你一个条件？奇怪。」
齐斯彦装作若无其事的凑过去，整个人几乎要贴上陶夜，「怎麽个奇怪法？」
陶夜瞥了他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揍他一拳，「你刚刚也听到了，九龙之物是我出於某种目的扔出去的，当初为了把争夺战场控制在下界，仙界只有两样九龙之物，其馀包括紫玉手环都在人类世界里。」
齐斯彦脑袋一转，顿时明白陶夜的意思，「你是说他们可能与那个你想除掉的人神接上了？」
否则纸上也不会那样写。
陶夜点头，「除了他们指名的三样九龙之物外，剩下的恐怕都在他们手上了，果然人神一插手，效率便快得惊人，人类的贪念总是让我惊讶，明明在我们出发去你父母那前，情势还不明朗。」
齐斯彦想了想，「大概早在我帮你寻找九龙之物时就被盯上了，毕竟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的习惯并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从小青那下手，顺道摸到你这儿来，不管怎麽说，他们肯定计画很久才能这麽顺利瞒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