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夜嗯了声，「说这些都没用了，若我们推测的没错，三个月後就会有结果了。」
齐斯彦喃喃道：「三个月啊……」低头看著纸张的眼睫刚巧掩住了他眼底的精光。
他从没忘记过餐厅遇到的那个女人说过的话。

九龙之饕餮41 (修)

小九才来不久，对他们说的那些并不清楚，因此只能安静的听他们讨论，不过听到这里他终於忍不住插嘴，「所以三个月後我们就能回去了？」
闻言，陶夜脸沉了下来，他想起他家那个恐怖的大哥了。
见状，齐斯彦抱住陶夜，装腔作势的说：「我就知道小夜舍不得我！」
陶夜毫不客气推开身上的死吸血鬼，「滚！」
极有魄力的语气让齐斯彦郁闷的滚去旁边搞忧郁了。
陶夜哼了声，朝小九伸手，「阿金借我！」
背对著兄弟俩的齐斯彦还是忍不住好奇转过身盯著小九看。
小九不客气的同他兄长谈条件，「如果五哥陪我睡觉的话。」
他最喜欢窝著性属风火的五哥睡觉了。
「等三个月後结束再说。」陶夜答应了。
不管一旁齐斯彦满脸的郁色，小九喜孜孜的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在空气中点了几下，一阵啪滋声响起，空气里出现几簇雷点，接著手一划一道细细的水流随著他的动作连上那些雷点，眨眼间一个小型的阵法就完成了。
齐斯彦专注的盯著空气中那个由简单的线条构成的小型阵法，他一眼就认出其中一小部份的组成与偏门法术中的繁复传送阵法主要部份相同。
但没能让他多看几眼，那个阵法陡然一亮，齐斯彦也只得闭眼，直到他再度睁开时，店里多出了一具乌金人偶。
「主子，五主子。」僵硬的语调一如之前齐斯彦听过的。
「阿金，那个借我一下。」小九说。
只见人偶躬身一礼後，浑身散出柔和的乌金光芒，直到形成光团，然後逐渐缩小再缩小直到约莫巴掌大小才停止，小九伸手接去，光芒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刻著两只一大一小相拥而眠兽类的墨玉，完整取回血族力量的齐斯彦眼力贼锐，他一眼就发现那只较小的兽类根本就是小夜兽形的缩小版嘛！那只大只的他也见过一次，是小九。
这家伙！他敢用小夜……还是用他老爸的头打赌好了，这椒图一定有恋兄情结！多大了还要哥哥陪睡！齐斯彦暗中咬牙切齿。
小九自然将齐斯彦的反应看进眼底，心里嘿嘿冷笑，这样就受不了了？要是遇到其他兄长看你可怎办！
陶夜啃著不知哪里变出来的果子，边感觉他们之间的激流暗涌，搞不清楚这两个明明认识不到一天，有什麽事能敌视成这样？
──虽然一个冷笑，一个假笑。
假笑的这个接过冷笑的那个递过来的玉佩，手一翻瞧见玉佩的背後歪歪扭扭的两个金字：椒图。
「这字是用脚写出来的吗？毛虫都没蠕动的这麽厉害。」齐斯彦端详了一会，笑眯眯的下了评论。
小九怒了，拿了颗陶夜扔在桌上的果子就要往齐斯彦扔去却被陶夜阻止了，齐斯彦才要高兴说几句，却被陶夜下一句话给刺激到了。
「别拿我喜欢的果子！换一颗！」
齐斯彦又蹲回老地方搞忧郁了，丝毫不在意小九往他身上扔果子的举动。
过了好一会儿，小九也不拿果子扔他了，跟著啃起果子来，齐斯彦没好气的转过来说：「我说你们不是肉食动物吗？怎麽老啃果子？」
陶夜瞥了他一眼，「这果子可以抑制食欲，否则你以为我为什麽能那麽久不进食？」
小九也用看白痴的眼神盯著齐斯彦，「吃你肯定会闹肚子，还是吃果子保险。」
齐斯彦瞪大眼，又一次吃鳖。
陶夜忍不住又是一阵哧笑，没想到他兄弟跟这神棍挺合的。
齐斯彦决定转移话题，「小夜，我以前就很好奇九龙之物的功用和外型很奇特，狻猊好烟火所以是香炉、睚眦好杀所以是匕首、蚣蝮好水所以是酒壶，这些都好猜，不过蒲牢的簪子和狴犴的纸镇甚至椒图的魔偶是怎麽回事？」
另外三样他连听都没过，所以也不知道是什麽东西。
好好一样神器，外型竟然是香炉、簪子、纸镇之类极度生活化……
陶夜想了一会才说：「三哥觉得做簪子比较方便，老四要帮大哥处理族务，所以做纸镇比较实用，至於小九他……小时候比较……嗯……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稍微自闭了些，所以大哥给他造个人偶，大哥的是玩具乌龟，小时候哄我们玩的，我的是装饰品，至於老二那个闷骚的家伙是镜子。」顿了顿，「你别小看这些东西，就算是纸镇砸都够砸死你了。」说到後来他脸色有些阴暗，显然有切身之痛，小九在一旁窃笑。

九龙之饕餮42 (修)

「装饰品？在哪？」齐斯彦问，他敢肯定小夜再怎麽样都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扔出去。
「在店里，竟然没被偷走。」陶夜难得把那双金绿色的眸子给笑弯了。
齐斯彦眼也不眨的盯著陶夜看。
陶夜继续啃著果子，「所以我们手上有水壶、阿金、我的装饰品，接下来的三个月只要等待就行了。」
对他的形容，齐斯彦有些无言，「既然如此，我刚好趁这段时间回族里报备我大哥，时间一到我再回来。」再混下去，估计大哥会灭了他。
陶夜点头，与小九两人目送对方离去，只是对方在离开前，突兀的问了句：「小夜，那个紫玉手环真正的主人是你吧。」
小九偏头盯著门口好一会，直到耳边又传来齐斯彦的轻笑声，他也笑了，「这小子真有趣。」
陶夜扔掉手中果核，点了根菸抽著，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说：「只是一个神棍罢了。」
小九看了他亲爱的兄长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至於踏出店铺的齐斯彦走了几步後回头看向那个沐浴在灿烂阳光下的古董店。
没想却有意外的发现。
咦了声，齐斯彦仔细的盯著那块他看了很多遍的招牌。
狂放漂亮的字体和尾巴处刻著小小的饕餮都是他所熟悉的。
看了好一阵子，齐斯彦突然大笑出声。
他敢拿他老妈所有的酒打赌，如果小夜没那个意思，那帮人就算找到天荒地老也想不到他们日思夜的东西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挂在那里……
真有意思。
※※※
三个月後，齐斯彦满脸疲惫与陶夜会合後，两人才出发又是搭机又是转机又是搭车又是走路终於来到中国境内的昆仑山一带。
陶夜的心情和耐性急速的往下掉，似乎有破底的趋势，齐斯彦笑眯眯的道：「快到了，这次我可没骗你。」
陶夜瞪他，「你也知道你在骗我。」
以往他顶多搭国际线而已，若是要到什麽偏僻的地方他都直接施法术过去，什麽时候得像现在这样慢吞吞的赶路？想施法那该死的神棍又说这样会打草惊蛇，因为传送阵在人界只有某些善於法术的种族和仙人才有办法这麽轻松使出来，大多数的种族可没那麽幸福，不过血族是个肉体强化程度最佳化的种族，虽然不擅长法术，但短程的瞬间移动却是可以办到的。
小九并没有跟过来，因为他的瞌睡虫又上来了，一个礼拜前就扒著陶夜睡死了，好在陶夜事先警告过他不准撑破他的屋子，否则就把他给赶回去，小九才一脸不爽的扭著身子以非要抱他睡才肯答应陶夜的要求。
齐斯彦一副死猪不怕烫，「这次真的在五分钟左右就到了，我骗你我就是猪！」
「猪都比你纯良。」陶夜白了他一眼後喊停，从齐斯彦的包里拿出一陀乌漆抹黑的东西，不过随著他手一抖，齐斯彦总算看清那东西了，那是一件黑色斗篷，只见陶夜面无表情的将它给穿上，掩住了面貌，他上下左右甚至前後都看过一轮後，搓著下巴下结论：「若你穿这样出现在街头，肯定被直接扭送警局。」

九龙之饕餮43 (修)

收到斗篷下传来的瞪视，齐斯彦心情愉悦，「不过你的气息骗不了人。」
「你就当我是你族内的手下就好了，至於人神方面，你就不用担心他们会认出我的身分了。」他以前可是伪装过的。
说完也不知道他怎麽弄的，身上本来还有些隐约的妖兽气息眨眼间转变成和同齐斯彦一样的血族气息，齐斯彦很惊讶，「你怎麽办到的？」
「商业机密。」陶夜愉悦的道。
他们再度启程，终於在五分钟後踏上昆仑山上。
昆仑山西起帕米尔高原，山派呈现西窄东宽走向，在这片美丽纯净的地方曾经也存在过某一道教门脉，两人静静欣赏，不远处矗立几座山，峰上云雾缭绕，雪白一片，辽阔的草原让人心情都舒爽起来，眼前的一切的确美得让人恨不得马上就地生根。
齐斯彦赞叹之馀却听见身旁人喃喃自语：「还好没下雪，否则我会直接给那个该死的人神一个痛快後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齐斯彦难得翻了个白眼，「嘿！小夜，有点情调好吗？下点雪不也挺美的吗？」
「不好意思，我从出生就没那种东西，也许你可以等上个几百年後再来问我？我讨厌下雪！」陶夜漫不经心的说。
「好吧好吧，反正也没下，不过我敢肯定这回你一定可以见到那个让你恨不得扒他皮啃他肉的人神，因为这地方选得实在很叵测啊……」他回族里後除了帮大哥处理族务外，也翻了一些关於昆仑山的资料。
虽然身为人界神话传说中的一员，但对那些完全不了解的陶夜只回了一个音节，「哦？」
齐斯彦笑眯眯的解释，「昆仑山在中国文化史上可是有第一神山的尊称，而且还是百神聚集
的中心呢。」
陶夜眯眼盯著远方朝他们走来的几个人，「的确耐人寻味，那你再说说我们还得要等多久才能见到那个该死的人神？」离报仇越近，他的耐性便越来越差。
感受陶夜的急躁，齐斯彦安抚，「估计也要几天吧，你再多忍耐些。」
他话才说完，几个迎接他们的人也进入能听见他们谈话的范围，两人不再说话，陶夜不动声色的立在齐斯彦斜後方一步远，摆明自己的跟班身分。
打量了一下来者，没有见过的中阶道士们，也就转开注意默默的听著他们和齐斯彦打招呼，并在齐斯彦介绍到自己时微微点个头就了事，没有忽略那几个道士脸上一闪而逝的不满，斗篷底下的嘴角微勾，他冷哼。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几个道士顿时满脸怒意，齐斯彦只是笑呵呵，摆明了纵容，并抢在他们之前开口，「各位，我们想休息了，麻烦带路。」
最後在他们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中使出御剑飞行，明显是想为难不会飞的血族，不过他们显然忘了齐斯彦的另一个身份同他们一样是道士，而且还是比他们高阶的道士。
不过他们也算压对宝，齐斯彦真的不能飞，因为他没有剑甚至连承接力量的载体都没有，还在烦恼之际身子陡然一轻，了然的瞥向身後的陶夜，後者唯一露出的嘴角正扬著恶劣的弧度，见他看过来，嘴轻轻一奴示意他向前看，齐斯彦眨眨眼看过去，那些踩在剑上的家伙们面上闪过惊讶、惊恐等等，瞬息万变，有趣的很。

九龙之饕餮44

肯定是被他们没有凭依却能离地飞起给吓愣了，小夜的法术是风火属性，控风控火的技巧自然不是他们这些用道力或模拟或使用咒符的道士可以比拟的，一般妖兽若是修练有成，达到小夜的程度也是早晚的事，他们天生对外界的能量就比其他种族还要来得敏锐，只不过却只有单一属性，同小夜和小九这样能控制两种属性的根本没有，要想施用就只能藉助宝器咒符之类的。
齐斯彦笑眯了眼，同陶夜摇著没人看见的尾巴语带恶意的说：「还不带路？」
於是飞了好一阵子後，一座显然是以前某道士门派遗留下来的道观出现在眼前，底下人影稀稀疏疏，他们没有停下，迳自往道观後方显然挺宁静雅致的厢院飞去，最後他们被恭敬的请入歇息。
齐斯彦看著那些中阶道士们一副火烧屁股半刻也不敢停留的飞走了，他笑眯眯的说：「你吓到他们了……我用我老爸的头赌，不用多久我们的情报就会出现在几个掌权的手里了。」
陶夜瞥了他一眼，迳自褪下斗篷随手往看起来就是个古董的椅子上扔，「我同情你父亲，脑袋莫名奇妙就被自己的儿子拿出来赌，再说那种事有脑袋的都猜得到，还赌什麽。」
齐斯彦关上门嘀咕，「你最好有那种伟大的情绪啦！」然後在陶夜瞪过来时摆上无辜的表情，一副我有说错吗？
走到窗边一看，这才发现他们这间屋子是临崖而建的，眯眼往下看，啧啧，以他们血族优异的视力竟然还看不到底，抬眼一望，远方的天地山石尽入眼中，「好山好水啊！」
陶夜也走过来，「哪来的水？」
齐斯彦面上闪过一丝奸诈，伸手一拉一推眨眼间就把因为距离太近来不及反应的陶夜给压在窗户边上，身高相仿的两人没有半点距离，陶夜皱眉抵著对方肩膀的手还未用力，齐斯彦的脸就凑上来了。
嘴上传来温凉濡湿的触感伴随轻轻的啮咬，一改上回的激烈热情，节奏缓慢却带著蛊惑人的诱惑，齐斯彦毫不保留的把所有的技巧都用在陶夜身上，所以等陶夜注意到时，自己的衬衫不知何时已经敞开，胸膛、背後被摩娑著。
「你干麻？」陶夜说。
「舒服吗？」齐斯彦不答反问，声音低哑压抑。
陶夜想了一下，「还不错。」
齐斯彦的手温温凉凉的，颇有节奏的抚摸让陶夜舒服的眯眼，喉间忍不住咕咙了声，齐斯彦眼更深沉了，探头就啃咬上扬起脖子的陶夜，但还来不及舔舐却被一股大力给推开，有些意外的抬眼看去，只见陶夜眯眼瞪他，眼底面上流窜的尽是危险，他说：「不想哪天莫名奇妙被杀的话，就不要碰我的脖子，永远。」
齐斯彦也眯眼，心里可惜的叹了声，「龙之逆鳞？」
「逆鳞什麽的我并不知道，你得记住，我族最忌讳的就是被外人触碰到颈子。」陶夜慢悠悠的说，整理散乱的衣物。
齐斯彦偷瞄了眼身下，蔫蔫地叹气，「不记住也难。」
算了，就暂时这样吧，他瘫在窗口吹风，冷却一下体内的欲火，省得受不了扑上去的下场就是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那可不划算，看似眯眼舒适的享受山风扑面，掩住眼底的精光。
陶夜突然眯起眼抬头看往某个方向。
「怎麽了？哦……你讨厌的家伙出现了！」感知探出，意料中的结果，「那仙气浓得活像黑暗里的大灯炮一样，不刺瞎人不甘心？……嗯？旁边那个是？」
两人对看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愕不敢置信，最後还是齐斯彦咧嘴一笑，「……我们竟然被骗了！」
若细看会发现他那笑容里带著几分的嗜血。
陶夜难得点头极乾脆的认同对方的话。

九龙之饕餮45

还以为要等上几天的时间，结果没想到才悠哉过了两天，外头就起了骚动，惊醒了倚在窗边神游的陶夜和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打呼睡觉的齐斯彦。
「怎麽回事？」齐斯彦惺忪的眼里没有半点睡意，被人家这样搁置了两天完全不理不睬，任谁都有权利表达愤怒。
陶夜没有动，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很乾脆俐落的回了三个音节，「不知道。」
「小夜你也太没有好奇的精神了吧？」齐斯彦嬉笑著说。
然而陶夜仅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去，这两天他无时无刻都被强迫感受著那股仙气，沉淀的往事像是浪涛一样顿时翻涌了上来，他想起很多事，长年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蠢蠢欲动，就快好了，他会将那个罪魁祸首给凌迟以祭他们曾经的不甘、愤怒和无力……
忍耐……即使那个混蛋就在不远的地方……
咖嚓。
齐斯彦瞪大眼，惊恐地看著他的小夜硬生生的扳下一大块窗框，後者发现後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後，随手往外扔去。
「小、小夜……」齐斯彦吞了吞口水，见对方望过来後继续说：「……不能乱丢垃圾。」
无厘头的话让心情抑郁的陶夜挑眉，看著那赖在床上的神棍好一会，最後只回了句罗唆！
只是那紧抿了两天的嘴角终於放松了，甚至还微微上扬了几度。
「有人来了，该走了。」陶夜穿起他那身斗篷，催促床上那摊直勾勾盯著他看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