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想就这麽离去，毕竟那个人浑身散发著一股妖兽特有的侵略气息，可本质上似乎又不太一样，而那种没什麽特别动作却给人睥睨的姿态，让他知道这个人他惹不起！
很危险呐……人神们竟然容许这种力量的存在？或许是个连他们也没办法干涉的存在吧！齐斯彦讽刺的想，但下一刻又笑了，这个世界果然很有趣！
只是没想到当他转身要走时，那个男人倏地往他躲藏的方向看过来，并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此时那只妖兽已经烧光了，连灰都没剩，齐斯彦并没有在意，随著那个男人的走近，以人类的标准来说是个很好看的男人，但最吸引他注意的是那双狭长的眼，竟然是如那把怪异火焰一样的金绿色！很像兽眼却也漂亮异常──或许是因为颜色的关系，那双眼显得如此森冷无情，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双眼都还要漂亮！
那个男人开口了：「道士？」声音沉沉，很好听。
没有感觉到男人的敌意，齐斯彦仅是笑眯眯的指著曾经烧过妖兽的地方道：「你把我的工作给烧了。」
那个男人挑眉，看了他好一会儿後拿出一个宝器递给他，齐斯彦一眼就看出那个宝器的价值刚好比被烧掉的工作还高上那麽些许，显然男子很清楚价码，得出这个结论的齐斯彦，心里的感觉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就好像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物竟然会知道菜价一样……
後来男人走了，他也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特别的经历看待，偶尔拿出来回味一番，直到五十年後，他在纽约唐人街西区的一家小巧的古董店里又遇见了那个男人。
他的气息收敛了，带著职业笑容的面上显得温和有礼──猛兽收起了它的爪牙安静的潜伏在羊堆里──只是男人似乎不记得他了。
齐斯彦笑了，这一次他询问了对方的名字，并把自己的名字告知对方。
这样……就不再只是过客了吧？

九龙之饕餮20

无视齐斯彦盯著自己神游的视线，陶夜漫不经心的吃著送来的食物，他已经从被侵犯的恼怒到平静甚至到习惯对方这个怪癖。
毕竟跟一个脑袋转的方向跟常人不同的人去计较实在很蠢──他坚决不承认他蠢过。
齐斯彦微笑，端起酒杯晃了晃，醇红的液体荡漾出酒香，嗅了嗅，再啜了口，满意的微眯起眼，与餐点的搭配极好，他敢打赌陶夜一定爱酒！
「你今天怎麽突然出现？」多少有些被餐厅的悠閒气氛影响，齐斯彦慢条斯里的问。
「还不是因为你打不过人家，害得我一个小小的古董商必须抛头露面。」他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手，紫玉手环是绝对不能落到人神手上。
看到齐斯彦对他的话很不以为然，陶夜耸耸肩似是想到什麽，开口问道：「你怎麽动杀机了？」手上的银亮餐刀划过一个漂亮的小弧度。
不久前齐斯彦一身的血迹回来，小道士们的下场恐怕不太好，不过那不干他的事，他比较好奇的是齐斯彦并不是个随意会动杀机的人。
「……因为他们辱骂我的父母。」沉默了一会，齐斯彦才开口，语气极淡，又补了句：「放心，我有记得留下一个当跑腿的，那些仙人被你今天这麽一吓，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
陶夜点点头，继续用餐。
当初本来以为将手环卖给洛家後，洛家会立刻送至他们洛家的元老，也是桐山派的老道手上，结果还是出了意外，不过没有关系，事情并没有脱序。
「紫玉手环将会是人类最大的筹码。就算是人神也不敢对五派之一的桐山派下手，能撑到现在的门派，在上面的势力也不简单。」
「你就不担心他们跑下来跟自己门派要？」齐斯彦挑眉问道。
陶夜慢条斯里的咽下最後一口食物，举止优雅的擦完嘴，才开口说：「人神的问题不用担心，有人会帮忙……」说著说著，陶夜的眉倏地皱了起来，他感觉到一股很淡很淡的熟悉气息。
齐斯彦还来不及问，就看到有一个秀气淡雅的女人往他们这桌的方向走来，他面上的疑惑让陶夜顺著他的目光往後方看去，然後像是看见什麽恐怖的东西一般的瞠目结舌。
女子微微一笑，一双狭长的美目温和的望著陶夜，她说：「认不出我来了？宝贝。」说完，捧起僵硬的陶夜亲亲吻上他的脸颊。
见状，齐斯彦也跟著僵硬了。
陶夜有些焦躁的挣了挣对方的拥抱，低声说道：「别给我来人类这套！放开我！」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他会很高兴见到她。
女子笑眯眯的又亲了陶夜一口，巧笑道：「但我喜欢，所以这个时候你该回抱我的，宝贝……」
陶夜的眼角在抽搐。
一直安静听著他们谈话的齐斯彦终於找到机会开口，他问：「小夜，你没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即使他很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面上还是彬彬有礼的问道。
这五十年来他明里暗里变著法子问，小夜明明没有情人啊！
女子眸中闪著深意，她直起身，抢在陶夜之前开口，微笑道：「我只是他曾经的情人，所以这位英俊的先生您不需要对我有敌意，另外，我得称赞先生，您的眼睛很美。」
完全没有理会陶夜听到「情人」两个字後，嘴角微微抽搐。
没有注意到陶夜的反应，齐斯彦心里正惊骇著，这个女子才出现不到几分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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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之饕餮21

急忙转头看向陶夜，後者不解的回望他，齐斯彦心下微微一松，他不担心陶夜知道自己的身分──反正以他的个性只要不是他讨厌的种族，八成只会甩来一眼「原来你是那种东西啊」的眼神而已──他担心的是小夜可能会知道他喜欢他的事实……这样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吃小夜豆腐了！
将齐斯彦的反应看在眼底的女子，一双漂亮的蓝眼深邃的见不到底，又看看面带不解的陶夜，有些无奈，被人家用这麽明显的目光看了不知道多久还一头雾水的家伙，人界里大概找不到几个了，不过也不怪他，毕竟那个世界太过纯粹，打架是三天两头有，可这种谈情说爱的事儿可没什麽例子供作参考。
女子暗叹，俯身又亲了陶夜一下，这才温和的向他们道别：「我得走了，宝贝，有事你该知道如何找我……噢对了，小一让我跟你说，你的死对头前段日子醒来找不到人打架，可能跑来人界找你了，还有小九也跑来了，最後他要你早点回去，顺道带上小九。」说完，翩然离去。
陶夜瞪大眼，那麽久没见他都忘了这人一向喜欢把重要事情最後讲的恶习……
齐斯彦也没有说话，他脑袋里正转著对方离去前的传音：「喜欢就要趁早下手，他想做的事离结束不会太久，毕竟他布局了那麽久，到时候他是一定得离开人界，那个地方还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去得了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宝贝可是很受欢迎的唷，虽然他总是没自觉。」
陶夜喝完最後一口红酒，正想叫上齐斯彦一起离开，却见对方那张斯文的面上没有往常的笑意，而是一脸的阴晴不定，眼底却闪著某种诡异的光芒，似乎下了什麽决定。
※※※
位於中国某个山中的道观，道观不大却也不小，地处偏僻，附近只有几个小村庄，因此一向显得宁静悠远而远离世俗，与道观连接的山间小道的入口处挂了个牌子，上书：松莴。
然而现在道观的大厅里的气氛却一点也不祥和，甚至有点紧张。
「……事情就是那样，师父……」一个光头男子说。
他是唯一一个被齐斯彦饶过的小道，那天他把後事处理，并通知他们的派门，然後马不停蹄的隔天就带著紫玉手环飞回中国，赶了整整两天，带著一身疲惫的回到门派中，不敢耽搁的立刻将事情上告师父长辈们，回忆起那件事还心有馀悸，他不是没见过血腥，但那仅是对妖魔鬼怪，对人却是第一次，而且是如此的狠绝不留情，光头男人苦笑，他被饶过也仅是因为他没有同那些人一样辱骂吧……
不待他的师父开口，素有脾气最暴躁之称的三师叔劈头骂过来，不过却不是对齐斯彦而是对他，「你们这些个混小子吃饱太閒跑去招惹人家干什麽！你们以为他的称号只是被世俗人拱上去的？！人家要真没那个实力，是怎麽能把「道士第一」的招牌给稳稳维持几百年？就算撇去他的实力不说，他背後除了实力不明的清隐门外还有一支西方世界的种族在撑著！告诉你们六百年前的事儿是警告你们这些小辈遇到人记得避著走！而不是让你们跑去对方面前羞辱人家用的！这下倒好了，被杀了怪得了谁？」
霹雳啪啦一大段话砸下来，砸得光头一阵晕眩。
其他老道们相视苦笑，没有说什麽，六百年前的事发生时他们还只是个小道，但是实在太过印象深刻了……

九龙之饕餮22

六百多年前，所有道士为了一个神物，打著人妖殊途的旗号逼得一对恋人走投无路，清隐门赶来时却已经来不及了，最後他们带走了他们，而他们的孩子在九十年後，带领著西方世界的种族，血族──世俗人称吸血鬼──杀了当初所有参予杀害他父母的道士！
一夕之间，风云变色，他们才知道当初那个女吸血鬼的身分竟然是血族的女皇！
虽然道士也不是全吃素的，但因为时代变迁，人数上没有血族来的多，而且上千岁的血族就有十来个，血族这个种族除了本身的血统外年岁愈大能力就愈强，道士则是能力修练到某一个界线就飞升成仙，所以说当时那场杀戮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倒……也体会到反被轮殴的感觉了。
光头的师父，也就是松莴派掌门老道苦笑，他能说什麽？瘟神跑去国外逍遥懒得理会他们，小家伙们倒好……自己跑去给人家宰！
「掌门师兄，这该怎麽办好？」一个老道说。
松莴派掌门老道幽幽叹道：「能怎麽办？找个人把这东西送还给桐山派罢！这事儿咱们就不参和了！」他把玩著手上那枚珍稀的紫玉手环。
知道他的意思的人一惊，这表示他们要放弃「世界之源」……
一个老道站出来说：「这样好吗？掌门，据悉仙界也只有两件九龙之物，其馀都在世俗里，其中几样在几个门派里，如果合作不是更好？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就比仙界占了其中二项了，关键之物的手环也在我们手上，要凑齐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有些人应和，有些人沉默。
光头辈分最小，他们的对话他只听的一知半解，但不敢出声打扰，站在下首处静默不语。
松莴派掌门老道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我也不想放弃，可……这事儿不会这麽简单！你们有没有想过外族？」
「外族可不会懂得咱们古老的传说。」刚刚劝说的老道说。
松莴派掌门老道叹气，他说：「你们忘了一个人。」众人不解。
一直沉默的光头突然说：「齐斯彦！」说完他就收到他师父赞许的眼神。
所有人恍然，那个变因……
松莴派掌门老道苦笑的说：「他偷走我派的睚眦匕首，难道你们真以为他真如我徒儿说的那样，给他心上人？就算真是这样，齐斯彦也会为他的心上人取得其他几物吧！那麽……这事儿能不牵扯到外族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搅和的种族越多，那些本来就蠢蠢欲动的妖怪们能不跟著抢吗？这是最糟的情况，而我只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仙界绝不会放任的，到时候还有我们可以插足的馀地吗？」
众人沉默，最後一致同意掌门人的决定。
松莴派不争夺九龙之物。
※※※
离下仙下凡的事情过去足有半年之久了，小九跟他的死对头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他那个该死的死对头就算了，他比较担心的是他最小的弟弟小九，那小子最大的嗜好就是睡觉，这就算了，偏偏他一睡著就是雷打不醒的那种，最糟糕的是醒来时间还不一定，短的话几个小时，多的话数个月都有。若在古时候的人界他还不怎麽担心，可偏偏现在的人类连埋了不知道多久的尸体都能挖出来研究，他不觉得以小九那个该死的睡觉习惯要是真被人发现了，阵仗肯定不会差哪去……
陶夜皱眉，指尖轻敲著桌面。
除了这两件事外，其他的事倒挺顺利的，毕竟他光是布局就花了快一百年，当初要将手头上的九龙之物分散出去可不容易，这一代的仙主可不是傻子，精明的程度跟大哥有得比了，还有那个沉寂几千年的「传说」，这些其实都不难办，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在他暗中阻挠下目前人神也只拥有两样器物，三样在他的手上，其他四样……噢，如果加上紫玉手环的话就有五样在人界……支著下颚，想起他曾对他的兄弟们说过，他并没有要报复的话，可实际上呢？陶夜嘴角冷笑。
齐斯彦一把推开门见到的就是那抹冷笑，微微抖了一下，他迎向对方瞥向他的视线，夸张的说：「小夜，你得知道你的店灯光已经够昏黄了，还摆出冷笑，活像只要一踏进去，你就会突然扑过来把我吞掉！……也许你可以考虑去申请什麽观光鬼屋？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种名目。」
位在店铺深处的陶夜眯眼看著门口那个正喋喋不休的男人，大开的门口洒进刺目的阳光，驱走了原本的宁静幽远，他感觉到生命特有气息在这个空间里鲜活了起来。
有那麽一瞬间，他感觉到了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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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六百字～刚好第四章结束～
乃们尽量跳坑吧～这篇想坑也坑不了～某因已经敲到第七章了
话说上礼拜去了屏东的原住民文化园区～那个小背心短挂～那个短裙!!!(猛擦口水)
这坑还没填完就想开坑了～囧～可俺不敢……
给某因来郭鼓励吧～(滚来滚去)

九龙之饕餮23

「……你再不关门，我会真的把你给吞了。」陶夜看著对方一脸嬉笑的把门给关了，才又问：「有事吗？」语气有些懒洋洋，刺目的阳光让他想起他似乎很久没有变回兽形晒晒太阳了。
齐斯彦一改平常的不正经，肃穆的说：「有。」
陶夜有些意外，挑眉询问。
「陪我到中国一趟。」齐斯彦说。
「理由？」陶夜换了一个认真倾听的姿势问。
齐斯彦一点也没有客人的自觉，熟练的从角落拖出一张椅子坐下後，才说：「你不是要找小九？反正你也还没找过那里，再说我门派在那边，说不定可以帮上一些忙。」他知道陶夜已经找那个什麽小九找了半年，却还是没有结果。
陶夜想了想，那里他的确还没去过，於是便点头应了，他问：「什麽时候去？」
闻言，齐斯彦露齿一笑，说：「现在。」他拿出两张机票晃啊晃。
陶夜无言了，对某人的恶趣味实在很不苟同，嘴角无奈的一扯，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那副慵懒舒服的样子让齐斯彦想到了猫科动物，心里赞叹，不过收敛爪子的猛兽本质上还是只猛兽，或许哪天可以趁陶夜心情好时拜托他让他见见他的原形……
陶夜捻指轻弹，一抹黑黝黝的烟雾凭空冒出，然後雾散了，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女性，她朝陶夜躬身一礼，道：「主子。」
齐斯彦讶异的挑眉，怎麽他不知道小夜这儿藏了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女！感觉备受威胁的齐斯彦危险的眯起眼，审视的盯著女子瞧，任谁给他这麽一看都会翻脸的，何况那个女子脾气一向不怎麽好，新仇旧恨让她用力的瞪回去，清丽的面上霎那间涌上煞气、凶戾，要不是主子在这儿，她早就扑过去了！
那股子沉沉鬼气让齐斯彦很熟悉，皱眉想了好一会，才想到半年前被他用根黑菸给打包的恶鬼……齐斯彦瞪大眼，无视对方一副恨不得扑上来的样子，指著她看向陶夜说：「你竟然能让千年恶鬼给你打下手？威胁还是利诱？」
恶鬼非常难被收服，更别提让他们臣服於谁之下，小夜竟然……
陶夜答非所问的说了句，「我一向不偏食的。」说完转头朝女子说：「店就拜托你了……还有不是要你别叫我主子吗？」
齐斯彦眨眨眼，不偏食？那就是威胁要把人家一口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