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之饕餮15

「大、大人，请您高抬贵手……」女仙完全没有一开始的趾高气扬，只剩下满脸的哀求。
陶夜不寻常的自称和对方的尊称让齐斯彦满带深意的眼微眯起来。
小青则完全当戏看了，还看的挺津津有味。
陶夜嘴角轻扬，语气却是冰冷至极：「本座只放过一个。」
这话一出口，那对仙男仙女皆愣了，不过女仙早听说过「这位」的事了，所以也较早回过神来，她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下手却又快又狠，男仙倒地前用惊怒的眼神瞪著女仙，後者不忍的转开头，轻道了声「对不起」。
齐斯彦早在陶夜开口後就抬手掩住小青的眼，这麽真实版的血腥背义故事还是不要让他的打杂工看的好，他自己倒没什麽感觉，这种戏码无论在哪都不少见，早就麻木了，不过最主要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陶夜讽刺的拍拍手，随後懒洋洋地摆手：「人界如何，与本座无干。」言意之下的警告与意思很清楚，他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也无意插手他们的争夺，明白他的意思的女仙仅是恭敬的一礼便消失无踪。
齐斯彦嘴角一勾，细长的凤眼中尽是深邃，他看著对方扬出一把奇怪颜色的火──或者该说是金绿色的火焰型态──往那名男仙扔去，很快的也步入同他的飞剑一样的後尘，这才开口：「小夜，你那句话说得很不老实呐。」
陶夜出现後第一次正眼看他，那双一向森冷的好似没有情绪的眼一如既往，但面上却笑了，甚至带了点恶意，这样的陶夜让齐斯彦有些看呆了，耳边传来对方沉沉的声音，他说：「我可没说谎，如何理解是她的事。」
对於刚刚发生的事，他本来已经做好会被齐斯彦追问的准备，但对方似乎没有打算开口问，他也懒得解释，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挂在齐斯彦手上的紫玉环，眼底微动，又转开视线，恰好看见齐斯彦身边的小青，是个清秀可爱的女孩，陶夜眼底闪过一抹情绪，面上一改方才的冷漠讥讽，温和的朝小青一笑。
小青有些受宠若惊，上前跟陶夜道谢，感谢他刚刚救了她。
陶夜微笑，正想说些什麽，却感觉到什麽似的，面上又恢复淡然，跟齐斯彦说道：「外头来了挺多你的同行──小家伙而已，自己解决。」说完朝他伸手：「七万，东西给我。」
齐斯彦挑眉不在意，陶夜既然敢在人家地盘出现必然有所准备，估计这房间应该被他给强制屏蔽了，所以他不急。
知道陶夜要的是什麽，齐斯彦眨眼，偏头看看天花板，看看地板，看看小青，就是不看陶夜。
对他的无赖一向没什麽办法的陶夜一撇嘴，直接说：「神棍你要什麽就说，一切都好谈，你要是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我就让你赔偿我歇业期间的损失！」
齐斯彦见好就好，他指指脖颈上的铜制金属鍊子说道：「这个。」
陶夜眼微眯，阵阵的魄力让小青眨著一双崇拜的眼。
那个……陶夜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对於降低符咒威力的宝器在人界很稀罕，毕竟僧多粥少，价格上自然也喊到天价，但在他的世界里却没什麽价值──毕竟在强悍力量下，降低的那点力量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但重点是那个东西并不是那类宝器啊！上面有的也不过是他刻意灌入的力量罢了，刚刚帮神棍避掉松开的封印後应该也没剩多少了……齐斯彦道士虽然当得不像样，但眼光却是锐得很，怎麽可能看不出其中的道理？上次他报的价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齐斯彦咧嘴笑肯定地道：「我知道这是什麽，也就要这个。你意下如何？」
陶夜挑眉，想不透的事他也不想想了，顾客喜欢就好，他耸肩说道：「你满意就好。」

九龙之饕餮16

闻言，齐斯彦拿出一颗弹珠大小的黑珠子，那是不久前被他收服的千年恶鬼，它的怨气与强大对很多偏门的法术或炼制来说都属上等，也因此齐斯彦才费尽心思要把它完整从紫玉环中抽出。
那颗黑珠躺在齐斯彦的掌中还不太安分的动来滚去，不过一被陶夜接手，就没有动静了，伪装自己是颗普通的珠子……
陶夜意味深长地笑了，纯能量体对力量的敏锐度果然很强，才接触的瞬间而已，就知道他的力量本质，收起珠子，笑眯眯的朝愣在一旁的小青伸手：「来吧，我送你出去，齐斯彦等会儿还要忙呢，你留在这也只会无聊而已。」
齐斯彦不是滋味，他大叫道：「嘿！你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面对小朋友？我可不是保姆！」
已经习惯他的疯言疯语的陶夜懒得理会，拉起小青直接消失。
齐斯彦一愣，苦笑的说了句：「你这样我可是会吃醋的啊……」喃喃的低语在这宽敞空旷的房间里缓缓回盪。
少了其他人的存在，齐斯彦捕捉到空气里的气息似乎正在微妙的改变，齐斯彦知道那是陶夜解了他的屏蔽，忍不住赞叹，能把法术施展的如此无声无息，人界也没几个了，再纵合刚刚所见所闻……齐斯彦微微一笑，对於陶夜的身分他心里也有个底了。
没让他思考太久，十来个面带怒意的家伙冲了进来，带头的赫然就是洛氏夫妻，刚刚他们不知道被什麽给挡在外头，不管怎麽攻击试探都没用，後来又不知道怎地那东西消失了，被那道屏障给惹得怒极的他们也没细想就冲了进来，若不是洛辛的老婆萧洁心较细，注意到原本跟齐斯彦进来的女孩不见了，疑心有诈的阻止一夥人的冒进，否则恐怕一照面就打起来了。
齐斯彦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嗨！」
洛辛一改先前真诚委托的态度，冷哼说：「臭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叫你後悔惹了咱们五派！」洛氏的子孙从小就送入桐山派，这一代的洛辛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年纪。
桐山派是修道派门之一，由於时代变迁过快，伴随而来是科学的极度发展，现在的社会早不如几百年前那般封闭，导致大大小小的修道门派随著时间没落而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现存的门派撇去只会装腔作势的神棍派别外，仅剩七派。
齐斯彦就属於清隐门，如同它的名字，在所有派别中，清隐门一派不管世事，也不太与其他派别接触，就算其他门派为了道义什麽的起争论，请他们出来当第三者也不为所动，可以说是除了自家门人外非常冷淡的门派，也因此他们的人数一直不多，几乎不到其他门派的一半，但因为他们这种关起来谁都不理的态度，反倒让其他派门摸不清他们的底细而不敢轻易招惹。
撇去那个地位特殊的清隐一派，其他六派中有一派势力最小，因此总是低调行事，至於另外五派可就热闹了，从很久以前就爱互相比较，不管是人数、势力、资质、法宝……等等，能比的差不多都比过了，几百几千年过去却依旧乐此不疲，感情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也因此对方的老底虽不敢说全知道个一清二楚但至少六七成没问题，也大概因为如此，所以没有跟著淹没在历史中──竞争总是能刺激成长嘛。
桐山派就是那五派之一，除了洛辛代表此派外，另外几个包括他的妻子都是来自这五派的门人。
齐斯彦闻言，偏头想了一下却不得要领，於是他决定不耻下问：「我做过的事可多了去，可不会因为你们是什麽什麽门派而特别记住呐……不如你提醒一下？」
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一出口，顿时将一票以自己门派为荣的小道们给气得跳脚。
其中一个跳出来骂：「你个混蛋连自己做过些什麽都忘了？」

九龙之饕餮17

齐斯彦眨眼，一脸无辜的说：「我刚不是说了吗？显然你记忆不太好……我认识几个这方面的医生，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唷──不过需要一点介绍费而已。」硬是把对方的脸色从怒红给讲成猪肝色才罢口。
另一个人站出来冷讽：「不过是被那些俗人捧了几捧就真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
他的确是道士里最厉害的……如果忽略某些情况不计的话。齐斯彦实在很想这麽说，但他担心他们会被他气得中风，到时候要是陶夜知道了肯定会嘲笑他……
「别跟他罗嗦了！清隐门又怎麽样？不过是个不敢出派门的小门派罢了！」也不知道谁说的，这句话一出，就有人扑过去。
齐斯彦没有动怒，心里暗叹，果然还是小朋友啊……轻松闪过那个牛一般冲撞过来的道士，晃了晃手上挂著的紫玉手环，挺有威胁的意思。
洛辛哼道：「只要杀了你东西还不回归我洛家？各位道友不用怕！直接上！」
他们之前就是打著这种主意，千年恶鬼虽然也不是无人可解，至少派里的师兄长辈们就可以，不过洛辛的妻子萧洁提议让前段日子招惹他们的齐斯彦来收，若是对方驱鬼不成反被吞噬最好，而要是他成功了，估计也没剩下多少精力，他们只要坐享其成就够了，因此也就有了这项委托。
齐斯彦东闪西闪了半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突然齐斯彦停下来，将袭到身前的攻击、法术、咒符等一一破解後，击掌一副恍然大悟地道：「阿！我想起来了！」
众人闻言，面上一片铁青，感情这人是真的忘了？不过未等他们开口，就听对方继续说：「我也不过曾经从你们派里借了点东西而已嘛！忒小气干麻？修道人不就是要心胸宽广吗？还这麽小鸡肚肠的，学学你们派里的长辈们呐，他们都没来跟我讨要了，你们这些小道们又有什麽资格？」齐斯彦一副长辈教训小辈般不住摇头晃脑──事实上以他七百多岁的年纪对这些最大也不过两百岁左右的小道们，的确也够资格以老卖老──理直气壮的把他干过的事给正当化。
「其他东西也就算了，但你一个多月前从我派中抢走的那把睚眦匕首又是怎麽算？那是我们松莴派的镇派之宝啊！」一个光头的男子沉稳的站出来道，他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道行也最高的，也因此他刚刚并没有跟著辱骂齐斯彦。
真麻烦！齐斯彦掏掏耳朵，不以为意的说：「谁让我心上人看上眼了？只得委屈你们割爱了！」说完看了看那个光头男子一眼，用一副勉强的语气说：「好吧，谁让你看起来比其他人顺眼，就开个价吧！不过别指望让我付超过一根棒棒糖的钱……」
他完全用大人对小孩的敷衍态度应付他们，谁让他们在他心情不好时撞上枪口！一想起陶夜竟然只带小青跑掉，他就郁闷到一个不行！──毕竟那两个人，一个他不敢也舍不得发脾气，另一个嘛……他几十年内还没打算换个打杂工，所以不能气跑，如此，只能委屈这几个小朋友了！
所以接下来的事，他也算自作自受了，毕竟他本来没打算对这些小道们怎麽样的。
因为一句「杂种」让齐斯彦停了下来，任由那些道术打到身上，他低头不语。
那个比较沉稳的光头察觉他身上似乎开始散发出一股不祥的气息，觉得不妥想劝阻他的同伴们，可他的同伴们只顾得终於打中对方的兴奋，继续得意洋洋的说：「再厉害你也不过是个杂种！你父亲除了丢你们清隐门的脸更丢了所有修道人的脸！竟然跟……」
得意的话还未说完，齐斯彦缓缓抬头，脸上竟是极灿烂的笑脸，那双上挑的凤眼里头竟然闪烁著诡异的红芒，浑身散发著杀气，强烈的震慑住那些人，他们开始感到恐惧、害怕、後悔……转身想逃却无法动弹。
齐斯彦的灿笑，决定了这些人的下场。

九龙之饕餮18

「洛家也还好嘛，小夜你危言耸听！」换了衣服，齐斯彦嘻笑著从房里走出来，完全没有不久前那身骇人的杀意。
陶夜谢过小青递来的茶水，喝了口才抬眼看向他，慢悠悠的说：「是不是危言耸听你比我更清楚。」洛家真正麻烦的是背後那几个元老，同时也是桐山派的掌权老道。
他正在齐斯彦家里，本来他送小青回来後便要离去，可却被对方拉住，拜托他陪她等他家老板回来，陶夜叹气，还是留了下来，他对女性一向较温和──当然砍价找碴的例外──那让他想起很久不见的母亲，虽然强大，外貌却是极端的秀气。
回过神，却发现齐斯彦正盯著他瞧，陶夜疑惑的挑眉。
齐斯彦问道：「在想什麽？」小夜一定没发现他的神情有片刻的放松，难得的柔软很吸引人，突显出那张本来就挺好看的脸，所以他没法不介意小夜究竟是想到什麽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陶夜沉默了，移开视线却意外撞进另一双闪著期待光芒的大眼，陶夜无奈，这对主雇怎麽一个样，只没好气的说道：「我的母亲。」
唉，是小夜的母亲就不能计较了啊……
这般这厢在懊恼，那边的小青笑了，看看时间发现不早了，只得依依不舍的跟帅哥告别──至於她老板？恐怕没时间理她……坎坷啊坎坷！
陶夜不解的看著那个女孩边喃喃自语似乎还有点兴奋的往门外走去，见女孩离开了，他想也没什麽事起身也想走，不过却被身後冒出的一只手给抓住胳膊，他皱眉，对於齐斯彦三番两次的动手，他有些恼怒了，对方的身手不是他较为熟悉的道士一路，以前还无所谓，但现在……曾有过的怀疑又浮上心头。
见对方皱眉，齐斯彦适时的放开手，嘻笑道：「一起去吃个饭吧。」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找小夜吃饭，他也不肯定他会不会答应。
闻言陶夜挑眉瞥向他，直直盯著对方看了好一阵子才道：「你出钱。」他摆出不要就拉倒。
他不承认他被齐斯彦的邀约给触动了心底，虽然在人界作生意时也碰过不少次，但交情毕竟还是不太一样，他无法否认齐斯彦让他想起了他的兄弟们。
齐斯彦心里窃喜，不过面上还是装模作样摆出一脸心痛的答应：「小夜你想吃什麽？」说起来，虽然认识陶夜五十多年了，齐斯彦却还不知道他的喜好……没关系，慢慢来，著急只会失败。
陶夜眼神微闪，想起齐斯彦回来时一身的血腥味，喉咙一紧，用有些渴望地语气说：「西餐。」
齐斯彦微笑，状似随口问道：「你不是吃素？」
陶夜心不在焉的说：「我偶尔也不吃素，你得知道让一个肉食动物吃太久素食会出事的。」
捞了钥匙，招呼陶夜往外走去，齐斯彦打蛇随棍上，继续用閒聊的语气问：「那干麻还吃素？别跟我说你不杀生，那一点也不好笑。」
「那确实不好笑，不过适当的节制可以缓解口腹之欲。」陶夜像是想起什麽，愉悦地补充道：「人神的味道就不错。」说完还舔舔唇，像是在回味那个味道一样。
齐斯彦挑眉，但眼下没能容他细想，同陶夜坐进招来的计程车，报了个地址後才有馀力思考，回想今天的事，印象中也只有陶夜一把火烧了人家……「那把颜色诡异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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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因在贴文时，某只猫在後面暴冲= =|||
话说小彦跟小夜这样也多少算约会吧～囧

九龙之饕餮19

什麽颜色诡异！什麽火！这没礼貌的神棍！陶夜白了他一眼，「那不是火，我的力量本质是吞噬，那只是一种型态罢了。」
齐斯彦眯眼沉默了，原来那是在进食……
进了布置较典雅的西餐厅，原先齐斯彦还想给陶夜介绍一下，不过对方显然比他还要熟练，甚至还叫了佐餐的酒！他郁闷了，本来以为有机会可以现现殷情……
抬起头，就看到齐斯彦满脸的不可置信和郁闷，陶夜随口道：「干麻？没见过妖兽吃西餐啊？好歹我也在纽约待了几十年，倒是你，一个可以辟谷的道士吃东西不觉得浪费吗？」
齐斯彦蔫蔫地摆了摆手，说：「在美食堆里还辟谷？我又不是疯了。」
「那我真的疯了……」陶夜喃喃低语，又想起那个人神的味道，虽然下仙的味道差了点，但总比没有好……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狩猎了！
见陶夜那张在熟人面前一向懒得摆什麽表情的面上又露出渴望的样子，这很少见，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夜的时候……
他们的初见其实不是五十年前，陶夜所认为的他的店铺里，而是更早之前在中国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那个时候他有事回派里一趟，路经那里就顺手接了个工作，於是他隐匿气息追踪一只吃人无数道行极高的妖兽，当他好不容易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巷弄里发现那只妖兽时，它身上却正燃著金绿色的奇怪火焰，哀号惨叫，不远处的阴影里占了一个男人，很高大，一身黑衣黑裤几乎就要与阴影融成一体，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齐斯彦却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他正在笑，而且笑的很开心──虽然他不懂烧只妖兽有什麽好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