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忆----吴小龟
  发于:2009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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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还年幼,如果我登基,你们信得过我吗?”蓝天逸扫视大厅,没人应答,他苦笑,“所以我暂时执政,但仍以净王的身份。过一段时间,如果大家还是无法认可我的话,那就请各位另立明君,我决不阻拦。”
下面仍是一片沉静。“王爷,为臣愿听从您命令,誓死为潋滟国效忠。”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大家一看,竟然是张丞相。丞相都如此说了,大臣们也就都跪倒在地:“誓死为潋滟国效忠!”
蓝天逸笑了一下,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急忙忙冲了近来:“不好了,不好了,小皇子被贼人虏走了!”
“你说什么!娘娘怎么样了?”一直不响的彦德突然大叫了起来,失去理智般地抓住那侍卫,侍卫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傻了。
“彦将军。”
“王爷恕罪,臣失礼了。”彦德恢复了理智,松开了手。
“请各位大臣先在此等候一会儿。”蓝天逸急忙起身,“彦将军,跟我去娘娘那一趟。”
“娘娘,净王求见。”一个使女禀报道。
“赶快请殿下进来。”
“是。”
“蓝天逸给皇嫂请安。”蓝天逸走进屋子便向焰秋行礼。
“逸殿下,我不是说过我们之间不要多礼的吗?”焰秋扶住蓝天逸的双臂,让他不用顾忌宫廷礼节,“你们都退下吧!”
“是。”使女们纷纷退下,就留下他们三个人在屋子里。
“娘娘,你知道是谁劫走了小皇子吗?”蓝天逸开口问道。
“是寒莲。”焰秋面露忧郁的神色,然后突然抓住蓝天逸的手,“但逸殿下,请你让陛下原谅他吧,我知道莲是个怎样的人,他也决不会伤害小皇子的,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
“混蛋!我现在就去找他!”彦德突然咆哮起来。
“彦!”焰秋一把抓住彦德,泪水从她眼里涌出,“请你不要怪他。”
焰秋还记得,当她第一次看见寒莲时,心就像被扎了一下,那人的表情让人心疼,明明还是那么小的年纪,眼底却已没了一丝波澜,好似死了一般,又像什么都不在乎。于是焰秋把寒莲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希望他能开心地笑。焰秋想到寒莲前面最后看她的眼神,那是割舍了一切的决绝,是如同黑暗般的孤独,又好似在道别。
“他已不是我们曾经认识的那个他了!他已经不是当初你那个弟弟了!”彦德没有看焰秋,大声地吼着。他也很痛苦,他怕一看焰秋的泪水心就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寒莲,去面对这一切事实。
“彦,怎么能连你也不相信他啊!”焰秋生气地责怪彦德。
“我想相信的,所以我要去找他。”彦德依然没有转身,他推开了焰秋的手,轻声地说道,“他杀了陛下。”
焰秋难以置信地望着彦德的背影,呆在了那里。彦德没有再多说什么,走出了屋子。
“秋姐姐,你先休息一下吧。”蓝天逸上前扶住依然没缓过神来的焰秋,柔声地说,“我一定会让小皇子安全地回到你身边的。”
“你会杀了他吗?”焰秋低声地问。她知道蓝天玄对于蓝天逸来说非常重要,但这是她的私心,她真的不希望看到寒莲死。
蓝天逸朝焰秋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把她扶到床边,让她躺下,然后招呼侍女们进来,便离开了。
“张丞相,你看这样安排如何?”蓝天逸从焰秋那回来后就到议政厅继续商讨蓝天玄的丧礼,及今后的事宜。而现在蓝天逸完全没有上位者的架子,每件事提出他自己的方案后,都非常谦虚地求教大臣们,让大臣们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观——原来开会会睡着的二皇子,如今在这儿认真处理国事已经一个下午了。
“恩,王爷,我看这样非常妥当了,我会吩咐下去的。”
“辛苦你了。”蓝天逸舒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闭起了眼睛。
张岳看向蓝天逸,不由满意地笑了一下,蓝天逸和传言中的并不一样,那么短的时间,竟已经把陛下丧礼及宫廷护卫的事都安排得如此细致周到,连他都不禁佩服。他是蓝天玄钦点的丞相,而蓝天玄是他唯一认同的主公,原本想将他自己的所有才智来奉献给这位主公,但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悲剧。一开始他也心灰意冷了,净王的能耐他不是没听说过,如果这样无能的人当主公,他宁愿离开。但蓝天逸说的那段话让他不由想也许可以试一下,没想到蓝天逸的才能远远超乎他的想象,甚至可以说蓝天逸的处事能力在蓝天玄之上。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你们都回去吧。”蓝天逸的声音显得有点疲倦。
“王爷,抓逆贼的事还没商议呢!”一个大臣突然叫了起来。
“这我会亲自安排的,彦将军也已经去搜寻了。”蓝天逸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离开。
“彦将军一个人怎么行。”
“对啊,说不定逆贼还有同伙呢。”
“我们要赶快抓住逆贼为陛下报仇!”
大臣们开始吵闹起来,张岳看蓝天逸微皱眉头,知道他在隐忍,净王和寒大人的关系最好谁都知道,他不忍心也再所难免,但他这样避开这个问题反而会引起大臣们的不满。
“王爷,您一定是累了,这事就交给为臣去做吧,光靠彦将军一个人是不行的,我看还是派出暗部的人,然后……”
“够了,我说的话没听明白吗?”蓝天逸一拍桌子,打断了张岳的话,“张丞相,我说过了,寒莲的事我会处理的。”
“可是……”有大臣还想说什么,被蓝天逸的眼光一扫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话了。
“我再说一边,寒莲的事我亲自处理,就算你们发现他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他一根手指!”
蓝天逸说完,起身离开了议政厅,留下大臣们还愣在那里,因为前面那一刹那,他们仿佛看到了先王蓝绮的影子,那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今晚的月亮特别明亮,柔柔的光撒在地面上,给夜增添了一份静谧。星祭宫周围的林子里,一棵树下,两个人影站在那儿。一个人低头用手抚着那树干,好似在看一件非常珍贵的宝物。另一个人则双手交叉在胸前,满不在乎地靠在树干上。
“嘻,小莲,你说得还真准。”倚在树干上的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走来的人,“你的旧情人来了,可要好好告别哦。”
另一个男子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面对着朝这走来的身影。
没有开口,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
“莲,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彦德克制不住自己,看到寒莲那如同陌路的表情,他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被冻结住了,他冲上去抓住寒莲的肩膀使劲地摇。
寒莲握住彦德的手臂,冷冷地说:“你摇够了吗?”
彦德抬起头盯着寒莲,好似要看穿他的眼底:“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是我原本就是这样的。”寒莲嘴角扬起讽刺的笑,“我不是说过让你别陪着我吗?”
寒莲的话就像利剑刺进了彦德的心里。的确当初是他许下的承诺,只是他从没想到寒莲会做出这一切,不是应该都结束了吗?
“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天你不是把所有的恩怨都已了解了吗?”彦德语气中带着哭腔,他不想看到寒莲继续在复仇的路上越走越远。
“结束?那天他本就该死,这能算报仇吗?我要让他的孩子也尝尝我当时的痛苦。”
“但这和小皇子无关,莲,把他还给我吧。”
“他可是我重要的护身符,我怎么能还给你。”寒莲眼里闪烁的是从未有的绝情和冷酷,彦德望着那双冰冷的双眸,心揪得生疼生疼,他知道一切到头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寒莲,把小皇子交出来!”彦德拔出幻灵刀架在寒莲的脖子上,这是他最后的办法,为了守护他重要的人,即使用武力他也要让寒莲悬崖勒马,他不能再放纵寒莲这样自我毁灭。
“如果我说不呢?”寒莲直视彦德,眼里没有丝毫的退让。
“好了,好了,吵架可不好。”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男人突然笑着走了过来,把寒莲往后一拉拥入自己的怀里,“再说如果你伤了我重要的小莲,我可不会饶你。”男人的语气依然温柔平和,但眼里充满杀气,彦德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你是谁?”彦德警惕地盯着那人。
“呀,小莲,你竟然没和他提过我,好过分。”那男人又笑了起来,但他的笑总让人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我叫黎夜,是‘夜噬’的首领,不过我还有一个身份哦!”
男人眯着眼盯着彦德,就好似在追逐猎物,然后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没几个人知道的,我就是西界的统治者。”
“西界?寒莲你和西方有什么关系?”彦德吃惊地望着寒莲,他想到了当初刺杀蓝天玄的那个刺客,难道从以前寒莲就开始策划了?难道至今为止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一场戏?
“你应该问,我和小莲是什么关系。”那男人说着把嘴凑在寒莲的耳边说,“小莲,告诉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彦德看那男子坏笑着搂住寒莲真想冲上去把他们拉开,但寒莲的话却让他僵在了原地。
“我是他的人。”寒莲的语气平静得就像这个夜晚。
彦德听到自己体内有东西崩裂的声音。
“莲,为什么?”
“因为他强大,因为他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寒莲的语气里依然没有丝毫起伏,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再平常不过了。
“所以你连自己的身体也出卖了吗?”彦德的眼睛因为怒气而布满血丝,他第一次在看寒莲时流露出鄙夷的神色,他盯着那张纯洁无暇的脸,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那他给我的一切你给得了吗?”寒莲并没在意彦德态度的转变,依然淡淡地说着,“彦,你说要帮我,要保护我,但你做得到吗?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做你的人也……”
白光一闪,寒莲身后的那棵树被砍成了两段,树叶沙沙掉落的声响将寒莲的话语掩埋在黑夜之中。借着射进林子里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被砍断的树干上,刻着许多稚嫩的字迹。
“下次再见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彦德扔下这句话,转身朝林子外走去。
寒莲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说:“帮我回去转告净王,让他小心自己的王位。”
彦德没有停下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哎,小莲,你还挺冷血的嘛。”离夜笑着底下头,却发现泪水顺着寒莲的脸颊静静淌下,在月光下点点闪烁。离夜的眼里露出了连他自己也从没看到过的神情,他低下头封住了寒莲的双唇。
夜已深了,赤净轩里还透出微弱的光亮。蓝天逸虽然是净王,但蓝天玄仍把他留住宫里,所以就把赤净轩以及边上的几个院子赐给了他,当时这做法还在朝廷里引起了不少争议。如今物是人非,蓝天逸愣愣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过去快乐的时光在他脑海里掠过,不禁眼前有点模糊。
“王爷。”
蓝天逸回过神,看到彦德已跪在门口,于是稍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睛,笑着说:“起来吧,不是说过你我单独的时候不用行那么大的礼吗?以前也没见你把我当王爷看待过。”
“臣誓将叛贼寒莲擒拿回国,救回小皇子。”彦德没有起身,坚定地说道。
“叛贼?”蓝天逸轻笑,“你什么时候那么不相信莲了?”
“请陛下召集所有王军进都。”
“彦德,你怎么从刚才就答非所问啊?”蓝天逸被弄得有点莫名,王军进都,那是最后的防御,意味到了捍卫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
“寒莲勾结外贼,企图篡位。”彦德没有抬起头,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见到莲了?”蓝天逸轻声地问,似乎彦德告诉他的事实并没让他吃惊。
“他与西界的统治者黎夜在一起。”彦德想到当初交手的那个刺客,只要再多两三个这样的人,那蓝天逸的安全根本无法保障,而在西界这样的人肯定不少,所以他才如此着急希望让王军进都,现在国内局势又不稳,恐怕一些诸王也会乘机叛乱的。
“黎夜?”蓝天逸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王爷?”彦德看蓝天逸盯着烛火好久也没说话,不由有点担心地轻唤了一声。
“哦,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赶快先起来吧!”蓝天逸突然想到彦德还依然跪着,上前想把他扶起来。
“请王爷降罪!”彦德并没有起身,反而拜倒在地。
“你在说什么,这些和你没有关系的啊,赶快起来吧!”
“不,为臣有罪,为臣知道一切却从未向陛下和王爷报告过。”
“他会杀了小玄,劫走小皇子,企图叛乱,这些你都知道吗?”
“如果为臣早知道那一定会极力阻止的。”
“那不就对了吗?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蓝天逸温柔地笑着,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不要责怪自己了,如果你有罪,那我的罪就更大了。”
“不是的,王爷,有很多事你不了解……”
“你是指莲杀了父王的事,还是……”蓝天逸没等彦德说完就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莲是我堂兄的事?”
彦德难以置信地望向蓝天逸,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单纯任性,不管事务的他,竟然知道这些秘密。彦德这才发现,单纯的其实只有他自己,宫廷里谁都带着面具,连蓝天逸也不例外,从那天蓝天逸私下找他学习咒术时他就应该意识到了,这个人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现在事实也证明了这点,蓝天逸如今给人的感觉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过去那种天真调皮的影子。
“我也想一直做个孩子啊!”蓝天逸似乎看穿彦德在想什么,不由感叹,他扶起彦德,“只是有一点我还不知道,在我出生前,莲和我父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我会把一切告诉王爷的。”
神陆5339年,潋滟国原御用占星司寒莲,以现今当权者无能为由,挑起叛乱,将那些乘机想作乱的诸侯势力收归于旗下,并以小皇子要挟,要求直接进都谈判。谁也没想到寒莲就是那位年幼就夭折的洛世子,而更没有人想到,他持有先王的另一份遗诏:寒莲有权废除任何一位君王而自立为王。
“荒唐,荒唐,那份遗诏肯定是捏造的。”
“他竟胆敢借洛世子名义,洛世子早就离逝了!”
“王爷,我们决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
议政厅里群臣愤慨,你一句,我一句地宣泄着自己的怒气。
“你们在座有谁亲眼看到洛世子的死?”蓝天逸很冷静地问。
“这……但是如果他是洛世子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以真身份示人呢?”
“也许和父王有什么约定,所以父王才会给他那份遗诏。”
“王爷,难道你打算相信那贼人的话?那岂不是未战先降了,那让我们王军进都还有什么意义!”赵将军突然拍案而起。
“赵将军切勿急噪。”张岳站了起来,示意赵将军坐下,“请问王爷打算如何应对?”
“让他们进都。”
蓝天逸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谁也没想到自己的主子竟如此窝囊。
“怎么能让他们那么嚣张,我们尊严何在?我们应该派兵阻止他们入都!”
“那小皇子的安危呢?”蓝天逸冷眼看着他们,所有人都在提什么捉拿叛贼,国家尊严,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孩子的事。
“恕臣直言,成大事者不应有妇人之仁,如果为国捐躯,我想小皇子一定也会愿意的。”赵将军很冷酷地说出了这些话,他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久经沙场,他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所能做的就是以最小的牺牲来换取国家的安宁。
“愿意?凭什么他一个孩子要为了你们这些人牺牲自己?”蓝天逸终于忍无可忍,这是蓝天玄的孩子,他没能保护好蓝天玄,但他决不会允许那孩子再有任何一点闪失。
“我才不在乎潋滟国会怎样,究竟是谁当王,你们给我听着,让他们进都,这是命令,不是在和你们商量,要是你们谁敢抗旨,我决不轻饶!”
“恐怕王爷没这权利!”赵将军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他从未听到过哪个统治者竟然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哼,是吗?”蓝天逸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镜花水月,如果有谁违抗了我旨意,格杀勿论!”
“是!”四个声音从大厅不同方向传了出来,但看不到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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