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夜歌(虐心 第六章)

六
深秋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树稍上，漏下一片滑动的细碎淡金色。天空是如此清朗，和熙的凉风扫起一片落叶，翻滚著飘到了路口上，喀嚓一声，一只脚踩碎了它。这脚的主人是一位可爱的少女，她穿著粉红色的泡泡裙，黑黑亮亮的长发及腰，在风中飘逸，头上还绑著一个淡黄色蝴蝶结，与脚上的淡黄色高底鞋相印成趣。她的美丽面容令人侧目，但她旁边走著的另一位却更令人心动。高高的，修长身形，被一件灰色长外套修饰得恰到好处。皮肤如白瓷般光滑白！，淡淡的发色，淡淡的眼珠，性感而富有光泽的溥唇令人想入非非。路边的女孩子们不禁频频向这边望过来，一旦与他的目光相撞，便飞红了脸，跑了开去。她们兴奋地在小声谈论著，这登对的一双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你真是受欢迎呀，罗克斯医生。难怪叫你陪我散个步也不愿意呢，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约你呀？”那女孩子微笑地说。“唉，露西亚小姐，你还是戴个墨镜吧，我是怕你被人认出来，你的歌迷可不会放过我。”夜森也淡淡地笑著。露西亚撇了撇嘴说：“那就让他们知道，你就是我的男朋友，看他们能拿我怎麽样？”
“……”
“开玩笑的啦。你别一副苦瓜脸嘛。笑一笑啦。”
“哎，真拿你没办法。”夜森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那麽，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好，出发──！”露西亚像小孩子一样拉著夜森又跑又跳地向前奔去，“哎，慢点啦。”夜森无奈地发出抱怨声。他们没注意到，一个冰冷的眼神一直在暗处注视著他们。望著这幸福的一对，黑格那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没有一丝血色。那远去的倩影，是他最想要拥有的。想拥在怀里，不让给任何人的重要东西。夜森，我的夜森，你知道吗？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我的血液开始凝固，我那颗枯死如朽木的心，突然开始跳动！那巨大的“咚咚”声震得我听不见世上的任何声音！是你吗？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穿越过500年漫长的岁月！原来你在这里等著我！！我以为我已经把你忘记，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可是直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这五百年的痛苦，五百年的怨恨，五百年的绝望……全部都是如此真实，既使我想再装作不在乎，也已经不可能。如果再一次，在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我会疯掉的。…… ……夜色深沈，连星星也看不到的夜。狂风呼啸著，掠过树梢。夹著冰冷的雨点砸到屋顶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黑影窜过树林，所过之处，黑紫色的寄生魔被杀的尸体随处可见。那些尸体渐渐化成一股黑烟消失了。只有他手上，身上，仍满溅著那红得发紫的鲜血。看上去极为可怖。但他仍未发泄够，向著那极粗的树杆一掌挥去，那树应声而倒！他不停地打著，只要是挡在面前的阻碍，他全都打得粉碎。一路狂奔，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了，他才一头栽倒在雨中，喘息著，狂笑著，任由暴雨洗涮著全身的血污。身为魔界之王，他舍弃了自己的权位，舍弃了自己的族人，只为了追逐著那一个身影！当他失去时他才明白到，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无人能敌的力量，却并不能保护自己最为珍视的惟一！在“命运”二字面前，原来自己是如此地无能为力，什麽也作不到。那这力量要来又有何用呢？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笑话！！自己不过是，被神愚弄的一个小丑！！！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停地狂笑著。“坠月，这就是你的希望吧？你办到了，你的目的达成了！你用自己的生命……你用你的死，来催毁了我……”
“你既然如此恨我，又为什麽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再一次给我希望，是为了再在我面前将这希望毁灭掉吗？”
“为什麽？为什麽这样对我？……”
“为什麽？……为什麽────！？”他向著无边的漆黑夜空嘶喊，狂叫，却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冰冷的暴雨还在无情地打下来，没有停歇，没有尽头……他终於支持不住了，两眼一黑，倒在雨中失去了知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醒来了。睁开眼睛，看到四周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挂著华贵的丝绸窗帘，窗帘两边摆著两盆青翠茂盛的长青植物，看起来很舒服。这时他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入眼帘。竟然是他！？一头闪闪的淡金色长发，高挑的身材，细长的眼睛里闪著狡黠的光。来人笑容可掬地望著他，说：“好久没见了，我的王。”
“逐星？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哎，500年没见，你第一句话就只会问这个啊？”逐星笑吟吟地说，“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比如说……我爱你，之类的……”他说著还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却被黑格厌烦地一把甩开了。“有事说事，我可不想在这听你废话。”
“呵呵呵……”逐星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有在坠月的面前才会撒娇。对我们就只会摆出一副扑克脸，真差劲！哼，要不是你是我们的王，我还懒得理你的闲事呢。”听到他提起坠月的名字，他的脸色又是一阵惨白。逐星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缓缓地说：“你还有心情想别的啊？你的小白兔可是有危险了哦。”
“什麽？！你，你说什麽？”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那家夥又出现了哦。500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打败你的念头，自从500年前争夺魔王之位一战时败给了你，他就一直在暗中窥视著你。一边积聚力量，一边伺机寻找报仇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还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但是现在，他已发现到你的弱点了，就是你最在乎的一个人类──夜森．罗克斯。”
“只要抓了夜森，就等於捏住了你的咽喉，你无法再对他出手，只有挨打的份。你知道吗从你不再杀人以後，那些被杀的人类，都是那家夥作的好事。不知道他在打什麽如意算盘……”
“可恶！我去杀了他！”他一跃而起，就要冲出门去。逐星慌忙拉住他，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笨蛋。我正在调查他的行踪啊。等查到了我们再一起去对付他。至於罗克斯那里，我早已经派人去保护了。你不用这麽著急啊。”
“我……”他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刚刚的反应明显地表现出他对夜森的在意程度，因而失去了一贯的冷静沈著。在一个以前的下属面前这样失态可有点丢人了。“别装了吧，我救你过来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都见过了，还有什麽更丢人的？”
“你……我要杀了你！”
黑格涨红了脸，恼怒地一掌挥去，逐星笑嘻嘻地逃开了，奔出门去。

七
天空是阴沈沈的，好似就要下大雨。街道上狂风大作，路边的行人都缩著身子，裹紧了大衣匆匆地走过。也许，再过几天就会下雪了吧。夜森站在窗前，凝望著远处的天空。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这个时候，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那时的自己，似乎是无忧无虑的，什麽也不去想。什麽也不用去担心。但是现在，已经什麽都乱了。为何，自己的心无法平静下来，好像有一个无形的沈重的东西压在心里，又好像哪里少了点什麽，自己遗忘了什麽？为何会有这种焦虑感，不安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就是罗克斯医生？没想到竟然这麽年轻呢。”一个好听的男中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过头来，对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卷曲的棕色短发，淡棕色皮肤，细细的眼睛有些凹陷，鼻子非常高挺，配上微厚的嘴唇，是典型的混血儿的脸。而且对方的身形也很高大，比他整高出一个头。夜森感觉到站在他面前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感觉到对方也正在打量著他，他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您就是沙帝先生？啊，那个……您有哪里不舒服吗？我们现在就开始看诊吧。”
“好，那麽，请跟我过来。”他带著夜森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中央大厅。这房子装饰得很有古典气，也很大，不夸张地说，就是一座十七世纪的古堡。到处都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氛。要不是对方特别要求一定要出诊，而且又肯付高价的出诊费，他才不想到这种怪地方来。大厅的天花板特别地高，只有中央摆设著一组虎皮沙发，一个简单的茶几，显得大厅更加空旷。还好墙上的壁炉里燃著熊熊大火，才让这里显出一点生气，不至於那麽阴冷。夜森打开医药箱，拿出听诊器和血压器，正准备为他诊疗。冷不防被一股力量从後面拉过去，摔在沙发上。他吃了一惊，叫道：“你作什麽？沙帝先生？！”只见在火光的印射下，沙帝的脸孔变得狰狞可怖起来。他冷笑著，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眼里暴射出一道青红色的光。一对上他的眼光，夜森立即感到全身的力量好像被抽光了。他惊恐地望著面前这个怪物，仿佛一瞬间，这个人跟刚才已判若两人。“沙……沙帝先生，你要作什麽？”夜森颤抖著声音，强作慎定地说。“嘿嘿嘿……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吧？你真的是他的转世吗？就只有外表像而已。”他带著一种残忍的冷笑，坐到他身边。一只手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大姆指粗鲁地摩娑著他柔软的嘴唇。“放开我！”他厌恶至极地甩开他的手，“你说的`他`是指谁？你又是谁？”
“我是谁？嘿嘿，你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他逼近他的脸，阴森森地说：“我就是你那个宝贝黑格．戴维尔的死对头──罗兰．沙帝。”…… ……“铃铃铃……”电话声猛地响起来，让黑格吓了一跳。“喂，逐星，你的电话。”逐星拿起话筒，对面传来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星……星大人，不好了……我们派去保护坠月大人的手下全受了重伤，坠月大人他……现在也行踪不明了，对不起……”啪地挂上电话，逐星心里如烧如燎，怎麽办？要尽快找到夜森，他八成现在已经落到沙帝手中了，他现在很危险。但是，明知如此，也不能让黑格知道此事，只有等找到人以後再让他知道，否则人还没找到，他会先乱了阵脚。偷瞄了黑格一眼，看他的脸色似乎没有什麽异样，应该还没被他发现吧。逐星换上外套，装模作样地说：“我要出去有点事，你在家呆著，不要乱跑。”
“哦。”黑格懒散地应著，伸开四肢，躺在大大的沙发上，一边咬著一个苹果，一边看电视。看他出去了，他才猛地一跃而起，翻了个白眼说“谁要听你的呀？我才是老大。哼。”他抓起外套，匆匆往外走去。他是一刻也不能等待了，要把威胁到他的夜森的人彻底消灭掉才行！如果再一次发生那种事……如果再一次，失去你……我不知道我会作出什麽事来夜森，我心爱的夜森，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你…… ……咦？这里是什麽地方？夜森奇怪地看著，四周的景色渐渐变了，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进入了某个梦镜之中，只看得到一个朦胧的影像，渐渐地清晰了。原来是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庄里，听得到人说话的声音，但却看不到自己，也发不出声音。这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是那个可怕的沙帝的声音！“你好好看著吧，这就是黑格的过去，也是你的前世。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坠月的转世啦，不过，既然他那麽重视你，当然是很有必要让你了解那时的一切。免得你死了还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要杀我？夜森心里一惊。但是不容他多想，对面已有人走过来了，是一男一女。走在前面的女孩子穿著古代的长裙，黑黑亮亮的长发，长相竟与露西亚有几分相似。她边走边踢著脚边的碎石子，低著头小声地说：“你……你喜欢我吗？”
“是的。我爱你，莉纱。”後面那男子也走过来了。月光从乌云背後慢慢露出来，照出了他的脸，啊？！那是自己的脸？！那……那张脸孔，与镜中的自己一模一样！！！夜森心跳加剧，紧紧地盯著他，确实一样！只是头发是长发，自己是短发而已。“坠月，我也爱你。你知道吗……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莉纱扑到他怀里，闭上了眼睛，激动地说著。“为了你，我什麽都可以作，坠月……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不要离开我身边，好吗？”
“我不会离开你的。”坠月拥紧了她。两人沈醉在幸福的爱恋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动。
突然，一阵呐喊声响起，一大群村民点著明晃晃的火把，手持长枪，棍棒，向这边冲过来了。他们大喊著：“妖魔！不许动，乖乖地受死吧！今天你休想再逃走！”

“我不会离开你的。”坠月拥紧了她。两人沈醉在幸福的爱恋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动。突然，一阵呐喊声响起，一大群村民点著明晃晃的火把，手持长枪，棍棒，向这边冲过来了。他们大喊著：“妖魔！不许动，乖乖地受死吧！今天你休想再逃走！”
“什麽？你们不要这样！坠月不是什麽妖魔！”莉纱急忙惊慌地护住他。“你这小丫头懂什麽？你看他的样貌，是人类吗？我们就从没看到过那样的发色和眼睛”
“对，那天我在树林里亲眼看到，他跟那个黑发的妖魔在一起说话。他们都是一夥的，他是吃人的妖魔，快杀了他！！”
“对！杀了他！他不死的话，我们都会被吃掉的！”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他们一拥而上，用长刀乱刺，想杀掉这个让他们恐惧的妖魔。而莉纱已经被人拉到一边，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农人押住了。哼！坠月不宵地冷哼一声，轻轻地纵身一跃，已跃上一棵大树的顶端。他俯视著树下众人，看他们在那叫骂“下来！有本事你下来！”下来就下来，他跃下地面，看著向他冲来的众人，右手轻轻一挥，就如扫骨牌似地一片全向外倒了下去。这时，村民大半倒在地上哼哼著爬不起来了。其它还能动的，也都吓得不敢上前了。“莉纱，我们走。”他向那两个押住莉纱的大汉冷冷地瞪了一眼，他们就吓得两脚发软，放开了她。莉纱向他跑来，突然，背後传来一声怒喝：“站住！莉纱！”
“村长？”
“莉纱，你是人类，不可以跟这个妖魔走！如果你跟他走了，你就再也不是我们人类的一员了，你将会永远被驱逐，再也不能回到这个村子里来了。”
“你要好好想清楚！就算你不为自己著想，也要为你父母想一想吧。你要他们永远失去你这个女儿吗？你要他们为你蒙羞，永远抬不起头来作人吗？”村长说得老泪纵横，但坠月却无动於衷，他冷冷地说：“这是我跟莉纱之间的事，与其它人何干？”
“你果然只是个不懂人类感情的妖魔！你不会明白，人类不光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你那自私的爱能称之为爱吗？人类是不能与妖魔相恋的！”
“住口！──”坠月大喝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村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了。“莉纱，你要跟我来吗？”坠月望著她的眼，她眼里明显犹豫了。“对不起……坠月……我不能跟你去。对不起……”她眼里渗出晶莹的泪珠。“好，我明白了……”坠月颓然地转过身，不再看她一眼。只见他几个飞跃，已消失在夜色中。望著他离去的方向，莉纱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满面。这时，画面渐渐转换了，眼前出现一个高高的山崖，山崖上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城堡。坠月走入城堡中，穿过空旷的回廊，来到二楼的大厅时，里面传来一阵暄哗的人声。大群的妖魔正聚在那里开派对呢。庆贺魔王上任七周年的祭典才刚刚开始。每一楼都有不同的节目，很是热闹。“喂，左护法回来啦。大家给左护法敬一杯吧。”那群妖魔看到他，就拥上来敬酒。“我不想喝，你们玩得尽兴点。”他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一个人独自向最高的锺楼走去。在那耸入云宵的塔楼顶上，坠月一个人坐著，任寒风吹著他雪白的衣衫，他的眼神只是凝视著遥远的，夜空的那一轮明月。“我是不是真的……不懂什麽才是爱？”他一个人喃喃自语著。突然，一个黑影从後面抱住了他，轻笑道：“左大护法，一个人在想什麽事？”这……这个人是──黑格！？没错，确实是他！！“王？”坠月连忙站起来行礼，却被他按住了。“你不用那麽多礼。其实，我想知道，在你心里，除了王这个身分之外，你是怎麽看我这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