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莱诺----莱诺
  发于:2009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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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把电话打了过去。
你最近怎么样啊?怎么也不联系我了?
唉,就那样呗。你呢?
别提了,在这儿上班,整天受这个女人的气。烦死了!
他呵呵笑了,你就忍着点儿吧,她的变态是出了名的。
哈哈,可是她提起你来可是眉飞色舞,含羞带怯,崇拜不已啊。只有当她向我打探你的消息时,才对我好那么一小会儿。
哪有的事,你就好好编吧。
真的真的。她特崇拜你,这个体验店刚装修好时,你是不是还来这儿主持了个节目?还唱了首什么歌?
好像有点印象。
你是有点印象,人家可是念念不忘啊。隔三差五就拎出来说一遍,还不停地夸你,人又帅,歌又好,又会来事。真是恨不得……
行了行了啊。你怎么越说越玄乎了,是不是嫌人家对我评价那么高你想不通啊。他坏笑着。故意逗我。
可不是嘛。我唱得再怎么着都比你高一个档次。
呵呵,是啊,但是你从不愿意随便示人。秦文宇口气突然变得深沉起来。倒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他那边也静止了片刻。
我试探地问,晚上出来不?见一面吧。
他吭哧吭哧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我晚上出不去啊,得和家人在一起。
我顿时觉得没脸,想发作却立刻压抑了下去,哦,这样啊,那再约了。反正十一也可以,你和家人好好聚,对你老婆好点儿,别一天到晚想入非非了。
他呵呵笑着说是是。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望着眼前的饭菜,呆愣了半晌,我越想越觉得丢人,自己怎么没脸没皮到这个地步?约了人家无数次被人家拒了无数次。我气急败坏地把饭钱扔到桌子上,转身走了。
下午四点来钟,我胡乱编了个短信给秦文宇发了过去。短信内容是:我明天去隔壁省会城市找我朋友过十一,我换休四天,节日期间不回来了,有事四号以后再联系我。
没想到他竟然立刻就把电话给我打过来了。
你真去四天啊?他口气似信非信,还有些焦急。
是啊。怎么了?我漫不经心地说。
那我现在就去找你。
有事?我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我不过就是随便编了句谎话他就猴急成这样。真是想不通。我依旧卖着关子,不紧不慢地说,现在都几点了,都快下班了。算了吧。
没事没事,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见一面吧。
不用了,改日吧。我冷漠地拒绝着。
你就别改日了,你等我啊。我打车过去,很快。
我慢悠悠装腔作势地说,那你想来就来吧。不过这路可远着呢,您要晕车,先吃点药。要是吐,准备个塑料袋。
他嘿嘿笑着说,行,行。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笑了半天。
许久不见的秦文宇终于露面了。他穿着NIKE的黑色夹克和PAUL FRANK黑T。怎么看都还像是个学生。只是走近了才发现,形容极其憔悴,像是长久的失眠过度或睡眠不足,迷糊着脸,垂着两个比眼睛还大的眼袋。
我带他到后面的活动区去。学生放假了,店里很空,活动区没有一个人。落座后,他左右看了看,问我,那个小房子是干吗的?他用下巴指了指机房。
机房兼更衣室,放歌换衣服什么的。
他突然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说,那儿很适合偷情啊。一定很刺激。
我唉了一声长气,你完了秦文宇。他却猛地抓住了我的手,直勾勾地看着我说,想我吗?我竟然也没有抗拒。只是心里有一缕沉重的犯罪感。
一般吧。也没怎么想。偶尔想起罢了。我刻意回避着他的视线,目光躲闪飘忽。
真的?真不想我?他涎着脸凑到我眼前。
我使劲向后缩着脖子,感觉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说,连你面都见不着,架子大的。
最近真的很忙。他口气还有些无奈。
忙着干吗?我刻意假扮正经地问他,希望和他的谈话能进入某种所谓正常的状态。
忙着打飞机。哈哈。
我却再一次败给了他。
你是不是嘴巴在下半身长着呢?怎么成天把那些挂嘴边上。上网去吧。我去上班了,前面就林晶一个人,然后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我把他打发到体验区让他上网。他登了QQ。我看他登的那个QQ名字跟他加我那个QQ名字不一样。他刚一登陆,上面就有几十头闪闪发亮的头像在摇晃闪烁,向他发出热烈的召唤。那些头像后面的名字我一看就猜出了一二。喝!您生意真好,还专门辟了一个号码收容您这帮同志啊。他嘿嘿笑着不置一辞,十指兴奋地敲击着键盘。
我在他背后瞪了他一眼,就跑去上班了。我敲了他的号码看了下账单,连续两个月每个月话费都打到了一千多,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长途。我用胳膊肘也能猜到,他是打给谁的。
六点下班,我和秦文宇一起沿着那条年久失修的土路慢慢往回走。道路两旁荒凉的田地里铺满破败的玉米杆。初秋微寒的风一下下扑打到脸上,扬起了头发和衣服下摆。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公车从不从这里走,听说四所学校让每个学生都交了一块钱集资修路,可是钱收了,路却始终未见修缮。
秦文宇一路上话很少,无精打采,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还想着那事呢?
他叹了口气,他一个人在常州太可怜了。
你怎么不想想你老婆有多可怜。嫁了一个你这样的男人,守活寡。
他突然转向我没皮没脸地笑起来,谁说她守活寡,我们昨天还做 爱了。我那方面强着呢。
唉。我无可奈何地叹息。
可是,你说我这婚怎么离啊?
干吗要离婚啊!值得吗?虽然我觉得你老婆很无辜,你这么做很混蛋,可是作为朋友,我站在你的角度,自私地说一句,你离了婚不是更成明张子了嘛。起码现在你还有婚姻这个幌子。
他没吱声。
过了好久,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发现我现在可以不去常州了。
你想通了?我以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对他起了作用。
不是。我发现我喜欢上了这座城市的一个男孩儿。
又喜欢上了一个?他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转向我,极认真地说,我只喜欢过三个男孩,一个是重庆那个,一个是他,另外一个是……他突然俯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是你。
我立刻条件反射地跳开了。可那一刻的感觉却极复杂。似乎我的心情豁然开阔了,这些天以来他对我的若即若离不冷不热以及我对他的怨怼一下子被疏散了,好像心结被打开了,一切都有了结果,一切都通泰顺畅了似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直的,我想我可能本来就是弯的,因为如果我是直的,他再怎么样也没法把给我掰弯了。我感到脸烧灼的热。
他看着我低低地说,我想和你做 爱。
我转过去,异常平静地说,我直接跟你说实话吧。我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但是我总是很想见到你,我似乎也不是把你当成单纯的朋友,很复杂,说不清楚。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特别舒服,你的热情,简单,直接,单纯都吸引了我,我觉得在你面前,我似乎不再那么讨厌自己了,你让我觉得我自己原来可以很开朗。
他呵呵地笑了。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接壤这座城市城与郊的大桥上。桥下的水早已干涸,变成了一片片开裂成伤疤的沼泽。晚霞在远方将天空分割成了一半钴蓝一半深橘红,其间又暗藏无数复杂难析的过渡和渗延。他的头发被风扬了起来。他看着我笑,然后轻声说,小诺,我们在一起吧。这样我就可以不必去南方。不必再痛苦。我只是想要有一个人,能在夜里抱着他一起入睡的人。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借口?一个说服自己蒙骗自己甚至阻碍自己不必去南方的理由?
他没有说话。
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
你太容易对一个人产生感觉了。我的声音低落了下去。
不不不,我不是你想的那么滥。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给我的感觉很纯净。没有被污染。而且还有一点,呵呵,你怎么看都看不厌。
我微弱地不易察觉地笑了一声。秦文宇没有听到。
过了桥就是国贸酒店,他望着酒店,又回过头来看着我说,小诺,我们去开房吧。
我摸了摸兜,我的烟抽完了,我去买一包。然后转身朝路边的电话亭走去。
他拉住我,我去买。你抽什么?
中南海点八。我刻意说的很郑重。
他买回来,是利群。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他取出一枝,含在自己嘴里,点着,又递给我。我迟疑了一秒,接住了。
我吐出一口稀薄的烟雾,没有看他的脸,淡淡地说,你看过台北晚九朝五吗?里面那个香港女孩,始终不跟那个男孩BEN做 爱,她害怕,她害怕做了,就不再爱了。还有里面那个女孩爱着她的女同学,可是始终无法和她做 爱,直到最后……我停顿了一下,又说,要多少性才能得到爱?要多少爱才能得到性?
秦文宇扳过我,像是询问我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要多少爱才能得到性?要多少?
我呵呵笑着,躲开他的目光。
后来我们一直默默地走着,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一直走到市区的车站。他停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小诺,我得走了,我爸爸今天过生日。家里来了好多人。他顿了顿又说,你真的明天就走了?
不是,我哪也不去。我是骗你的
他突然笑了,似乎放下了心似的,脸上绽开由衷的笑容,呵呵,你这人真有意思。然后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我。车在这时缓缓地开过来了。他把烟放到我的口袋里,轻声说,你拿着吧,少抽点。我取出来还给他。他又一把握住我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把烟轻轻放到我的手心里,然后用他的手将我的手指蜷起来包住烟。低低地说,拿着吧,我走了。他看着我,扬起嘴角。然后转身跑到排队上车的人群后面,又回过头来看我,大声地说,电话啊,用手在耳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转身上车了。
我望着他的车开走了好远,才默默地穿过马路。马路对面就是统一步行街口,那个落雨的早晨,我和他见面的地方。我轻轻地笑着,在口袋里把玩着他的打火机,一下一下,轻轻按压着打火键,很多次,我都想在口袋里把它打着,可是我始终也没有。我不敢。
6、
国庆节几天,雨落成疾,我哪里也没有去,竟然陷于某种无法自拔的泥淖里,拉下厚重的窗帘,在床上直挺挺地躺着,听着窗外的雨声,我觉得浑身上下都黏糊糊湿嗒嗒的,没有一丝气力。房间里昏暗无光,只有钟在墙上困顿乏力地响作,我疲累的甚至无法承受眼皮的重负,垂着眼睑呆视枕边他的那盒利群烟,我一枝也未曾抽过,那天回到家后我就把它摆在了枕边。我歪侧着头颅,静静地看着它,看着它。我的内心像是被某种彻底的虚无盘结占驻击溃。我不停地看手机,不停地看手机,我等着秦文宇的电话或者短信,等着他隔着电话对我说,是我。可是电话始终未响。我无数次地涌起想给他打过去的冲动,已经输入了他的号码,却又硬忍着放弃了。我盯着墙壁上的某一个斑点,越来越困越来越困,终于在不觉间沉沉地睡去,一个个支离破碎的梦纷至沓来,我又醒来,再看电话,还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是手机停机了,给自己发短信试验,我等着,然后我收到自己的短信,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
10月5日凌晨。我在睡梦中被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惊醒。我在黑暗中摸到电话,然后我听到秦文宇的声音。
我想你。想你。他沙哑着声音,语气低落哀愁。他又喝醉了。
你在哪儿?我的声音竟然无限凄楚甚至有些颤抖却又泄露出满怀的惊喜。
我在隔壁城市,在和朋友喝酒。他依旧失落的语调。
呵……竟然又在和所谓的朋友喝酒,那么想我干吗不来找我?干吗要和别人喝酒?我心里想到了这些,可我的语气却无法控制的充满关切,早点回去睡吧。别喝那么多酒了。好吗?
他似乎没听到我说的话,依然拖长了声音重复着,我想你,想你。
我听着他的声音,始终听着,他重复着那个单调的句子,一直重复着。然后我挂断了电话,把他的声音尴尬地挤压在了急促的关机键里。
长达三天的积郁瞬息被瓦解了。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我一直恐惧着的,只是害怕被他遗忘。我一直等待着的,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常常地想起我或者想我。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自己的中南海点八,斜斜地倚靠在床头,燃起一枝,将烟雾深深地,深深地吸进肺里。我回过头时无意间又一次看到了那盒利群,轻轻地笑了。
第二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又接到秦文宇的电话。
我轻松的口吻笑着说,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他依旧是提不起精神的声音。
现在醒了?我有意将气氛调节至松弛。
恩,醒了。他略微有些起色。
那还真是有点奇怪,竟然在清醒状态下也会想起给我打电话?
他呵呵笑着,然后说,晚上出来吗?
我稍微停顿了片刻,去干吗?
你说吧,随便。
在街上走走好吗?
在街上走?我最讨厌在街上走了。漫无目的的,跟傻子似的。他的口气腻歪透了。
哦!
我不再说话,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
去天意吧。好吗?秦文宇似乎觉察到了他刚才的口气过于生硬,缓缓地问我。
我拿出那件我最喜欢的衣服,Hello People的。后领商标反面竟然印着Metro&Ubers e xual。真是可笑的讽刺。是有点转色的浅象牙色。简约别致。后摆的设计别具匠心。和KREW的灰黑色烟管裤CONVERSE黑色帆布鞋子配在一起很对味。我洗了头发并且仔细打理了一番又剃了胡须,然后对着镜子顾盼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
车开到酒吧下面时,我给秦文宇打了电话问他是否到了。他说还没有。我看了一下表,九点零二。然后站在酒吧楼底下,开始抽烟。十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而我又穿的单薄,且抽着烟,刺骨的冷空气如冰棱一般,硬硬的扎在身体内部。
我一枝接着一枝地抽烟。我想用香烟来度量我等他用去的时间。我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或许他们之中也有如我一般在等待别人的人,而等待的意义是,你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为了你等待的对象。当我抽到第五枝烟时,秦文宇垂着头走过来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和LEE的仔裤。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家里有点事半天才脱身。我望着他日渐憔悴凋敝的脸容,心里泛起酸楚。
没事,呵呵。我笑着。
我们又坐到了上一次的地方。那个闹中取静近窗的位置。点了一打喜力。我抢先付了钱。
他把烟摆在桌子上,然后点起一枝。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他浓深的黑眼圈。他默默地趴在桌子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抬起头无辜地看着我。
你还是没有走出来。是吗?
他枯涩地笑了,然后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我似的说,他为什么总是逼我,为什么总是生气?为什么总是不给我时间……
我打断他,他那么爱你干吗不辞职了过来找你,干吗非得你去找他,他的工作就是工作,别人的就不是?
他得攒钱给家里盖房。他压力很大。
……
……
你怎么决定?
他眼神失焦地望着前方,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说,我只是想找一个夜里可以抱着他入睡的人。可以一起躺在床上看卡通书看电视。他做饭给我吃,每天早晨叫我起床上班。晚上我们出去散步。回来靠在一起躺在沙发上听音乐聊天,然后做 爱,呵呵……他苦苦地笑着。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的心又揪成了一团。你醒醒吧。我很想帮你,可是我发现我真是帮不到你,你这个状态让我也跟着很烦。
他紧蹙眉头,眼神苦涩地看着我,声音凄楚地说,你坐过来好吗?
我乖顺地起身从他对面移到了他旁边。他拉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说,我昨天和我朋友在隔壁城市,一整天都在想你,甚至超过了想他。我只喜欢过三个人,一个是重庆的,一个是他,一个就是你……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我叹了口气。他拿出电话连看也没看直接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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