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二人一起去了石室,将昨天心中的不快化成更强劲的灵力。强大的灵力,一次次砸在门上,不一会儿,身后的不寻常亮光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回头一看,四目中闪过惊讶——这异常亮光来自那朵玉雕蔷薇。
玉蔷薇缓缓下降,“轰”的一声,最后一间石室的门开了,不过这次的石室有两间,一间写着攸川,一间写着凌夜。对看的眼中有着坚强,各自走向各自该去的地方。
凌夜推开石室的门,里面有一把石椅,坐下后,门自动关上。眼前的石室开始变得模糊,有一个身影却越加清晰。
“师父!”凌夜不禁失声喊道,内心种种积压已久的苦涩与痛苦随着这一声师父喷薄而出。
“凌夜,为师知道你会伤心,不过还有攸川陪着你,为师也可以放心了。现在,为师要开始教授你《蔷薇降天》里的咒法。这是为师用法术存留的幻术,可以持续一百天,一百天内要将所有咒法记清。”
一百天,两人每天都呆在各自的石室中,甚少见面。见面也不过相互鼓励一番,然后又开始各自忙碌。凌夜觉得《蔷薇降天》的咒法还真的很难学,每天连睡觉的时候都会梦到。
日子过得很快,终于到了第一百天,也是最后一天。师父检验了凌夜的咒法后,就对他说:“凌夜,《蔷薇降天》的咒法现在你还不能使用,当有媒介触发时才行。”凌夜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师父说下去。
“媒介只有启动时你才可能知道,顺其自然吧。剩下的时间,你和攸川就前往烟突山吧,但是不要行得太快,按照约定时间到达即可。谨记为师的叮嘱……”
“师父……”
石室又恢复了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一百天显得那么不真实。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师父消失时,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失落。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凌夜走出石室,恰巧碰见从另一间石室中出来的攸川。
看到凌夜,攸川脸上显出笑容,对他说:“凌夜师弟,不知道可否陪在下赏月?”看着攸川,凌夜不禁觉得好笑,刚刚心中沉沉的感觉一扫而光。点头答应,攸川则又恢复了那个欠扁的笑容,二人并肩走出石室,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合上。
清冷的夜,袭袭的风,月亮散着朦胧的光晕。淡淡的月光裹着屋顶上的两个人。四周很静,一切似乎都安稳地睡了。攸川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凌夜身上,凌夜没有推辞,二人依旧默默地坐着,谁也不愿意破坏这份难得的安静。云来了又走了,月光飘忽一下又稳定了。
“凌夜,回去睡吧。天晚了,你会着凉的。”攸川转头看着凌夜,那般俊美的脸庞让人涌起无限爱怜。
“嗯。”凌夜起身,与攸川一起踏下屋顶。攸川送凌夜回房,到门口时,凌夜脱下攸川的外袍递给攸川。
“晚安,凌夜。”
“晚安,师哥。”门在攸川面前缓缓合上。攸川走回自己屋里,借着月光看手中的外袍。过了很久,攸川轻轻地推开门,又回到屋顶上。凄寒的月光下现在只剩一人独自怅惘。
新一天的太阳,依旧很早就升起,攸川摆好早点去叫凌夜。举手欲敲时,门却开了。凌夜穿着一袭白衣正欲向外走。二人一愣,随即都笑了。差别在于,攸川笑得豪爽,凌夜笑得很轻。
“凌夜,去吃早饭喽。吃完就该启程了。”凌夜点头,转身关好门,就和攸川一起去吃饭了。
“师哥,怎么这么多?”凌夜看着摆了整整一桌的早点诧异地问。
“多吗?我可是很久都没有吃好了。”看着攸川脸上依旧欠扁的笑容,凌夜真的很无语。
“我们比赛,一人一半,谁吃得慢就要满足对方一个要求,怎么样?敢不敢?”上挑的眉,欠扁的笑容充满着挑衅意味。凌夜什么都没说,坐到桌边开始吃。攸川笑了一下,可是笑容中似有苦涩。
“凌夜,你耍赖!”攸川坐到凌夜对面也开始吃起来。
桌上没有人说话,只有间或勺碗碰撞声。两人面前的食物迅速减少着。看着面前还剩的一盘包子,一大碗粥,一碟烧饼,一盅枣茶……凌夜简直有种反胃的感觉,可对面的攸川还在拼命地吃,不想认输,只得继续往嘴里塞已经毫无味道可言的食物。勉强吃完包子喝完粥的凌夜,听到对面的人呼出一口气,一抬头发现攸川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吃完了。
看着凌夜惊讶地睁大眼睛,攸川说:“怎么样,还是我赢了吧。你欠我一个要求哦。”凌夜恨不得一拳过去打破那张怎么看怎么欠扁的脸。
收拾停当,二人离开了失景山。行至山脚,二人不禁回头,不知道能否再次回到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在路上,攸川依旧对着凌夜说说笑笑,快乐得使凌夜有一种错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什么都不会发生。只是偶尔喝茶的时候,攸川会定定地看着凌夜,眼神深邃得看不到底。意识到失神的攸川会迅速扭开头,再转过来时,已挂着平时惯有的笑容。
这一次,两人走得并不是很急,因为凌夜还记得师父的话,而攸川好像也不想赶得太快,也许师父也对他说了什么。凌夜其实一直很奇怪,攸川从来没谈过在石室那一百天里的事情,而凌夜本就不喜欢说话,就没问过,只是想可能是相同的内容。
今夜是最后一夜,明天就可以到烟突山了,妖气在愈接近烟突山就愈强烈。
月亮很亮,四周一片沉寂。攸川一个人躺在客栈的屋顶上,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感觉很近的月亮。看着是那么近在咫尺,实则无论怎样都够不到,那样夺目,想靠近,却也只能是靠近吧……看着想着回忆着,攸川心中黯然。
窸窸窣窣的声响,回头,其实不用回头已早就知道来者是谁。
“凌夜,你怎么上来了?”
凌夜坐到攸川身边,抬头,与攸川看着同一轮明月,说:“看月亮。”谁都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天上洒下亮光的月。
渐渐地,东方的天空开始发白,月亮的光华也变得苍白。天一点一点变亮,二人一同看着太阳从天际升起。无论发生了什么,新的一天都会不可抗拒的到来。
街市开始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也越来越多。
“交那么多钱给客栈还真是赔,我们不过是用他们的屋顶过了一夜。”攸川又回复往日那个不羁形象。让凌夜错以为,昨夜眼中透出忧伤的人不是面前的这个人。
并肩回到房间,稍稍收拾一下就一起去吃早点。清淡而没有过多份量,却不知怎得又让凌夜想起在失景山上的最后一顿早饭。攸川一直没有提要求,虽然凌夜问过,可攸川总说等到时候再说,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又过了一年,站在烟突山下,心中怅然若失。曾经几度传扬的地方,今日竟如此残破,了无生气。不理会地上厚厚的一层落叶,忽略到处都是的蜘蛛网,二人直奔攸川师父的房间,可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突然,一阵强烈的妖气袭来,房屋开始摇晃,缺乏修缮的墙壁开始剥落,而后头上的屋顶开始往下掉。攸川拉着凌夜冲出房间,来到花园,看着一串房屋先后倒塌,最后只余断垣瓦砾。攸川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怒气。
面前突然出现师父的身影,让攸川既震惊又高兴。
“师父!”攸川才想上前就被凌夜拉住。
凌夜低低地说:“师伯气息不对。”这时,攸川才感觉到面前的师父似乎也散发着妖气。
“攸川,为师尽力了,剩下的只能交给你们了。”说完,师父的身体被撕扯开来,仿佛是个容器般,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攸川和凌夜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不可思议,还是攸川先开口:“怎么是你?”
那人也不理攸川,盯着凌夜的脸说:“呦,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的。”
凌夜扭头,完全无视眼前这个纨绔子弟。
“美人儿,这次你是逃不掉的。哈哈哈哈……”笑完他又转过去,恨恨地对攸川说,“臭小子,上次的仇我会算得很清楚,还有你们害死我师父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
攸川和凌夜心中疑惑——原本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现在怎会有如此强的妖气。
“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变得这么强?”那人得意地笑,让人厌恶,“那是因为机缘之下,我体内的力量觉醒了,这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凌夜想看那人体内究竟有什么,就召了小泽出来。当攸川发现时,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看了看小泽,那人若有所悟地看向攸川。
“凌夜,你怎么可以叫小泽出来!”凌夜很惊讶,他不明白攸川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一旁的小泽用了它独有的法术——窥视术,发现那人体内有一株黑色的曼陀罗花。
“臭小子,怪不得你不让美人儿参战,你早看出来了,对吧?”
凌夜惊讶地看向攸川,攸川叹了口气,缓缓说:“没错。你有白虎的血继传承,可以在对方召唤本命兽后,将给予对方的伤害全部转到本命兽上,而对方根本无法送回本命兽,只能眼睁睁看着本命兽死亡,然后自己也跟着死去。”
凌夜诧异地睁大眼睛,攸川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对面的那个人。
攸川突然笑了:“因为有我在,所以没关系。”
“你?!”对方不屑地冷笑。
“对。”攸川依旧在笑,可语气中却有着让人不能不信的坚定。
认真过后,攸川脸上又换上那个欠扁的笑容,玩味地说:“我曾经听到一个故事,有个快成仙的虎妖与他所救的男子发生了禁忌之恋。有一段时间,他们一直隐居,再出现时竟抱着一个男婴,有人猜测他们使用禁术而使男人生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看你有召唤白虎的本事,定是拥有白虎的血继传承,可是据我所知有这种血继传承的人屈指可数,难道……”攸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饶有兴味地看着那个人脸上闪过的一连串表情。
“臭小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房了!不过看在你时日不多,我就发发慈悲告诉你。没错,我就是他们的孩子——念。”凌夜除了惊异还是惊异,真是很难形容现在心中的感受。
没等凌夜理清思路,一声“受死吧”便将他拉回现实,一道强劲妖法迎面而来……
在攸川的帮助下,很险地躲过那一击。
“凌夜,那人已今非昔比,而且小泽本来也不禁打,我会用结界护着你们,但尽量不要被攻击到。”凌夜点头,现在除了听攸川的,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攸川和念你来我往,用的都是极强力的咒术。凌夜不敢贸然出手,和小泽一起伺机而动,还要躲避时不时冲他而来的攻击。
念右手向前,左手小范围内绕一周,而后推出,两掌间出现一簇火焰并环着一圈花瓣,直逼攸川而来。攸川口中念念有辞,玄天冰封中含着风卷残云,两股咒法相遇并相互抵消。
凌夜站到攸川身旁,准备和他一起进攻。念嘴角扬了扬,随后开始念动咒语。以念为中心形成一股强力的黑色旋风,天地也随之变色。黑色的旋风向着二人的方向而来。
攸川一出手便是五张银色超级符纸,勉强镇住这股黑色旋风。然后,攸川、凌夜、小泽开始用风咒试图击散这股旋风。正当他们对付旋风时,念又出手,一簇黑色花瓣铺天盖地直奔凌夜而来。
“凌夜小心!”攸川施了个炎咒,无奈花瓣太多,只挡下一少部分。小泽也去保护主人,迅速变成战斗形态,攻击力一下子提高了近百倍。小泽的身体变长了,大耳朵变成了背后圣洁的白色羽翼。与原先圆嘟嘟的模样相去甚远。一个炎绝咒将剩下的花瓣尽数烧毁。旁边,符纸承受不住旋风的妖力,相继变成碎屑。攸川继续解决黑色旋风,留下凌夜和小泽一起牵制念。
一转念,攸川不再准备打散黑色旋风,而是用风咒将其引回念的方向。
“凌夜、小泽,让开!”凌夜和小泽分闪向两旁,那黑色旋风便朝念而去。念一纵身,躲开了,黑色旋风将后面的竹林毁了个干干净净。
二人一兽联手,使出最强劲的火系咒法,漫天大火铺天盖地地涌向念。念以妖风牵制住火势,那边又使出一轮又一轮的火攻。攸川、凌夜已明显感到灵力的巨大耗损。火势实在过于猛烈,念没有承受住,大火瞬间将其吞没,一个身影在火中慢慢倒下。
火渐渐燃尽,二人送了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身后似有声响,惊异地回头,就看见本已倒地的念竟又站了起来,身后的妖气形成一朵曼陀罗花,妖冶地盛开,充满危险气息。念的双眼不像先前,变得空洞而没有生气,却又闪动着妖光。
凌夜看相攸川,眼中的忧虑之色尽显无余。攸川暗自下定决心,露出一个让凌夜安心的笑容。小泽也开始变得十分慌张,飞上飞下。凌夜明白,现在站在面前的念,妖力至少是先前的百倍,也许今天他们都走不出这座山了。
念抬手,天空登时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令人窒息般的压抑。一道闪光自天空划下,耀眼的光亮径直击向攸川。攸川灵巧地躲过第一道,第二道又袭来,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一道紧过一道,汗顺着攸川硬朗的脸颊流下。凌夜和小泽很着急,想用风卷残云吹散天空中的阴霾,可是却一点用也没有。那风在这漫天乌云中显得如此微弱。凌夜将全部精力放在攸川身上,丝毫未觉已有一道闪电射向自己。攸川时刻注意着天空,自然看到了那道闪电,无暇□的他,心里甚是着急。
“凌夜,小心!”听到攸川急迫的声音,凌夜才发现那道已近在咫尺的闪电,躲已是来不及了,快速施了一个屏掩咒,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闪电袭来。
巨大的闪光,相撞的声响,凌夜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受伤。这才猛然想起,一定是攸川结界的功劳。再看见攸川时,凌夜觉得身上的血都凝结了,冰冷得入坠冰窖。
“师哥……”攸川此时正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攸川口中喷出。天上的闪电倏的停了,念的嘴角牵起笑意。凌夜扑到攸川身边,满心是痛,泪水为双眼添了层雾气。
“好伟大啊!竟然用‘移花接木界’。”念的声音不像先前那样低沉,反有些尖锐。
“移花接木界?那是什么?”凌夜低低地问攸川。攸川笑笑并未回答。
念一挥手,一簇火袭向凌夜,那火飞得奇快,在凌夜反应过来前已击中了他。很奇怪,凌夜依旧没事,低头,凌夜看见攸川的一刹什么都明白了。攸川的嘴角又流下了血,那红色的血在凌夜白色的衣上晕染,妖冶而不真实。
“师哥,为什么要这样?”凌夜的声音不含责备,反倒满怀心痛。攸川笑了笑,那笑容安定得让凌夜心痛到无法呼吸。
“凌夜,从禁忌森林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心要守护你,而且我也答应过师叔要好好照顾你。不要伤心,这点伤不算什么。不用担心,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可是,师哥,你的伤……”
“没关系,我身体中封着可以让我很快恢复的东西,所以别管我,和小泽一起上,”看出凌夜的犹豫,攸川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对凌夜挥挥手。凌夜忍住心痛,和小泽共同面对念。
凌夜首先发动攻击——泰山绝顶。一块小山状巨大岩山压向念,念口中说着咒法,忽的两手一分,岩山顿时变成碎屑。接着,凌夜使出玄天冰封,小泽辅以五雷破天。划破天际的响雷和着冰雪击向念。念不慌不忙,自其右手飞出一阵狂风,狂风中夹着黑色花瓣,破雷碎冰。凌夜用尽最后的灵力与小泽一起施出炼狱魂火,两簇幽蓝的火相互环绕,袭向念。
念的唇边掠过一抹笑意,没躲没闪也没有出招,硬生生接下。右进左出,火却已转成黑色又向来时方向飞去。凌夜一闪勉强躲了开来。此时凌夜几乎没剩下多少灵力,小泽则自动回去了。攸川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而对面的念又开始准备进行攻击。
攸川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对凌夜说:“凌夜,过来。”
凌夜看了一眼念,便跑到攸川身边。念似乎并不打算马上攻击,可脸上的笑容全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师哥。”
攸川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凌夜,说:“凌夜,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再将这锦盒打开。”
凌夜接过锦盒,可不知道这一切要怎样结束,但还是将锦盒放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