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竹马----春从春游
  发于:2009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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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你说什么?臭小子,跟我到衙门走一趟!”
姬浅草自然是不肯,和那守卫当街就动起手来。
“何人闹事?”
从轿舆里传出的声音温文尔雅,姬浅草听得心下一颤,难以置信般回过头来,紧紧盯着轿帘。
“回少爷,是一个巡卫和一个小贩。”
守在轿前的护卫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语带不屑。
那巡城的守卫暗忖对方来头不小,顿时有所收敛,面朝轿舆抱拳赔礼道:“小的正在执行公务,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青衣护卫眉头微蹙,转身朝轿中人请示道:“……少爷?”
“起轿。”那人仍是坐在轿舆之中,语调不愠不火。
“是。”青衣护卫颔首领命。
眼见着面前的轿舆就要穿街而过,姬浅草不怒反笑,挑衅一般道:“好你个香忘居,才两个月不见,就翻脸不认人了??”
“大胆刁民,居然敢直呼少爷名讳!”
“哦?叫他名字怎么了?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喂!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啊?”巡城的守卫狠力扯了扯姬浅草的袖子,语带嘲讽道,“跟我回去最多罚你几个小钱了事,何必在这里逞口舌之风,简直是自讨苦吃!”
“大爷喜欢,你管不着。”
被姬浅草一句话堵了回来,巡城守卫顿时耷拉着脸,索性双手抱拳站在一旁看好戏。
“你!叫什么名字?”方才那个青衣护卫一脸肃容的走到姬浅草面前,语调森冷。
“啧,你问我就要说吗?”
青衣护卫脸色铁青,正要下令拿人时,倏然一阵帘动珠响,从敞开的小窗里闪现出一抹淡金色的身影。
“哦……原来是浅草。”说话的人修眉凤目,涂胶似的黑色卷睫陡然一颤,很是吃惊的样子。
“你!……”姬浅草虽然心中极度愤慨,却是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香忘居没有再看他,只是朝方才那个巡城的守卫招了招手。
“他犯了什么事?”
“这个……”
“但说无妨。”
“他公然在市集卖春宫图……按照规矩,要罚银五两。”
“五两?!”姬浅草闻言大怒,“你怎么不去抢?!”
“浅草,这就是你不对了。”香忘居微微一笑,转而朝那巡卫道,“钱由我来付,你放他走吧。”
“啊?这……”那巡卫闻言,额上顿时冷汗涔涔,“误会……一场误会!小的还有要事在身!恕小的先告退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溜得不见踪影了。
青衣护卫望着姬浅草,却是向香忘居道:“少爷,走了一个,还剩下一个,要不要把他送到衙门?”
“无妨,我累了,先回府吧。”香忘居懒懒的瞥了姬浅草一眼,放下了珠帘。
面前的轿舆和人马很快就不见了,姬浅草瞠目结舌,伫立良久,蓦然又变了脸色,忿然道:“你就装吧!假好人,伪君子!!”
幽静的草庐后面,种了满园的茶花,姬重雪专心修剪,浑然不觉有人靠近。
“我来帮你。”突如其来的人声让姬重雪猛地回头,正望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朱红的外衫映红了他白皙的面颊,凭添了一抹暖意。
“蘼芜……”姬重雪纯黑的眼眸里满是惊讶。
“嗯?”香蘼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从旁边的花篓里取出一枚花剪。
“不用了,你的衣服会弄脏的。”姬重雪替他牵起长长的袖摆,硬是把人拽了起来,“突然来找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可真是没良心,我来看看老朋友也不行么?”
“呃……”姬重雪哂笑,“是为了玉簪的事吧?”
“既然你这么聪明,我就长话短说了。”香蘼芜微微一笑,“离中秋之期只有半月,玉簪一个人忙里忙外,你倒好,闲情逸致叫人好不羡慕。”
“拒绝的话我已经说过了,可是她不听,我有什么办法。”姬重雪深觉苦恼一般,眉头微微蹙起。
“一个人的青春有限,尤其是女人。”香蘼芜慢声道,“玉簪足足等了你十九年,这般情深意重,就算是冰山也该融了。”
“……”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的心是不是铁打的?接受一段新的感情,真的有那么难么。”
“蘼芜,不要再说了。”姬重雪像是承受不住他的话语,背转过身道,“就算你怪我,我也还是不能娶她……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请你离开吧。”
“我不逼你。”香蘼芜放柔了语调,“不过你要好好想清楚,我还会再来的。”
姬重雪默默无言,孤单的背影显得十分落寞。
不多时,从屋里传来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最后朝着后院来了。
“浅草,你回来啦。”
姬浅草没有察觉他的异色,眉开眼笑的将手里的包裹丢了过去。
“……这么多?”姬重雪打开看了,顿时又惊又喜。
“嘿嘿,区区三十两而已。”姬浅草一屁股坐在藤椅上,高高的翘起了二郎腿,得意道,“爹,你的画可真好卖!加上前两月赚的……哎,没有三百也该有两百两吧??”
“咳……”姬重雪顿了顿,突然道,“浅草,你有没有想过去外面看看?”
“啊?什么?”
姬重雪没有回答,只是返回里屋,开始翻箱倒柜。
“喂,你在搞什么鬼?”姬浅草困惑不已的跟着他进屋了。
“浅草,你也收拾收拾,我们今晚就走吧。”
“走?去哪里?”姬浅草怔住了。
“你也不想爹再娶吧?”
“那还用问!”
“我有不好的预感……”姬重雪喃喃道,“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到时候就算我不想,蘼芜也一定会五花大绑把我押上喜堂的。”
“……”
“浅草?怎么了?”姬重雪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舍不得忘居?”
“怎么可能。”姬浅草眼神不屑。
“呃?你们的交情不是很好?”
“那是他喜欢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我敢说他心里压根就看不起我。”姬浅草冷哼一声,“早上在集市碰到,那家伙一开始还装作不认识我,表面上是帮我解围,实际上是存心想看我笑话!我又不犯贱,他那么对我,我为什么还要惦着他?”
“哦?”姬重雪微微一笑,“那要是他有什么危险……”
“爹,你这不废话吗?他怎么样关我屁事!”姬浅草眼眸微眯,语带不耐,“再说了,他身边那么多护卫,个个都凶神恶煞一样,哪轮得到我操心?照我说,那家伙就是欠教训!最好被人欺负得死死,到时候他就知道这世界上谁对他最好了!”
“呃……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喂,你不说话会死吗?”姬浅草抬脚就踹,“还不快收拾东西?啊,我那份也要一起收拾哦!”
姬重雪没有回话,表情颇为委屈;姬浅草大摇大摆的回到后院,在藤椅上躺下,仰头望天——天空高远,明晃晃的阳光直面而来,照得人身心皆是暖暖的。
在一片悠游的惬意中,姬浅草闭上眼,嘴里喃喃道——哼哼,就你会不告而别吗?两个月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一走就不回来了,看谁比谁厉害!
不远处,九渊城巨大的石墙和白壁在夜幕中隐隐浮现。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在护城河畔停下脚步。
“什么人?”守城的兵卫远远的瞥见了他们的身影,顿时神情戒备。
姬重雪微微垂首,道:“我们是过路的商客。”
“商客?”守卫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们,“太晚了,要出城的话,明日赶早。”
“这……”
“唉!……这位大哥,实不相瞒……”姬浅草踏前一步,顺便将手搭在那守卫肩上,“我们父子在异乡为客,谁知刚刚接到消息,说家中老母病重,恐怕撑不过今晚,我们这才连夜赶着出城啊!大哥,你就看在我们父子俩一片赤诚孝心的份上,放我们过去吧!”
“不必多说,请回吧。”守卫话音刚落,顿觉手心微凉,低头看时,原来是姬浅草将数锭银两暗暗塞了过来。
“正所谓人非草木,大哥,你又何必苦苦为难呢?”
“这……好吧。”守卫略一犹疑,却是神态自若的将银两收下,扬手令人开启城门。
姬浅草得意的回头看去,姬重雪却只是摇头叹息。
石门缓缓开启,发出了隆隆的钝响,就在两人即将踏出城门的时候,一枝冷箭划开气流破空而至,堪堪挡在了姬浅草的足尖处。
“关城门!”远处一匹枣色骏马奔驰而来,马上的人单手持弓,赫然就是刚才发箭的人。
守卫见了来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刚刚开启的石门又隆隆阖上了。
“即刻起封锁城门,没有王府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城。”话音刚落,骑马的人已经飞驰到了眼前,姬重雪不觉面露忧色。
“你们是何人?因何事半夜出城?”马上的人目光炯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们。
“这……是因为家中私事。”姬重雪道。
“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现在是非常时刻,两位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
“敢问大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姬重雪迟疑道。
“城里有刺客,你们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城,本官怀疑你们是刺客的同党。”
“大胡子,你这是血口喷人,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姬浅草的眸中怒火闪动,半晌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面色刷白,“等等……刺客?什么刺客?”
“少装蒜!来人,把他们押回衙门。”
一声令下,几个守卫把两人围住,正要动手时,却听姬重雪冷喝道:“慢!”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马上的人冷冷注视着他。
姬重雪不说话,只从腰间摸出了一样东西,交由守卫递给了马上的人。
“这!……”那人见了,顿时面色大变。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姬重雪道。
“……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马上的人说着,慌忙下马,将东西归还。
姬浅草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直到姬重雪用力扯他的袖子,这才清醒过来。
走在回去的路上,姬浅草不解道:“爹,刚才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给他看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是蘼芜给的令牌。”
姬浅草怒了:“有令牌怎么不早拿出来?害我浪费那么多口舌!”
“呃,因为一旦使用了令牌,蘼芜马上就会知道的……”
“那刚刚怎么又用了?”
“情势所迫……”姬重雪讪笑。
“你……”姬浅草摆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吧。”
“浅草,你要去哪里?”
“我……”姬浅草一时哑口。
姬重雪了然的笑笑:“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其实你很担心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去逛小柳巷不行吗?”姬浅草恼羞成怒。
“呵呵呵……”姬重雪意味深长的笑笑,转身就走,“那你去吧,我要去大名府看看。”
“你……”姬浅草道,“里面有那个老姑婆,只怕她见到你,我们再要脱身就难了。”
“现在岂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姬重雪摇首轻叹。
“……”
“别嘴硬了,一起走吧。”
姬重雪微微一笑,语调沉静。
从柳桥到大名府的路程虽短,却是戒备森严,好在姬重雪手握王府令牌,倒也省下了不少麻烦。
行至王府内苑,出门迎客的不是别人,正是香忘居。
姬浅草见他安然无恙,心里一时欢喜,早把不愉快的事抛到脑后,眯了眼眸揶揄道:“哟,我听说王府里有刺客,怎么你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看来那刺客的本领也不怎样嘛。”
“浅草,你就这么希望我出事么?”香忘居面容含笑的反问一句,转而朝姬重雪道,“前辈想必是来探望家父的吧。”
“嗯。”
“前辈大可放心,府上尚无人员伤亡,只可惜那刺客本领不弱,被他逃脱了。”
“对方是什么人?”姬重雪眉头微蹙。
“目前还不清楚。”
姬浅草道:“你出了一趟远门,刚刚回来就出事了,这刺客该不会是一路跟着你回来的吧?”
“也有可能。”香忘居颔首。
“哈,不会吧?”姬浅草本来只是说笑,此时见他表情严肃,不由来了兴致,“我说你这两个月都干什么去了?杀人?放火?还是……”
姬重雪怕他还要说出什么放肆的话来,忙扯了他的袖口往外走:“浅草,既然没事,我们也该回去了!”
“姬公子,请留步。”
蓦然一道幽冷的女声响起,堂上顿时寂静无声。
姬浅草循声望去,只见到珠帘微动,从里面闪现出一抹妖嬴的淡紫人影。
……美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眼前的人确实美到了令人心旌神摇的地步,称之为美人实在是当之无愧。
美人神情清淡,半晌才看着姬重雪道:“难得你来一次,不如让绿萝略尽地主之谊,不然的话,只怕夫君要怪绿萝待客不周了。”
“这……”
不等姬重雪说出回绝的话,杜绿萝开口朝身侧的侍女吩咐道:“烟儿,去备几道小菜,叫人送到小华亭。”
“是,夫人。”名唤烟儿的侍女伶俐的俯首欠身,领命去了。
香忘居静静的站了半晌,不动声色道:“娘,孩儿还有事和浅草商量……”
“嗯,去吧。”杜绿萝不置可否,面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
姬浅草察觉出气氛诡异,什么也没说就随着香忘居走了。
“姬公子,请。”
“……”
姬重雪唇角微动,终于没能说出拒绝的话,静静的迈开了步伐。
走在曲折回环的廊道上,香忘居沉默不语,只有淡金色的华贵礼服在夜幕中熠熠生辉。
“喂……你把人叫出来又一句话都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叫你出来只是借口罢了。”
“……”
“娘和前辈有话要说,难道你连这个也没看出来?”香忘居蹙眉。
姬浅草一怔,半晌才道:“该不会又是为了那个老姑婆的事吧?”
“很有可能。”香忘居顿了顿,又道,“浅草,你特地跑过来,是因为担心我么?”
“喂喂,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姬浅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香忘居只微微侧首:“走得匆忙,就忘记了。”
“你!……”姬浅草忍着心口的怨气,继续道,“那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也说忘记了吧?”
香忘居迟疑了片刻,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
“吃亏的人是我,你又没有什么损失,还是说你喜欢当下面那一个?”香忘居不理会已然石化的某人,径自往前走去。
“……你给我站住。”姬浅草猛地反应过来,用力掰住他的肩膀,“不是这种问题吧??”
“不是这个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你又来了……”姬浅草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看你说话的样子,真是没心没肺气死人啊!”
“……”
“我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理由很重要吗?”香忘居眼神无辜。
“废话!!”
“浅草……”香忘居略一沉吟,道,“从今天开始,你做我的贴身护卫吧!”
“诶?”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处境很危险。”香忘居一脸笃定。
“你危险关我什么事?”姬浅草满不在乎道,“最好被人绑走,眼不见为净,省得我看了心烦。”
“……”
“不对……又被你岔开话题了,可恶!”姬浅草倏然反应过来,又是一脸气忿的模样。
“那你先答应我,我就告诉你。”香忘居眸中光芒流传,红唇也微微笑弯。
姬浅草咬牙道:“算你狠,答应就答应,你快说。”
“嗯,不过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香忘居警觉的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影,这才冲他低低的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姬浅草忍着不耐,微微俯身凑了过去。
“因为……”
温热湿润的气流倏然钻入耳膜,姬浅草冷不住打了个寒颤。
“喂!你——”
敏感的耳廓被用力的咬了一口,疼得姬浅草倒吸一口冷气。
香忘居没有说话,近在咫尺的眼眸水色朦胧——姬浅草只觉得心跳擂动,登时用力把人推开,恨恨道:“你有病!你真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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