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辕北辙----马蹄声凌乱
  发于:2009年0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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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吴哲指着地图:“他不死,咱们就得去追。他在衡阳。”吴哲咬牙,更像在跟自己较劲:“咱得去打衡阳!”
从外观上看衡阳让人沮丧,那已经不是一个完好的地方了。残酷的巷战已经进行了很久,随着守军唯一转机――空中力量的参战。这个地方被破坏的尤其惨烈。反复拉锯、寸土争夺毁了曾经一切安宁的迹象。几乎是废墟的城市让这些外来者觉得沮丧。只有成才兴奋地东张西望,这片瓦砾堆简直就是狙击手的天堂!许三多垮着嘴角,显然他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任务。
吴哲也不喜欢这个地方、这个任务。这个残败的地方让他想到了战报里无枪无炮到有的时候用应急石块反击的袁朗。这样的袁朗给吴哲一种脆弱感,那个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的袁朗似乎就站在吴哲眼前。吴哲得冷冷地看着他,曾经如此亲密的人,看他摇摇晃晃、看奄奄一息。而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捅他最后一刀。
晃晃脑袋,吴哲开始盘算着他们的任务:要无声无息地渗透进这堆残墙断壁里,摧毁他们与空军联络的电台。当然――还有击毙袁朗。
很多天了,空军支援是这城市唯一的苦撑力量,强大的制空火力有效的扼制了装甲部队的汹涌攻势。地面部队依靠一部电台维持着和天上可怜的联络。抱着无线电追踪设备,耳机里传来越来越强的信号音。吴哲一举手,做了个停滞的动作。他身后的所有人立刻安静隐蔽。吴哲对着一群废墟当中的一座打了个手势:就是这里!
再三确定目标无误之后,他们开始休息。吴哲在闭目养神、成才在擦瞄准镜儿、许三多和徐睿在给大家发补给干粮、齐桓把所有攻击用爆破武器按照基数平均分配。小小一座建筑让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因为袁朗可能在里面。
一切都进行地悄无声息,他们在等天黑……
那天只有乌云,没有月亮。吴哲一摆手,一行人U型队列向目标无声压上。黑洞洞的窗口上没有玻璃,没有灯火,也没有声音,那建筑里面是不吉祥地寂静。
走在最前方的薛钢已经贴近废楼,埋伏观察了许久,薛钢用喉音送话:“一层暗哨两名。”吴哲冷静地命令:“定点清除!”吴哲对袁朗这个命根子电台可能的布防有了千百种算计,事先也和队员们做了足够的预演。两个游动哨慢慢向外移动。薛钢和石丽海无声扑上,只轻轻的两下近身搏击。耳机里石丽海的声音很稳定:“清除!”
其余六个人依次潜入,好像落地的水银安静而迅速地向上移动。走到将近“二楼”的地方,吴哲敏感的听到了无线电若有似无的发报声……对了!是这里!他一个侧身,让齐桓抢上。
靠近门边,齐桓小角度摆手,一枚手雷滴溜溜地滑进了传出声音的房间。齐桓默数着1,2,3!他轻呵:“移动!”
“轰隆”一声半边墙壁坍塌!吴哲的监听耳机里清晰的无线电信号瞬间混乱。几乎与此同时,一扇歪斜的房门轰然倒下,灼热的机枪口火焰毒蛇一样喷射出来!吴哲拼命的向右翻滚,企图脱离机枪火光照耀范围,但还是晚了一步。那正在狂叫重机枪拖着长长的火舌,紧追不舍地向他调转枪口,大串的重机枪子弹把楼里的水泥地打的冒出一溜火星子向吴哲横扫过去。更要命的是侧滚过程中吴哲的耳机里无线电信号又重新响起,虽然软弱无力但是显然存在!
“上当了!”吴哲心里一凛,我他妈的又上了袁朗这烂人的当! “向左!”许三多和成才同时跳起来支援。伴着许三多打出一个压制重机枪的长点射。成才拿出狙击手的看家本领向右急奔,托在手中的狙击步枪微微一震,重机枪射手的头盔“当”的一声跳起来,机枪顿时哑巴了。成才一头扑倒在残存的短墙后低声送话:“清除!”
吴哲来不及嘘出一口气。身前背后已经是毫不意外的枪声大作!许三多和徐睿、石头肩并肩地为他们守住侧后的袭击,地狱火战术火力压制让吴哲几个前出队员堪堪不至于腹背受敌。
“走!”齐桓和薛钢同时爬起来向距离最近的掩体闪过去!快速的移动中,马健蓦然大喊:“一点!”
一点钟方向闪出的另一挺重机枪在正面的重机枪哑巴后毫不犹豫的扭过枪口向他们扫射。机枪重弹怪叫着从吴哲身边掠过,他竭尽全力跃起来扑倒在一个拐角后面,水泥台子立刻被重机枪子弹打的火星儿直冒,两发穿透薄墙的子弹一左一右的打在他的身边,跳弹险些擦过不远处齐桓的脖子。
吴哲皱眉头!狭小空间里散弹乱飞,队员很容易被弹片划伤。齐桓匆匆扫视下,马健和石丽海身上已经多少挂了彩。“有两下子啊生瓜蛋子!谁□地你们?”巨大的压力反而激起了齐桓强烈的战斗欲望,他抬手把一枚86式手榴弹向重机枪的大概位置投了出去。“轰!”爆炸声中压制吴哲的重机枪火力一顿。
吴哲灵活地翻身从右侧迅速出枪,还没来得及瞄准。不远处的成才已经向重机枪阵地发出一个长点射。“哒哒”的枪声中,重机阵地上一阵火星乱溅,突如其来的火力让设伏机枪手心头一惊,手中的重机枪的发射火线立刻抬高。马建乘机抬手把一枚86式手榴弹准确的投到火力点中。 “轰!”残破的重机枪,伴着爆炸声飞出了掩体。
吴哲的压力顿减,他连续翻滚着转移阵地,忽然身后的薛钢嘶声大喊:“睿子!”吴哲扭头向侧后看去,侧翼土墙拱掉几块残砖,大口径单兵步枪正在向徐睿瞄准。吴哲冒出一头的冷汗,抬手速射,希望给徐睿争取侧移时间。“轰”的一声,石丽海的手雷应声而至。
还是晚了!吴哲一闭眼。徐睿中弹一头扑下来,倒在距离吴哲五、六米的地方。吴哲还没来得及细看,神出鬼没的守军七手八脚地把徐睿拽进了拐角!
马健杀红了眼,大吼一声:“徐睿!”就要扑上去,齐桓回手把他给摁了回来,咆哮:“他完了!”角落里的成才两记阴毒点射,狠狠地把两名守军撂倒!耳机里传来成才喉音送话:“二层清洁。”
短暂的平静里,吴哲来不及收拾身上的处处擦伤!他努力监测那几乎虚无缥缈的无线电信号。
地下!时断时续的信号来自地下!
“齐桓、马健、石丽海,守住楼梯!”留下三名队员防守,吴哲带着其余队员疾步跑向楼梯边缘,几乎没有什么为难地找到地下室入口。那仿佛要吞噬生命的黑洞洞地代表着无数未知的危险。吴哲闭了闭眼睛,放弃想象袁朗窝藏在里面某个角落的念头。他命令:“许三多,炸了它!”
“轰!”伴随着里面守军的惨叫,烟尘冲出洞口。 许三多、薛刚两个突击手依次冲入,顺势连续投出几枚手榴弹。其余队员们在他们身后排成“一”字纵队,保持住不间断火力,对着狭窄的楼道猛扫。作为奇袭队伍,吴哲他们最不缺乏的就是弹药配给。而几乎没有遭到什么有效抵抗,让吴哲感到十分狐疑:这么重要的地方,难道袁朗没有亲自在这里组织布防?那他还能在哪儿?
经过再三搜索后,成才确认:“地下室清洁。”
吴哲慢慢地走近那台角落里的电台,受损的机器发着微弱的光芒。旁边有一张纸条,吴哲拿起来。上面龙飞凤舞熟悉的字迹:“电台早坏了。吴哲,你白来了……”
吴哲气急败坏!个烂人,又让他给骗了!
这时,墙缝里幽蓝火花一闪,“危险!”
许三多飞身扑倒吴哲。地下室里发生了能量足以让废楼坍塌的剧烈爆炸……
打扮成一团新鲜嫩草的袁朗独自潜行在丛林里,他身边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将,所以干脆把所有人包括刘波都留在了衡阳。即使是袁朗,也没把握在某队特种兵监视下来去自如。可是他不担心,他想吴哲他们应该正在忙活着别的更重要的什么事儿。这念头让疲惫已极的袁朗眉头轻锁、嘴角含笑。长沙已经丢了,衡阳是他们手里最后一个点。而袁朗十拿九稳,这个点他保不住了。所以他决定,豁出去了。
密林深处,是装甲部队的油料补给基地。那是袁朗的目标。排除油料基地附近预设的两片雷场后,袁朗在离油料基地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面停了下来。他默默观察着地形,这里的林子非常稀疏,隐蔽物很少,非常便于发扬火力,不便于单兵隐藏。这个补给基地依高地而建,装甲兵指挥官利用开阔地上稠密林子的掩护,修建一个塔楼。
袁朗看表,离天亮还有很久,他还有时间。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前进了三百米。袁朗用望远镜观察着补给基地。几个流动哨被没有逃脱他的眼睛。哨位卡位不错,袁朗有十足的突入把握,当然如果不考虑突出问题,他的把握性就更高。了望楼的探照灯射出雪亮的光柱扫了一遍营区,刚刚关闭。袁朗猛的站了起来,匕首甩出。塔楼上哨兵应声倒地!袁朗再次潜入黑暗。
一名游动哨兵从他藏身的木料旁走过。袁朗悄悄的摸上去,左手从背后猛的托住哨兵的下巴,往怀里一带用肩膀顶住他的后脑,哨兵报销!
刚前进了没有几步,两点方向传来脚步声。袁朗悄悄的走了过去,那是另外一个潜伏哨。袁朗扑上去左手用力的捂住他的嘴,顺手把他解决。然后把这家伙拖进了草丛,不由分说地扒下了他的衣裳。
换装完毕的袁朗闪身进了补给基地,半夜的营地里微微响着鼾声。袁朗蹑手蹑脚的摸到了油料罐旁,低头忙活了一阵,炸弹安装完毕。袁朗无声地笑了。
一切就绪!突然,在他十点方向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声:“什么人!”被发现了!袁朗反应敏捷,举枪一个短点射撂倒了他。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是十分刺耳。好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休息中的装甲兵急匆匆地穿衣出动。照明弹顷刻照亮了整个营区。袁朗在混乱中努力奔跑移动,尽量离开油料车可能的爆炸范围。
飞跑中,一个战士几乎与袁朗迎面撞上。那人一愣:“袁朗!”借照明弹的光,袁朗旋即认出来了,装甲兵高桑指挥的通讯兵――马君小帅!袁朗批手开枪打倒了他。马小帅一声惨叫倒下。他侧面窜出了几条身影,装甲老虎斜步突出,一双大手抓住了袁朗的突击步枪。疲惫以极的袁朗现在没办法和这个什么高桑力拼。他顺水推舟地松开突击步枪,抽出手枪连连击发又撂倒装甲老虎身边的三个。训练有素的装甲兵很快发现了这匹害群之马。很快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袁朗的额头。
高桑城君慢慢踱出来,装甲老虎挑挑眉毛:“袁朗,你又被我俘虏了!你……你不是故意的吧?”
似曾相识的问答。
俘虏深深呼吸,他礼貌地站起来,疲惫的摇摇头:“不是。”然后坦然地按下了起爆键。在接连不断的连天爆炸声中,装甲兵的燃料报销了。
漫天火光中,疲劳到家的袁朗对呆若木鸡的高桑城君笑:“你已经没有任何燃料了,我们的制空力量明天一早就会把你所有趴窝的装甲战车挨个儿摧毁。我想这也不是高城君的上级能接受的结果。不如这样吧,我们讲个和,如何?”
第二天早上,在全副武装的装甲兵严密监视下,精疲力竭的衡阳守军撤出了这座已经瘫痪的城市。攻守双方互相对视着擦身而过。强弩之末的双方都已无力再战。在守军完全撤离后,装甲兵占领了衡阳。袁朗叹息:无论怎么说,又一个城市失守了。
远处高地上,伤痕累累的吴哲远远看着撤退的拥挤人群。几乎不费力气地,他找到了袁朗,那个如斯熟悉强大的身影,苍白又憔悴。这样的袁朗看上去有些……软弱……软弱并强悍。很奇怪的感觉,生死仇人,乍然相逢,心底一片宁静,不辨悲喜。
吴哲牢牢盯着袁朗,好像盯着他此生最执著的念想,眼神□裸,火辣辣的专注执著。他对自己说:至少,他没有死。忽然很想冲上去摇晃这个累得像条死狗的家伙:他妈的你为什么还没死?就一定这么熬着?
极度敏感的袁朗顺着那灼热的目光也看到了吴哲,初升的太阳给这个清瘦的军官身上镀了层闪亮的色泽,光彩熠熠。袁朗扯着嘴角笑了:吴哲,不错啊,你小子也没死!
两个人无声对视了许久。吴哲也笑了,忍着肩膀的酸痛,他朝袁朗耸耸肩,骂:“个烂人!”
连日守城和彻夜的战斗榨干了袁朗最后一丝力气,他摇摇晃晃的朝吴哲嚣张地挥挥手。然后带着自己的兵,向远方走去。
吴哲记得:朝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役柳桂

柳州机场外围。
负责攻击装甲步兵进攻明显受阻。自从进攻柳州机场的第一发子弹打出枪膛到现在,大概已经一天一夜了,这弹丸之地的枪炮声就没停下来过。装甲兵是真豁出去了,动不动就是坦克速射。轰轰烈烈的给机场外围砸下来深坑无数。守军的仗也是越打越精了,人都不傻,战友一拨儿一拨儿的倒下,物竞天择,几番大难不死留下来的新兵蛋子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长成了老油条。战壕早不用挖了,最前沿的狙击坑都是敌人装甲弹帮忙砸出来的。所有守军都预备轻装玩儿命,他们不轻装也不行,现在抓住个火箭筒都算得上重武器。
防线对面,自行榴弹炮群打过来的榴弹开始向守军身后延伸。袁朗一个手势,机场守军阵地上一片沉寂,仿佛装甲兵的榴弹炮群达到了突袭目的。一阵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响过,攻方主战坦克拉开一公里左右的冲击正面威风凛凛加速冲锋,骤然加速引起柴油机吐出满天的黑烟,疯狂转动的履带撕烂地表把土石高高的抛到半空。前沿一时飞砂走石!
战壕里小战士紧张地发抖,袁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稳住!”阵地继续沉默着,攻击方主战坦克的冲击速度越来越快,向守军阵地直扑过来。守军阵地还在沉默,直到装甲部队突击队形在袁朗视野里清晰可辨,他大吼一声:“打!”
几乎是同一时间,阻击阵地上亮起一片烈焰,火箭弹喷口吐着长长的烈焰紧贴着地皮,呼啸着向主战坦克突击线的中央位置打去。主战坦克的突击队形瞬间大乱,左右蛇行着做着规避动作。
攻击方装甲兵不愧是闻名已久的主力部队,受到了突然打击突击队形并没有乱。压后的坦克轰鸣着冲上来绕过火炬一样燃烧的同伴,接替了前锋位置。接着几十颗杀伤榴弹已经把暴露火箭弹发射阵地覆盖了。“轰轰”的爆炸声听不出点,整个防守线被炸成一片火海,弹片四射泥土飞溅。
汹涌的火光中,袁朗带着守军狼狈地转移阵地。
百忙当中,他把步战车上的机枪射手套进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狠狠的扣动了扳机。“呯!”伴着枪声,袁朗抱着狙击步枪横滚着转移阵地,还未到位已经有一阵弹雨覆盖了他原来的位置。阻击阵地上瞬间枪声大作,袁朗身边仅存的几个战士翻滚着转移阵地,用机枪给他打响火力掩护。被打急了眼的步战车疯了一样急速冲锋。整个阻击阵地上完全被压制了。地皮一阵阵剧烈的颤抖,耳边发动机的轰鸣声大作,主战坦克群全线突击。子弹密如飞蝗。头顶上地面被密集的子弹犁翻了好几个过儿。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战争场面的士兵们身体缩在弹坑里一动也不敢动,隐约已经可以听见攻击方装甲兵的呐喊声,面对如此强大的火力,袁朗索性把所有的手榴弹放在身前做好最后的准备。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刘波一把把手榴弹从袁朗身边抢过来,摆在自己旁边,举枪还击地时候不忘狠狠地瞪袁朗一眼。袁朗呵呵地笑:“南瓜脑袋!”
袁朗现在挺放松。枪里炮里,他眯缝着眼睛看太阳:豫、湘、桂……大片的土地沦丧,现在只剩下这一个机场了。空军指望不上了,前无出路,后无援兵。希望,希望13号部队能给我来个奇兵突出,要不,可真就全完了!
五分钟后,随着连声的剧烈爆炸,柳州机场防守阵地上一片火海,随后阵地上是持久地死样寂静……
望远镜里,大难不死的亡命守军退回机场,准备肉搏巷战。
看着守军地最有一道防线沦为修罗地狱。吴哲、成才和齐桓背起了装备。九个人的特种兵突击小队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三个,衡阳之战的意外爆炸送掉了许三多、薛刚和石丽海的性命。重伤的马健被留在了后方医院。三个人互相看了看,表情异样的凝重,吴哲说:“我们该干活儿了。” 他们要悄悄地潜入机场清理掉一切防守死角,炸毁还一切隐蔽的通讯装置,完全阻断西南和内陆的最后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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