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伤----林沐
  发于:2009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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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你别管我,我来泡茶,您歇着。小丽你也忙你的。恩哪,你喝什么茶?”冉红对着我的时候,似乎找不到贴切的称呼,再次红了脸。
“随便都行。”我对她笑笑,她的脸越发红了。
我知道,冉红喜欢我。相亲的时候就知道,是她告诉我的。她说她上高中时就注意我了。我以为她只是和我回忆了一下少女时代的梦,最初喜欢的人不一定就是你以后会喜欢的人,不是么?
“小冉经常来店里帮忙呢,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啊。”我妈说着给我挤了挤眼,笑得很会心。
我哑然。
我不可能喜欢她的,也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我想那天告别的时候我已经把这个意思传达给她了。
“小明哥,给茶。”从冉红手里接过茶,小丽甜甜地对我笑着,将茶杯放到我面前。“小明哥你想吃啥,我告诉叔去。”
“不用了,小明他爸都知道。”我妈笑着在旁边说。“你忙你的去吧。”
好象有些不情愿,小丽去了别的桌子添水。
我苦笑了一下,问我妈:“妈,找我回来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回家来一趟!你这孩子。”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星期我本来就要回来的。只是你电话里说有事情要商量。”我的脸也有些热,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儿子实在不孝顺。不但一个人在外面住,还很少回家来看望老人,就在一个城市,却好象离在天边。
“那事等晚上再说。”我妈神秘地笑着,还特意看了简易吧台后的冉红一眼。
周末的客人特别多,吃完饭我也帮着收拾碗筷添水结帐。一直忙到9点才收工。拉上门后我爸从后堂出来问我今天的菜味道怎么样。
“不错啊,客人那么多,说明你的手艺好。”我笑道。
“老了,不然再上个学习班,多学点菜品。这个餐厅还可以开得更大一点。”老爸颇为踌躇地说。
“叔哪里老了,俺爸都快70了,还在地里干活呢。活蹦蹦的,一点都不老!”小丽的嘴巴很甜,不知道是因为和客人周旋多了才变得这么口舌灵巧,还是她本来就是个冰雪聪颖的女孩。
“哈哈,你爸70了,也三代同堂了,那当然有劲头了。”老爸爽朗地笑着,但我却有些坐不住。
这个时候冉红从吧台后出来说她要走了。“账都核完了,没问题,叔,阿姨,小丽,恩,我要走了。”
“小冉你等会儿,先坐着,你叔正好有事要和你们说。”老爸说完回头又对我说:“呆会儿让小明送你,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可是……你们……”
“你就坐着吧,听你叔说。”我妈拉了冉红坐在我对面,然后对站在一旁的小丽说:“小丽今天就先不收拾了,你去休息吧。”
小丽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默默地进去了。
我感觉背心里有冷汗在冒。
老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放到我面前,“看看,够不够。这是你妈和我这两年开餐厅挣来的,别看这餐厅小,也是薄利多销,效益不错呢,我们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挣的钱还不都是你的,除了我们养老的钱,就想给你们买个大房子,结婚好用,等有了孩子,人多了也能住得下。我和你妈呢,想再干两年就收手,你是有工作的,这摊子不想要就打给人家,也能有几万块,钱永远挣不完的,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能过日子就行了。”
我打开存折,长长的存款,余额下的数字是20万。这是爸妈一点一点存进去的。每一笔存款都对应着一个日子,那是多少年的积累。看着看着,那一长串0在我眼中渐渐模糊。
“爸,这钱我不能要。”我把存折推回老爸面前。
“你这孩子,这钱本来就是给你的。”老妈连忙又把存折塞给我,“别担心,我们还有。”
“妈——”
“就算不买房子,结婚也要用啊。”老妈说。
“我……”我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的冉红,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陈择。我接起电话。
“什么事?”我直接问。
那边一阵沉默。“想你了。”
“我在和我爸妈讲话,你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我想你,王小明,我要见你!”
一把关掉电话,我很怀疑那样大的吼声已经让身边的人听见了。冉红也抬起了头,看着我。
“爸妈,我先送冉红回家吧,太晚了。”我站起身。
“啊……小明……”老妈有些不知所措地也跟着冉红站了起来。
“存折我先收着。”我把存折放进口袋,老妈便松了口气似的又笑得很开心了。
“快去快去,不用急着回来。现在才是年轻人的时间呢,小明,你也带小冉去那什么酒吧玩一玩。”老妈送着我们出门,还一直在那里快乐的念叨。
“你们也早点休息,不用等我。”我准备招出租车,冉红抢先说了,“我家不远,走着回去就好了。”
老妈已经在我身后把门掩上,只留一点灯光的缝隙,长长的打在我和冉红之间。
“走吧。”我轻轻地说。
一盏盏路灯从我们身边晃过,冉红再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走路,只是走得很慢。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我接起。“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我去接你,你在你爸妈那里吗?”
“不用了,你就说你在哪吧。”
“我在兜风,我想说能不能在路上遇见你。”
我掩住话筒,忍不住往车流道路上望去。
怎么可能。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我笑了笑,对电话那头说,“十分钟后,在中心花园见面。”
挂上电话,冉红背着灯光的眼睛很亮,她看着我,表情让我难过。
“对不起。”
“不是女朋友吧。”她转开脸,问。
“不是。”
“那我还有希望。”
“冉红——”
“不要拒绝我,我喜欢你,让我喜欢你不行吗?”
我没有权力阻止你喜欢我。
“像我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叹着气说。
“你和别人不一样。”冉红轻轻地说。
的确,我和别人不一样。你看得很准。你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我自嘲地笑了。
“你不用送我了,我家就在前面。你去和朋友见面吧。”
说完冉红不再看我,从我身边走开。
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暗处。我知道应该送她到家门,但我之前有意做出的对她的拒绝,不能反悔。我不能给她留下任何期望。
我没有去中心花园。我一直呆在送走冉红的地方。我难过得有想死的念头。我第一次知道被别人喜欢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事。
电话响了好几遍,我才接起。
“王小明!你跑哪里去了!”狮子一样的咆哮声让我的心情有一些些平复,我想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无由的也轻松了许多。
“我在玉龙桥,你来接我吧。”

爱·伤

我和陈择又上床了。
因为我又喝醉了。
也许是故意,明知道我酒量不好,他却没有劝我,还一个劲地帮我续杯。
是他把我带回了他的家,在他的床上,我们又一次交缠在了一起。
我不是自己想成为同性恋的,我也不是自己想要变成这样的。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妇女,为什么我却像做贼的一样感觉心虚,感觉见不得人,感觉像是犯了罪?我只是对同性有欲望而已,我已经决定忍耐住本能要平静地过一生,为什么还要让我这么难受?还要让我这么负疚这么痛苦?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任何人,没想到,最终还是伤害到人了,而,仅仅因为我是个同性恋!
有谁知道,受到最大伤害的那一个,是我啊!
我紧紧抱着陈择,让他一次一次的进入我的身体,企图用身体的快感掩盖掉内心的伤痛。
“明,为什么哭?”吻着我的眼睛,陈择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着。
我在哭吗?我又不是女人,会为自己与不该上床的男人上床了而哭泣。
“不要让我哭……”搂着陈择的脖子我又向他索求。
不要让我再难过,不要让我想起我是同性恋这件事,不要让我有机会流泪。
就让我在灭顶的快感中升上天堂,就让我在极至的欢愉中死去。
陈择依我的请求将我抱得很紧,紧到我几乎以为我要融化在他的身体里。我不想再哭泣,为自己,或为别人。但我依然在□的快乐里哭了,泪水要将我们淹掉一样的汹涌。
陈择□着我的泪,用他的力量和炙热将我带上一个又一个峰顶浪尖。
我近乎疯狂地在欲海沉浮,直到失去意识。
醒来已经是中午。我的腰就像不是自己的,要断掉了一样的酸软。
身上没有黏黏的感觉,那里也没有不舒服,只除了有隐隐的肿痛。大概陈择已经帮我清理过了,趴在柔软的枕头上,我有些享受这种尽情纵欲后的舒畅。
房间里很安静。
陈择不在房间里。
昨天晚上我想他应该比我累才是。
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是我一直一直缠着他,不放开他,要他抱紧我。
他一定被我吓着了。
我还真是不长进,才送走一个冉红,又拖进来一个陈择。
我真是个差劲透顶的同性恋混蛋!
第一次是个意外我可以不后悔,但这一次完全是利用了陈择,我懊悔得都想就此死掉。尤其记起了昨晚上自己的疯狂丑态,我很想用枕头把自己闷死。
我和陈择之间,应该结束了。乘我还没有陷得太深的时候。
因为我是个懦夫,我贪恋着生的无望,尽管那毫无乐趣可言,但我不可能真的把自己掐死或闷死。我惟一能做的,就是仓皇地逃走。
如果可以,我其实更想逃得远一点,逃到可以不用再碰见陈择或者冉红的地方。
身为可耻的同性恋,我只能选择做一个懦弱的逃兵。因为,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不但是个懦夫还是个白痴。陈择有我的电话知道我的住处,也知道我上班的地方,在这个城市,我对他是躲无处躲,何况他还擅自把我的存折拿了去。
看着他坐在对面把那本我爸妈给我的存折翻来覆去的看,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看够了吧,该还给我了吧。”我伸出手,向他要回我自己的东西。
“这不是你偷来的?”他斜睨着我,一脸装出来的严肃。
“你说什么!”
“凭你那几个工资,才上班两年,哪来这么多存款?”他振振有辞,“哦——该不是你贪污!盗用他人的存款!王小明,那可是犯法的哦,要是你被关进去了,你的爸爸妈妈有多伤心啊,不过你放心,我会去探监的。”
“闭嘴!那是我爸妈的存折。”我翻着白眼,对这种幼稚的笑话嗤之以鼻。
“你爸妈的存折怎么在你这里?”他仍然抓着存折不放,好像在盘查犯罪嫌疑人。
“那你爸妈的金卡怎么会在你的钱包里。”我没好气地讥讽道。“凭你的游手好闲,也能有那么多金卡!”
“那你可小看我了,我的钱是我自己赚来的。”他竟然毫不羞愧,大言不惭地说:“我给我爸打工,帮他们装修样板房,做销售策划,让他的楼盘卖火了,才给我区区50万,吃亏的是我!他要用外面的,最少也得200万!”
“是是。把存折还我,我还要还我妈呢。”我不想听他吹牛,管他是真是假,都跟我没关系,反正那是你家的事!
“你爸妈是把存折给你了吧,给你做什么?结婚?”陈择那样的看着我,好象我有什么阴谋一样,他以为他是审讯官吗!
“是给我买房子啦!”我不耐烦地说。的确是要我结婚用,可是我跟谁结啊?我,怎么可能会结婚!
“买房子?给谁?给你?给你买新房?结婚用?”
“你哪来那么多罗嗦问题啊,我结不结婚关你屁事啊!”不由得火冒三丈,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昨天的事我好不容易才强迫自己忘点,你又在这里提起,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我这种人的烦恼啊,你这种不知人间疾苦只知道玩乐的大少爷!
“你真要结婚?和谁?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女朋友吗?”
还真是服了他的执著和耐心。我瞪了他半晌,碍于公共场所不好发作,只得认命地回答他,“不是结婚用的,是想给我爸妈买房子。”
这的确是我的想法。这笔钱爸妈铁定是要给我的,我不要他们也会为我存着。我不想让他们抱着没有结果的期望等我。这些年他们还住在以前厂里分配的老房子,又小又旧,而且面临着扩建拆迁,餐厅那种地方肯定是不能住的,他们辛苦攒下的钱,没有想到为自己买房,却心念念地要给我买房结婚。我的老爸老妈啊,我该拿什么回报你们给我的一切!
“真的哦。”大概看出我心里的难过,陈择的声音变得很轻,有些小心奕奕地看着我。
“我想给他们买大一点的房子,这笔钱就做首付,剩下的用我的名字按揭。”以现在的房价,20万买不到好房,但我希望老人在无法享受天伦之乐的余生,能有个好的生活环境,在那种有花园有很多老人聚集的小区里,至少,不会太寂寞。
“明,你信得过我不?”陈择突然这样问。
“怎么了?”我诧异地看着他。
“给你爸妈买房的事就交给我来办,这个存折我拿走了哦。”
“……我当然信得过你,可是——”
“我办事你放心,别忘了,我爸是搞房地产的,我可以拿到优惠价哦!”
“那个我知道,可是这种事情……”
“想跟我客气?门都没有!这个忙我是帮定你了,你就等着拿钥匙吧。”
“可是……”
“别可是可是了,你也想让你爸妈住上好房子吧,你也知道他们操劳一生了,你也想好好孝敬他们吧。”
话是没错,但我怎么就觉得不妥呢?
“你不用先告诉他们,到时候给他们个惊喜,绝对惊喜哦!”
陈择两眼放光,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叫我还怎么拒绝这样的他?
接下来的一个月,陈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让我也难得清净了一阵子。只是,心里总有些不安。
炎热的夏天终于一点点地过去了,随着天气的渐渐凉爽,我的生活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心绪也慢慢宁和下来。有时候回去看爸妈,还会碰到冉红,我也不刻意回避她,会送她回家,聊一些她的学生的事,或者,一些我们以前的事。
我想我会找机会告诉她我自己的事。随着与她的交谈了解,我发现她是个非常善解人意也非常宽容豁达的女子,她跟我说的关于她的学生的事,她的观点和我所知道的那些老师不同。她会从学生的心理出发去看问题,她甚至跟我说,她鼓励孩子们彼此表达喜欢的感情,她不认为早恋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喜欢一个人,是美好的事,有喜欢这种感情,人的心灵才会丰满,才会更加完整。
所以,她说,她喜欢我就是喜欢我,并不需要我对她负什么责任。她会努力地传达她对我的喜欢,然后,努力地也让我喜欢上她。
我竟然可以接受她所说的努力。
因为,她从来没有问我要过电话或者来堵过我,比如像某人那样的阴魂不散死缠烂打。我甚至都会想,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那种心灵上可以彼此剖析彼此关照的朋友。我有想要向她倾吐的欲望和冲动。
我在克制着这种冲动。我还没有办法,完全地去相信一个自己以外的人。
可以说,我也有点喜欢她。
这种喜欢是和与陈择的方式,完全不同的,喜欢。
整整一个月零三天又六个小时二十五分钟,之后,陈择的电话来了。
“十分钟后我到你们营业所来接你,一定要等着我,不许跑!”
没头没尾的话,还是命令,就挂断了。
我没有跑。乖乖等他。
十分钟时间,足够我逃到他找不到我的地方。但是,我没有那样做。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开着他那辆黑色沃尔沃停在营业所前的路边,从车里推开副驾驶的门,我上了车,他帮我拉上保险,我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却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不过可以看出来他忍得很辛苦。所以我也没有打搅他,让他保持沉默。
平时他很少开车出来,因为他说总是要找停车的地方,太麻烦了。
今天要去的地方看来停车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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