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6完----绾刀
  发于:2009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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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容楼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慕容令会出什么事,以至于自己一提到他,就令素来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垂将军变了脸色。
几天后的黄昏时分,容楼满腹狐疑地回到了平阳太守府内。慕容冲正在自己的房内焦虑地等着他的消息。
容楼进来后,未等他询问游说的情况,就抢先问道:“慕容令出了什么事?”
这疑惑困扰了他一路,眼下见到了慕容冲,自然脱口便出。
慕容冲怔了怔,显是没料到他问起这个,回道:“已不在人世了,还问他作甚?”
“怎么会?!”容楼惊慌失色道:“什么时候的事?”
慕容冲道:“一年多前的事了。”
容楼只觉胸中一阵憋堵,悲从中来,不由怅然而叹。他从神机营起就一直视慕容令为兄长,此后关外一别,虽未相约再见之期,却总是隐隐盼着日后能够重逢。现下看来,很多年前的那一别便成了二人的永诀。
“他是怎么死的?”容楼竭力抑制住喉间的哽咽道。
慕容冲叹道:“他是被王猛设计害死的,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多说无益,反正王猛也已不在人世了。”
容楼不解道:“王猛为何要害他?”
慕容冲摇头,道:“王猛想除掉的应该是垂叔,算是捎带上了慕容令。只不过没能得逞罢了。”
容楼挥手猛砸向侧面的墙壁,愤然道:“我不懂,为什么不管是燕国,还是秦国,总有人容不下垂将军?!明明他从未有负于人。”
慕容冲想了想道:“也许是他太强了。”
容楼转头问道:“若是你,也容不下他吗?”
慕容冲轻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论不到我来考虑这个问题。”
容楼默然不语了一阵。
慕容冲拉他一同坐下,急急问道:“你此行可顺利?”
容楼一时没甚心思,只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事情会如何发展,我预测不了。”
慕容冲的目光灰了灰,转瞬又恢复了光芒,道:“算了,好在没把你抓了去,能安全回来就好。你走后,我一直担心你此行形同自投罗网。”
容楼冲他温柔一笑,道:“我不会有事的。”
接着,他又遥望远处,心道:‘谢玄,莫怪我。若秦、晋一战终不可避,还是让它来得早一些的好。’
他明白,慕容冲的想法虽是为一已之利,但却并非没有道理。南方和北方的差距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拉越大,秦国只会越来越强,而晋朝只会越来越弱,这一战越往后拖,秦国获胜的把握反而越大。
慕容冲瞧着若有所思的容楼,忽道:“若有一天,你发现我根本不是你想的样子,会怎样?”
“不知道。”容楼愣了愣,道:“这问题,你好象不是第一次问我了。”
慕容冲淡淡道:“你的答案也总是一样。”又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胜心很重?”
容楼笑道:“这还用说?很早以前我就知道。”
慕容冲道:“所以,我想胜过苻坚。纵是胜不了,也要看到结果。”同时心道:若苻坚真强到能一口气灭了晋朝,我也算输得心服口服了。
容楼点头道:“我知道,你会看到的。”
慕容冲瞧向他,手轻轻拈起他耳边落下的一缕黑发,悠悠道:“此次要你去说服垂叔,会不会是难为你了?”
“为什么这么问?”容楼摇头道:“对我,你几时变得这么见外了?”
慕容冲丢开手,叹道:“见外的是你,不是我。”
容楼闻言先是皱起了眉头,继而又慰然笑道:“你想太多了。能帮到你的事,我自然愿意去做,又怎么会是难为我?”接着,揽了身边人入怀,在他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慕容冲抚上容楼的面颊,似无限温情道:“你回来后,我就觉得,你、我之间多了些东西,而你一直不肯明说。今日,我再问你一次,你在南方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又遇见过什么人?”
容楼剑眉微皱,眼光收缩,不知如何作答。
慕容冲以深不见底的蓝色眸子直逼向容楼的黑色眸子,道:“你的那把剑很美,它的主人是不是更美?是什么样的人?”
容楼眨了眨眼睛,道:“现在,它的主人是我。”
慕容冲的唇边微微勾勒出一丝冷冷的峻笑,原本抚着容楼面颊的手转而拍了拍他的脸,道:“那把剑,我见你倒是爱惜得紧。所谓宝剑赠英雄,到底是哪位美女的馈赠?”
容楼闲时经常会仔细地擦拭芙蓉剑,慕容冲早看在眼里,只是一直不曾发作。
容楼叹息道:“是你多心了。”
“或者,它是你以百战剑交换回的信物?”此刻的慕容冲一副不依不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式。
他本七窍玲珑,见容楼少了百战剑,却多了芙蓉剑,又怎会猜不出一二?
容楼澹然道:“我已经回来了,这事还重要吗?”
本在他怀里的慕容冲“呼”地起身,将容楼强抵在桌前,脸几乎贴上了他的脸,咄咄逼人道:“不重要!不过,我想知道,你若是剑,谁才是剑的主人?”
容楼的面色一阵青白变换,才又恢得原状,硬声道:“我明明是人,又不是剑,主人当然只能是……”‘我自已’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唇便被慕容冲的双唇抵上了。
湿热而全心全意的吻不但让容楼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也让他的身体软了下来。绵软而亲密的接触长得仿佛永无止境,二人在唇齿相依间彼此触摸,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一般……
一吻终了,容楼喘息剧烈,双颊染上了醉红,下腹也紧了起来。其实,从两人相逢的那一刻起,他心底里的□之火就已悄悄燃着,而且越烧越旺,只是凭借着过人的定力,努力压抑着,谨小慎微着。他这么做,是因为顾及凤凰被纳入紫宫一事。他不知道要如何做,如何小心,如何温情,才能令这相逢后的第一次情事顺利进行,同时又令慕容冲觉得甜蜜,觉得合适,觉得动情。他怕一不小心犯了错,会让他忆起不该忆起的阴影,所以,才一拖再拖,一忍再忍着。
这会儿,他还能再忍吗?
努力定了定神,容楼发觉自己的衣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慕容冲拉开。慕容冲也一脸绯红,没有太多的技巧,只忘情地抚摸、亲吻着容楼的身体,眼中的□浓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那抚摸越来越重,亲吻也越来越痛……
容楼想起了那日在海滩边的经历,心中不免忌惮,撩起慕容冲额前散落下的金发,道:“凤凰……别急,轻些……”
他只当他因为在紫宫中受了刺激,遇到情事便有些癫狂,所以柔声安慰。
慕容冲一边气息难定地微喘着,一边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抬起如饿狼般的眼睛,瞧了眼容楼,一字一顿道:“是我的!”猛然低头,冲着容楼大腿内侧的嫩肉就要咬下去……
容楼大惊之下,伸手挡了过去,但又恐伤了他,所以丝毫未曾用力,只求挡他一下。慕容冲不管不顾,还是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这一口,恰咬在了容楼的手掌边缘。容楼吃痛,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不见慕容冲松口,反觉他咬的力道顿时大了许多。
真正疼痛透骨!
本打算一把推开那颗金色的脑袋,但瞧着眼前因为用尽全力咬住自己而不停颤抖着的躯体,容楼叹了口气,再不作挣扎,只任慕容冲咬住痛处,直至出血……麻木……
慕容冲作为前朝大司马,作为燕国余部众望所归的领袖人物,只能把在紫宫中所遭受的异乎寻常的委屈、痛苦深深埋葬,不但不能向任何人倾诉,还必须表现出那些于他而言,不过等同被疯狗咬了一口。他必须要让所有追随、或者准备追随他的人知道,他对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不屑一顾,他没有变,他没有被羞辱、愤恨蒙蔽了心智,他还是当年燕国的大司马,他还和以前一样值得他们信任。他没有选择,如果不这样,只会被别人轻看,遭人同情,还有哪个将领愿再追随他?但就算只是被疯狗咬了一口,还是会留下伤痕。而这些伤,这些痛,这些苦都不曾消失,只是藏在最深处,堆积腐烂。
同时,他对容楼虽有着入骨的爱,也藏着深深的恨。容楼迟了两年才回到他身边,而那两年的空白偏从不和他提起,虽然他没说过介意,但心底里,怎么可能不介意?又怎么可能不因此生恨?
只有在这样纵情难收的时刻,所有的一切才能随着他的□,肆无忌惮地,再不隐藏地,毫无保留地,对着容楼变异着爆发出来。
“……我要你此生都打上我的印记!”慕容冲终于松了口,目光迷离,唇齿间鲜红一片,尽是容楼的血肉。容楼的手掌边缘,一正一反,两排牙印浸满血水,几乎要将他的手掌咬透一般,令人生怖。
瞥了眼手上的伤口,容楼冷然道:“这样的印记,再多也无用,总有一天会结疤剥落的。”
慕容冲听言,僵住了。
继而,容楼用带伤的手拉起慕容冲的右手,贴上自己□的胸膛,微笑道:“放心,印记早就有了,在这里。只要我活着,任谁也抹不掉。”
慕容冲笑了,象是九月的艳阳,耀得人睁不开眼。
他一头扎进了容楼的怀抱……
此刻,两人挣脱了所有羁绊,无论是灵魂,还是□都变得□裸的。
红色的烛光象失火般映照上容楼的胸膛,令它看起来象是浅浅浮起的一对盾牌,而慕容冲细腻、□的亲吻则让盾牌的主人一边努力压抑,一边禁不住低沉地呻吟了起来。转瞬,容楼翻身转将慕容冲压在身下,粟色肌肤紧贴着白色肌肤,让每一寸肌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挺拔的鼻梁深深地埋进修长的颈项里,让每一次呼吸都能辨识出对方的气息。
意乱情迷,缠绵悱恻,水□融……
春宵一刻值千金,何况是这迟到了两年的激情。这一夜于容楼而言,就算以泪,以血,以性命来交取,他也甘愿。
……
月光如水,透过窗帷,洒了进来。两人都只着中衣,慕容冲低着头,细细帮容楼包扎起手上的伤口。
几滴水样的东西,滴在缠起的布巾上。
“好好的,为什么要哭?”容楼觉察到了,柔声问道。
慕容冲抬起头,擦去脸上的泪痕,道:“我……不该伤你。”
容楼笑道:“没什么,皮外伤,迟些总会好的。”
慕容冲轻轻抚了抚那只包得十分厚实的手,道:“伤了你,我心痛。”
容楼点头道:“我知道。”
慕容冲叹道:“估计你半月内练不成剑了。”
瞧着他一脸不开心,容楼使坏地一笑,酒涡深深,道:“练不成剑倒没什么,吃不成饭就饿死了。”
慕容冲皱眉道:“又没伤在嘴上,怎么会吃不成饭?”
容楼抬了抬右手,道:“被你包成了粽子,还怎么拿来吃饭?”
慕容冲立刻接道:“我喂你吃好了。”
“哈哈,是你说的!”容楼马上用完好的左手指着他,道:“不许反悔,反悔的是小狗!”
慕容冲见状,反应了过来,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不是还有左手吗?我才不喂。”
容楼嘻嘻笑道:“你想当小狗?”
“真正拿你没办法。”慕容冲只有长叹一声,笑道:“喂就喂吧,就当喂小狗了。”
容楼瞧着转忧为喜的慕容冲,心下一阵满足。
此后,容楼不但帮慕容冲暗中收编燕国旧部,而且多次星夜起程,带上人马、车辆,把贺兰峰、丘默所需的军用物资送上姑射山。
月余后,秦王苻坚于朝堂上提意南下伐晋,一统江山。而以苻融为首的大多数武将、文臣均表示反对,只有姚苌等极少数外族将领因贪慕军功,全力赞成,但明显人少言轻,没甚响应。直至退朝时,此事仍悬而未果。
退朝后,苻坚单独召慕容垂进宫密议。次日,秦王力排众议,下旨御驾亲征,举大军直扑南晋。
得此大好消息,容楼立即向慕容冲请命南下。他希望能尽快起程,至少要赶在苻坚大军压境之前的一月内,先行到达晋朝重镇扬州。同时,他也向慕容冲讨要秦国此次出兵的兵马调动、粮草运送、行军方案等等资料带在身边。那些是慕容冲悄悄动用各方能量,秘密收集起来的。能给晋军抗秦添加砝码的事,他当然求之不得,所以欣然应下。二人约定,待几日后,容楼自姑射山上保送完最后一批军械回来,便可上路兼程。
秦王举兵后的第二日,长安城周围几十里内天昏地暗,疾风冲塞,沙砾飘扬。
夜间,慕容潆居住的清河殿内不知何故燃起了一场大火。火借风势于夜空中疯狂肆虐,扬起滚滚浓烟。几丈高的火苗从殿里往外舔舐,狂风中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烧焦气味……这场大火一连烧了几个时辰,天亮后,才得以扑灭。殿内十多人无一幸免,尽数烧死。其中,有一具被烧得面目难认的女尸,项上戴着秦王亲自赠与清河殿主人的宝石项链。
清晨,紫宫别处的诸位嫔妃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这片焦黑的废墟边。一群人唏嘘之余,免不了为这位先被宠幸非常,后又色衰爱弛的亡国公主洒下无数花泪。虽然有些是真情,有些是假意,但哭到痛处却只剩下尽兴,已分不清是真情多些,还是假意多些了。
送完了军械下山后,容楼在归途听闻了清河殿大火一事,先是将信将疑,不敢全信,稍后,寻了路人仔细打听了一番,才确信无疑。那一刻,容楼整个人象是受了重重的一击,表情痛苦,驻立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他的心里又痛又悔,痛的是待自己如同亲人的那个女子居然惨被烧死,悔的是如果早把慕容潆从宫中抢出来,她就不会枉死火海了。之后,他想到了慕容冲。慕容冲同慕容潆的感情极深,若是得知此事,恐怕要痛不欲生……念既及此,容楼忙不迭地快马加鞭,直奔平阳。
披霜冒露,两日的行程,他一日便赶到了。来到府门前,来不及栓马,他便弃缰飞步,直奔慕容冲的房间。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仍盼着慕容冲还不曾听到这个坏消息。
心急火燎间,他到了慕容冲的房外,却听见房里传出一男一女的谈笑声。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容楼疑虑立生,于是打消了推门而入的念头,转而举手敲门,道:“凤凰,我回来了。”随后,门打开了,慕容冲喜滋滋地迎了出来,神秘道:“猜猜谁来了?”容楼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后,慕容冲拉他一起行至房内。
房正中,站着一名女子,一身寻常宫女衣饰打扮,望着容楼羞赧一笑。容楼直直瞧着面前女子,愣在了当场。慕容冲赶紧轻推了他一把,道:“想不到吧?”
一推之下,容楼缓过神来,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听说清河殿大火……还好你没事。”
慕容潆微微颔首,只是笑。
慕容冲于一旁淡淡道:“那场火原是我的主意。”
容楼瞬间木然,稍后才缓缓皱起眉头,道:“我听说烧死了不少宫人。”
慕容冲点头不屑道:“那又怎样?一个也不能少,他们全都要死。”
“你几时变得这么狠毒?”容楼紧绷双唇,面色一变道。
见他瞧自己的眼神似有鄙视,慕容冲只觉心口处象是被钢针狠狠地扎了一下般剧痛。他冷笑几声,争锋相对道:“死在你枪、剑下的人还少吗?你几时变得妇人之仁了?”
“我变了又怎样,有谁能不变?”容楼听他强词夺理,眼角跳了跳,冷冰冰道:“你吗?”
其实容楼本性善良,只是打小起性命便被别人视如草芥,又在军旅中历经磨砺,自然难以看重别人的性命。而在战场上,不杀敌人便会被敌人所杀,又怎能不硬起心肠?但随着燕国战败而亡,他一路南行,目光触及尽是毫无战力的平民百姓尸横遍野,无数家庭生离死别,又怎能不为之所动,不心生恻隐?经过了那一趟,他已做不回原来的自己,不能再无视旁人的生死了,是以,现下才会对慕容冲的做为顿生怒意。
慕容潆眼见他二人唇枪舌剑,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心中焦急不已,忙抢上前道:“容楼,别怪他,凤凰这么做全是为了我!”
容楼踏上一步,一字一句问慕容冲道:“你这么做,真的只是为救公主出宫?”
慕容冲一扬眉,愤然道:“你认为怎样便是怎样?”
容楼目光闪动道:“若只是救公主出来,我一人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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