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石5----绾刀
  发于:2009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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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担心如果不让容楼的药力发散出来,会对容楼不利。而那个自说自话,在容楼的酒中下五石散的人就是自己,把容楼弄成这样的人也是自己,既然这样,应该负责任的人不更应该是自己吗?
心念转动间,他放弃了推开压在身上之人的想法。
榻上,谢玄听到自己和容楼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越来越沉重,也感觉到了舌头开始抚弄自己的□,轻轻□的激动。
这一刻,容楼不知道身下的人是谁,而谢玄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只任由他带领着自已翻云覆雨,冲上陵霄,再跌入黄土;忽而激颤不已,忽而痛楚不堪,令他的心神反复地游移在喜悦与痛苦的边缘,几欲疯狂。
……
容楼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起身,只觉一阵头痛,心中懊恼,低头瞧见榻上一片狼藉。
昨夜发生了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转头,他瞧见谢玄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站在打开的窗前,痴痴瞧着外面的牛毛细雨。
“你醒了?”谢玄感觉到了容楼的动静,却一动不动,只淡淡道:“夜里就开始下雨了。”
容楼轻轻“嗯”了一声,有些心虚,不知该说什么。他此刻愧疚难当,实在不明白自己昨夜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谢玄做出那种事情。
“昨夜的事,你不必介意,若是我不愿意,任谁也不能勉强。”谢玄有些无奈道。说罢,窗外吹入的风夹着雨丝,令他打了个冷战。
容楼伸手提了自己的外袍,走到谢玄身边,替他披上,道:“我……对不起。”
谢玄转过身,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料你醒来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又道:“只是,我还是希望你不会这么说。”
容楼道:“既然做错了,就一定要说对不起。”
谢玄摇了摇头,道:“错也是错在我这里,与你无关。”
他又瞧向窗外,吟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谢玄长叹一声,道:“‘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那个人,原来就是我。”
容楼不明其意,只垂首立于他身边,默然无语。
“你叫我了一夜的‘凤凰。”谢玄自嘲地笑了笑。
容楼抬头,愣愣地瞧着谢玄。
谢玄却不看他,只皱起眉头,继续道:“燕国的凤凰我只知道一个,就是大司马慕容冲。”这时,他才转头瞧向容楼,道:“现在,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了。”
容楼黯然点了点头。
谢玄也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容楼坦然道:“昨日我已做了决定。”
谢玄愣了愣,道:“你真的要去长安,杀苻坚?”随及微恼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凭你现在这样,要杀苻坚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容楼平静道:“就算杀不了苻坚,我也要救出凤凰。”
谢玄道:“看来我是劝不了你了。”
容楼摇头道:“那是我的错。”
谢玄脱下容楼给披上的外袍,还给他,淡淡道:“你要去杭州祝家,我陪你。去长安,我没有办法陪你。”
容楼接过,笑了笑,道:“杭州我不去了,我要去长安。”他现在再没心思想江南朱家的事了。
谢玄闭上双眼,深深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动身?”
容楼道:“越快越好。”说罢,转身便收拾去了。
谢玄一言不发,从榻上拾起自己的衣袍,转身向门口走去。临出门前,他回头道:“我会替你备上快马,在城效长亭等你。”
容楼道:“多谢。”
谢玄推门而出。
客舍青青柳色新,青衫落拓送长亭。
送别容楼之后,谢玄心情沉重。
长亭一别,自己不曾问他何日可能再见,而容楼也没有约定未来的相逢之期。
他是舍命而去,又何曾会想归期?
他记得容楼没有话别,好象是从自己手里接过马,就翻身跃上,纵马而去了。他走得那么仓促,以至于自己都不记得他是怎么走的了。
谢玄只记得,容楼纵马西去的时候,连着回了三次头,目中似有千言万语。
一路的担心、愁惆,谢玄独自牵着白马回到了谢府。他埋头走进自己的书房,却见谢安已然站在了里面。
“叔叔。”谢玄吃了一惊,连忙施礼道。
谢安微微笑了笑,道:“我等你有一会儿了。”
谢玄上前道:“叔叔有什么吩咐?”
谢安自己先在案桌前坐下,而后又示意谢玄坐下,才道:“听说小楼今天走得很急,你还挑了府中最快的马送给他,是不是?”
谢玄点头道:“是。”
谢安轻笑一声,而后端起案桌上的香茗抿上一口,道:“你可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谢玄听言,心下一阵打鼓。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容楼的身份,只是他不愿意去想,他怕知道了容楼以前曾与晋朝为敌,心里会更难受。其实,只凭容楼曾在燕国军中任职,而以他的才干又足可当大任,再加上他与燕国大司马走得那么近,便可断定他在燕国的身份必不一般。
谢安似乎也不急着听他的回答,又喝了一口茶。
谢玄沉默片刻后,道:“我只知道他曾在燕国军中任职。”
谢安放下茶盏,道:“几年前,桓温曾率军北伐。晋燕那场决定胜负的一战中,有一名燕国将领以面甲遮面,不但躲过了桓温的“一弦三杀”,并且打伤了桓温。”
谢玄点头道:“我听说过,据说他姓容。”
谢安瞧了瞧谢玄,道:“我刚刚知道,他单名一个楼字。”同时心中暗附:真是天道有常,若是这容楼当时没戴面甲,而以真面目示人,可能桓温心神一失,早已死在他的枪下了。
谢玄听言,心中大震!
“小楼就是容楼?!”他惊道。
桓温的厉害他当然见识过。桓温雄霸‘南方第一高手’的宝座多年,直到后来年事已高,又在晋燕之战中受了伤,此后每况愈下。这样一来,‘南方第一高手’的称号才渐渐被谢玄所取代。而谢玄虽然早料到容楼绝非寻常人物,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就是在战场上打败了桓温的人。
转念,谢玄疑道:“小楼来南方后一直隐姓埋名,我朝中更无人见过他的样貌,如何会被人识破了身份?这件事叔叔又是从何得知的?”
谢安摇了摇头,道:“他的身份是如何被人识破的,我并不知晓。”又淡淡道:“只是刚才,有位营中的朋友到访,他说桓伟得知小楼就是伤了他父亲之人,雷霆大怒,已密秘派出高手杀他。因为知道小楼暂住在我这里,所以那位朋友才特意前来只会我一声的。”
谢玄听言魂丧神夺,立时面无血色。
‘容楼内力尚未恢复,若遇上一般高手还可应付,但桓伟乃桓温之子,在军中极有势力,手下自然高手如云,他又是单枪匹马,这一路势必杀机重重……’想到这里,谢玄已是心神大乱,未及向谢安告辞,转身便冲向府门外,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直奔容楼先前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眼见谢玄的失常举动,谢安却没有阻止他,只依旧镇定自若坐在那里喝着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午后骄阳似火,无情曝晒大地。树木参天、野草深茂的荒芜之地,正中辟出了一条西去的官道。这条官道虽为西行的捷径,但因其周围匪患丛生,难民流窜,是以少人通行,满是尘埃。
远处,一骑狂奔而来,疾行如箭,向西飞驰。灰黄色的尘埃,在马后袅袅翻腾。
马上伏身骑乘的黑袍人正是容楼。
当马飞驰到一处陕窄的隘口时,突然间,一把雪亮长刀,刀光破开道边茂密的野草,直向马的前蹄迅急扫来。
容楼惊呼一声,同时拉缰勒马,却哪里止得住这急驰的惯性,眼看座下神骏一双前蹄倾刻被斩断,血污溅洒一地黄土。马儿惨叫嘶鸣着,就要直直向前冲跌倒地。
容楼当机立断,趁着马儿没栽倒前的一瞬,翻身跃离马背,落地后就地滚了几滚,虽然脏了一身衣袍,却泄去了落马的冲力,不至于受伤。而后他顺势站起,迅速后撤至官道另一边毅然挺立,百战剑同时“呛”然出鞘,警惕地瞧着长刀出没的一边官道,满脸戒备之色。
对面的长草中“呼啦啦”冲出了五人五马。五人都是灰色布衣,瞧不出什么身份,当中一人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深邃的黑眼睛。
容楼与之对视了一瞬,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头疑云顿生。
那五骑虽然冲了出来,却在距容楼两丈开外处突然拉缰止马。原来是那蒙面人抬手示意,令他们停了下来。
看样子,他对容楼颇为忌惮。
两边隔相对峙,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片刻后,其中一人再也耐不住性子,对蒙面之人的频频摇头制止毫不理会,只催马当先向容楼逼来。
这马上之人燕颔虎须,长眉环眼,身材彪悍,手中掩月长刀,刀柄五尺左右,刀头有回钩,钩尖似枪,锐利无比,刀背有锯齿状利刃。那刀上血迹未干。
显然斩断马腿的便是这人。
这人狞笑一声,哈哈笑道:“就凭他,能伤得了桓公?哼哼,我倒要看看这狗崽子有多厉害!”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四人,又虎吼一声:“你们谁也不要和我抢功!”
容楼听言,心中一惊,晋燕一战中自己伤了桓温之事过去很久了,这人怎会知晓?
不待另四人回答,那虎须汉子手中长刀便风驰电掣般向容楼砍来。他刀大力沉,而且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长刀的威势更显猛烈无比。
容楼内力全无,当然不能硬挡,只利用如电的身法疾走而过,避开了这一刀。但他没料到这虎须汉子的刀法刚猛无比却并不粗糙,撩、劈、砍、抛、削、抹、剁、挑、斩等在他的长刀上信手拈来,一刀连着一刀,一招紧接一招,逼的容楼上窜下跳,暂时找不出可以用来反击的破绽。
白马上的蒙面之人目露诧异、狐疑的神色,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面前二人的交手情况已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虎须汉子眼见这一路刀法将要施尽,却还不能伤着对手半分,正欲抽刀回撤,换作另外一套刀法再战。容楼却瞅准了这个空当,双足疾点,凌空飞起,欺身而上。他落足之处正是掩月长刀的刀身。
刀身猛然间增加了一人之重,虎须汉子一时把持不住,手腕猛沉,长刀眼看就要脱手坠落。他暗道不好,暴喝一声:“下去!”用力挺刀,想将容楼掀翻在地。
却不料,容楼反借助他这一挺之力,身形再次飙然升空而起,直直跃过对手头顶。
伴随着一声长啸,百战剑迅快如闪电划过,威势如烈日中天,从虎须汉子的头顶斜斜当头劈落。
刹时,半截脑袋被硬生生地砍飞,血水喷溅四射。
热的是血,冷的是剑。
可怜那虎须汉子还没能弄明白自己的一颗头颅怎么骤然就少了大半时,便已翻身坠马,命丧黄泉了。而他座下那匹棕马受了惊吓,人立而起,希律律一阵长鸣,将鞍上残缺的尸体掀翻在地,而后撒蹄狂奔而去。
容楼在喷溅的血水中泰然落地,仗剑而立,目光烔烔直射向那白马上的蒙面之人。
“你不用废心隐去样貌了,贺兰雪的宝马‘玉兔’我还认得。”容楼心中悲愤交加,道:“展-燕-然!”
蒙面人策马上前两步,而后压刀停步,叹了口气,干脆地伸手扯去了遮面黑布。
正是展燕然。
“你的武功退步了太多。”展燕然有些惋惜道:“我原以为,你杀他根本用不着三招。”
他并不知道容楼早已失了内力。
容楼凝视着展燕然,摇头道:“我原以为,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了。”展燕然并不瞧容楼,只是一脸的冷若冰霜,道:“其实,一辈子太长,变数又多。是你太天真了。”
容楼的目光扫过他身边另外三骑,道:“你现在是桓温的属下?”
展燕然摇头道:“是桓伟桓将军的属下。”
容楼点了点头道:“你们在此埋伏,就是要替桓温报仇?”
展燕然道:“桓公从谢府回来后旧伤复发,精神状况越来越差,身体也是越来越差,现在已经重病不能起床了。”他顿了顿,又道:“他那总是难愈的旧伤,不正是几年前你的杰作吗?可笑的是,宴席上他竟然不知道你是谁。”
容楼皱眉道:“原来你那日已然认出我了。”
“不错。”展燕然微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有几分僵硬,道:“只是,我实在不敢相信,堂堂燕国的容将军竟会跑到谢尚书府里男扮女装,舞剑待客。”
容楼目光一凛,道:“那一役之前你就已经和贺兰雪跑去了南方,如何肯定是我伤了桓温?”
展燕然仰天大笑,道:“燕军中姓容的将军,除了你还能有谁?”
容楼眼光冰冷如电,道:“原来如此。所以你认出我后,便拿我的身份去邀功请赏了吗?”
展燕然冷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又道:“废话少说,今日你恐怕走不了了。”
容楼宝剑横胸,道:“那要先问问我的剑!”
展燕然摇头道:“就凭你刚才的身手,只怕轮不到我出手吧。”说罢,他点了点头,身边三骑立刻将容楼围了起来。
容楼大笑道:“我大好头颅在此,有本事你们就来拿吧!”
他虽然在笑,心里却一阵苦涩难熬。
这份苦涩难熬不是因为目前的险境,而是因为被自己引以为一辈子的朋友出卖了。
围上来的三人,一人手持虎牙枪;一人掌控蛇矛;还有一人背插双锏,手握长戟。
兵器在阳光的照射下,冷光森森,青光漫漫。
只瞧他们目中精光四溢,便知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武功绝不在刚才那虎须汉子之下。这三人联手围剿,容楼的确性命堪忧。
‘凤凰还等着自己去救,苻坚那狗贼还没能手刃,我怎么能死?!’此念一生,他把心一横,只将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手中的百战剑上。
容楼除去不能运用内功,本身的修为已接近登峰造极的境界,可谓眼中无招,心中也无招。对手招式里哪怕再细小的破绽也会被他瞬间洞悉,加以利用反击。更加之早先一直以为自己不久于人世,遇见帛大师后,虽然窥见一丝转机,但此去长安也是生死未卜,是以他本来就有向死神挑战的念头。正因如此,此刻他一横心之下,才能冷静得令人吃惊,天不怕地不怕,无视于死亡,更不会在乎眼前的三人三骑。
不多时,容楼与这三骑战在一起。但见他轩眉睁目,高视大步,挥剑进击,剑法大开大阖,气势雄伟,一时间震摄住了那三骑。那三骑忙于调马躲闪,倒是只堪堪和他战了个平手。
展燕然从旁观战,瞧见容楼竟能以一敌三不落下风,同他刚才与虎须汉子搏杀时迥然相异,不禁吃了一惊,暗赞容楼的确是遇强愈强的格斗高手。继而,他又发觉容楼似乎内力不济,可剑法精进的程度已是高绝之极,实非以往可比,口中不禁啧啧称奇,同时心下有些胆寒,自问刚才托大没和三名同伴合力以四敌一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转念,他心里一声叹息,若非世事所逼,他又何尝想同容楼为敌呢?
忽然,背插双锏之人一边挥舞着长戟,一边高喝一声道:“马上讨不到便宜!下马再战!”他膀大腰圆,偏偏长着一张白净的脸庞,嘴唇上两撇小胡子显得十分精神。
话说:‘杀敌先伤马’,他看出容楼的剑法十有八九是冲着他们的座骑来的,而对付容楼这样的高手,居高临下的优势并不能带来多大的好处,反而因为马匹的笨拙拖累了他们,这才决定弃马。
只是,他这决定无疑已经下迟了。
就在这时,容楼手中百战剑已舞成车轮状,身形旋转间,三匹战马俱马蹄受伤,眼看就要跪倒在地。
马上三人见状,凌空而起。
那小胡子动作尤其灵活,掠起之时,于空中运足真力,将手中长戟直向容楼刺出,同时撒手,转而从后背抽出步下善用的双锏。
而他掷出的长戟已直直向容楼的后背刺来!
容楼感觉到身后劲风逼来,知道不能不当,正准备返身一剑挑落长戟,却见左右方各有一枪、一矛已然杀到,全都劲力十足。
他眉头一紧,目光一凛,“嘿”了一声,两手抡起百战剑,自右往左,一先一后,硬挡开了那一枪、一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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