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三部曲----jinnywelks
  发于:2009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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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族三部曲
作者:jinnywelks

文案
注定爱上创造自己的人——如果这就是每一个血族的宿命,那么现实不就是一代一代的绝望,数百年的相依相守不就是一连串的谎言?到底应该把无尽的生命寄托在何处,应该把无尽的思念寄托在何处,难道真的如那个该死的Assamite首领所说,要“珍惜仰视自己的人”?可是,那却要以违背自己的真心为代价……

(此文非正格血族文;熟悉的人名仅为剧情人物化名,并非同人;本意绝非BE,只要CP站对边)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西方罗曼 魔法时刻

主角:伊瓦,克劳德


上,雨声与银戒

许久许久以后,伊瓦还记得那时候,小小的自己,还有小小的罗拉和乔在开满鲜花的山岗上嬉笑玩耍,还记得三个孩子晒得红扑扑的脸,还记得罗拉沾满泥巴和草屑的小罩裙……
当然还有自己和乔被老师体罚时,是优等生罗拉向化学老头求情。
还有毕业时自己一曲弹唱让满座落泪,罗拉悄悄地躲到另一个女孩身后。
还有乔去参军时下着小雨,同一把小伞下罗拉冰凉的手。
还有多少个躲开严厉的家人,偷偷去和罗拉见面的夜晚。
还有自己终于鼓起勇气提着礼物去她家时,伯父伯母的惊讶和她嘴角的笑。
还有订婚时戴上戒指的瞬间,她脸上晕染的红……
然后……然后……
伊瓦抬起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都发暗了,戴在苍白消瘦的手指上,松得垂手就可以落下来。五年了,她一直在等,等待一个摊在病床上不断衰弱只有死神还时时记挂的废人。一向理智的她只有这件事做得不恰当,对伊瓦的诚恳劝告也总是一笑了之。
不过,这么久过去,再深厚的忠诚,再坚忍的决心,也应被时间打磨得比纸还薄了。
订婚仪式后不久,伊瓦就开始不明原因的低烧,渐渐地不能外出,不能下床,不用说那份教堂乐师的工作,就连生活自理都办不到。到现在,只有精神好时才能撑起上身倚在窗台看看风景。大夫讲的“只有慢慢静养了”是什么意思,伊瓦当然明白。时日无多,他反而觉得心安,自己死了,家人和罗拉只是少了累赘。
伊瓦单手撑着窗台,看西边最后一抹余晖黯去,天幕中第一颗星升起,视野渐渐模糊,身体也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自己的生命太短了,太多的事情没有经历,短到连重大的错误都没犯过,算不算可惜……是不是该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办些惊天动地的坏事?有心无力——这样想着,心情却很平静。
月光暗了,是云吗?伊瓦虚弱的对玻璃窗中映出的自己笑笑,顺手把过长的鬓发撩到背后。
窗中的影子没有动。
天,不要对我这个将死之人开玩笑……伊瓦醒了醒神,确认那不是自己的脸,也不是眼花。搞什么?!这里可是四楼!小偷?
“不是小偷,天也没有开玩笑~”倒是对方笑笑地先开口,但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秘密~”又一次读出我的想法“你还想问我到底是什么人?呵呵,你说是云就是云吧,Cloud?也不错。在下克劳德-阿卡。”他又把脸贴近了一点,几乎要碰到玻璃窗。
“你要干什么?”伊瓦终于逮到机会开口。
“听你的琴。我听说你是这一带有名的管风琴师,你想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不,五年不算什么。我可以进来吗?”
也许是寂寞得太久了,明知对方可能很危险,明知放奇怪的陌生人进家是不对的,伊瓦还是说:“窗户没锁。”
“不,如果不是你开的,我就进不去。”
他在说什么?伊瓦把这句话在心里翻了个个儿,突然醒悟过来,吸血鬼?!
“没错。”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眯起眼笑笑,露出两颗尖牙,“我是弗洛兹市女领主阿卡莉娜统辖下的血族。”
伊瓦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不害怕,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把窗户拉开一条小缝。克劳德轻盈地跳进来,落在木地板上几乎没发出声音,“我是来听琴的,拜托了~”边说边托起伊瓦的上半身,暗青色的眼中似乎闪着期待。
不知该怎么讲,这个克劳德-阿卡,好像和传言中的吸血鬼不太一样。
伊瓦虚弱地摇头:“我已经好几年没沾过琴键了。”
“借口,我知道你的后半句是‘不过还一点没忘’。”
伊瓦没办法说过他,只好伸出一只手让克劳德把自己扶到风琴旁边。克劳德殷勤地掀开键盘盖,摆上曲谱,但伊瓦挥手表示不用,定一定神,按照那段在梦中萦绕的旋律,全力按下第一组键……
复杂的和弦中只有几个音发出了声音,其他的键都只按到一半就没了力气。伊瓦无言地望着自己的手,再转过头望着克劳德,无意识时流露出的悲哀才最叫人伤感。
“没想到这么严重……但是我看到了哦,你记忆中的这首曲子,非常美。”
伊瓦在克劳德的帮助下坐回床沿上,脸埋进枕头里淡淡地说:“弹出来才真正好听。”
“嗯,我很期待。”
“不会有机会了。”
“别这么说……”克劳德单膝跪在床尾,“还是希望治好吧?我知道你的病没得治啦~但不是人类的话就不会得人的病了,你说呢?”
“变僵尸的话我没兴趣。”
“想象力真贫乏……其实是没兴趣再活下去吧?”凑近一点,撩开伊瓦的头发,贴在颈侧摸索着他的脉搏,“你心里有一个女人,担心再活下会让她错过青春年华。不值得,她一点也不漂亮。噢?你不在乎?喜欢她的内在?只在乎你的外在的女人,有什么内在可以供你在意?”
伊瓦想挥开他的手,但有心无力:“胡说,罗拉不是那样的人。你想要我的血?请用。”
克劳德凑得更近,让伊瓦产生严重的厌恶感却表达不出来。感觉到他充沛的负面情绪,心情大好地在伊瓦颈动脉附近试咬,答:“当然是胡说的,你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开玩笑,是我当人类的时代已经太久远了吗?文化差异?”
伊瓦无语,克劳德柔软的黑发蹭着他的脸,感觉很——危险。外加他还在说:“我不要你的血。我想要的是你整个人,尤其是这双五年没演奏却还有人记得的手。虽然现在还不能弹给我听……当我的同伴吧,一生一次的邀请哟~”
“我在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吗?”两人的距离终于拉到半米远,“你误会成什么了?”
伊瓦冷冷道:“变成吸血鬼也没兴趣。能活下去固然很好,但跟她拉出十二个小时的时差来就没有意义了。”
“那她死后呢?”
“……?!”不可置信……不,大约这才是他的本性?找不到回敬他的狠话,只好沉默。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她自然寿命结束后。”克劳德笑着靠在窗口,“小生我在阿卡莉娜大人的关怀下,三百年来手上都没染血啊。”
自己的状况还能拖几天?她肯定会活得比我久。
“有办法让你活下去。保有大部分人类血液,而注入我的血的话,会变成介于两者之间的体质,猜猜是怎样?”勾起伊瓦的下巴,这就是所谓的调戏?
“猜了也不会知道。”挥掉他的手,这个人和传闻中的“残酷冷峻孤傲”差得太远了吧?
克劳德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扬起嘴角,得意地笑,要不是个性“好”,怎会被美人阿卡莉娜大人看上?“就是白天黑夜都不能清醒也不能沉睡,不会得人类的疾病也没有血族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不会衰老。”
“很惨的样子。”明明应该干脆地说不要的,伊瓦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
克劳德抓住机会:“怎样也比你现在强。”
“我现在的状况也要结束了……那样拖着的话,罗拉……”
“你真以为她对你那么死心塌地?天真。好了,我给你时间考虑,想清楚了不用讲我会自己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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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周发生的事将伊瓦的犹豫催化为决心。
当年被人瞧不起的浪仔乔,作为退伍的陆军少校衣锦还乡,爵位、庄园、豪宅,尽管还有贵族亡妻与拖油瓶的小婴儿,但同为青梅竹马,对一向讲求实际的罗拉来说,孰优孰劣是显而易见的。
征求了伊瓦的意见之后,罗拉在第三天和乔订婚,第六天便匆匆签下结婚誓约。
伊瓦告诉自己,很高兴,她终于回心转意了我很高兴……但心里总还有那么一个角落,隐隐作痛。取下发暗的银戒指,用力擦拭,想让它发亮一点,却怎么也是不上劲,突然无名火起,甩手把戒指丢出窗外,转头的工夫又后悔了,不可能拿这种事麻烦家人,也只好作罢。
夜里克劳德如约出现,“这是你的东西吧?”摊开手掌,那枚银戒在他掌心发出烧灼样的嗞嗞声。
伊瓦慌忙把戒指取回,忘了说谢谢。也没戴上,只是放在床头上。克劳德坐在床侧,舔着掌心的灼伤:“刚才不还挺有决心的,怎么又矛盾起来了?果然好事还是不该做?”
伊瓦攥着被单,不回答。
克劳德也只笑笑,走到风琴前坐下:“我也勉强会一点,班门弄斧了。”自顾自地弹起上次伊瓦想弹而未弹的那首奏鸣曲。边弹着,嘴没有动,伊瓦却听到他的声音:“我知道这首曲子对你有特殊意义,噢~是曾经有……你在想我很过分?对,我是故意的。任何秘密在我面前都没有意义。选择吧,现在。不要忘记了,我没有害你的意图,所说所作的一切都对你没有坏处。”
伊瓦捂住耳朵,仍然挡不住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中,一滴眼泪已经落在被单上,明明不悲伤的,为什么。
“我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初拥对象,已经等待了二百年。我想要你。”
突然觉得可以理解了。伊瓦用手背擦擦眼角,一句话也没说直到琴声停下,在一阵真正的沉默中问道:“很寂寞吧?”
克劳德有点诧异地回头望着他,随即露出一个微笑:“对啊。”
“我愿意做你的同伴。当然不是现在,我仍然放不下,还希望看到她的未来。”
“你确定你刚才说的话?”
“是的。”
一条由拉丁文组成的链条在克劳德手心浮现出来,攥住伊瓦的手腕再放开,就像烙印一样刻进了他的皮肉,“契约成立。”
抬起手腕看看,“违约就会死是吗?”伊瓦的眼睛里有了些许温和意味。
“不会死,因为你根本不可能违约。”克劳德也让伊瓦看清他的手腕,上面有相同的烙印。“订契约是为了对你公平,也是为了限制我自己,怕在你允许之前就忍不住啊。”
这一段对话很让人误会……
解开上衣的第一粒扣子,拉开衣领露出上次克劳德试咬过的位置——根据书上所说,现在自己的样子和气味应该相当有诱惑力吧——又是一句让人误会的话。
克劳德显然读到了这两句,挑起眉毛笑笑,把伊瓦压回床上然后一口咬下去。
一点也不痛,也不想传说中那样陷入眩晕什么的,反而相当舒服。可以感到自己温热的血被吸走,温度稍低的他的血被送进伤口。唯一的缺陷是,很痒,也不是伤口,而是克劳德散碎的额发。
“你看的都是什么书啊?不痛吧,我对自己的技术还是很有自信的。”把额发向后耙一耙,“扎起来?算了,还不够长。要不是被阿卡莉娜大人拿来玩,我的头发可是有会妨碍到走路那么长的哟~”
伊瓦努力想象一个暗青瞳孔黑色长发苍白皮肤的妖魔,再比照面前的克劳德……算了,还是保留一点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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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近三十年伊瓦一直过着真正意义上浑浑噩噩的生活,包括克劳德在身边扯东扯西时。三百年的阅历不是人类可以想象的,伊瓦找不出克劳德不能涉猎的话题,不过就算不说什么,只是面对面坐着,也能心平气和,这也许就是初拥对象的条件之一?
父母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嫁给商人的姐姐继承了家产,又不愿意收留伊瓦这个累赘。因为常有某个非人生物来访,伊瓦觉得这样反而方便。一个人住在原来家里放杂物的阁楼,三餐有仆人送来,白天多半在床上昏着,偶尔清醒一点就弹弹琴,扫扫卫生。好像自己已经渐渐习惯昼伏夜出了,看来这段缓冲时间还是有用。
斯波尔在这十年中发生了大变化,一向倾向于自由民主的东半部连续发生了两场独立战争,成功划出了将近一半的国土,称为普尼特民主联盟,首都就设在弗洛兹市。罗拉在第二次独立战争中失去了乔,也失去了大半的财产,靠给人当家庭教师来养活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后来她亲生的女儿远嫁到北方的庄园,而乔与前妻的儿子研究神学小有成就,在弗洛兹市东教区担任某个受人尊敬的职务。
而罗拉坎坷一生,却怎么想都会孤独地度过晚年。
伊瓦有时会无意义地构想,假如自己没有得那个鬼病,大约会和罗拉两个人度过安安稳稳的无聊的一生吧,尽管自己不能给她十分富裕的生活,但毕竟琴师的工作没有任何危险性,不至于象乔那样把她甩在半路上。
罗拉的未来已经看到了,而自己的未来则隐没在无尽的黑暗当中,这是神的安排吗?伊瓦倒很想问问罗拉的继子。
所谓初拥对象的条件,克劳德也曾跟伊瓦讲过。这么长时间,在艺术界小有成就,人格品貌方面没有重大缺陷,他看着也觉得舒服的人其实不少,但说到变成血族,立刻拒绝的就不提了,想也不想就答应的,怎么看也是看了奇怪的书有奇怪的邪念。到现在为止,决定之前要仔细考虑的,伊瓦是第一个。
“自从我从阿卡莉娜大人那儿得到初拥许可,到现在已经二百多年了,落到你头上可真不容易啊。”
说什么,好像被你咬了一口是我的荣耀似的,还不是看你寂寞得可怜兮兮,是同情你才同意的。
当然喽,我自己,也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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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正式成为克劳德的同伴,其实是件水到渠成的事。只不过初拥之后,他足足睡了两个星期,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完全陌生的房间,而且克劳德不在身边。有点紧张的环视四周,这件房狭小得可以,只有摆下床和床头柜的空间,用来放置“尸体”倒还真是合理。四壁空空没有窗户,门开着一条小缝,但门内门外又是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光线自己是怎么看清的?舔舔变尖了的犬牙,嗯,也没什么好奇怪。
走廊不算长,但排布曲曲折折,每一个拐角都有锁上的门,终于看到一间有灯光的小客厅,却混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要自行构建:廉价的黄桃木组和柜上摆着名贵的中古小提琴,琴弓却散落着长长的马鬃;屋子正中间放置着包装纸拆到一半的簇新风琴,一个支脚下却硌了一块用来擦过木炭的坚硬无比的黑乎乎干面包,就算购买时调过律这样斜着放也肯定早乱掉了;角落里散乱放置着一些画架,以及大叠大叠从第一次使用就再没清洗过的调色板,莫名的颜料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至于画布上的……东西,水平低下,颜色混沌,勉强可辨为人。从这间房的惨状,基本可以估计其他房间的状态了。
伊瓦理解同是搞艺术的人的心态,譬如他自己,乐谱搞得再乱则不愿让人帮忙收拾。这栋房子大约就是克劳德的家吧,客厅里难得的有扇窗户,也用黑纸糊上了。用手感觉一下温度,确认外面一定是深夜之后,才小心地把黑纸掀开一角。这儿是二楼,下面是平常的街道,泥泞的路面上印着两道车辙和许多马蹄印——似乎还在弗洛兹市。
戒指呢?伊瓦当然明白那枚银戒指不可能在身上,克劳德把它拿掉了?大概又烧到手了吧……伊瓦一边向原来那间“停尸房”晃悠,一边无意识地轻轻说:“戒指君~过来过来……”
梆!被飞过来的银戒打到头,留下一块烫红的环形。
……这是什么?
“言灵啊!哈哈哈……这是言灵啊……”克劳德快天亮才回来,一身冲鼻的脂粉味,今晚是从什么人身上得到血,已经很明显了。“遗传……一定是遗传……阿卡莉娜大人是念力和御血,我是读心和精神控制,你居然是言灵!啊哈哈,咱们还真不象血族啊……”消沉得声音都虚弱起来,“想想我只用剑术防身的三百年岁月,苦啊……我还以为你会好点……算了,言灵也算有一点攻击力,好好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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