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千棠问道:“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追?”
司马尘道:“我们就追这拨四个人。”
容楼道:“你不是在那远处也发现了敌人踪迹吗?”
司马尘道:“是,那里我又发现了六个人的脚印。敌人狡猾的很,他们在这里兵分两路,四个人借助树木之力一直到这里才落地;另一路六个人溯流而上,到上面快二十丈处才上的岸,就是想摆脱我们的追踪。”
展燕然皱眉问道:“那为什么我们要追这四个人?按说那六个人的路线更加隐蔽,我觉得似乎追那六个人更加合理。”
司马尘不以为意,笑道:”展兄有所不知,我刚才发现这十个护旗的人中有三个武功最高,他们的脚印最轻,其中有两人都在这一路。我想他们一定会把令旗放在武功最高强的人手中,所以这一路应该不会错。”
庄千棠不解道:“但是你刚才说那个脚印最轻的人却在那六个人中啊?”
司马尘道:“是的,不过那个脚印最轻的人的脚印也最小,似乎年纪比较小,所以很可能是身子比较轻,未必是武功最高,否则难以解释为什么另外两个武功出众的人都在这一路。其实最稳妥的方法自然是我们也分成两路去追击,可是一来我们七人中只有我擅长追踪,□乏术;二来据悦教头所言,这批敌人身手相当高明,我们一旦分成两路,可能并没有获胜的把握,所以只有跟住最有可能携带令旗的一路人。”
容楼道:“司马兄言之有理,我们就别在这儿磨蹭了,赶紧追吧。”
……
容楼他们已经入山三天了,中间曾经数次断了线索,全凭司马尘惊人的追踪能力才又能找到踪迹,紧追不舍。眼看天色已晚,晚上难以追踪,他们只好再次扎营休息。
选好了合适的地势后,赵宛和段浚把帐篷支开,有几个人去四周安设简单的防御,即防止野兽伤人,也防止护旗的那些“死囚”高手们反过来袭击他们。有几个人负责打火做饭,司马尘由于是寻找敌踪的关键人物,此刻却只需要好好休息,只要坐享其成便可。
司马尘坐在一个相对宽敞一点的地方,背后靠着一颗树,一边休息,一边看着面前的山势发呆。
“想什么呢?” 背后突然有声音传来,司马尘回头一看,却是容楼。
“没想什么,看着山发呆。”
“嗯,我们已经追了三天了,连敌人的影子还没见到。” 容楼一边叹气,一边也靠着树坐下,司马尘向侧面让了让,那树倒是相当粗壮,两人一起靠坐着也不嫌拥挤。
“这两天我在想,这次的任务也真是够奇怪的,如果他们拿着旗子拼命的跑,我们要跟着他们的踪迹去追,他们可以日夜兼程,我们只有白天才能追晚上追不了,按说我们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司马尘双眼看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口中不无抱怨的说道。
容楼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也想到了。我想,悦教头定是有一些什么东西并没有和我们完全说清楚。我估计,那些死囚高手绝不应该拿着旗子逃走或者躲起来,应该也有什么条件在约束他们,否则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追上一群一心只要逃跑的人的。你没有发现,我们这三天并不是一直向前,而是兜了一个圈子吗?这里其实离我们的营地并不是非常远。”
司马尘惊讶的看了看容楼,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我还以为只有我感觉到了。你怎么想?”
容楼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这个任务绝对不会是不能完成的。但是,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关键的所在,所以才会觉得无从下手。”说到这里,容楼笑了笑,道:“说不定,那几个死囚正拿着旗子藏在前面这个山头上,只要我们爬上去就追上他们了。”
就在此时,只听他们背后传来一阵又惊又喜的惊呼:“你们看。”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动。
两人回头,却是庄千棠。
庄千棠满脸惊喜,手指着面前的山头。两人顺势看去,只见落日余晖下,山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飘动。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是什么,也许是面旗子,也许是其他什么东西,反正肯定不是自然之物,一定是人类的活动踪迹。
容楼一跃而起,道:“赶快熄灭灶火,不能让他们发现。今夜我们就摸上去!”
三更天,天空中云不多,新月如钩,满天星斗,煞是壮观。
松涛阵阵,猛烈的山风吹的树枝摇晃。这天气给了他们一些方便,掩盖了他们上山时发出的声响,但是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些不方便,比如说月光、星光下难以隐藏形迹。
风声中树枝摇晃,鬼影憧憧,一棵棵树木仿似都在张牙舞爪,咆哮不止,令人毛骨悚然。
容楼、庄千棠等七人身穿黑色劲装,刀剑兵器均牢牢的系在背上,各式各样的暗器都已经在腰带和护臂皮套中待命,神箭手杨暠更是弩已上弦,跟在最后。他们趁这夜晚摸黑上山,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现在已经逼近山顶了。
眼见快到山顶,七人找好地方隐藏身形。容楼和庄千棠武艺最为高强,则继续向上侦察情况,其余五人在后方掩护。
终于,他们来到山顶后方一处隐蔽处。
山顶上有一小块空地,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山崖边一颗小松树上绑着一面红旗,迎风飘舞,上面绣着一个金色的“令”字--一看便知,这正是他们要夺回的旗子。
容楼、庄千棠两人非常紧张,心跳加速,手心流汗,嗓子发干,因为他们看不到何处有敌人。这里没有敌人是绝对不正常的,换句话说,也就是敌人一定隐藏在暗处。
庄千棠眼中精光闪动,低声道:“看来只有先叫一个兄弟去取下令旗。”
容楼皱眉不语。庄千棠的意思他很清楚,就是牺牲那个去取令旗的人,这样可以诱出潜伏的敌人,然后再出手夺旗。
庄千棠正要给下面人打手势,容楼低声道:“别急,看我的。”只见容楼伸手从腰间的行军包中取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却是一只活动的钢爪,后面的绳索长约五六丈,是攀爬城墙用的工具。没想到容楼把这东西也带出来了。
容楼突然长起身形,抖手扔出飞爪,那飞爪呼的一声准确无误的勾住了绑在小矮松上的令旗。眼见只要容楼一发力,准保就可以凌空将令旗拉回怀里。
此时只听到一声怒叱,草丛里闪电般的窜出两条人影,三把飞刀成“品”字形飞射容楼,人也紧随飞刀冲了过来。
容楼放开飞爪,向侧面急滚,两枚飞镖同时出手。只听叮叮两声,容楼射出的飞镖已被那两人奇准的用兵器击落了。
庄千棠不再犹豫,反手取出戟刀,大喝一声便和其中一人交上了手。容楼也拔剑而上,拦住另外一人。
而在不远处准备接应他们的其余几人正想一拥而上,司马尘却拦住他们,低声道:“一共有四名敌人,现在才现身两个,我们不要急着一拥而上。展燕然、赵宛,你们且先上去助阵,我们等他们全部出现之后再上。”当下展燕然和赵宛拔刀冲入战团。
这一交手,双方都是杀招尽出,务求格杀对手,是以分外的惨烈。尤其是容楼的那个对手,武艺奇高,掌中刀不但力道沉重且变化多端,若不是展燕然及时赶到,容楼实在难以应付。不过庄千棠和赵宛的那个对手就已慢慢招架不住二人的一把戟刀、一把雁翎刀的轮番进攻了。
果然不过片刻,又是两条人影飞出。司马尘一抖宝剑,同段浚一起冲杀上前。而杨暠则半跪在地上,左手平端弩身,右手扶着扳机,右眼紧闭,左眼瞄准着望山,趁着一个空隙扣动扳机,铁矢激射而出,正中那个和庄千棠恶斗之人的小腹,那人应声而到。不待他身体倒地,庄千棠已趁机扑上,沉重的戟刀瞬时在那人的咽喉处开了一个血洞。
庄千棠解决掉了对手,抬眼一看,发现司马尘和段浚都已经被对手逼得险象环生。尤其是司马尘的那个对手,掌中一对判官笔攻势异常的凌厉,看来就是那两个脚印极轻的高手之一,当下对赵宛道:“你快去帮段浚,我来助司马尘!”
月光之下,三人捉对厮杀,一时间谁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只听见又是一声弦响,和段浚、赵宛恶斗的那个死囚如遭雷击。原来杨暠拿着弩专挑身手较弱的人下手,这一记再度得手。剩下的两人虽然武功最高,可眼见大势已去,心里一慌手上招数也逐渐散乱,加上段浚、赵宛此刻也加入战团,片刻间,一人胸口中了司马尘一剑,另一人被容楼刺中小腹的同时脖子上又吃了展燕然一刀,当场毙命。
一口气解决了四名强敌,而他们七人竟是毫发未伤!
展燕然手脚最快,已经把令旗解了下来,喜道:“得手了,我们成功了!” 众人一起围了上去,无不大喜。容楼收起飞爪,也挤了上去。
众人一一把令旗拿到手中把玩了一下,那令旗锦缎为面料,上面金字宛然,铁制的旗杆,正是他们要找的令旗。
大家欢天喜地,庄千棠收好令旗,众人掩埋了尸首,但兴高采烈的下山向他们自己的宿营处走去。
来到宿地,天刚麻麻亮,众人便开始准备收拾行李,回神机营复命。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容楼忽然对庄千棠道:“对了,那个令旗你再拿给我看一下好吗?”
庄千棠讶然道:“有何不可,怎么了?”一边把令旗从囊中取出,递了过去。
容楼上下仔细地打量起令旗来。
见容楼举动怪异,其余几人都围了过来。展燕然深知容楼绝非小题大做之人,如此行为必有原因,不禁问道:“有什么不妥?”
容楼沉默着皱眉看了一会儿,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令旗是假的!”
第6章
第六章
容楼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司马尘疑道:“你何以确定?!在我看来这枝令旗和悦教头给我们看的那枝根本就毫无分别。”
容楼很确定的指着手中令旗的尾部,说道:“我记得很清楚,悦教头给我们看得那枝令旗旗杆的尾部是圆形的杆头,可是这枝令旗这里是尖椎形的,肯定不一样。只是这枝旗的旗面我看不出不同,所以可能这旗面是真的,但是旗杆一定是假的。”他叹了口气,道:“真的旗杆应该在另一拨人手里。”
众人面面相觑,见他言之详细,定不会错,胸中郁闷着都一声不响。
稍后,杨暠失望地把手中收拾了一半的东西往地下一丢,懊恼道:“这下如何是好,我们要上哪里去找那另外六人?”
司马尘皱着眉毛,道:“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就算我们现在赶回那处小河边,恐怕也难以找出另外六人的踪迹。而且,即便找到了,隔了这么久怕是也没办法追得上。”
展燕然犹豫了一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就把这枝令旗拿回营里算了,反正至少旗面没有问题,也不能算我们失败吧……”
庄千棠又仔细看了看他们夺回的令旗,口中喃喃道:“是不是呀,我倒是真不记得这杆头上倒底是圆还是尖。”
容楼环视了一下其余六人,见他们或多或少对自己的话都有些不确信,当即剑眉微挑,道:“我也很想高高兴兴回营复命,可是又确定这旗杆不是真品,如果我们拿着这样的令旗回去,那么结果毫无疑问就是失败。”
他顿了顿,接着道:“所以,目前我们唯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找到那剩下的六人,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段浚“嘿”了一声,道:“你说的简单,这么大的一片山藏起六个人来实在是比吃饭还要容易,就凭我们这么几个人手,再加上还有时间限制,想要把他们找出来,真是难如登天。他们随便往哪个山洞里一躲,上哪儿找去?”
容楼也不由皱了皱眉毛,道:“我也知道这事无比困难。不过我们不妨换个思路来想一想,”他停了一下,用手指了指司马尘,道:”我和司马兄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实际上我们都觉得,只要那群护旗之人拿着旗子日夜兼程,一心只逃跑,我们顺着他们的踪迹去追是如何也追不上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认真地环视众人,见他们无不信服,于是,他又反问道:“可是他们没有一心逃跑,他们不但没有往远处逃,而且还在山里兜圈子,跑到这个山头上,居然还把旗子立了起来,简直是故意给我们找到他们的机会,为什么?”
段浚也不解的问道:“是呀,为什么呢?”
容楼点头道:“这个疑问我起初也弄不明白,不过现在终于想通了。我想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虽然悦教头并没有对我们提及,但是护旗的人也绝不是可以采用一切手段来保护令旗不被我们夺去。肯定也有某种我们不知道,但是却在限制他们的‘规则’存在。比如说他们不可以把令旗藏在某个隐蔽的地方,不可以日夜狂奔出几百里让我们追不上,甚至还有必须把旗帜立起来的要求等等……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虽然这番话很是匪夷所思,但是容楼说话的口气极为沉着,分析得又条理清晰,是以有着相当强大的说服力,一时间,众人皆无人反驳。
容楼又道:“我有一个想法,只是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估计限制他们不能狂奔出几百里来让我们追不上的条件,就是他们也必须在确定的时间赶回神机营,否则他们大可以一走了之。这些人都是死囚,因此他们甚至可以不用管令旗的事情只顾逃命就好,所以一定有某种钳制他们的手段让他们不能逃跑,必须来完成预定的任务。虽然我们不知道那手段的具体内容,可能是某种特制的慢性毒药,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反正就是他们一定不能随意逃走而必须在某个时间前回营复命。”
展燕然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这和我们怎么找到他们有何相干?”
容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虽然表面上的确毫无关系,可是实际上,如果只是一味追踪,在这山里已经没有办法找到那六人了”,不待众人说话, 他忙又接着道:“但是,不管目前他们跑去这山中的哪一个角落,却总是要回营去的,我们只要能够预先估计到他们回营的路线便可反过来劫杀他们,夺取旗杆!”
杨暠摇头道:“我看也很难,我们又不是神仙能卜会算,怎么能猜出他们的回营路线?”
容楼凝神道:“也许我们可以在某个必经的关卡来伏击他们。”
展燕然摇头道:“这里山路众多,来时能够找到他们的踪迹,是因为我们和他们都是以出发时的入山亭作为起点。可是,从营里到入山亭的路就有七八条之多,根本没办法猜出他们会走哪一条,何况他们回营并不一定非要经过入山亭。”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庄千棠眼中似有异样的光芒闪动,他缓缓道:“若真如凤凰所言,我倒有可能猜出他们会从哪里回去。”
容楼讶然道:“怎么说?”
未等庄千棠开口,司马尘暗叹了一口气,面色一沉,眉头一皱,已然心中有数了。
庄千棠瞟了司马尘一眼,心道:‘你摆那副模样作甚?我既知你不愿向别人提起我们是旧识,又怎会在这个时候透露那晚情形,牵扯上你?’
然后他正视容楼道:“根据出发前悦教头说的话,接到夺旗任务的前一天晚上,应该就是那群死囚出发的时间。而巧的是,那天晚上我觉得烦闷的很,于是一个人在营外散心,曾经听到一群人半夜走动,现在对照时间想一想,极有可能就是这些护旗的死囚。那条路很是偏僻难寻,如果真是他们的话,我想十有八九还会从那条路回营。”
展燕然精神一振,不停点头道:“一定是他们!”他兴奋异常,解释道:“那几日营里各队都没有夜里外出训练的任务,这个我知道!”
容楼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果真如此,那么我们可以埋伏在那里进行截杀。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营。如果他们回营的时间比我们的最后期限要晚的话,那么一切皆休。如果是在那之前,我们便可以在那里截杀他们。”他微微一笑,道:“哼,成败于否就凭手上的功夫作主!”
第七天的凌晨时分,容楼等七人不眠不休埋伏在这里已经三天三夜了,别说敌踪,就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队中大部分人越来越焦躁,连庄千棠也颇有些按耐不住,只有容楼和司马尘依然能够保持冷静继续等待。